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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通者-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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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男生聚在一起低声交谈。
“驻守基地的军人也不见踪影。”向荣兵补充道。
“我猜也许敌人对基地本身并不感兴趣。”周宇盘腿而坐,手随意地搭在膝盖上。
“什么意思?”一直低头看终端的胡飞茫然地问。
向荣兵闻言皱起眉头,眉心深深拧起。
“你的意思是……”李毅和周宇对视一眼,长久以来的默契让两人瞬间明白对方所想。
周宇点头,“是的,我个人认为有人想从基地拿走些什么。”
“拿走些什么呢?”胡飞傻子似的问道,随后瞪着李毅。
李毅做出投降的手势。
“你俩带着感通器?”周宇看了他们一眼。
“是啊。”李毅说,“这种时候还挺方便的,你也是靠它才找到朱谨的吧?但平时就没那么好了,要让我选,我才不加入那啥心联网。”
“为什么?”周宇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
“没隐私。”李毅大大咧咧地摊手。
“女生心思太复杂。”向荣兵插了一句,随即瞄了眼不远处的艾媛烨。
“哦,我懂。”李毅同样鬼鬼祟祟看了眼那边,“是不是觉得脑子不够用了?你十秒钟就能做的决定,对方要考虑十分钟?”
“别说了。”向荣兵假装没看见艾媛烨冷酷的眼神,示意李毅不要再继续这个话题。
“我倒觉得平时也很方便啊。”胡飞放下终端,上面是某连连看,周宇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只见胡飞想了想说,“比如吃饭时说话不用张嘴,很节约时间呢!”
所有人都败给了他。
周宇扶额,放弃了讨论,心里却觉得向荣兵说得有理。
朱谨:“……”
“怎么啦?”艾媛烨收回射向搭档的严厉目光,侧头问朱谨。
“我们心思很复杂吗?”朱谨看着对方,一脸严肃。
“复杂和简单都是相对的,也许是他们大脑太简单呢?”艾媛烨马上明白过来,轻飘飘地说道,她故意要讲给某些男生听。
周宇显然也从朱谨的脑电波里捕获到这条信息,他和向荣兵浑身僵硬,不约而同摸了摸鼻子。
剩下两人不明所以,胡飞看着突然安静下来的几人,感到莫名其妙,“周宇你还没说有人想从基地拿什么呢?”
“我不确定,可能是心联网的研究资料,也可能是一些人员信息。”
“这种事猜不到的。”李毅摇摇头,“和心联网扯上关系的事总是超乎我们想象,你说十几天前我怎么想得到有人要让我们成为‘心联网阶级’呢?”
“心联网阶级”是感通班私下里开的玩笑,指国家想让他们这些人率先加入心联网、成为“新人类”这件事,李毅个人有些反感,他讨厌特权。
别人能窥视你的思想,你却不能看到他的;加上反解析器,一小群人垄断、操控信息又算什么?可有些人偏偏为此得意非凡,比如廖子凡、关显荣。
其余人不约而同看着胡飞,胡飞这次反应还比较快,无辜地说,“我其实没想那么多。”
那当然,你肯定想不到那么多,所有人在心里想。
“但李毅想的有道理,”胡飞继续说道,“这个计划一开始就注定不会公平,不管是为了保护国家还是有其他什么不得不这样做的理由,我觉得不该在别人不明真相的情况下就牺牲利益。”
空气静了一瞬,大家都盯着胡飞。
“怎么了?”胡飞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脑袋。
“没什么。”周宇笑了笑,“没想到你会这么想。”
胡飞张了张嘴,却没说话,他怀疑地看着周宇,思考对方究竟是在夸他还是损他。
“人家是在夸你。”李毅说,他嘴上没说,但大家都看得出来,他在为有个理解自己的搭档感到高兴。
这时,向荣兵开口道,“现实总是残酷的,所谓公平和理想的道路只存在于幻想中,如果我们一直想那样处理问题,长期看来十分美好,但短期内我们早就死了。” 
李毅皱眉,似乎想反驳,却被周宇按住了。
“你们先别说这个了。”
艾媛烨和朱谨穿过人群走来,朱谨手里拿着充了20%电的终端,艾媛烨把向荣兵挤到一边,毫不客气地开口道,“还是先说说眼前的事吧,我们就一直在这里等着?”
她挑眉看着几个大男生。
“我认为不妨再等等。”周宇沉吟道,“现在是九点半,距离停电才过去一个小时,况且基地的情况我们不熟悉,既然成鸿安排我们待在这里,肯定有他的理由。”
其余人也纷纷同意。
与此同时,综合楼地下室内,方恒面色阴沉,向众人看去的眼神里透着阴鸷,所有人都低着头,一时间大气也不敢出,只有成鸿和吴箫仍注视着对方。





注释1:第八章“你们的真实思维就应该是这样一扇玻璃门,伪装人格则是门里的事物,对方一心想要看清门里面的东西,却意识不到玻璃的存在,如果能做的这样,你就成功了。”叶佳说。





第18章 观察
“林主任。”方恒开口道。
半明半暗中,方恒声音低沉,犹如狮子般散发出威胁。
林庆伟额角沁出一层冷汗,他咬牙抬头看向对方。
“这次入侵事件网络安全与信息部责任重大,请你务必好好反思。”方恒缓缓说道,光线在他脸上投下一层阴影。
“是。”
“电路恢复了吗?”
“已经修好。”
“网络。”
“病毒已清除,安全防罩已重建。”
方恒点点头,四周一片安静,所有人都等着他下达指令,然而方恒却把头转向刘思乐。
“学员中有没有异常?”
空气如同凝固了一般,绷得紧紧的,吴箫忍不住闭上眼睛,一旁成鸿面无表情,手却在腿边攥紧。
“监测没有发现异常。”刘思乐说。
吴箫睁开双眼。
“确定?”方恒目光锐利,仿佛可以穿透人的大脑。
刘思乐直视对方,肯定地答道,“确定。”
方恒猛然把目光转向李思裴,“教员和其他工作人员呢?”
李思裴从仪器上抬起头,面容沉静注视着对方,“没有发现异常。”
大家如释重负,像是终于听到了无罪的判决。
然而头脑稍微清楚的人就会发现问题所在。
如果所有人都没问题,那敌人是如何潜入戒备森严、到处都是监控的基地偷走资料的?
方恒不动声色,只问成鸿,“除了D2资料失窃,还有没有其他资料出问题?”
“没有。”成鸿答道。
在所有人的目光中,方恒起身,他最后看了眼这个用了五十年的档案室,微微眯起眼睛。
该来的还是来了,方恒想。
“档案室作废,所有资料转移到N区,半小时内这间房间里不能剩下一张纸片。”方恒走来,脚步沉重有力,所有人的心脏也随着沉稳的节奏重新开始跳动。
“是。”
“另外,”方恒突然停下脚步,像是刚刚才想起来,“你可以向刘校长汇报了。”
这时一团阴影动了动,他半垂着头,叫人看不清脸,闻言只是微微一点头,嘴角的线条如刀刻一般冷漠无情。
他随后消失在黑暗中,无声无息,悄无踪迹,如同本身就是黑暗的一部分。

与此同时,安全屋内噪音渐大,大家的耐心终于消耗殆尽。两个半小时过去,没有一位基地教官或安保人员出现,几个责任教官原本还会在群里发消息以示安抚,但半个小时前他们就像消失了一样。
不少人焦躁地每隔几秒就看看终端,但更多人已经开始商量要不要采取行动。
此时,朱谨他们反而最安静。
“半个小时都没消息,要出事早出事了。”艾媛烨摇头,看着旁边争得面红耳赤的两人,“现在是最不该出去的时候。”
“我觉得没事。”李毅说,“看成鸿在群里发的,我一开始就觉得这件事在他们可控范围内。”说完他看向周宇,意思是你们这对也发表一下看法。
周宇没有说话,却偏头看向朱谨。
“呃。”其余人把视线转向她,朱谨顿时有点不好意思,她把刚刚和周宇感通的内容又说了一遍,“我觉得既然一开始两个多小时教官他们都没事,现在也不会有事,说不定他们有事要做、不方便联系。”
李毅目光微微一动。
“好,反正我们还是不行动。”艾媛烨总结道,“可其他人怎么办?”
她看着蠢蠢欲动的人们。
“别让他们出去。”向荣兵说。“ 别反而给教官们添麻烦。”
“靠你们几个男生了。”艾媛烨微微一笑。
向荣兵看她一眼,喉结动了动。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开口,房间内便传来一声欣喜的大叫,“紧急状态解除了!”
所有人赶忙去看终端,只见紧急状态的标志从桌面上消失了,网络信号恢复正常,紧接着,他们收到基地管理员发来的信息——
“紧急状态解除,请同学们到操场集合。”
向荣兵像只瘪了的鸭子,他嘴唇紧抿,脸显得更黑了。李毅从他身边经过,同情地拍了拍肩膀。

基地内灯火通明。
远处,综合楼上无数扇窗户亮着灯,明亮的光辉倒映在河中,映出一片粼粼波光。
灯光打在赭红的跑道上,拉出颀长的斜影;飞虫萦绕在路灯下,划出一道道看不清的轨迹;暗处,树叶发出低吟。朱谨将发丝拨到耳后,此景一如往常,但宁静和煦的表象下隐藏着不安。
在众人的注视下,方恒走上主席台。
“想必大家都对今晚的事感到疑惑。”方恒看门见山道。灯光柔和暗淡,显得他皮肤微暗,也让人看不起表情。
台下传来细微的骚动,又很快消失了。
“今晚是对大家的一个测验,为了即将到来的首次心理辅导。”方恒看着大家,沉声说道。
短暂的寂静过后,台下再次响起一阵骚动,这次动静大了很多。
“开什么玩笑!”
朱谨听见有人脱口而出。
方恒提高音量,压过底下的躁动,“同学们请安静!你们的表现、心理指标已经被记录下来,并有心理辅导师做详细评估。这是你们来到基地的第一次心理测评,首席辅导师建议采取这种方式,而不是依赖你们之前在学校或其他地方的历史心理辅导资料。”
操场顷刻间安静下来,大家面面相觑,神情古怪。
所谓心理辅导,既是对心联网工作者的心理测评和保护,也是研究者获取数据的重要来源,对感通者来说尤其如此。如果说解析者是特殊职业,那么心理辅导师则属于特殊中的特殊,连家人都不知道他们的真实职业。
而且想要成为一名心理辅导师非常难,首先他们必须是解析者,掌握充分的心联网技术和知识;其次,拥有心理学学位和强大的心理素质,能够应对被辅导人员可能出现的任何状况,承受各种负面心理。满足上面两点后,辅导师还必须通过严格审查,上岗后也属于国家重点监控对象;这是必须的,因为全国解析者的身份和性命都掌控在他们手中,况且他们还会接触很多机密内容。
首席辅导师居然决定用这样的方式来测评,一时间大家都不知道用什么表情面对才好。
“这也太简单粗暴了吧。”胡飞喃喃自语。
“不要太相信方恒说的。”周宇的思维清晰地传来。
“你认为他在骗我们吗?”朱谨立刻问道。
“骗也算不上,我猜他只说了一半真话。”周宇不动声色,看着主席台,大脑却飞快转动着,“说不定心理测评是顺势而为,为了掩盖真实发生的事。”
朱谨低下头。
她心里也有怀疑,却没周宇想得这么深,但她不得不承认对方说得有道理,可如果是这样的话,基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想让他们知道呢。
朱谨内心还有更不舒服的事。
她看着自己的手腕,那里植入了一块芯片,芯片中储存着个人识别信息和生理监控器。一般情况下,它是作为进出基地的身份识别和定位仪使用,比如周宇就用它打开了安全屋的门;但它其实还有另外的用处——生理及心理指标监控。 
按方恒的说法,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基地不光透过监控摄像头观察着他们,还启动了指标监控功能。虽然这种指标只能记录最基本的数据,比如脑电波波段、激素分泌水平等,并不会泄露个人思想,但它还是让朱谨觉得深深反感。
人群中依然有人抱怨,声音却小了很多。
这时主席台左侧有人影移动,不少人都注意到那边。只见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不急不慢走来,随着走动,衣摆小幅度晃动着。等他站到方恒身边,朱谨发现这人个头不高,估计一米七不到,他低声和方恒说了什么,方恒便稍稍向后退了一步让出位置。
“同学们好,我是基地的首席辅导师诸炎。”
下面霎时安静下来,原来他就是传说中的首席辅导师啊!嗯,长得有点……一般。
昏暗的灯光下,朱谨看不太清对方的眉目,但诸炎给人的第一印象确实非常普通,个头在成年男性中不算高,身材看上去也很平板,白大褂下露出肥大的裤腿,登时衬得人更矮了。
女生们难掩失落。
“非常抱歉这次测试没有提前告知大家,因为我们想要更直接和不受干扰的数据。”诸炎恍若未觉、温和地说,“从后天起,各位将陆续接受来基地的第一次心理辅导。”
后天!这么快!
朱谨不由咽了口唾沫,下意识里开始紧张。
“有这么可怕吗?”周宇在脑海里问,“入选前我做过一次心理辅导,感觉还可以。”
“那是因为你只做了一次啊,要是定期做上一段时间你就不会这么想了。”朱谨想了想,“对,就是导师说我们定期交流交流的感觉。”
周宇:“……”
“我懂了。”难怪大家都一副闻了臭鸡蛋的表情。

停电事件就这样落下帷幕,大家该干嘛干嘛,回寝室洗澡的洗澡,睡觉的睡觉,和恋人煲视频粥的继续你侬我侬,一派歌舞升平。
朱谨擦着滴水的头发,感通器静静躺在盒子里。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和周宇的首次感通就这么莫名其妙实现了,和自己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可能发生的情况、尴尬时怎么做好……担忧的事一件也没发生,倒是突然停电把自己吓了个半死。
生活真的没法猜测。
朱谨忽然想起什么。她停下擦头发的手,看了眼日期,3月16日。
她把数字在心里反复念了几遍,嘴角浮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第19章 爬山虎与鬼
在学校时,朱谨只换过一次心理辅导师,还是因为原先的辅导师受到调动才换的。一般来讲,心理辅导师跟搭档差不多,不会轻易更换,虽然他们充当的角色更像“技工”。
现在,朱谨这个零件正等待安全检查。
不知道是不是受前天停电影响,十分钟前朱谨才收到辅导师的信息和会面地点,在此之前她只被通知辅导在综合楼进行。
朱谨在走廊磨蹭了一会儿,等到九点二十五,她敲响会面室的门。
“请进。”
里面的男人穿着一件黑色大衣,衣襟敞开,露出整洁的衬衫领子。
“你好,”男人放下手里的书,起身向朱谨伸出右手,“我叫陆启文。”
“你好,我叫朱谨。”朱谨看着他,对方有一双明亮的眼睛,瞳孔颜色略浅。
男人露出微笑,示意朱谨坐到椅子上。
“我是这个基地的心理辅导师,”他说,“不出意外的话,我和你的辅导关系会延续你的整个职业生涯,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好的。”朱谨有些僵硬,“合作愉快。”
陆启文微微一笑,拿出一个“耳机”,他用酒精消过毒,隔着手套递给朱谨。
朱谨接过,熟练地戴在头上。凉飕飕的触感从太阳穴传来,银白色的仪器覆盖住太阳穴,顺着后脑勺从一端延伸到另一端。
像个耳捂子。
脑海里响起大学室友陈露的声音,自从陈露吐槽过这句,朱谨每次戴上辅助仪都要想起,简直念念不忘。
她嘴角浮现出一丝微笑,很快又恢复原状。
陆启文自己也戴上了一个,他的颜色是黑色,衬得皮肤更白。
朱谨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心里十分羡慕,这年头男生皮肤越来越好,让妹子们怎么活?她真想问问对方平时怎么保养的。
幸好辅助仪不是解析器或感通器,朱谨才能这么肆无忌惮。心理辅导师对自己的辅导对象很少用那些仪器,一来没必要,心理辅导的出发点和目的与解析不同,二来为了营造良好氛围,增进双方的信任,避免辅导对象产生诸如“对方在审查我”的不快。最重要的,要是不能判断对方话里真假,他辅导师就白当了。
“在基地待了这么久感觉怎么样?”陆启文问。
“还好。”
“你的搭档叫周宇,国防科大毕业。”陆启文看着资料,朱谨一边听他说一边认真点头,“你们感通过了吗?”
“感通了。”
“感觉如何?”陆启文笑着问。
“还行。”
陌生人和朱谨聊天一定要做好心理准备,不然很快就聊不下去。大陆启文丝毫没受朱谨干巴巴回答的影响,看他的表情连朱谨自己都恍惚起来,好像他们进行得很顺利。
“到目前为止,你在和周宇的感通中有遇到什么问题吗?比如有没有一些烦恼却又不好开口?”
朱谨认真想了想,“现在还没有。”
“好,不错。”陆启文笑起来,他的笑像是给朱谨的鼓励,朱谨表情渐渐放松,身体也没有开始那么僵硬。
陆启文把装有资料的文件夹放到一边,朱谨注视着他的动作,他的手指洁白修长,和周宇略显粗糙的手完全不同,非常吸引人。这双手应该在舞台上弹着钢琴,或者出现在珠宝商的广告里,朱谨暗想,总之不该隐藏在这间狭小的会面室。
等回过神来时,陆启文正递给她一个询问的眼神。
陆启文眼角狭长,此刻眼尾随着眉毛微微上扬,顿时有种说不出的□□,他嘴角噙着笑看向朱谨。
朱谨脸有些发烫,对方明明没说什么,她却“不打自招”起来。
“呃,我想原来你们还在用纸质文件。”朱谨目光扫过文件夹说道,“我还以为现在没人用了呢。”
“嗯,现在确实很少有人用纸质文件了。”陆启文点点头,“但有些时候这些纸片比电脑来得保险。”
朱谨似乎明白了一点,电子信息的便捷性有时也会成为致命缺点,网络安全永远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攻防战无止无休。
“不过在我看来,这些资料虽然重要但没什么用,它们只是属于过去的静态数据,认识一个人还需要从现在开始。”陆启文露出狡黠的笑容。
朱谨抿了抿唇,不知道怎么接话,索性盯着对方。
陆启文似乎被她一脸真诚的样子逗乐了,也不再按标准的问话来,他目光移向进门前自己在看、现在放在文件夹边的书,扬了扬下巴,问朱谨,“你也喜欢纸质书?”
要是换一个人这样戳穿她的小心思,朱谨也许会从此对他敬而远之,但此时朱谨就是对他不爽不起来,
“还比较喜欢。”
“现在喜欢纸质书的人也不多了。”注意到她的视线,陆启文伸手把那本书递给朱谨。
《认同伦理学》(注释1)。
朱谨终于看清了书的名字。
封面有着熟悉的触感,朱谨还发现书保管得不错,她翻开书本,读完封底的简介,又翻到目录。
“第一章个性伦理学”。
“伟大的实验”、“自由与个性”……
朱谨眨了眨眼。
“不感兴趣?”
“呃,”朱谨抬头,正对上陆启文的眼睛,“嗯。”
朱谨有些不好意思地把书还给对方,陆启文笑了笑,“21世纪的哲学著作,价格可不便宜,送我的人是大学同学。”他抚摸着封面,“同学知道我喜欢收藏纸质书,另外可能觉得这本和我的工作比较配。哦,忘了告诉你,我表面上的工作是大学教授,具体不能再多说了,反正他当时送了我作生日礼物,虽然我很感动,可实际上我对这本书并不感兴趣,说心里话,我更希望他送本小说。”
这番话信息量太大,朱谨听得有些头晕,不知道把注意力放在哪点上好,眼睛却不由自主亮了起来,她想了片刻说,“嗯……我也挺喜欢小说。”
陆启文扬了扬眉毛,“没想到我们的爱好一样。”
朱谨渐渐放开了些,她回想着陆启文刚刚说的话,好奇地问,“要在其他人面前扮演另一个人会不会很累?”
陆启文明亮的眼睛回望着她,“你在编写伪装人格时会不会觉得累?”
“开始会。”朱谨说,眼神因为回忆稍显迷离,“习惯了又觉得还好。”
“我也一样。”陆启文脸上浮现出淡淡的微笑,指了指胸前自己的铭牌,“这个名字是假的,成为心理辅导师之后我们每个人都会得到新的名字,公开资料上那个才是真的。你看,我用假名字过着真的生活,真名字过假生活,一开始很累,因为转换角色需要心理和生理同时调节,而我非常不习惯;但习惯了之后,你的身体几乎是条件反射,也就不存在累不累的说法。”
他说话的时候,朱谨认真听着,脑海里不由想起许多往事:信心满满提交的伪装人格被老师批评是“在过家家”;某次编录反解析器后好长一段时间时常分不清哪个是真正的她;还有段日子里,她把伪装人格和真实的自己拿来比较,徒生感慨……
但她之所以能身心健全地站在这里,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辅导师的存在。
积累到顶点的压力、分不清自我的混乱,是每一位解析者都经历过的痛苦,同时也是每一位辅导师都要处理的“病例”。
朱谨仰慕那些在活跃在心联网领域的解析专家、研究员,却更钦佩强大但默默无闻、始终深藏功与名的心理辅导师。
感受到小姑娘的灼灼目光,陆启文第一次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他脸皮坚厚堪比城墙,偏白的皮肤丝毫不见红。
“最近在编录伪装人格时有没有遇到什么问题?”他问朱谨,“你们应该在给搭档编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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