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孺子帝-第2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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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若素再度磕头,这不是他的预期,但他已经失去对皇帝的影响,没有能力阻止。

“至于你,回倦侯府看门去吧。”

“谢陛下不杀之恩。”

韩孺子迈步向山下走去,赵若素跪在那里半晌未起。

张有才等人立刻跟上来,有人好奇地望了几眼赵若素,谁也没有多问。

韩孺子一边走一边报出连串人名,让太监们分头去传,一个时辰之后,皇帝要在山脚下会集众人。

太监们都很惊讶,因为皇帝报出的名字大都陌生,并非随行的各部官员,好在皇帝对官职说得很清楚,原来都是国子监、翰林院的读书人,好几位是去年才考中的进士,另外一些则是随行的侍从,有勋贵,也有普通人。

皇帝此前从未召见过这些人,突然如数家珍报出名字,还要召开集会,代替每日的朝会,实在是罕见之举。

就连张有才也摸不着头脑,自以为与皇帝心有灵犀的他,此时也完全糊涂了。

韩孺子并非一时兴起,在日复一日批复奏章过程中,他看到了许多隐藏的东西,他不向任何人请教,自己慢慢地寻找规律与线索,发现许多人才都与黄普公一样,被埋没在他人的光辉之下。

但朝廷大臣不是燕家,做事没那么绝,那些被埋没者在奏章中总能露一面,通常放在某人的后面,作为“等人”名列其中,这样一来,万一皇帝追查,也不能说上奏者瞒功。

这是大臣的谨慎,也是皇帝所能看到的线索。

他将奏章中不起眼的名字记下来,如果又在其它奏章中看到这个名字,就加深印象。

在选择随行队伍时,他将这些人都圈进来,总共有三十七人。

韩孺子明白,自己费这么大工夫,挖出来的可能不是第二个黄普公,而是一群平庸之辈,但他愿意冒险,朝廷只会论资排辈、按势力划分官职,他曾经努力安插一位自己看好的宰相,结果宰相还没上任就倒向了群臣。

从上层不易更改,韩孺子就从下层着手,他不急于封这些人当大官,而是要一边观察、一边扩充。

皇帝祭天之后的直接召见,当然是一种殊荣,被选中者大喜过望,同时又莫名其妙,随行的官员则大吃一惊,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被排除在外。

三十七人聚在皇帝帐中,年轻、年老的都有。

韩孺子也不客气,直接发问,治军、治吏、治民、治山、治水、治财等等全都涉及,正如张有才所言,皇帝遇到欣赏之人,谈的往往是细节。

每一条问题之后,韩孺子都指定某人回答,而此人正好对此事颇为熟悉,即使没有真知灼见,也能对答如流。

这下子大家更惊讶了,原来皇帝不仅知道他们的名字,还了解他们的所长。

气氛很快变得热烈,最先回答问题的几个人,甚至要求再答一遍,他们终于醒悟过来,这是一生难遇的时机,一旦错过,可能永远不会再有出头之日。

集会持续了整整一天,皇帝用膳时也没停止,众人边吃边说。

宰相与各部司长官都留在京城,随行者职位最高的不过是侍郎,哪敢向皇帝进谏?只能诚惶诚恐地等待。

傍晚时分,皇帝终于召开正式的朝会,不做任何解释,与往常一样,听取官员的报告,不到半个时辰就结束了。

皇帝回帐休息,官员们却没办法入睡,不是写信向京城告急,就是找来那些“幸运儿”,询问集会的每一个细节。

邓芸侍寝,她听说了外面的事情,站在门口向外窥望了一会,“外面的人真多,跑来跑去的,连规矩都不守了。”

“嗯。”韩孺子应了一声。

“陛下是要重用白天召见的那些人吗?”

韩孺子没回答。

邓芸转身道:“陛下也不保护他们一下,营中的官员只怕今晚就能将他们撕碎。”

“朕要的是精兵强将,如果这么早就需要保护,还有何益?”

邓芸笑道:“陛下的想法跟我哥哥倒是不谋而合,他常说为大将者在于识人,什么事情都自己操劳,凭什么识人?所以我哥哥不爱管事,但是分派任务时,总能找出最适合做此事的人。”

韩孺子微微一笑,如果是在京城,如果是在那群老狐狸的眼皮底下,事情断然不会如此顺利,大臣们总能想到办法阻止皇帝召见低级官吏,就算失利,也不会如此惊慌失措,而是会像对待卓如鹤一样,慢慢地将这三十七人变成“自己人”。

只有在远离京城的地方,官员们才会做出错误决定,直接找被召见者问话,将他们变成“另一种人”,早晚,“另一种人”会变成“另一股势力”。

第四百六十三章  猜不透的皇帝

老将军房大业的死讯最先传来,韩孺子还没有进城,就在郊外致哀。

房大业给皇帝写了一封私信,其中并无个人请求,而是详细阐述了自己的塞外策略,以为长城如同士兵的盔甲,能挡住致命进攻,却不足以取胜,若想长治久安,有自保的盔甲也得有进攻的刀枪,必须对塞外保持攻势。

道理人人都懂,可大楚实力衰微,已经很难保持塞外的大面积领土,房大业也明白这一点,只是希望皇帝保持进取之心,不要一味退缩。

兵力不足的时候,更要依靠良将,房大业从军多年,认识的人颇多,向皇帝一口气推荐了五十多名将领,虽然年纪都有点大,但是各有长处,足以弥补一部分缺憾。

看过书信,韩孺子感慨不已,这才是他最需要的大臣与将军,想得长远,也愿贡献真正的良策,而在数十里之外的京城,大臣们只想保住朝廷——这个朝廷积累了上百年的惯例与规矩,稳是稳了,锐气却已所剩无几。

韩孺子迟迟不肯入城,数日之后,西域的消息也传来了,邓粹竟然主动进攻神鬼大单于,韩孺子闻讯也是大吃一惊,想阻止已经来不及,只能传旨,要求邓粹将军队驻扎在指定地点,未得朝廷命令,不得再轻举妄动。

邓芸对兄长的行为大为赞赏,“对啊,大楚为什么只能守不能进攻呢?神鬼大单于口气挺大,没准只是一个无知狂徒。”

“战争不是你想打就打、想停就停,邓粹败了,敌军趁虚而入,大楚需要派兵抵挡,邓粹胜了,想保住极西方的领土,更要派兵,可大楚还没有准备好,在西域驻军极少。西域诸国眼下受大楚羁縻,一旦瞧出大楚的虚弱,很可能倒向敌人,无论怎样都是得不偿失。”韩孺子真希望将邓粹揪过来,当面说这些话。

“现在准备来不及吗?”

“即使大楚还在强盛时期,要向西域派兵也需一年时间准备。”韩孺子将写好的圣旨拿起来又看了一遍,扔到一边,提笔重新写了一份。

在新的圣旨里,皇帝没再要求邓粹即刻回防,而是给予鼓励,要求他得胜之后回京受赏。

邓芸在一边观看,笑道:“陛下改主意了,也觉得我哥哥做得对。”

韩孺子这道圣旨是给西域诸国看的,邓粹已经率军出征,而且率领的是诸国联军,众王肯定以为邓粹得到了大楚皇帝与朝廷的支持,这种时候绝不能显露出君臣不和。

“邓粹这个家伙……”韩孺子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百官过于保守,邓粹过于激进,却都同样不服管束。

圣旨送出去了,邓粹在西域两年多,也该回来了,韩孺子决定亲自监督这位常常出人意料的将军。

将军擅自出征乃是大事,皇帝不与群臣商量就直接发布圣旨,城里的大臣再不能无动于衷,派出一位代表来与皇帝“谈判”。

瞿子晰担任户部尚书已有一段时间,颇有政绩,又是皇帝比较信任的大臣,因此受同僚之托,来与皇帝推心置腹。

在大臣们看来,皇帝又在耍小孩子脾气,需要哄一哄。

瞿子晰进帐的时候,皇帝正在看一封急信。

瞿子晰曾是皇帝的老师,可以不拘礼节,但他仍然极其正式地行礼,皇帝也以礼相待,放下急信,稍一欠身,“瞿大人来了,赐座。”

立刻有太监搬来凳子,瞿子晰谢恩之后坐下,沉吟片刻,说:“陛下打算什么时候回宫拜见太后?”

“等下次巡狩计划确定的时候。”韩孺子也不隐讳。

瞿子晰盯着皇帝看了一会,名义上两人是师生关系,但他没讲过几次课,对这位学生的想法从来没有揣摩透彻。

“京城乃至重之地,从来只闻守京治天下,不闻路上治天下。”

“上古帝王一生都在巡狩四方,舜帝不就是死在巡狩路上吗?瞿大人饱读经书,不会不知道吧?”

“上古地狭,百官不全,帝王可以巡狩天下,大楚之地数倍于古时,百官齐备,陛下何必舍近求远、舍本逐末,非要巡狩呢?陛下对京城有何不满,说出来就是,朝中大臣皆愿服从。”

韩孺子笑道:“瞿大人也不是读书时的样子了。”

瞿子晰变化不大,六部尚书当中,数他最为年轻,摸了一下自己的脸,起身道:“陛下是对中书省不满吗?”

“朕有什么不满的?”韩孺子示意瞿子晰坐下。

“陛下怀疑中书省探听陛下机密,向大臣泄露,与大臣勾结,共同欺瞒陛下,对吧?”

“瞿大人继续说。”

“唉,没什么可说的,中书省太愚蠢。中书令、中书监已经请辞,中书舍人南直劲待罪营外,随陛下处置。”

赵若素已经被送回城内的倦侯府,不管他说与没说、说了什么,中书省都会明白事情已经败露,反应倒快,直接来了一招壮士断腕。

韩孺子摇摇头,“中书省并不愚蠢,反而很聪明,揣摩圣意一直以来就是他们的职责,做得很好,既然无过,为何请辞、请罪?”

瞿子晰更加猜不透皇帝的心事,再度起身,“陛下眼下不相信任何大臣,臣也无话可说,只请陛下以天下为念,莫与群臣计较,臣告退,明日宰相会出城来见陛下。”

瞿子晰向门口走去,韩孺子叫住他,“瞿先生,你心目中的皇帝是什么样子?”

瞿子晰一愣,他好久没从皇帝这里听到“瞿先生”的称呼了,回道:“心怀天下,仅此而已。”

大概是觉得事态紧急,卓如鹤当天晚上就来求见皇帝。

他没有瞿子晰那么坦荡,一进帐就向皇帝跪下,口称“罪臣”。

韩孺子照样命人赐凳,笑道:“卓相何以慌张至此?朕并无问罪之意。”

卓如鹤不能不慌,“臣为官不谨,与中书省勾结,擅猜陛下心意,实乃罪大恶极。”

韩孺子收起笑容,问道:“卓相自问政绩如何?”

瞿子晰只是有点摸不透皇帝,卓如鹤则根本摸不着边,愕然看向皇帝,想起不起、想跪不跪,在凳子上如坐针毡,想了好一会才说:“臣不敢自夸,说到治官,臣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为了换取支持,任命了一些平庸之官。说到理民,荒地日少,盗匪日稀,但是天下依然疲弊,国库依然空虚,臣有功有过。”

“朕任用卓相之时,就有人对朕说你擅理民,不擅治官,难决大事,可朕仍然重用你,为何?民为天下之根本,理民乃重中之重。卓相何不专心理民?大事决于朕,治官——也交给朕吧,从今以后,五品以上官员的任免由朕定夺,不过你放心,只要是正常任免,朕不会驳回。”

卓如鹤跪下,连连磕头,还是拿不准皇帝的用意。

韩孺子也没法解释得更清楚了,拿起桌上的一份奏章,“东海的消息,黄普公率军剿匪,逾期未归,怕有意外。”

卓如鹤起身,仍是失魂落魄,“是,兵部已派人去查问详情,目前了解到的情况是黄将军很可能落入了海盗的埋伏。”

“东海遥远,一去一回不知要多久,朕亲自去看个究竟吧,请卓相安排一下,越早越好。”

卓如鹤目瞪口呆,“可是陛下……”

“有劳卓相看守京城。”

卓如鹤半天没反应过来,本来大臣们都反对皇帝远离京城,现在这却不是最重要的问题了,“是,陛下,臣……臣尽快安排。”

卓如鹤告退,事情明明败露了,皇帝收回了几项极其重要的权力,却仍然相信自己,甚至让宰相留守京城,卓如鹤怎么都无法理解这其中的含义。

韩孺子最初的计划是去塞外,看到东海国的奏章之后,他决定前去一探究竟,总觉得黄普公不是那种轻易落入陷阱的将军,事情只怕有诈。

次日上午,崔腾来见皇帝,他不在乎君臣之间有无矛盾,越热闹越好,一进来就笑道:“陛下可把城里的大臣吓坏了,谁让他们以为陛下好欺负的?呵呵,中书省的一个小官儿还在营外跪着呢,要不要让我去揍他一顿?”

“南直劲?正好,宣他进来。”

“咦,陛下不会这么容易就被打动了吧?至少也得跪三天三夜才行。”

韩孺子敲敲桌子,崔腾只得退下,嘴里嘀咕道:“早知如此,就不提起他了……”

南直劲年纪大,在外面跪了一天一夜,身子骨就要吃不消,再不得到皇帝的召见,非死在外面不可。

对他,皇帝没有微笑。

中书舍人的官职实在太小,韩孺子不愿与他一般计较,但也不想随便原谅他。

南直劲匍匐在地,不停地自责、请罪。

等他说得差不多了,韩孺子问道:“你也是几朝老臣了,对前面的皇帝也是这么做的?”

南直劲面红耳赤,“武帝、桓帝、思帝,都没陛下……这么难猜,微臣不求宽赦,只希望对陛下说一句话:微臣所作所作,皆是为了朝廷稳定,绝无恶意。”

“当然,大家都无恶意,只是一点‘私意’。南直劲,你这么想维护朝廷稳定,别做中书舍人了,去兵部吧,给朕查一件事情,弄清楚楼船将军黄普公是生是死、又是怎么落入陷阱的。”

南直劲比卓如鹤还要惊讶,最让他惊讶的是,他还真对黄普公之事有所了解,此事若是查个水落石出,朝廷可不会“稳定”。

第四百六十四章  朝廷不可分裂

南直劲仓皇回到京城,却没有回家,直奔自己常去的一家茶馆,坐了很久,缓缓心神,望着外面的车水马龙,恍如隔世。

将近天黑,估计大臣们都该到家了,南直劲离开茶馆,前去拜访宰相卓如鹤。

卓如鹤这一天也是魂不守舍,但是慢慢冷静下来,反复思量皇帝的态度,觉得自己还没有走到死路。

因此,他很不愿意再见到南直劲,但又不能不见,于是让两名随从留在身边,以防日后有人说三道四。

“你不该来。”卓如鹤直白地说,“陛下仁慈,咱们就该明哲保身,从此只做自己的分内之事。”

南直劲行礼,“一直以来,我做的每件事情都在分内。”

卓如鹤大为不满,“南直劲,在我面前就不要说这种话了吧,自我上任以来,朝内官员的任免半数与你有关,这也在分内?你是吏部尚书?”

南直劲也不管有无外人在场,正色道:“宰相大人可以打听一下,我是推荐了一些官员,可是我从谁手里得到过好处吗?南某迄今住在穷街陋巷,家无余财,妻子儿女自食其力,可曾接受过帮助?”

卓如鹤的确派人调查过,南直劲所言不虚,否则的话,他也不会任一名中书省小吏为所欲为。

“你的‘分内之责’究竟是什么?整个中书省也没有这个职责吧?”

有些话在皇帝面前不可说,对犹豫不决的宰相却必须说明白,南直劲道:“我的‘分内之责’也是每一位大楚臣子的‘分内之责’,宰相大人以为朝廷是谁的?”

“当然是陛下的,南直劲,小心说话,我是当朝宰相,不是街边百姓,由不得你信口胡说。”

南直劲笑了笑,“我的话百姓说不出来。再让我换个问法,朝廷属于哪位陛下?”

卓如鹤吃了一惊,冷冷地说:“大楚只有一位陛下。”

南直劲摇摇头,“不对,大楚有九位陛下,当今天子是其中一位,还有八位,都在太庙里。大楚朝廷不只属于当今天子,而是所有九位陛下。”

“就凭这句话,你就该被处斩。”卓如鹤向随从使个眼色,他准备逐客了。

一向拘谨的南直劲这时却露出几分狂热神情,“就算死我也要说实话,九位陛下对朝廷的影响不可同日而语:太祖定鼎,功劳最大,随后的皇帝不过子承父业,保位而已,再次塑造朝廷的是武帝,唯有武帝能延续太祖的功勋。”

“不必说了,南直劲,陛下恕你无罪,你就该感恩戴德……”

南直劲叹了口气,“我的确应当感恩戴德,所以我特意来对宰相大人说句话。”

卓如鹤示意南直劲说下去,心里已做好拒绝的打算。

“陛下可以乱,朝廷不能乱;朝廷可以乱,宰相不能乱。”

“你想多了,南直劲,陛下未乱,我也没乱,朝廷也依然稳定。”

南直劲上前一步,盯着卓如鹤,“宰相大人以为陛下一句宽恕,从此就能风平浪静了?咱们都清楚,朝廷从来不是铁板一块,文武百官听到风声,都在蠢蠢欲动,只等有人带头,很快就会有无数奏章弹劾宰相。到时候,宰相的罪名就不是勾结近臣、探听圣意那么简单。”

“我问心无愧。”

“宰相大人为官的年头不少了,‘问心无愧’就能无罪吗?”

卓如鹤沉默不语,其实他也说不上问心无愧,任免官员虽然常受南直劲影响,他自己也提拔了不少亲信,难言公正。

“我不会再违背圣意,南直劲,我也劝你一句,到此为止吧,就让陛下裁决一切,你我守住本分就好。武帝毕竟是太庙里的‘陛下’,不是你能挽回的。”

“我没想过要违背圣意,恰恰相反,我希望朝廷固若金汤,百官一心,才能更好地为陛下做事,宰相大人也抱着同样的希望吧?”

卓如鹤再次沉默,他已经明白南直劲的意思,越发犹豫不定。

南直劲又上前几步,来到桌边,郑重地说:“宰相大人提拔过不少官员,也贬黜了一些,有人感恩,自然就有人怀恨在心,可是为何一直人人自安,没有反对之声?一是宰相大人治官有术,得到了朝中各方势力的支持,二是有皇帝的默许。怀恨在心者自知无望,也就消了报复之心,可那是暂时的,不会一直忍下去。”

卓如鹤不得不承认,南直劲说得有道理。

“待事态平稳,我自会效仿申宰相。”

“将乱摊子留给陛下吗?”

前进不得,后退也不得,卓如鹤又气又恼,“你到底想让我怎么做?”

“我已经说过,朝廷必须稳定,不可分裂,对宰相大人、对陛下、对大楚,这都是好事。”

卓如鹤沉默的时间更久一些,最后挥下手,两名随从识趣地退下。

南直劲稍稍松口气,周围无人,他却压低声音,“宰相大人想过没有,陛下为何对你我二人如此宽容?”

“为何?”卓如鹤想过许多,但是都不足以解释一切。

“因为陛下眼里,朝中大臣上下一心,一损俱损、一荣俱荣,他不希望破坏现在的格局,所以暂时忍耐。一旦有大批官员弹劾宰相大人,朝廷由此露出分裂迹象,陛下绝不会再忍。”

“你又能猜到陛下的想法了?”卓如鹤曾经依赖这位中书省老吏,如今对之却是深恶痛绝。

南直劲微微点头。

卓如鹤没想到对方会承认,愣了一下,“事情已然败露,赵若素再没机会留在陛下身边,你凭什么……”卓如鹤猛然醒悟,“不是赵若素!”

“是他,但不是唯一,赵若素透露消息只是希望弥合君臣之间的隔阂,但是内容太少,我自有其它消息来源以作补充,这个来源安然无恙,陛下一点也没有怀疑。所以我仍然知道陛下的想法:陛下希望暂忍一时,等他培养的亲信站稳脚跟,等大楚解决了内忧外患,再对朝廷下手。”

卓如鹤看着南直劲,突然觉得有些可怕,“你……你……”

“我是朝廷的守护者,像我这样的人不只一位,宰相大人,连您也是其中之一啊,只要咱们紧密地联合在一起,朝廷就不会乱,朝廷不乱,陛下就不会轻易改变现状。”

卓如鹤身上出了一层冷汗,“别再说了,你走吧,我不会再与你联系,半年之后,我会交出相印。”

“宰相大人真以为自己能够全身而退?”

卓如鹤面红耳赤,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卷入太深,上任以来,得到的支持越多,暗中埋下的仇恨也越多,只是一直没有显露出来而已,恨恨地说:“除了赵若素,还有谁?”

南直劲双手托起,“就算砍下这颗脑袋,我也不会说、不敢说。”

卓如鹤强压怒火,“南直劲,你知道我的底线吧?”

“当然,绝不背叛陛下。”

“哪个陛下?”卓如鹤得问清楚。

“当今陛下。”南直劲微微一笑,“我已经说过许多次了,宰相大人,咱们的底线是一样的,当今陛下虽有一些……缺憾,却已是武帝以来最合格的皇帝,放眼整个宗室,再找不出第二人。南某指灯发誓,绝无二心,稳定朝廷也是为了防止有人谋逆。”

“你打算怎么办?”卓如鹤心不甘情不愿,还是被说服了。

“此时此刻,关键人物是户部瞿大人。”

“瞿子晰?”卓如鹤有些糊涂了。

“瞿大人生性孤傲,一直不肯融入同僚,又兼弟子众多,且多是不稳重的年轻人,朝廷分裂,另一方必举他为首。”

卓如鹤又一次沉默,南直劲所言不虚,正是由于这个原因,之前在勤政殿上,大家才会推举瞿子晰第一个去见皇帝。

这是一招障眼法,如果让皇帝以为瞿子晰也是朝廷的一部分,行事或许会更谨慎一些。

事实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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