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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来水世界 [美] 马斯·阿罗·祁利斯-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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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来怎样啊?”祭司的眼睛——一只跟睛——灼灼生辉。“尽管放心大胆地讲吧!”
  “像个国王一样。”医生说。
  “战斗之王。”日耳曼人加了一句。
  “祝福你们两位,”祭司得意非凡地说:“我自觉像是希伯莱的教宗!”
  他们两个人看来和艾诺拉一样感到困惑,“希伯莱”和“教宗”这两个名字对她而言都没有意义;但是对于祭司显然相当有价值。他在他的两个喽啰面前转呀转的,好像一个穿上了新衣服的女孩子。
  “说真的,”祭司慷慨大量地说:“我要祝福每个人,包括我们这位小朋友  怎么样?我们的小客人还好吗?”
  医生走向胆怯的艾诺拉。“她仍然满嘴胡言乱语地说着她那个鱼类朋友。我的治疗产生了不幸的副作用。”
  祭司皱起了眉头,他的好兴致都消失了。
  “大家都集合了,”日耳曼人告诉他说:“我想,一定都很不安分了。”
  祭司朝艾诺拉呶呶嘴,说:“这个应该让他们很快乐,”他又提纲挈领地交待了日耳曼人一句话:“你知道你的任务吧?”
  “噢,是的。”
  祭司在艾诺拉身旁蹲下了。“等这件事完毕后,亲爱的……我要把你介绍给上主。”
  他站起身来,走了出去。他那件五彩缤纷的长袍扫过,把医生、日耳曼人和艾诺拉都留在后面了。医生正在调整那些气体罐子的指针;日耳曼人朝着艾诺拉微笑。那笑容并不令人感觉愉悦。
  她不知道他们对她打的是什么主意。
  谁又是“上主”呢’
  不管是谁,她非常肯定的是:她根本不想见到他。

  艳红的晨光消逝之后,晨雾弥漫着。这样的天气,使他的速度迟缓下来,火线铺设而成的道路看来缩短了许多,没入了雾气之中。不过,这已经不太重要了,因为从远处开始传来了一些声音,还出现了一些朦胧的人影。他驾着喷射水橇,朝那个方向驶去。
  不久,它出现了。它耸峙在晨雾之中,犹如一个巨大的海怪!天杀的!这是什么玩意儿?
  一艘船!
  海神哪!这是他——或者说,是水世界的任何人——生平所仅见的最大的船——这艘从古代留下来的大船,高度超过老教皇的风车塔楼十倍有余。它昂然翘首,当他向它接近时,它像个锈迹斑驳的妖怪,横亘在他头部上方。
  他熄灭了引擎,跳下水橇,进入水中,靠近船底。海水拍打着船身吃水线的部位,好像舔舐着一个伤口。他开始踩着船身上一个个因为生锈之故而形成的洞孔,当做攀登的阶梯。
  好像是爬了一辈子,他才爬到了顶上。船体的弧度是如此地锐利,以至于到了最后,他简直等于是头下脚上地在爬行。他听到一具引擎在他头顶上发出“噗、噗”的声音,好像什么昆虫在叫似的。
  这艘船是静止的。所以,那是什么声音呢?什么引擎?他耸耸肩,抛开这个问题,继续沿着生锈的船壳爬行。最后。他十指抓住了船头凸出的尖端,翻越了过去。
  接着,几乎是水世界所有的火烟族都冲着他跑过来.要捉拿他,嘶喊着要干掉他。
  他既迷惑又惊慌地侧卧在甲板上。他很奇怪他的秘密出击怎会泄露的?下一刻,他会不会死掉呢?
  但是随着时间一刻一刻地过去,嘶喊声仍继续着,却没有一个意图杀害他的火烟族冲过来拉住他。他仍悬在原地,引擎的噗噗声愈来愈响了。
  这时他从船首一个锈孔往里面偷窥,看见其中有上百个——或许更多个火烟族,在甲板两侧散开来,分成两队,各执一条极粗绳索的一端,用力拉扯着,好像在玩一种古代称之为“拔河”的奇特游戏。
  他们似乎并没有看见水手的头部从船侧冒出来。他们太忙了,被他们的任务分了心。
  当那“噗、噗”的引擎声愈来愈大,成为一种怒吼的声音,在他头顶和背后扩散开来时,他立刻明白他们的任务是什么了。

  他仍留在最初停留的地方,伸头隐约看见它突破了浓雾——正是不久前他和他的三桅船曾经给予致命一击的水上飞机。当它俯冲而下时,他用手指抓住一些锈孔。和船首贴得很紧,让自己看来很小。水上飞机落在甲板上,它们发出的声响足以震惊世界。
  他从小孔中得以窥见飞机的指示塔是用那根粗绳所缚住的。火烟族的那帮人叫嚣着,用力拉扯绳子,使飞机的速度得以减缓。在机身持续的移动中,绳索在他们的掌握中滑动,摩擦的力量造成了燃烧似的温度。
  最后,飞机在距离船桥数码之外,停止了下来,发出刺耳的声音。那些火烟族的家伙完成了帮助飞机降落的任务之后,像叠罗汉似的一个倒在上一个身上,口中发出兴奋的呐喊。
  又一次成功的着陆。
  另一种引擎的声音响起——就在他下面——是机动船强的引擎声,引起了他的注意。他低头一看,方才他留在水里的喷射水橇旁边,来了一个两人巡逻小组。
  他再透过锈洞看进去,看见那些家伙把一根管子从一个长柱形的装置上卸下来,拖着管子奔向如今已静止无声的水上飞机。管口喷出了一泼油料,洒在甲板上。这时,他们将管口插进飞机装载发动液的油箱。
  甲板上的火烟族,人数太多了。进行的活动也太繁复了。在他下方的火烟族,人数只有两个,都穿着外套,戴着护目镜,其中一个手上拿着鱼枪,正在检查那已无人骑乘的喷射承橇,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这个赌注较有胜算的把握。
  他们终于晓得抬头往上看——但为时已迟——水手像一块大石头一样,坠落在他俩的中间,一手抓住一个人的头部,把他们往船身上撞去,再“泼刺”一声丢进水里。他自已也潜入水中。
  到了水底以后,他仍是一个手抓住一个,潜向深水处。跟在他们后面的气泡很快就消逝了,但他们是何等强有力的兽类!有一个掌着鱼枪的企图挣脱了他的掌握,用鱼枪对准水手射去。水手把身子一扭,鱼枪刺到了另外的一个火烟族,他立时毙命,暗黑的血水从尸身上汩汩而出。
  执鱼枪的那个火烟族现在手上没有了鱼枪,体内也没有了空气,他挣扎着想要游出水面,从体内涌出了大量的气泡,然后便什么都不剩了。在这当儿,水手一直抓住他的脚踝,拼命把他往下拽,他两手疯狂地乱抓海水,眼睛瞪着他既到不了,也打不破的水面,偶而狂乱地瞟着水手的脸孔,想在水手的脸上找到一丝同情。
  他的找寻终归徒劳。

  不久之后,水手独自浮出水面,骑上喷射水橇,戴了其中一个火烟族的目镜,并穿着对方的外套。
  负责管理“出勤室”的那个火烟族,名字叫做史米提。这是一个很大的场地,刚好在吃水线的位置,利用船边生锈的犬窟窿,架设了往内和往外的斜板。火烟族的喷射水橇斗士便经由这些斜板出入迪司号。它里面的水深高达两尺。有些交通工具——修护状况不尽相同的——沿着四周的铁壁一字排开。两个迫不及待的家伙楚昂和地健冲近来,催促他替他们修好喷射水橇。打从上次出袭绿洲以后,他们的装备便不能使用了。
  难道他们不知道他是大忙人吗?
  “我会负责,我会负责,”史米提告诉他们。“我是专门负责确认水橇安全性的人。你们这些白痴。难道要贸然出动,惨遭横死吗?”
  一辆驶近了的喷射水橇,声音嘈杂,使他把视线移向外表生锈的洞口。他两脚穿着蹼鞋,涉水走向洞口,两腿分开,两手插腰站在那而,眼睛斜睨着洞外的大雾。
  “郝斯?”史米提问道:“是你吗?天杀的,把速度降低些,慢慢开进来。”
  但是那喷射水橇的引擎反而发出了更大声的怒吼。
  “该死的家伙,我叫你慢一点,你会——”
  这句未完的话语就成了史米提最后的遗言。喷射水撬飞进了“出动室”,对准他的胸部撞个正着,撞出一个大洞,害死了他。
  水手以矫健的身手一下子就刹住了喷射水橇。他发现自己置身于火烟族的喷射水橇出动室,两个面露惊异之色的火烟族,踩着室内的浅水,向他靠近。他只是静坐在那儿,等待他们有所行动。但他的手正做着拔枪的预备动作,他的枪是死去不久的憨人呆留下来的。
  “你害死了史米提!”其中一个说。
  另外那个竟然在……大笑不已。
  “好棒的落地技术!他妈的!”第二个对他叫嚷道。
  另外那个摇着头:“史米提这家伙就是爱挡路。”
  “不错!”第二个随声附和,“好像会惨遭横死的人是他。”
  “不错,”第一个说:“真是脑袋‘锈斗’了。”
  说完,他们两个勾肩搭背地走出去了。他们的笑声也愈去愈远。
  水手感到非常惊奇,却也松了一口气——这些火烟族真是一种稀有、奇特、又愚蠢的族类——水手下了喷射水橇,带着那把枪,撇下了喷射水橇和那个做了他人肉登陆板的火烟族。
  穿过一个通往船内主体的出口——它是用最粗糙的技术切割出来的——水手几乎是步步为营地走着。突然间,从他头顶上传出了一个响亮的声音,他豁地一转身,刀子已经出了鞘。
  “这就是他!”声音再度响起,是从一个外表覆布,被钉在与头部齐高的铁壁上的盒子所发出的。这盒子是什么玩意儿?竟能说话吗?
  盒子又继续说遭:“起来!兄弟姐妹们,转动你们的眼睛,看着你们谦卑的恩人!打开你们的心胸,向着你们谦卑的恩人!他是你们是魂的牧者,也是你们人生的领航人——他就是迪司号的祭司!”
  这个盒子传出声音,是由船上别处所发布的讯息吧?
  不管它说的是什么话,也不管它是从哪儿传来的,他根本不想听这种话。他猛打那个盒子,好像它是仇敌的脸孔。他把它从墙上扯下来,摔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他收好刀子,继续前行。深入虎穴,内心只希望目镜和外套能够使他通行无阻。
  那两个目击史米提死亡的火烟族——楚昂和迪健——不久以后又回到了出勤室。史米提的职务已经由一个自愿者所取代了。
  然而就在入口的外面,距离近得连雾气都不能掩饰的地方,有些东西吸引了他们的视线。他们站在史米提毫无提防就被杀掉的地点,楚昂看到外面一艘空荡荡的巡逻艇……还有两具飘浮着的尸首。
  “有人闯进来了。”
  “他妈的,”楚昂说,“这家伙还就在我们眼前呢!”
  “不要告诉祭司。”迪健说。
  “怎么?等着被杀掉吗?”
  他们上面传来大家欢迎祭司光临的呼声。要是祭司盛大的夜晚被突击者的行动破坏了——楚昂很难想像大家的下场。但如果这一切竟是那鱼人的杰作呢?迪司号上盛传着被抓来的孩子一直在说那个妖怪会来救她的事。
  “把话放出去,”楚昂说:“一定要找到他。”
  “非此不可吗?”迪健问道。
  “非此不可。”楚昂十分坚持。



第二十六章

  从迪司号的船桥上看过去,甲板上的火烟族,其行为已趋近于暴动。他们大叫大嚷着,冈为期盼着抵达干燥陆地的梦想而兴奋着。背上有刺青地图的小女孩此刻已落在他们手里了。可说是有恃无恐。但就另一方面说来,他们也深感不安、焦虑,他们厌卷了空洞的承诺。即使是最低能的人也知道船上的补给品愈来愈少了,铁壁的拆卸是他们制作弹药唯一的资源。同时,环礁的数量也在大量减少之中。
  不过,当他们的领袖登上船桥时,他们还是爆发出狂野又热情的欢呼。领袖的微笑,以及他身上那件五色杂陈的袍子,更深入地引爆了他们内心的火花。
  祭司谦恭地微笑、招手——开始是向大家打招呼,然后成为示意大家安静的手势。
  他站在一个麦克风前面,后面站着医生和他的火烟族议会成员。他开始了演讲,宏亮的声音不但散播到甲板上,还遍传了船上每一条通道,每一间舱房。
  “造物主的子女们,”他的头抬得高高的,“这条船上信仰坚定的公民,也是集各种优点于一身的朝圣者……大家听我说。我……见……到……了……一种……幻影!”
  但从一群瞪大了眼睛,崇拜祭司的群众之中,突然冒出一个憎厌的声音.这足以显示他们的喜悦与绝望之间的牵击是何等的薄弱!
  “我们厌卷了种种幻影!”那个抗议的声音在高叫。“你许诺我们的陆地呢?”
  另外一个人也随声附和道:“对!对!那个承诺该怎么办?”
  祭司对这突如其来的插曲,根本无动于衷;他的火烟族手下都是些孩子,有着简单的灵魂。他非常清楚如何控制他们。
  他一无所惧地继续用权威的口嘲说下去。“一个多么了不起,多么伟大的幻影,当它出现在我面前时……”说到这儿。他压低了声音,戏剧化地低语着:“……我哭了。”
  感情丰富的火烟族.大家齐声惊叹起来。
  ”是的,孩子们。”祭司的声调又扬高了,“我哭了!因为你们知道我看见的壮丽景色……你们猜得到是什么吗?”
  每一双稚气的眼睛和每一张野性的脸都张得大大的。
  “……我看见了陆地!”
  “陆地!”反对者的高声尖叫。完全被盖住了。
  人群中欢声连连,快乐、希望和信心洋溢于整个甲板。
  祭司露出淡淡的笑意,等待众人自行镇定下来。他反正不急。

  在祭司的房间里,艾诺拉蜷缩着身体,倒在地板上.等待救援。她觉得好多了。手臂注射的地方仍然酸痛,但至少她的胄部不再那么不舒服,神智也相当清明。
  他会来救她的。她知道他会的。
  那卑劣的金发日耳曼人在一个放满了瓶子的小柜子里搜来搜去。他咧开嘴巴笑了。举起一瓶标示着“琴酒”的瓶子,偷喝了好几口。然后他皱眉看着透明瓶子里降低了的液面,用一个小杯重新将瓶子斟满。
  “你不该做这种事情的。”她说。
  他只感到稍微的被刺伤。
  他转了个身子,长长的金发飘动着。看样子,他好像忘记了她就在跟前,也或许是他没想到她还有着生命力。
  “你会倒楣的。”她讽刺他。
  “噢,我忘记了。”他说,“你什么也不怕。你那畜牲宠物就要来救你了。”
  “不错,”她说。把身子挺直了些。“不过,他并不是个畜牲。而且他随时都会给你致命的一击。”
  他笑了,感到相当有趣:“致命?”
  “是的,随时。”她肯定地说。
  “说得好像真的一样。”
  墙上悬着的一个盒子里,一直都有祭司的声音传出,但在过去的几分钟里面,除了欢呼的声音外,听不见别的。
  这种情况似乎使日耳曼人非常紧张。他一直在踱步。
  她又进一步地刺激他。
  “你知道的,他杀过很多人。”她说。
  “说得没错。”
  “这是造物主私下告诉我的。”祭司的声音传来。
  “他对谁也不会仁慈的,”她说:“他甚至杀害过小女孩。”
  “我们必须去那里,”祭司又在说:“在那儿安居乐业。”
  ”他杀害小女孩,是吗?”日耳曼人向她展现了极、笨的笑意。“我真高兴听见我和他有某些相同的嗜好。”
  艾诺拉用心吞了一口口水。也许刺激他并不太好。

  水手沿着一条甬道行走。显然他溜上船的事情已经造成了某种程度的警觉,因为到处都看见巡逻人员在匆匆忙忙地行动。他们是一个有组织的团体。即使他穿了外套。戴了目镜,仍然不容易混杂于其中。
  他决定避开他们。暗中行动。小小的讲话盘子里——有些高悬在壁上——一直有祭司的声音传出来。并且还可以听到欢呼连连。
  他由此判断:大部分的火烟族都聚集在一个地方,聆听他们的领袖的训示。照理说,他们所在之处应是甲板。
  “……我们将在那整整一大片的泥土上。实施机械化、现代化以及独占化!”从水手头顶上方的一个盒子里传来了祭司向他的族群所做的承诺。
  金属走道上响起了脚步声。
  越过栏杆那边,一条沉重的铁链挂在那儿召唤他。他探出身子一看.它至少向上延伸了两层船板的高度。他抓紧铁链,开始攀爬。
  站在船桥上的祭司,一手挥拳。一手紧紧把持着面前的麦克风。他的长袍官服随着他的姿势飘扬着。他被放大了的声音似乎震撼了下层的甲板。
  “如果我们逢山,就开路;遇河,就筑桥,”他高声说道:“因为,我的孩子们,我在谈的是‘进展’!”
  “进展!”全体一致发出高昂而和谐的声浪。

  在船桥附近的祭司作息区中,日耳曼人的神经已濒临崩溃边缘了。他一直在等候祭司把他的任务宣布出来。他又回到酒柜前面,冒险喝了一些琴酒。只要日耳曼人在瓶子里掺了水,祭司绝不至于误判的。
  “我们将要吸吮并饱尝一切的甘美。”祭司的声音简直要把古代的扬声器弄坏了。“我们的干燥陆地!”
  “说呀!说呀!”日耳曼人不耐烦地嘟哝着。“说出来呀!”
  “你在紧张,是吗?”孩子的声音响起来了。
  他转身瞪了她一眼。“我没有紧张。”
  此刻,火烟族人人双脚顿地,双拳捶地,诵念着:“干燥陆地……干燥陆地……干燥陆地……”
  这种声音足以使得神智最清楚的人发狂。
  “你的脸孔全涨红了,”孩子在说。她大大的眼睛里流露着责难的意味。“海伦说过.一个人只要脸上红红的,不是晒了过多的太阳。就是喝了太多的欢乐液。“
  “我才不管海伦说了什么狗屎!”
  “我想你不是因为晒太阳的关系。”
  “说对了,”他重重地把琴酒放在酒柜的台子上,朝她走去。“我要剁了你这小鬼——”
  舱房门打开了,医生拖着他的瓦斯桶等装备走了进来。日耳曼人只好罢手。
  “时候差不多了,”医生说,“有什么不对劲吗?”
  “没有,”日耳曼人说,“我们正在谈她的朋友。”
  “那个鱼人吗?”
  “事实上我们谈的是那个女的,”日耳曼人回答。“她说她的名字叫做‘海伦’。这也不枉我陪了她一下午了。”
  “亲爱的,你另外那个朋友叫什么名字?”医生问。
  “他没有名字。”
  “倒也是的。”医生说。
  “不错。你知道为什么他没有名字吗?”
  “亲爱的,你何不把理由告诉我?”
  “这样子,死神就找不到他了。”
  医生瞄了日耳曼人一眼。那眼神极为恐怖。
  “他也没有家,”孩子又开始胡言乱语了。难道那该死的药效还没有消失吗?“他没有关心他的人,也没有他可以关心的人。他什么也不怕……尤其不怕人类。到了水底下,他可以听见好几百里以外的声音,看见好几百里以外的东西。”
  “闭嘴!”日耳曼人伸手按住挂在他腰间的刀柄。
  但孩子还是说个不停。也许是因为她无法停止吧?“他可以躲在中午太阳的阴影里。他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躲在你身后。你根本还不知道,他就把你宰了。”
  日耳曼人抽出刀子,“咻”地一下,划过孩子的面前,再射进椅子扶手。刀把在她的面颊旁边震颤。
  医生似乎饱受惊吓。“噢,亲爱的。”他说。
  但孩子连眼皮也没眨一下。
  “你给我住嘴。”日耳曼人向她走了过去。倒在橘色地毡上的艾诺拉瑟瑟缩缩地往后退。
  “他会来救我的,”她说:“你们等着瞧好了。”
  “是吗?”日耳曼人弯下腰去,她用小小的手保护自己。
  他把插在椅子扶手上的刀子拨起来。
  他又把脸孔凄到很接近她脸孔的地方。“我倒希望他来救你,”他说:“这样,可以给我一些盼望的事。”
  孩子清澈的大眼睛一眨也不眨,反倒显现出一种冷竣的眼神。突然间,她用大人般的口气说:“我会记得你说过了这句话。”

  带领搜索队的楚昂瞄见一个火烟族的顺着铁链往上爬,前往上层的走道。“那边的家伙!”他大声叫喊:“证明你的身分!”
  但那人不晓得是听不见,还是不理他.只是一个劲儿地往上爬。
  楚昂皱眉沉思了一会儿。刚才发现的尸体当中,有一个的目镜和外套不见了。这个闯入者——极有可能是鱼人——大概冒用了他们的装束,扮成他们其中的一员。
  楚昂迅速地集合了一批人,向梯子那儿跑,想去切断那人的去路。
  不过,待他一回头,其见一条铁链摇晃着,空荡荡的,似乎在嘲笑他。

  在上层的走道上,一个火烟族的被摔落地面,他的颈子被人从后面掐断了。掐死他的双手,非常的有力气。随后还从他一只完全没有了知觉的手上。取走了一把手枪。
  水手把手枪塞进外套口袋里,顺着一条黑漆漆的走廊往下走。有些脚步声冲着他的方向过来。一听之下可以知道来者人数更多了。他伸头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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