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孺子帝-第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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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娥告辞退下,韩孺子翻了一会书,等杨奉回来,他的确从孟娥那里领悟到一些道理,但道理只是道理,具体的计划以及实施,他仍然需要杨奉的帮助。

直到傍晚时分杨奉才回来,先听倦侯讲述东海王的婚事,完毕之后说道:“东海王这是打定主意要让你当出头鸟了。”

韩孺子也觉得东海王当时的大醉半真半假,可他不在意,“平恩侯夫人出面与我联系,说明宗室和勋贵对我还不是特别相信,我应该想办法让北军做点什么。”

“等你拿到韩星的大都督印之后,让北军将那些勋贵子弟放回京城。”

“可他们并不支持我,很多人还反对我,而且他们对北军将士比较了解……”

“没关系,我听说那些勋贵子弟很怕你?”

韩孺子点点头。

“这就够了,让冠军侯去怀疑他们吧。”

“好。”韩孺子开始想如何与柴悦联系,以及如何让那些勋贵子弟带回对他有利的消息,“郭丛那边怎么样?”

杨奉一整天都在与郭丛等几名儒生商谈,“他们还是希望倦侯和东海王能够退出争位,不过多了一位武帝幼子,让他们很头疼,英王明显受到望气者掌控,书生们插不上手。郭丛做了一些让步,同意为倦侯介绍一些儒生,或许还有几位大臣,好让倦侯明白人心所向,从而知难而退。”

韩孺子笑道:“我真搞不明白这些读书人,支持冠军侯无异于认同望气者,他们不明白其中的利害吗?就这么心甘情愿地被玩弄于股掌之间?”

杨奉神情变得严肃,“天下的势力林林总总,如果让我说哪一股最为强大,我只选读书人,以及从读书人当中产生的文臣。”

韩孺子又一次想起,这名太监从前是读书人,“他们的力量在哪呢?我到现在也没看出来,太后能控制他们,望气者能摆布他们,像萧声、申明志这样争权夺势的大臣,还能发出一点声音,其他人简直就像不存在一样,我一直觉得殷无害是位不合格的宰相。”

杨奉轻笑一声,“那是因为你从来没有真正处理过朝政与天下大事,慢慢你会明白的,与郭丛的接触是个契机。”

韩孺子只好选择相信杨奉,可他有一个疑问:“既然读书人的势力最为强大,杨公……当初为什么放弃读书人的身份呢?”

杨奉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也像孟娥一样,寻思了一会才回道:“我不是放弃,而是被放逐出来的。”

杨奉必然经历过许多事情,他不愿多说,韩孺子也没有再问,“我什么时候去见郭丛?”

“也是等你拿到韩星的官印之后。”

第二天中午,韩星的回信到了,他随身只有大将军印,没有大都督印,但他写了一纸命令,并且派回来一名亲信,陪同韩孺子前往兵马大都督府,一番交涉之后,韩孺子拿到了官印,过程非常顺利。

天色已晚,韩孺子决定等一晚再去勤政殿,并与大都督府的官吏约定,次日天黑之前将官印完整归还。

孟娥也回来了,没带来特别有价值的消息,想进宫还得等一段时间,她在平恩侯府中见到十几位贵妇,她们没提供支持,却提出一大堆要求,都想给丈夫或者儿子加官晋爵。

孟娥多听少说,记性却好,当场将这些要求背了一遍,人名、爵位、官职等等几乎一字不差,贵妇们都很满意。

次日一早,韩孺子前往勤政殿,他有一枚玉制凭证,可以进入第一道宫门。

很巧,东海王也在这天上午来送官印,新婚的他显得无精打采,在宫门前见到韩孺子,冲他点点头,进入宫城前往勤政殿的路上,他压低声音说:“你知道谁在支持英王吗?”

一品大臣总共只有五人,三人已有支持对象,只剩下两名闲官,韩孺子道:“不是太师王寄,就是太保邓祝吧。”

东海王撇下嘴,“我听说英王要让咱们大吃一惊呢。”

“听谁说?”韩孺子最关心的是这件事,如果东海王还有隐藏的消息来源,他们的联手就更虚假了。

东海王不太愿意回答,走出几步才说:“谭家女儿昨晚告诉我的。”

第二百一十六章  江湖事未了

勤政殿内的大臣只有六人,宰相殷无害、左察御史萧声、右巡御史申明志、吏部尚书冯举、礼部尚书元九鼎、兵部尚书蒋巨英,韩孺子都见过,还有一名太监,是陌生面孔,看服饰应该是新任中司监。

随从不能进殿,韩孺子与东海王亲自携带官印,捧在手里,让六名大臣查看。

整个过程非常简短,可以说是草草了事,大臣们甚至没有凑到前来,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殷无害问了一句:“没问题吧?”其他人同时点头。

萧声的神情稍稍严厉一些,但也没有开口,站在勤政殿里,他又恢复了重臣的气度,无论心里想什么,都不会轻易显露出来。

太监将两名拜访者送出勤政殿,站在台阶下,东海王疑惑地说:“这就结束了?”

“这才刚刚开始吧。”

四名争位者还有半年时间去争取大臣的支持。

“我的意思说看官印就这么简单?当初何必设置这一步呢?多余。”东海王还是不解。

两人在宫门以外分手,东海王上马说道:“下午别出门,我去找你。”

韩孺子带着随从去往兵马大都督府,正式交还官印,接印的官吏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确保那上面的坑坑洼洼都是旧有的。

离开大都督府回家的路上,杜穿云长出一口气,然后有点失望地说:“还以为会碰上点事,能打一架呢。”

“你想碰上什么事?”韩孺子笑着问道。

杜穿云拍马上前,与倦侯并驾,“盗印、夺印这种事呗,昨天晚上我一夜没睡,跟爷爷巡查侯府,连只老鼠都没看到。我以为白天会有点事吧,结果还是这么平静。唉,没意思,记得你刚刚出宫那几天吗?那才叫有意思。”

韩孺子大笑,事后再看,大难不死固然有趣,但是作为当事者,他希望未来能够波澜不惊,那怕因此无聊至极。

“等得越久,出手越狠。”韩孺子说。

“谁出手?咱们,还是别人?”

韩孺子笑而不语,因为他拿不准,杨奉也无法预测,只是建议倦侯静观其变、笼络人心,等他真能将各股势力整合成为真正的力量时,再做打算。

对韩孺子来说,一切的确才刚刚开始,对东海王、英王以及望气者来说,莫不如此,只有冠军侯是个例外,他离帝位一步之遥,恨不得立刻合身扑上去。

“去醉仙楼吃饭吧。”韩孺子说。

杜穿云欢呼一声,当前带路。一行七八人径直来到小春坊醉仙楼,时值正午,吃饭的人不少,杜穿云只在多半年前偶尔来过这里,却显得很熟,与掌柜、伙计们热情地打招呼,好像是常客,再加上人多,酒楼不敢怠慢。

一行人被带到楼上雅间,韩孺子让随从们不必客气,反正没有别的客人,大家共围一桌吃饭。

这些随从并非府里的仆人,而是杜氏爷孙找来的保镖,都是江湖人,不拘小节,倦侯放得开,他们更放得开,但是仍记得自己的职责,礼节可以不守,酒却不能乱喝。

杜穿云馋得直咽口水,甚至要来一碗醋,暂时压服肚子里的酒虫,虽然爷爷杜摸天留在府内没有跟来,他还是不敢喝酒。

除了没有酒,这顿饭吃得很开心,菜肴没得说,倦侯也很随和,众人说些江湖趣事,频频大笑。

不要命就在这里当厨子,韩孺子想请他过来,杜穿云却摇头,“不要命是个怪人,千万别在他掌勺的时候去打扰他。”

快要吃饱的时候,雅间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像是一群人在要酒要菜,蛮横无礼,夹杂着许多骂人话,不像是普通客人。

嘈杂声越来越响,杜穿云也不争求倦侯的同意,起身蹿出雅间,吵了几句,又回来了,外面的嘈杂还是没有消失。

“真是有人来闹事,还不是一天两天了,听掌柜说,这伙人隔三岔五来一次,有多半年了。”

“别管闲事,醉仙楼自己有办法。”一名随从说。

“嘿嘿,这还真不算是闲事,闹事者当中有咱们的熟人。”杜穿云卖了一个关子,伸手端来一盘剩鱼,将鱼尾吃得干干净净。

不久之后,有人来雅间拜见,果然是韩孺子认识的人,是曾经保护过他的铁头胡三儿,一名又高又壮的黑大汉。

胡三儿抱拳行礼,将杜穿云挤开,坐在倦侯身边,“不好意思啊,打扰倦侯吃饭了,早知道你在,我们就改在明天来了。”

韩孺子笑道:“胡三哥好久不见,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来醉仙楼要账吗?”

“的确是要账,可欠债的并非醉仙楼,而是不要命。”

“不要命?欠多少,我替他还。”

杜穿云站在一边嘿嘿地笑,胡三儿却不吱声。

“胡三哥,你是不相信我吗?”

胡三儿在桌面上轻轻一拍,“既然赶上了,我就有话直说了。”

“胡三哥请说。”

胡三儿向其他人看了一眼,那些保镖大都向他点头,显然互相认识。

“倦侯还记得三柳巷的匡裁衣吗?”

韩孺子当然记得,匡裁衣曾在倦侯府劝说闹事者退却,后来在河边被不要命两刀杀死,不要命当时声称匡裁衣是江湖人当中的内奸。

胡三儿继续道:“不要命说匡裁衣曾经在醉仙楼内与两名朝廷鹰犬勾结,为‘广华群虎’做事,可他一直不肯拿出证据,我们是匡裁衣的朋友,当然不能让事情不明不白地过去。”

杜穿云与一名随从挤坐在一起,笑道:“铁头,你什么时候跟匡裁衣成朋友了?”

“朋友的朋友,不行吗?”胡三儿怒道,瞪了杜穿云一眼,随即缓和神情,向倦侯道:“这件事跟倦侯无关,只是正好赶上了,我过来跟你说一声。”

“不要命因为我而杀死匡裁衣。”韩孺子没办法置身事外,不要命杀死匡裁,完全是为他解围。

胡三儿摇头,“倦侯不是江湖人,而且当时许多人都看到了,不要命突然出手杀人,倦侯事前根本不知情,更没有下令,对吧?”

韩孺子勉强点头。

胡三儿起身,“我听说倦侯正在做大事,别浪费时间搭理我们这些江湖莽夫了。”

杜穿云笑道:“匡裁衣死了半年多,你们就只是来醉仙楼吃吃喝喝吗?怎么没找不要命打一架?”

“关你屁事,回家问你爷爷去。”胡三儿大步走出雅间,他与杜氏爷孙很熟,嘴上凶狠,交情却不浅。

杜穿云更不在意,脸上仍然笑呵呵的,“倦侯不用担心,这帮家伙害怕不要命,不敢跟他动手,再来白吃白喝几顿,估计也就消停了。”

不要命一直没有出面。

韩孺子离开的时候看到了那群闹事者,包括胡三儿在内,总共十一人,围着一张桌子边吃边聊,偶尔大喝几声,引得周围的食客侧目而视,伙计们倒是坦然,正常上酒上菜,只当他们是一群暴躁些的客人。

回到倦侯府,韩孺子请来了杜摸天。

杜摸天早知道这件事,笑着说:“倦侯不必挂念,这就是江湖中的一起小恩怨,匡裁衣有一帮朋友,不要命人缘差些,可也有几位交情过硬的兄弟,大家你认识我、我认识你,早晚能将事情说开。江湖自有江湖的解决办法,倦侯放心就是。”

韩孺子还是觉得有些古怪,但他的确没精力插手这件事。

将近黄昏,东海王急匆匆地跑来,曾府丞跟在后面,根本来不及替他通报。

东海王闯进书房,直接问道:“听说了吗?”

“听说什么?”韩孺子放下书,杨奉和孟娥在外面都没回来,他没接到特别的消息。

曾府丞苦笑着向倦侯行礼,退出房间。

“英王下午去勤政殿交官印了,你想不到他找的荐举者是谁。”

“是谁?”

“太后!”东海王打量韩孺子,“你不意外?”

“还有什么事情能比争位先帝更让人意外?再说英王的年纪与性格,正是太后欣赏的那一种。”

“可太后不是已经……疯了吗?”东海王找了一把椅子坐下,怒气冲冲。

“据说太后时好时坏,这大概是她清醒时做出的安排。”

东海王哼了一声,没说什么。

“太后算一品大臣吗?”韩孺子问。

“太后是一品,也有印,但是谁也不能称她是‘大臣’,也不能说她是‘闲官’,这是一个漏洞,望气者故意留下的。”东海王死死盯着韩孺子,“会不会是这样:咱们跟冠军侯斗得你死我活,两败俱伤的时候,太后突然出手,一下子将威胁都给解决了,她根本就是在装疯!”

“我永远都防着太后,不管她是真疯还是假疯。”

“我应该尽快与母亲联系上,她在宫里,肯定知道些什么……”东海王站起身,也不告辞,向外面走去,与杨奉撞个正着。

“你知道……”

“我知道。”

东海王犹豫了一下,走了出去,他不屑于向韩孺子的军师求教。

“太后要出手了?”韩孺子问。

“应该不会,先别管太后,明天我带你去见郭丛。”

杨奉关注的事情总是跟别人不一样,太后、冠军侯、望气者……这些看上去近在眼前的威胁,他似乎都不放在心上,只想“讨好”那些读书人。

“我今天去醉仙楼,看到有人在找不要命的麻烦。”

不要命是杨奉介绍给倦侯的,与杜氏爷孙相比,这名厨子更像是杨奉的“心腹”。

“他自己能解决。”杨奉比杜摸天更不在乎,“给北军送信吧,那些勋贵子弟可以回家了。”

第二百一十七章  读书人

一行人在巷子入口下马,随从们留在原地,杨奉引着倦侯走进巷子深处。

巷子不宽,雪地上密布脚印,却没有马蹄印与车辙,在一座破旧的门前,杨奉拿门环敲了两下,随后退到台阶下方,默默等候,韩孺子站在他身边,感觉自己像是来拜访一位隐士。

等了好一会,大门终于被轻轻推开,一名十来岁的童子走出来,向两人分别行礼,“两位请至后庐稍候。”

韩孺子突然注意到一件有意思的事情,江湖人的抱拳施礼看上去比较随意,双手几乎紧挨着下巴,双肘低垂贴在身边,既像是谦逊,又像是提防,随时都能从客客气气改为拳脚相向。读书人的礼节就复杂多了,即便只是一个孩子,也做得有模有样:双手合拢,离胸膛差不多半尺远,两臂尽力展开,像是雏鸟的翅膀。

摆好姿势之后,江湖人动手、动嘴不动头,目光要留着观察对方的反应,读书人却正好相反,手不动、嘴不动,唯有头和腰稍稍弯曲,直身之后才开口说话。

读书人的礼节或许有些刻板,但正是这些僵硬的姿态,表明他们没有威胁,绝对无意动武。

韩孺子和杨奉被引到后院,这里真有一座庐舍,进去之后有席而无桌椅,韩孺子想起自己在皇宫里听课的经历,心想复古还真是一件挺累的事情。

席上铺着几块小小的薄褥,韩孺子跪坐在客席,杨奉比他稍后一些,以示主仆之别,门户半敞,与寒风一块涌进来的还有清脆的读书声,像是来自一群孩子。

“这里是私塾?”

“嗯。”杨奉应道。

韩孺子并不意外郭丛的朋友是位教书先生,只是没想到此人教的是一群孩子。

接下的时间里,两人默默地等候,韩孺子无聊地琢磨着江湖人与读书人的区别,纳闷杨奉究竟更倾向于哪一种人。

书童又来了几次,送来炉、炭、壶、水、茶、杯、勺等各类茶具,差不多有十五六种,但他没有煮茶,而是客气地道歉,请客人多等一会。

等到寒风将庐内庐外变得一样冷的时候,郭丛来了,给皇帝讲经时尚且要坐在凳子上的他,这时却老老实实地跪坐在对面,打过招呼之后,亲自动手煮茶,动作稍慢,步骤却一丝不乱。

杨奉膝行向前,稍稍侧身,辅助郭丛煮茶,主客分明,却又配合无间,好像他们天天在一块煮茶似的。

这是读书人之间的交往手段,如江湖人的切口,韩孺子看不懂。

杨奉将一杯煮好的茶送到倦侯手中,韩孺子品了一口,长长地嗯了一声,笑道:“我明白为什么要开着门了,非得身处寒冬之中,才能品出热茶的妙处。”

“哈哈。”郭丛大笑,在这里他不再摆出那副衰朽不堪的腐儒形象,反而有几分神采飞扬,“所谓岁寒方知松柏,贫贱乃得至交,倦侯品茶,别有一番味道。”

韩孺子笑了笑,双手捧着茶杯,小口喝水,微觉香甜,说不出更多道道来。

杨奉只侍奉倦侯,自己并不喝茶。

郭丛喝了一口,似乎想品评一番,犹豫之后还是放弃了,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过去大概两刻钟,外面的读书声消失,不久之后,主人终于现身。

这是一名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身材瘦弱,宽袍大袖,与普通人心目中的读书人形象完全一致,只是肤色比较黑,风度因此稍减。

韩孺子听杨奉介绍过,此人姓瞿,名子晰,年纪虽然不大,却是有名的儒生,武帝末年的进士,现任国子监博士。

杨奉没说的是,这位瞿子晰对教诲儿童比对大人更感兴趣。

瞿子晰在门口向倦侯行以大礼,为自己的晚到致歉,与郭丛互相谦让一番之后,他坐在了下首。

书童将门窗完全打开,韩孺子这才注意到,院子的角落里有两株梅花树,顶着满头红艳,令人眼前一亮,鼻子里似有微香浮动,然后他想起那茶水的味道与梅香确有几分相似。

赞扬茶水的最佳时机已经过去,韩孺子也不是为此而来的,静待对方说话。

客套结束了,瞿子晰上身挺直,一手托杯,一手扶杯,轻轻抿了一口茶水,好像那是世间独一无二的美酒,然后慢慢放下茶杯,沉默片刻,开始“讲课”。

他的确是在用讲课的语气说话,好像只是换了一间课堂,面前仍是一群等他教诲的学生,神情虽然庄严,说出的话却不生涩。

“倦侯相信读书能让一个人变得更聪明吗?”

“相信。”韩孺子从史书中获益良多,只恨读书太晚、太少。

“倦侯相信读书能让一个人变得更善良、更仁慈吗?”

“这个……未必吧。”

“嗯,读书人当中不乏无耻与凶恶之徒,所以读书能让一个人更聪明,但是却未必能让一个人更善良、更仁慈。”

韩孺子不知道该说什么。

瞿子晰也不指望回答,自顾往下说:“有此两人,同为凶恶之徒,一人愚钝,一人聪明,倦侯以为哪一人更具威胁?”

韩孺子已经明白这位中年书生想说什么,他在史书上看到过类似的说法,某某皇帝“智足以拒谏、言足以饰非”,因此比普通昏君为恶更甚,可称为暴君。在瞿子晰等读书人看来,倦侯、东海王与冠军侯都不是合格的皇帝,相比之下,不那么聪明的冠军侯反而是最好的选择。

韩孺子笑道:“有两位教书先生,同为平庸之辈,一人极严,非要求学生按自己的方法读书,一人极宽,任凭学生自己读书,瞿先生以为哪一位先生教出的学生更可能出类拔萃?”

瞿子晰大笑数声,神情不那么庄严了,与郭丛一样,多了几分神采飞扬。

他也明白倦侯的回答是什么意思。读书人就是教书先生,自以为看透了学生的一切,其实目光短浅,如果宽松一些,或许会有学生脱颖而出,如果过于严历,庸师之下反而难有高徒。瞿子晰、郭丛等人干涉选帝,无异于平庸而又严历的教书先生。

韩孺子绝不承认自己将是昏君、暴君。

瞿子晰也不承认他们是平庸的教书先生,说道:“有两块田地,一块贫瘠,但是位置安全,年年必有产出,一块肥沃,但是地处浅下,常遭水患,一年丰收,却有三年颗粒无收,倦侯以为哪块更好?”

肥田指的是武帝,这位皇帝英明神武,但也耗尽了大楚的民力,读书人不喜欢这么快再出一位类似的皇帝,宁愿要一位平庸君王而休养生息。

韩孺子当然不肯服输,“有此两船,一船小而新,绝无问题,一船大而旧,或有漏洞,若是小风小浪,自然要用小船,可若是洪水滔天,只有一次机会乘船逃至高地,这时候是乘小船还是大船?”

小船看似安全,但是装的人少,还容易在巨浪中倾覆,大船破旧,但是载的人多,或许能抵住巨浪,若是只有一次机会,大船当然是更好的选择。

韩孺子与瞿子晰针锋相对,郭丛与杨奉旁听,为杯中添茶,送到两名争论者面前,郭丛为缓和气氛,笑道:“不如两船同用。”

他这句话不合时宜,韩孺子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瞿子晰也没有好脸色,上下打量郭丛两眼,对他似乎有些失望。

四人当中数郭丛年龄最大、声望最高,这时却羞红了脸,比韩孺子之前没有品出茶水的妙处尴尬百倍,双手按席,俯首认错。

瞿子晰问道:“最近这些年虽说不上风调雨顺,却也没有大灾大难,且多是人为,无需大船,只需小船,即可平安驶过。”

大楚外有匈奴窥视,内有流民作乱,但这些都不是前所未有的大难,朝廷无所作为,才使得形势越来越严重,只需要一位不作不闹、不争不抢的平庸皇帝,就能解决这些问题,让一切恢复正常。

“风起于青苹之末,当其未盛之时,能有几人识得?”韩孺子不想再用比喻了,直接说道:“宫内混乱,太后玩智弄权,引入江湖术士以驭群臣,君等想要平庸之帝,最后得到的只怕会是泥胎木偶,人祸何以斩断?”

“我们自有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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