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缚石-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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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震:“小……小铛……”

“悬明节前我接到暗报说天师突然离山,所以我迅速扣下了新圣女,天师得讯后又赶回来,离铛助他挽回了圣女,自己却被冷萧扣下。”帘后的当菲低沉的声音穿过房间短暂的默寂,“我知他与圣女你交情匪浅,匆忙赶到时,冷萧已经在用刑问话,双耳钉钉……”

噙着的泪终是忍无可忍。

心被人揪成小小的一块,狠狠地痛着。

离铛的鹿撞般的眼依然明亮且温柔,却带着淡淡的哀伤。

他说:你来得好晚。

他说:不要分离。

他说:对不起,我听不见……

珠帘叮当,当菲无声地迈进来,站在几步远:“还好那时我算及时赶到,不然他这两条腿也要跟着废掉……冷萧说,离铛的事最好不要告诉你,但是我想,你会想看到他的……”

“谢谢。”我硬吞着眼泪,生生地说。

小铛茫然的大眼睛看看我,又转过头看看当菲,最后转而看着我,水汪汪地看着我,拉着我的手紧了紧:“清清……你——”

“放心,我不走。”我轻柔地说,很慢很慢。“我不走。”

他似乎是看懂了我的唇语,表情微微放松下来,随即又绷了起来:“不!要走!要离开!暗门的冷萧在这里!你不能留下!”

“我知道,我知道,”我拍着他的手安抚道,“别怕,没事的。”转而对当菲平静地说:“告诉我,怎么回事。”

心里最初的慌乱稍稍安稳,虽然很痛,但是一切都是不可避免,命运的转轮从不偏袒任何人,轰轰烈烈地碾过去,它从没给人机会悲春伤秋,只是轧过,碾过……有人膜拜命运,有人唾弃命运,我也曾怨怼,曾哭泣,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学会尝试着去面对,去直视,去不卑不亢地挑起命运的担子。

也许,这就是成长。

当菲沉吟一下:“圣女,能否借一步说话?”

我挑眉:“莫说他聋了,就算他完好,我也不用瞒他什么!”

当菲僵了一下,便道:“简单来说,天师回山以后不几日,冷萧就发觉新圣女不太对,再过几日,新圣女就露了马脚,却是离铛易容假冒的,也不知天师用的什么法子把离铛和圣女掉了包,离铛轻功无双,论身段也和新圣女相仿,但要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地在圣女被软禁的情形下和圣女调包,没有内应绝对不行,冷萧发觉是离铛后当场就上了刑,我赶来时已经来不及了……”

“当菲!”我看着小铛,伸手帮他理着乱发,声音却有些冷,“你一直在回避一点,新圣女是谁?如果是一般人,小铛不可能明知是火坑还往里跳。小铛一直孑然一身,没有什么好顾虑的,也没有好被威胁的。”我停了停,又问:“新圣女和小铛是旧识对吗?”

当菲琳雪不说话了。

我看着小铛微微笑了一下,把一直压在舌间下的话轻轻抬出来,轻轻念道:“竣邺山庄,美人千媚……”

小铛迷茫地看看我,又看看当菲,最后终于说:“清清,不要相信这个女人。她和冷萧是一伙的!”

当菲微微欠了欠身:“圣女明察……”

我觉得心里有些慌,我也不知道我在慌什么,似乎有些怕,仔细想想却也没什么好怕的,说是忧心,不合我意;说是苦闷,浮夸其谈。却只想到,雕栏玉砌应犹在……

“你下去吧,我想和小铛多说说话。”我低低地说,并不看她。

“是。”当菲转身,走出两步,停下脚步背对着问我:“圣女,不要离开……”

我依然看着离铛,忽而柔柔地笑了:“不离开,永不分离……”

当菲停了片刻,快步走了出去。

小铛一直警惕地看着当菲走了出去,这才微微舒了口气。

我微笑,在他手心写下:“放心,没事。”

小铛摇摇头:“天山这地方,鱼龙混杂,不要相信她。”他看着我,有些动容地说:“真不知道你以前在天山是怎么过来的……”

我浅浅笑了一下,并没有答话。

院子里的梅香又飘散开,漫漫地,却冲不开那么多阴谋的味道。

小铛以为我没看出来,他被子里的腿是上着石膏的,我也就不说破他,听他说了许多,便说我乏了,从他房里出了来。

院子门外隐约传来两个人的争执声。

我拉开院门,果然见是冷萧和当菲琳雪。

我冷冷地看着他们二人,开口道:“我要见邺心。”

冷萧和当菲对视一眼,冷萧迟疑了一下,小心地道:“小姐……见邺心何事?”

我犀利地看着他,慢慢道:“不要你管,明日之前,我要见他!”

“啪”。一声响,关上院门。

转身,梅的虬枝布满整个院落,西厢的房门有轻微的扣门之声。

我凝神看去,红木门上镂刻的花纹中隐约透着一个人影。

小铛住西厢,那么东厢的是何人?

怀着迟疑,我走过去,轻轻响了门。

没有动静。

我沉吟一下,手上加力一扣,门就这么开了。

尘埃四起。

仿佛很久都没有人住了。

我疑惑着踏了进去,莫非适才我眼花?

“啪。”身后门轻身阖上。

我敏感地转过身去,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正迎着我的视线。

“你怎么来了?”我心里微微放心,瞅着她问道。

不知道瞪我一眼:“你以为我来得容易吗!冥君和琉璃君看地那么紧,好不容易才转了个空子!”

“你找我?”

“这个给你。”她从衣襟内扯住一分棕黄色卷着边的一摞纸,“这个就是翰君他们找到的手卷。”

我接了过来,满是疑虑:“给我做什么?”

不知道白我一眼:“翰君他们对灵动也有所图,告诉你的也不见得全,你不是学物理的吗?自己可以好好琢磨琢磨,这可是真真为你好呢!你以为我来得一趟容易吗?冒着得罪冥君琉璃君的危 fsktxt。cōm险,那个琉璃啊,帅倒是帅,千年不变的冷冰冰的表情,呓~光想想都是一身鸡皮疙瘩……”

我看着手卷,翻开第一页,只见全是用花体英文写的手搞,看到第一句我就愣住了:“世界是个天大的玩笑。”

“怎么了?”不知道看我一直沉吟不语,有点担心地问:“你也看不懂这种语言吗?”

我抬眼看她,她打了个激灵。

“请你告诉我,”我平静地说,伸手把扉页上夹着的一根头发捻了起来,“这是什么?”

一根长长的头发,通体晶莹雪白,纯净无暇……

不知道沉静下来,看着我不说话,一双眼睛里光芒闪动。

我吸了口气,空气中满是尘埃,缓缓地说:“他叫你给我的?”

不知道紧抿着唇,我淡淡地看着她,许久,她艰难地道:“……他很想你……”

我垂下眼,看着书卷不说话。

“他现在伤地很重,勉强自己去偷这份手卷……虽然我认为他不值得!”

“你喜欢他吗?”我突然问道。

不知道停了片刻,坚定地说:“是!”

我笑了一下,把手卷合上递了出去:“我不想承他的情,你告诉他,我们已经两清了,我已经不怨任何人了。”

不知道脸色忽地有点惨白,她退后一步,摇头道:“不……不……”

“你……”我还想说什么,却见她粉色的袄子颜色一晃,已经失去了踪影。

我锁眉片刻,慢慢收回了手,卷边的旧纸泛着华年的老黄色,其上的英文如篱笆上的藤蔓:

“世界是个天大的玩笑……”

次日邺心并没有来见我,黄昏的时候当菲琳雪来时我正与小铛说笑。

她拖着疲惫的身姿站在眷帘后,我扫了她一眼:“邺心人呢?”

隔了片刻,当菲琳雪答非所问:“圣女,天师传了份手书来。”

我僵了一僵,想了想说:“他说什么?”

当菲琳雪回道:“他在要人。”

“哦。”我麻木地说。

当菲也沉默着。

小铛似乎有点焦急,几次想开口问我又强自忍住。我对他宽心地笑了笑,让他安心。

“今天你也很累吧,部署操劳了一天。”我问当菲。

“是……”她低沉地说。

“他怎么知道的?”

“不知道……”

“我会被交出去吗?”

“不!!”

我转过头来看着她。

却见当菲虎目已红,浑身微微发颤:“圣女……”

我心下不忍,想安慰她些什么。却在这时,一人急急从外面冲近来,匆忙禀道:“护法!天山上压下了近千人马,集在礼贤阁……”

“什么?!这么③üww。сōm快!”

“冷先生说,请护法速速前往!”

98

天山宫变。

事已至此,这已无可避免。

当菲走后,我便开始在院子内徘徊不定,几次想推院门出去,手放在门阖上却又放下来。

出去又如何,外面是当菲的人重兵把守,说出去,谈何容易。

“清清。”西厢内,小铛叫我。

我应了一声,稳了下心神,推门进了去。

离铛鹿瞳迎上来,人扶着床柱坐在床沿边。我向他笑了一下,坐在他的床边的脚凳上,他却示意我坐到他身边。

“我看到你的外面来来回回地走,”离铛笑了一下,带点涩地说:“是不是当菲琳雪说了什么?”

我摇了摇头。

离铛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澄清的眼睛掩藏的东西闪了闪,最终眼睑一垂:“你怎么总是拿我当孩子呢?”

我轻轻握住他的手。

他笑了一下:“我猜天山内乱了吧,当菲来去匆匆,屋顶的防卫巡逻个不停,看来是有大事发生,是不是。”

我不语,垂下目光,看着他布满薄茧的手。

“你是很担心是不是?很少看你焦躁呢。”离铛似自语又似叹息。

离铛的兵器是重弓,听邺飞白说,鬼影离铛,虽然轻功一流,最厉害却是射壶之术,百步穿杨,可我却从没看他施展过。想一轻甲少年,意气风发,骏马长弓,揽月抒星,何等的少年英雄气,却没想,让那云霄胸臆一路陪我坎坷,从暗门的禁脔一路到天山上危 fsktxt。cōm险的导火索。任凭那弯弓空弦,尘封箭翎,凋零了英雄气。

若不是碰上我,离铛该是什么样子?

其他人又该是什么样子?

“再过半个时辰,会有数名仆妇做清扫,东厢那里似乎有普通的衣衫……我会扣下一个仆妇来,几个仆妇都是老脸了,但却乖觉地很,不会乱来,你只要能瞒过四面的暗卫就可以……”

我有点错愕地望向他。

“圣明军在外,当菲管理其数年,但圣女虽是正主却无实权,又没登冕。两方对这军权争夺许久。天山上,留守的圣明军有近一万人,大体都是当菲的死忠部下,天师麾下原有八千侍者,几番变故,加上投靠当菲的部分人,现在有的不足三千。但近天侍者大多身负高深武艺,尤其是红衣。两方人马现在起冲突,变数还很多。”

我更是错愕。

他却别过头,轻轻拍拍我的手:“去吧。切记,多加小心。”

我想了一想,点点头,走向门去。

走到卷帘时我猛然地回过头,离铛不及隐藏的表情映入眼帘:带着伤痛与缱绻,那么痴痴地追随着我的身影,那么多百转千回,却还是少年的倔强,头破血流的倔强。

他愕然了一下却也不躲避,反而目光更是坚定。润泽的眼睛一片清明,不染尘埃,单手扶着床柱,留守着,凝望着……

我咬了一下唇,掀帘出去了。

随几名仆妇退住院子来,我一直埋着头,其他仆妇知道我是谁,却依然装聋作哑,多事之秋,休管他人瓦上霜。离铛与我被囚的地方是天山后山山腰,原本该在山麓一带的圣明军现在却在千里之外。但天山后山却不寂寞。

有圣明军少数留守人员和近来侍者来去匆匆的身影,车轱马嘶,处处透着乱,战,混。

似才有人来报说有近千人马压在前山半山腰的礼贤阁,如果直接从半山上绕过去会途径几个大校场,地势开阔平坦,却最可能有囤兵,所以只有从山上绕小半圈,从奇葩园附近绕过去。

我身上穿的是粗鄙脏旧的麻布衣服,脸上抹着灰,头发斜斜地挽着,随几个仆妇出来后,见有其他往天山顶方向去的仆妇便闷不吭声跟在后面,走上几步再换一队跟。

仆妇大多不能优哉游哉地走,步履很快。但是同时,这等做院落清扫和浣衣等粗重活的仆妇是天山最低层的人,但凡有白衣红衣的侍者经过都要退到路边低头行礼。这么一来,速度也就不是很快了。

一路绕到天宝殿附近,我一直埋着头走在最后面,前面的人又突然停下迅速退到路边。

我照样勾着头站到众人之后,却只见前面的人“哗啦啦”地全部跪下,便浑浑噩噩地随着跪了。

谁?

随着身旁的人以头磕地,双手交叠放在头前,跪了许久。

我不敢去想。

谁……

跪了许久,我深吸一口,抬起余光向来路瞄去。

四名红衣侍者抬着一顶绫红挂纱的大轿,层层叠叠的纱幔中,轿内端坐着一个人,双手拢在袖中,发间的步摇轻轻摇曳,容貌并不真切,只看这姿态身形,也知道该是极美的。轿子旁并行着一人,一习素白,面无表情,清冷淡漠,却隐隐然贵不可犯。

一时有些痴了。

轿子移过,红纱翩翩晚香浮动。

我的目光只能穿过前人的缝隙,看见那双描金的白靴点地而过。

其后又有众多卫随。

又跪了许久,身边的人都起来了,我撑着半麻的腿站起来,举目望去,果然是前往礼贤阁去的。

黑暗与黄昏的交点,光线并不真切。却见水红的纱幔随风轻扬,华盖的大顶在半明半暗之中熠熠生辉……身旁的雕栏画栋突然鲜明起来,四角飞凤的屋檐,朱色琉璃的屋顶,浮雕精致的回廊,细白色鹅卵铺排的道路,景致如画,浓墨重彩。我站在一株枯败的垂柳下,干黄的枝条垂下来,布衣荆钗,目光相随。

我早已知道,为何亲眼目睹却依然伤痛。

红纱的轻柔,微微散开,和红色的建筑看起来相得益彰。最是那道淡淡的白色,站在红纱之侧,最是适合不过,最是完美不过……

我垂下目来。

夜晚降临。

突然有点心灰意懒,礼贤阁的尔虞我诈与我何干?我不过只是个过客,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我笑了一下,挺直了背脊,转身,认准了回路,昂着头大步朝反方向离去。

这一刻,我想我是骄傲的。

走不了多久,就碰上当菲给安排的暗卫寻来,半遮半掩地把我送回去。

推开那院门,白梅的清香像卸了闸的河水,奔腾着扑面而来,梅的虬枝旁逸斜出,仪态万千。

冷清清的院落,我有些失神地跨进去。

狼牙月,梅魂飘。

我有些不明白,我为何非要去礼贤阁。

不明白,不明白的何止这么一点……

我轻叹一声,推开西厢的门。

透过浅黄玳瑁的珠帘,离铛依然坐在那里,姿势不变,似乎一直在等我回来。

我突然觉得这一切都像老天的一套九连环,离铛连着我,我连着易扬,错综复杂的羁绊与牵扯,逃不离,解不开,每个人守着每个人的执着,不肯放,不能放。我们定是前生的罪人,所有的孽都在今朝涅磐。

离铛笑了一下,伸手拍拍身旁的床沿。

我走过去,比画着说我身上衣服很脏,不想蹭脏他的睡铺。

他一把拉过我坐在他身侧,搓着我冰凉的手帮我取暖。

“看来很不乐观啊。”他说。

我轻轻摇了摇头。

离铛抬起眼,认认真真地看了片刻,他说:“你没去,对吗?”

我微觉惊讶。

离铛却笑了:“没什么,你回来地太快了点,所以我猜你没去。”

我哑然失笑。

两个人并排坐在半黑的屋子里,像两个小孩子,睁着眼睛看丝丝夜光中流转的光华,离铛的手很暖,渐渐把我冰冷的手指带热乎了起来。白梅的味道浅浅地透进来,有些飘渺。

离铛有些出神,不知在想什么。我却开始认真想很多。

很多东西说出来很矫情,但是其实很多人也在心里暗暗地想过,比如什么是情,什么又是爱;生命的意义到底何在;所有的一切该归结到哪里……以前喜欢看各种各样的书,书里总是说得很高尚,换到自己身上,又觉得那些大道理都是泛泛而谈,我只是个小人物,看不到未来的千秋,也无需理会历史的种种,我只关心切身的。

以前看小说,才子佳人的爱情故事虽然美好,却始终只是别人构架的梦,梦醒了,路还是要自己走。那人终究不是什么痴情的书生,我也无法像书中的女主人公,总能许上对自己最好的男人。爱情不是做交易,你给我多少,我便偿你多少;爱情更像单行道,如果走错了路,那也无法回头,只有一直往前走,一直往前走,一直往前走……

“清清,不要想着他了……”离铛没有扭头,只是喃喃地说。

我低了低头,看着一身麻布的衣服,“恩。”我知道他听不见。

“我不忍看到你为他牵肠挂肚,不忍看到你为他肝肠寸断,不忍看你一口辛酸一口泪地往肚子里吞……”离铛说地很慢,一字一字饱含感情,纯正真挚,“可你为什么,明明知道会如此伤痛,却还依然飞蛾扑火……”仿佛每一个字都是从他心尖滴下的血,“人都道你剔透无比,说一道百,我却总觉得你傻……”鼻音微微有些重,离铛吸了吸鼻子,我没有转头,所以看不见他的表情,“……觉得你傻地不行……”

我抿着唇,没动也没说话。

离铛握着我的手紧了紧:“忘了他吧……我想吻你……”

我浑身一僵,不自觉地把手缩了回来。

离铛没动也没说话。

两个人又静静坐在床沿边,而空气中,某些东西在悄悄改变。

恍恍惚惚的,好象听见有人在轻轻地唱:

“浮轮回之间,前尘已湮灭,梦中模糊容颜。天山巅,江湖远,叹红尘,落朱颜,今生缘,来生缘;沧海桑田成流年。转瞬之间,隔世的爱恋,追忆往日缱绻。天山巅,浮生远,梦中只为你流连。今生恋,来生恋,莫让缠绵成离别……”

我默默站起来,沉默着走出去。

离铛似乎想拉我,却生生收回手……

“可是,清清——”他突然大喊,声音大地惊人,在空荡的屋子里隐隐荡着回音。珠帘那一端,我停住,回头望向他。

“我爱你——”

九连环还是扣死在那里。

寂静……

寂静…………

寂静………………

空气中浅香的味道开始旋转起来,梅魂萦绕翩翩,风吹不进,玳瑁的珠帘荡啊荡便停了下来。水磨色的地板在夜间有朦胧的银灰色,像天上的银河,浅浅的,淡淡的……珠帘彼端,眸子明莹,蕴涵光华,双目含泪,好比那玳瑁的润泽,帘这一端,我望着他的脸,他的发,他的眼,静静地笑了。

转身,泪潸然,撒衣襟……

小时候我也玩过九连环,对着那九连环整整一天,冥思苦想,可是,我从没解开过九连环,我越解,它越扣死在那里……

回到卧房,我点起一盏白烛,一坐就是一整夜……

天微亮的时候,我起身把那手卷翻出来,一夜千回百转,一夜思前想后,最后脑子里就只剩一句话:这个界不能塌,无论如何也不能塌……

我深吸口气,翻开第一页,认真地读起来,好&书&网久没看英文了,看起来还是有点吃力。

“你看地懂?”

我刚开了个头,冷不丁面前传来个冷冷的声音。

我猛地抬起来,却不知什么时候,面前无声无息地多出一个人来。

来人异常地俊美,若不是看惯了易扬的天人之资,看到此人定也半天回不过神来,双目狭长飞凤,目光却甚是寒人,一袭黑黄条纹相间的宽大道袍,头发插一支骨簪,其余的黑发垂落下来。手持一柄通体碧绿的玉如意,尾尖上坠着掺金线的流苏。

他不等我回答,便直接伸手把我手中的手卷抽了去:“果然是它。记载灵动秘密的卷宗。”

我直了直腰,伸出手:“阁下,请还给我。”

他黑目扫来:“它不该在你这里。说,谁给你的。”语气甚是傲慢。

我脸一沉:“阁下是谁?”

他目光来来回回又扫了几回,点头道:“你不说我心里也有数了。”

我脸色更是难看:“看来阁下是不准备还我了?”

那道人沉思了片刻,随手把手卷扔给我:“这东西我还不稀罕。”

我微微愕然。

那道人不知想到什么,眼里忽地闪过一丝残忍的笑。

道人转向我,冷冷地道:“我叫琉璃,翰君吩咐我保你周全。至于这本密卷,”他指了指我手上的手卷,“你要看就自己看去,我只警告你,千万别让翰君发现。”

道人又扫我一眼:“有什么事,我会拂照你,鬼山祖母和文老七家的人有我挡着,不过天山这地方似乎也不太平,你自己也多长个心眼。”

道人说完,碧光一闪,又不见了踪影。

我心有余悸地坐了下来。手中的手卷书边微微卷起,我把手轻轻盖在其上,心里复杂又沉重。

天色大亮。

院门“哐当”一声大响。

“圣女!!”当菲琳雪的声音大喊着。“圣女!”

我扶着门框站了出来。

当菲琳雪看到我,长舒了口气,似乎放心了不少:“没事就好。”

当菲琳雪面容看起似乎憔悴了不少,黑黑的眼圈,该是有一晚没睡。

我淡淡地问:“怎么了,礼贤阁那里很不顺吗?”

“没有,天师虽有集兵却并无所动。”

我平静的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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