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缚石-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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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天师虽有集兵却并无所动。”

我平静的看着她。

当菲琳雪吸了口气,道:“圣女,天山已经迫在眉睫,我先送你去圣明军处避避可好?”她停了停,“我不想让你看到天山,血流成河……”

“发生什么了?”

“天师随时可能兵变,圣女是天命所在,不可涉险。”

我看着她:“说到游说这些事,向来不是由冷萧来做的么?”

当菲没回话。

我把手搭在她肩上,诚恳地说:“告诉我,发生了,为什么突然要我走?”

当菲似叹了口气:“我们被邺心设计了……”

我心里一跳,果不其然……

“邺心偷了冷先生的令牌。之前暗门治军,认牌不认人,但凡是被剥了兵权的坛主,只要令牌一交,立时两手空空。他邺心在竣邺山庄内先是诈降,而后逃遁,只身只带了不过百余人马。劫了圣女后还故意留给天师线索,天师一路追查,马上就知道圣女在我处,立刻兵压。那邺心躲在暗处,游说冷先生,劝先生调手下的原那暗门两坛的人马来助,先生有些动摇,决定调小股来天山,就这么被邺心知道了兵符令牌的关键所在,作日礼贤阁,天师施加压力,邺心却趁乱盗走了令牌。”当菲琳雪低叹一声,“防不胜防啊,我道是他图我天山之力,未想他根本就是在打冷先生那暗门残部的主意……”

我越听越惊心,猛然想起那一路追杀我与易扬的白衣杀手,可不正是冷萧的人马。说明那暗门残军就在竣邺山庄大营不远潜伏着,如果邺心领了令牌又是图个什么?

诈降……逃遁……盗牌……

邺心想内应外合歼了邺飞白??

诈降,则自己的势力并无损耗,一路密谋,从方凝手中抢出来,抛进天山,本就势如水火的两方立刻掀起轰然大波……天山一乱,易扬自顾不暇,邺飞白后盾出现短暂的虚空,而他邺心,则带着外兵内应,卷土重来。

忽地想起邺飞白英挺的笑容,璀璨其华……

我一把抓住当菲琳雪:“冷萧那里……多少人?”

“冷先生自己一坛,加上整合了铁马一坛,总共四五万之多。”当菲琳雪沉痛地说。

我睁大了眼睛:“冷……冷萧呢?他抽调了部分人马追去了?”

“是……”

我低头想了想,是的,冷萧人马一带,当菲这边又损失一部分人马,更为重要的是,冷萧这一走,当菲琳雪最大的谋士也就不存在了,我若是易扬,兵动也就是朝夕的事情,机不可失……无怪当菲想送我离开……等等,邺心那么缜密的人,怎么可能不布后着?暗门已亡,那么其实……

我猛地抬起头:“追!快派人追冷萧!”

当菲琳雪有些吃惊:“这是……”

“邺心布了局!”我大声道:“若追不回来,冷萧就是有去无回!”

当菲琳雪一脸震惊。

“邺心怎么没想到追兵!定有埋伏!暗门已亡,冷萧握那些兵也有些日子了,只一个死物如何指挥万千男儿!邺心定是下了套捉他,他不交兵权是死,交了兵权更是死!”

当菲脸色白了白,猛然向外跑去,喊道:“来人,快来人……”

我看着她冲出去,又站了许久。满脑子翻来覆去都是邺飞白要面临的一切,仿佛看到那营帐周围猛然出现的无数伏兵,举着火把冲杀进来,营地内突然火光四起,陡然间,是敌是友全然无法分辨,兵荒马乱,尘土飞扬,残肢乱飞……

“冷静,冷静,”我对自己说,“现在不是乱的时候,想办法……赶快想办法……邺飞白必须应对,他必须要知道……”

西厢的门开了,离铛架着拐,静静地看着我,他的腿骨折已经好了六七分。应该,可以骑马了吧,我想。

我转身,关上房门。

我走到书桌旁,研墨,提笔的时候我想,如果普天之下有人能医离铛的耳朵,也只能是芷蒲谷的神医了。

当菲琳雪又回来的时候我正坐在院内等她。

她未开口,我先道:“冷萧一走,你的胜算有多少?”

她沉默。

我点点头,道:“我替你想个法子。”

她抱拳要谢,被我阻止。

“你去帮一次邺飞白,现在能制住邺心的只有邺飞白,邺心一死,就算冷萧活不出来,那五六万的暗门残军毕竟吃了天主教这么长时间的粮饷,应该最后还是会投靠你,与天师一战,到时当有胜算。”

“可是,现在……”

“我知道,天山现在调不开人马,可是帮邺飞白也无须那么麻烦,邺飞白不是蠢人,只需给他一个消息,让他能运筹帷幄,我信他,当可不败。”我坚定地说完,语气又软下来,“还想和你请个人情,西厢的那位,”我指的是离铛,“可否请你一并送去竣邺山庄,我欠他实在太多……”

当菲琳雪思索许久,最终沉声道:“好。我去准备,配几口好刀,立即起程。圣女,这里战起只是毫厘间的事,也请圣女即时准备动身吧。”

我点点头。转身回了房。

说说笑笑地很小铛一起收拾些琐碎东西,其实我没什么要带的,只一本手卷藏在怀里。

当菲琳雪动作很快,院外迅速来了两辆轻便马车,两队刀客。

离铛有些疑惑地看着我说:“我们坐一辆好不好,也好说说话。”

我笑了笑,比划着说:我怕马车太小,挤两人的话很容易又伤到他的腿。

他又想说什么,终是忍了忍,没说出来。提着包袱走向一个马车。

我看着他的背影,他短短的发,他一瘸一拐的身姿,他的背脊。

那时我还没意识到,我邂逅的是怎样的少年,倔强,明媚……不止一次对他说,不分离,不离弃,但每次离开的都是我,每次寻我的都是他。

谁在天山的崖边,苦苦想寻,不相信传言死亡。

谁在地牢之深,痛苦嘶吼,等待我的声音我的到来。

谁愿陪我浪迹天涯,谁愿陪我避世逍遥。

是谁,大声说爱我……

离铛看我不动,奇怪地回头看我,我笑了一下,慢慢走向另一辆马车。

钻进车内,车帘放下前,我还在张望离铛的马车。

马车内是我的少年,总是有清澈的眼睛和无邪的笑容,喜欢小小的恶作剧,总是哄我开心,总是笑,然后拉着我的手……

帘放下的时候,眼眶再也包不住泪水,终于……我的少年……

“不离开,永不分离……”

108

给离铛的信

小铛:

见信如晤。

当你看此信时,定已知道一切了。很抱歉,没有提前告诉你,我只是不想又一次和你说分别,虽然我知这只是那个掩耳盗铃的人。

有人道,分离就是一坛酒,越长越长。也有人说,忘却的时间,就是一坛酒的时间。分离是什么?是两地相隔吗?是朝思暮想吗?是一次又一次离开与留守吗?分离是什么,你知,我也知。

你说不分离,你说长相守。我也很向往那样的生活,插花解红豆,荡舟芦苇间,管它帝王千秋,只煮一壶清茶笑飞鸿。但说真把一切都抛到脑后,我却也没有四大皆空的大智慧。你若问我到底放不下什么,我回“红尘”二字不知够不够称得上答案。

天山之上,天师开始集兵,当菲护法亦开始酬兵应对,两方的拉锯已经走到了尽头。前几日,天师在礼贤阁大举集兵,意在给当菲施加压力,大乱之时,邺心卷带了冷萧的兵符逃之夭夭。冷萧已亲往去追,料是该有去无回,此番之下,竣邺山庄凶矣。邺心想指令冷萧麾下的暗门残部配合自己在庄内的人马,内外夹击邺飞白,用心之阴险缜密,切齿之恨。借我之身份,挑拨当菲护法和天师之争,更引出兵符的机密所在,更借由次引出的混乱盗走兵符。

邺心蓄谋已久,狼子野心,此番内外兵变,我恐飞白应对不及,却人单力薄,无可相助,只能希望能赶在邺心之前将其诡计悉数告之,劝其堤防,万事小心。查天山之上,无我可信之人,更无邺飞白可信之人,唯有你。

峻邺山庄对你有养育之恩,传你武艺,授你做人,传道授业。父者,搓泥为人;师者,使人为人。人为一世,无知则无眼,无识则无耳,无道则无心,教导之恩,何以为报?别说什么来世犬马,今昔仍在,来世何世?如今竣邺山庄虎狼在伺,内忧外患,你吃邺家粮长大,怎可坐视其危而负其手?百善孝为先,十余年血肉长成,恩比父母。大义为先,天地不仁,礼法仍在,为人忘义,何置身天地,容于天良。峻邺此劫,事关生死,邺心之流,谋以权位,不择手段,拉帮结党,极卑鄙阴损之手段。若容其夺权,则忠良戢,奸当道。想那竣邺万千男儿,更有无数弱寡,同门相煎。如今竣邺危难,已是全系你一人之手,邺飞白若在万全之下,当可与邺心全力一战。如若不然,且看竣邺千万屋舍成烬,面目全非。竣邺之行,你无可推辞。

我挑开车挂帘,走出来站在车辕上。

“圣女,此地危 fsktxt。cōm险,快回去吧!”赶车的人匆忙道。

“停车——”我大声说。

“圣女……”赶车的人有些为难,但并没有停车,周围的带刀听闻了响动,纷纷驱马在左近。

我冷眼扫过这些当菲琳雪的死士,道:“不想看我咬舌自尽就给我停下!”

小铛,我还记得那时你随飞白围攻光道,我在城墙上看到过你的样子。踩着马镫,背上弯弓。少年轻狂,千骑卷平岗,弯弧摘天狼。你若为我封了那弓,弃了那马,只寻那镜前黄花,多年之后,可会想念那边关风啸,兵营冷月?我知你会说,那是心甘如饴。可是我不愿,离铛,我不愿你忘记了拉弓只记得挽发,我不愿你落灰了盔甲只操持着锅碗,不愿在茶米油烟中打磨你的棱角,消磨你的志气,让你在多年后后悔。男儿血性,本是天生,挥斥方遒,笑谈江山,煮酒江湖,美女如云剑如虹,哪里个男儿不向往?如今只不过被偶然一片落叶遮住了眼,看不见万千山水如画。再等个几年,你就明白了。

车停下,我依旧站在车辕上,冷风过,衣角就飘起来。

我说:“你们都走吧,我不会去其他地方。”我抬起眼,天山顶上,红色琉璃的屋顶正闪着瑰丽的色彩,“都记着,我不是圣女,也不是任何什么人,若当菲琳雪问起来,你们就回我已安全送到。”

几个死士愕然道:“属下不能!”

我一个一个扫过他们的脸,坚定的,热血的男儿那虔诚的目光,我低低喃道:“天命有昭……”慢慢闭上眼,眼前,那个孤单的银色的面具依然悬在空洞的黑暗中,掩盖了一切原委,收起真心,淡淡发射着冷清的光。

几个死士顿时肃然起敬,双手交叉置于胸前,低声款颂。

小铛,我也曾心许过一个人,初识情滋味的甜蜜,对初次的怦然心动执着不已,却在日后慢慢明白,当时爱上的也许只是爱情本身而已,好比做了个一件美丽的衣服,然后深深迷恋上了这件衣服,这时有个人出现了,便把这衣服挂在他身上,便以为这个人就是吾爱了。可是,吾爱,是么?

爱上的是这件美丽的衣服,还是穿衣服的人呢?

等到后来,再遇到美丽的人,我也会想,我爱上了,是斑驳的面具,还是面具下的人?

所以,你呀,日后就明白,世间万花遍开,再回首,落叶只是个美丽的笑话。落在心里的朱砂痣,或是挽不回的白月光,有些缺憾,有些唯美,落在心间,落在彼时,却也够多了。

我没有与你同去。

当菲琳雪面临巨大的压力,冷萧不在,天师步步紧逼,虽然表面上势均力敌,但其实当菲远不是易扬的对手。当菲琳雪对天山,对我,一片赤诚,不忍睹其惨败。邺飞白此次得其援手,希望他日能对当菲回以一二,而今对于当菲琳雪,只有期盼冷萧可以无事归来,或者可以招揽部分暗门的援军。

天师出兵压迫,由出在我,如今惟有自缚上门,或许能暂时缓解双方局面,当菲琳雪能有片刻喘息,也不至于自乱了阵脚。

我不能同你去啊,难道让当菲琳雪一腔热血对空月?让这天山楼塌血洗?你可知,当菲付我身的信仰之重?付之魂,付之血。天山之乱,责不在我而起因在我。我曾历经暗门内战,如今仍可听见那些亡魂的呻吟,朴藤戈,平娇,虞枕水,广子林……眼看天山硝烟滚滚,我却只看见天之顶上亡魂飘荡,盘桓不去。

几番威逼游水下,这队死士依然不肯离去,赶车那人问道:“那么圣女,你要往何处去?”

“天测殿。”

所有人均沉默。

我环视四周道:“你们若陪我前去,定是有去无回,你们可明白!”

赶车的人扬起头,昂然道:“我不怕死,我送圣女前往!”

片刻后:“我也是!”

“我也去!”

“还有我……”

我举手制止了他们说下去。

我冷冷环视他们:“你们知道我为什么要去吗?”

“去,是天昭,更是形势。当菲护法如临渊口,生死悠关,你们是她全心相信的精英,正该生死想随,怎么可能随我白白送死?我去无可忧患,你们则是命不保夕。都走吧,命令你们。”

一时,噤然无声。

对了啊,你会问,你怎么不恨呢?天主教才是害你的凶手,到底在牵挂什么?

“红尘”二字不是答案,或许只是借口。

说一千,道一万,我也是痴,也是念,也是傻。

以前看一本书上说,当你弥留之际,你会想起什么?是万贯的家财?是无上的权位?还是生死的爱情?也许都不是,只会想起,你最寒冷时的那杯热茶,你最饥饿时候的那碗残饭,你最孤独时候的那个怀抱。那个不早不晚,恰在那时拨动灵魂的双手。

我曾绝望,也曾在死亡的边缘游走。那时我总起那双手来,想奔上去,展开那手心的纹路,可有与我纠结。

可我一度不相信,一度不确定,这么一路猜疑,一路否定,想隐藏,欲盖弥彰。

嗔,人的原罪。

我却开始庆幸我的救赎。不管爱是什么,恨又是什么,都是刻在心上一道又一道,人都道:爱恨的距离,有时候比一张纸还要薄。一个又一个报不完的恩怨,最后只会埋死了心。

等个百年,多少爱多少恨,不都灰飞湮灭,浮世冉冉,还剩什么?爱又如何,恨又如何,不变的只有浮浮苍生,莽莽天地。

何其如瞬,能拿多少爱,能拿多少恨?

我不恨,绝对不恨。都会如瞬,都会随烟,都会化尘。

“红尘”不过是个借口,最堪不破,不过一个说来可笑的“情”字。

说傻子有一妻,傻子想给妻买双鞋,走了三座山,过了三条河,去了集市买鞋,却不知妻足长,于是又翻了三座山,趟了三条河回家比了妻的足,就这么双手比着又越过三座山,渡了三条河去给妻买鞋。

我想傻子定是真傻,双手比着,翻山越岭去给妻买双鞋,可是,比着的哪里是个足长,比着的分明是个“情”字。

小铛呵,现在你可明白?

我就是回绕不去的灵,万般波折回到天山,逃不开,斟不破。明知一无所有,也别无所求,只求这碧云如洗,长空浩淼,卿卿常在,油锅也罢,刀山也罢,我心如饴。

邺飞白知道芷蒲谷所在,芷蒲谷的主人就是那阎王劫所在,天下虽大,若说有人能愈治你的耳朵,也许就只有先生了。邺飞白平定邺心之后,定会带你寻医,你别使性子啊,一定要去的。

那时天山的危机可该尘埃初定。我等你佳音。

该走就走吧。当走莫留。

从爱生忧患,从爱生怖畏;

离爱无忧患,何处有怖畏?

是故莫爱着,爱别离为苦。

若无爱与憎,彼即无羁缚。

其实你该知道分离是什么。

我说不再分离,没有骗你。

清字

死士走后,我在原地伫立片刻,整一下裙摆,浅浅笑了一下。

顺着去天策殿的近路,慢慢走上。

我衣着并非天主教人事,却明显是上等布料,不是寻常仆妇可比,刚走出小道,便有暗处的隐卫跳出来呵问是谁。

我淡淡扫过,回道:“回禀你们天师,说‘二月春风似剪刀’。”

109

不知从哪里吹来的轻羽,偏偏缠绕着衣带不去。

身旁是得讯匆忙赶来的年殇,许久不见他,只见他背开始弓了,皱纹更深了,眼也不比以往锐利,仿佛突然衰老了很多。

“……我带您去天测殿吧,天师正在等您……”老人看我片刻,垂目才道。

我微微欠了欠身:“麻烦护法了。”

年殇闪身让开我的欠身,轻叹一声,扶起我来,抿了抿唇,半晌,低声道:“……委屈您了……”

我不答,默默随他走着。

周围还是天山的景色。

年殇走在我侧,前后左右是带刀的护卫。却是一路缄默。

“您不该来的,”年殇突然低声道,“天山已经有圣女了,还有不到三个月就登冕了。”

我看了眼他,他沧桑的面容里甚是平静,却显得格外语重心长。

“不是我自己来的。”我答道。

年殇便不说话了。

“年护法为什么这么说?”我问道。

年殇斟酌了一下,缓缓道:“老夫我老了,很多事情看地不如以往清楚了,三朝伺主,确实太长了。”

我淡笑一下,直言道:“没什么,护法不想说我不提就是。”

年殇或许没猜到我如此直接,被哽了一下。

沉默片刻,我道:“我今次来,有两个目的,其一,想劝天师放过当菲护法,当菲护法不是反,而是受了小人教唆。虽有罪,也希望最后不要落得同水护法一样的下场。”

年殇苦笑一下:“天师怎会不知有冷萧这号人物煽风点火,但当菲信仰太过纯正,容不地沙,新圣女身份离奇,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赞同的。”

我点点头,又道:“其二,就是天师这时兵压,对当菲很是不利,就算不能解除当菲的危机,能帮她多争取些时日,替她缓解一二也是好的。”

年殇愕然止步。

我回头看着他,笑了一下:“天师不是说要人吗?现在人到了,他说什么也不能马上兵变吧。”

他睿智却有些浑浊的眼睛看着我,仿佛可以把一切看穿,却突然笑了一下,提步跟了上来,淡淡地说:“天师其实也是兵行险着,动大股兵力去施压,其实后方的防卫出现了很大漏洞。”

“哦?”

“天师的部署其实也还没完全到位,只是听闻您落于敌手,匆忙搬兵,连圣女身边的侍卫都抽调了去……前些时日,天山地龙做乱,偏偏震塌了天女殿和天颜殿和侧殿,圣女暂住在天宝殿本就不安全。天师说此番举动是为了威慑冷萧,调他的藏兵出来,实际上,说是全是为了您一人,绝不为过。”

我看了他一眼:“我以为护法你不想说。”

年殇笑了一下:“我与水护法十余年忘年之交……当菲护法是我一手教导的斩马刀,如今老夫我老了,还有什么不敢说的。”他说着,背似乎更驮了。

两个人默默走着,前方,隐隐可见天测殿的墙辕,我低声吟道:“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天测殿前,隐隐可见一叶白衣飘飘,轻挽的黑发如墨,姿态如梅。

年殇突然大笑起来:“是了是了,但求最终‘也无风雨也无晴’。”

渐渐走近了,可见易扬如降仙神子般的容颜,鸽子灰色的眼里平平淡淡。

突然觉得心里吹来不知该往何方的风,想起那张银辉的面具,竟莫名其妙地乱了。

易扬对年殇点点头:“辛苦年护法了。”

年殇恭身行了礼,带了周遭的人去了。

易扬美目扫来,示意我随他走。

我垂下目来,静静跟着。

“天颜殿侧殿已经塌了,天山之上你也看到了,说是兵荒马乱也不为过,从今日起,你住会意堂偏阁,”他突然停下转过身,看着我冷冷地说:“你若出了这门,杀你亦无需我亲自动手。”

我点点头。

他表情更冷,提步继续走。

记忆中的会意堂总是阴暗湿冷,我常会想,常在那里待的人,比如苏沩,比如易扬,在一盏白烛下,到底会想些什么。却没想到这次的会意堂的大门是为我打开。

我跨进去,易扬站在门外没有动。

我转过来看着他,他背光的轮廓更显瘦削,侧光打在他流畅的下颚上,紧闭着唇,目光之深,无从去猜。

我说:“我有话跟你说。”

他缄默片刻:“若是为了当菲琳雪,那就免了吧。”

我低下头,紧紧抿着唇。

半晌,我小步慢走到他面前,喃喃道:“算我求你,放过她好吗?”

他却突然退后一步:“凭你!?当菲送你来就说这个么!”

我抬起头,看他眼里弥漫的风雪,缓缓地说:“你该知道当菲的心,为什么?现在我就在这里了,不逃了,你能放过她吗?”

他眼里似乎又冻了一下,低下头来,伸手抬起我的下巴,眼睛微眯着靠近我的脸:“你是当菲的美人计么?”

突然仿佛脚底踏了空,一颗心直直往下掉。

我睁大了眼睛。

双人四目,这片刻,我想我们都是想寻找什么,却又什么都找不到。

他猛然推开我,又回复了冷清平淡的神情:“我还有事,你的话推些时日再说。”

我退后一步站稳,眼睁睁看他拂袖离去。背影居然有些匆忙。

我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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