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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普通中国人的家族史-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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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就明白这是把他们往外推,因此无论如何也不肯答应。后来学校耍赖,干脆不给钱治病了,在老农民花光了自己所有的积蓄后,医院停了药,我们眼睁睁地看着这孩子一天天走向死亡,老农民不得不外出借钱去了。由于血小板急剧减少,一天夜里大学生七窍流血,流出的血顺着床掉到地上滴滴答答作响,声音和血腥味惊醒了我母亲。我母亲急忙到护士房叫护士来,护士小姐看了一眼以后无奈地说:“得输血小板,可是他没钱了,我们也没办法啊。”我母亲说,那不能眼睁睁看这孩子这么流血死掉啊?护士小姐回答说:“那怎么办,一袋血小板得一千五百块,我们不交钱,药房也不给药啊。”我母亲急忙叫醒了其他几个病人家属,其实她们也没睡着,这情况下谁能睡得着?几个做过母亲的人,出于伟大的母爱,凑份子凑了一千五百块钱交给护士小姐买了一袋血小板给这孩子输上,算是止住了血。但是第二天,那个大学生还是死了。
对,没有钱立刻就停药,哪管你是死是活?这是“医疗产业化”以后医院的规矩。产业化么,人家是要讲究赚钱的,这年月到哪找雷锋去?曾经有好几次,因为家里预付的帐单没钱了(有时候你根本想不到怎么会这么③üww。сōm快没钱)立马给我父亲停了药。母亲无奈,只好打电话给我让我从武昌送钱过来,啥时候钱送过来啥时候才给打针,什么保证啊都没用的,于是乎本来要打到晚上十点左右的针,一直要推迟到凌晨才能打完,我母亲和父亲就只得不熬夜打针了。
从二○○一年四月到二○○二年三月,我父亲在A医院一共化疗了十一个疗程,每次疗程多则一万九千元,少则八、九千块,一共花掉了十二万多元,此外还有一些出院时带的药,大概也有三万多块。虽然我和我姐工作都还算可以,但如此昂贵的治疗费用也很快使得我们全家捉襟见肘、入不敷出。治疗真的要花这么多钱吗?后来我们知道了答案:不,不是。我父亲自二○○二年四月转院到B医院以后,每个疗程花费基本上维持在三、四千元左右,而且每次费用变动都不大。那么,冤枉钱究竟是怎么花出去的?根据我的调查,发现有以下几个途径:
方法一,离谱的药价。
以我父亲必须不断服用的抗病毒药物双黄连口服液为例,同是一个药厂、一个牌子的这种口服液在A医院定价是二十七元一盒,在B医院定价是十六元一盒,而在不同的药店里则只卖七元到十三元一盒。要知道,现在的药店也不是学雷锋的,药店也要赚钱,可是在A医院里的要价,竟然是同样赚钱的药店里价格的百分之四百。而且,这也不是偶然现象,我父亲在这个医院所用的全部药方子,都比药店里的价格贵出很多。
二○○一年,因为工作关系我认识了湖北××制药集团的李董事长,他们主要生产VC片剂和其他一些抗生素。跟他见面那天,恰巧我的上级生病,就买了一盒抗生素吃。李董事长跟我们谈话时见到这盒药,出于职业习惯就问多少钱买的,我的上级就回答说二十多块一盒。李董事长笑了笑,说:“你知道这药成本多少钱一盒?两块。”听了他的话,我和上级顿时目瞪口呆。李董事长无奈地说道:“现在药品流通环节实在太黑了,一方面我们药厂出厂价压的很低,药厂利润非常少,很多老的制药企业都破产了;另一方面患者购药价格奇高,很多患者吃不起药、看不起病。钱都被医院和批发企业赚走了。现在好多药,成本价与售价之间至少有百分之三、四百的利润空间,有的甚至更高。”
方法二,黑心的处方。
我父亲在A医院化疗时,每次化疗的用药,最贵的不是化疗药物,而是五花八门的辅助药,有护心的、护胃的、护肝的、护肾的……还有一些药,我们到现在都没弄清楚到底是护什么的。有时,竟然同时打两种护肝的药物。臧教授的解释也很理直气壮:化疗药物等于毒药,如果不用这些辅助药会对人身体有很大损害。我们做晚辈的最怕父亲受罪,只好赶紧让人家开处方。但是当我父亲一年后转院到B医院时,给父亲治病的陈教授却说:“这些所谓的辅助药,除了前两次化疗时要使用以免得对身体有刺激外,以后疗程则需要根据病人反应确定;一般身体好、反应小的就应该停药。根据我父亲的反应情况,可以说第三个疗程以后完全没必要用药了。可以说,A医院在十一个疗程里每次都开这么多处方,是不对的。”
每次化疗结束后一两天内,父亲都会出现高烧症状。其实,包括父亲,每个化疗结束后的病人都会发高烧,这是身体对化疗本身的正常反应。后来我们知道对付这种高烧,只用给病人肛门塞一种退烧药“双氯芬酸钠”就可以了,两天以后保准退烧。这种“双氯芬酸钠”在药店里只卖十多块一盒,每次化疗用不到三分之一。可是当时我们却不懂,于是当臧教授说这需要输抗生素、留院观察时,我们只能诚惶诚恐地照办。本来父亲得这个病之前很少病,打廉价的青霉素就特管用。可是臧教授却只开一种叫“舒服申”的特效抗生素,每针一百五十块,一天要四针,最多时打六针。于是,父亲每次化疗结束后都要打十八针“舒服申”,药钱加其他乱七八糟费用,一次就要三千多块,在A医院的十一个疗程里有十个疗程是这样的。其间,还是要靠“双氯芬酸钠”退烧。到了第十一个疗程,我父亲嫌太贵而坚决不肯打“舒服申”,化疗完立即出院回家。到家里发烧用“双氯芬酸钠”以后,我们才发现其中的奥妙。由于用“舒服申”太多,我父亲后来感冒发烧时打一般的抗生素已经产生了抗药性,完全没用了。
还有,臧教授每次都给我父亲开一种叫“贞芪扶正颗粒”的药,说持续服用这种药对于改善人体状况,增强免疫机能非常有用。这药在A医院药房售价四十五元左右,累计一年里父亲一共吃了一百多盒,共花去了大约五、六千多元。后来我通过一份医生揭露医院内幕的文章才发现:“贞芪扶正颗粒”属于一种“万金油”性质的药,虽然可能有改善免疫功能的作用,但实在不是治疗的必备药,也对治疗结果没有直接关系;而且这种药实际的出厂价仅七元左右,在医院却以高出其出厂价的六、七倍的价格出售。
方法三,真实的谎言。
当父亲化疗到第八个疗程,浆细胞已经从最初的百分之六十下降到不足百分之三;到了第十个疗程,浆细胞更降到百分之一左右。后来我们转到B医院后才知道,如果浆细胞降到百分之三以下,暂停化疗而改用肌肉注射干扰素,就可以有效地减缓浆细胞上升,等浆细胞上升到百分之十以上再化疗。这样做,一是可以大大节约治疗费用,二是可以使化疗间隔大大延长,也就避免化疗给病人带来的痛苦,三是减少化疗次数,防止产生抗药性,也就可以延长患者寿命。然而,臧教授对干扰素的事情却一字不提,只是一味要父亲不断化疗。无论是做妻子的还是做儿女的,都盼着父亲好,又不懂医,所以人家臧教授让化疗就赶紧化疗,一天也不敢懈怠。后来,当父亲转到B医院之后,给父亲看病的陈教授看了父亲的病历,摇着头说:“唉,化疗次数实在是太勤了,这对患者今后化疗非常不利。”果然,当陈教授他们着手给父亲化疗时,发现已经有很多原本有效的化疗药物已经无效了。
在A医院期间,我们发现:臧教授对我们病房中的很多人都隐瞒实情。父亲第二、第三次化疗时,住我父亲邻床的是一位退休工人,在家杀鱼时不小心割破了手;当时没有当回事,谁知却引起了破伤风,又由破伤风转为急性白血病住进了医院。住院期间,老工人一直高烧昏迷着没醒过来,无论用什么方案就是没法退烧。一般而言,急性白血病基本上治不好的,也活不了几天,在这种情况下有点良心的医生就应当建议:如果家庭条件不太宽余的话,最好意思一下停止治疗算了。那一家子人很亲的,根本摸不清医院套路的老伴就央求臧教授用最好的药。这真是正中臧教授下怀,人家正巴不得给你用好药呢,那样回扣大大地有。于是乎什么贵药都用了,短短四十天时间里花掉了二十来万,花掉了那家子最后一个子儿,没钱也就停药了,最后回家等死去了。那家属临走时质问臧教授:“为什么从来没跟我们讲过他的病治不好?”臧教授回答倒也理直气壮:“不是你们要我用最好的药吗?我尽力了,治不好我也没办法。”就这么着,维持了老人家四十天没醒过来的生命,用掉老两口和子女的全部积蓄,这家子人恐怕连给老人家办后事的钱都没了。
当时还有一个农村来的患者,因为在乡镇企业当油漆工苯中毒而导致了白血病,现在乡镇企业已经垮了。那家人东拼西凑了四万块钱治病,因为缺乏和医生打交道的经验,跟臧教授谈话时交了底牌,说自己只有这么点钱,要是治不好就算了。臧教授听了,就含含混混地说:这个病,四个疗程“差不多”可以好,一个疗程大概一万。当时我母亲坐在旁边,听了直纳闷:不是说治白血病要很贵吗?怎么这次出了鬼,这么点钱就可以治好?母亲还直以为臧教授发了善心呢。后来那个患者化疗了四个疗程,花掉了恰好四万块钱。没钱了以后,臧教授让他“回家慢慢养”。不久以后,父亲在化疗时,听病友说那个农民已经死了,留下几万块钱的债务给他的亲人背着。
臧教授看病时还喜欢看人下菜,那个农民四万元的医疗费对见过大世面的臧教授来说,实在是小菜一碟。有一个电信局干部,姓刘,得了跟我父亲一样的病。但电信局效益好,是实报实销的公费医疗。臧教授一看,好哇,来了个冤大头,于是每个疗程都拼命加“好药”,一次化疗就花了他将近五万块钱。到了二○○二年三月我父亲离开A医院转到B医院时,姓刘的已经花掉了将近七十万了。同样的病,同样的病房,费用差距却这么大。可见臧教授对我们这个小康人家,还算是下菜下得很准的。
方法四,多余的检查。
所有看过病的人都有体会:现在到医院看病,医生们首先会让你做一个又一个检查,动不动就是成百上千的全身CT、核磁共振。本来检查作为诊断的依据是无可厚非的,但是问题是,一些缺乏职业道德的医院为了多赚钱,强迫医生让病人做很多完全不必要的检查。有些检查是不过是多花几个钱而已,比如心电图;有些检查则是有害的,比如频繁的X光透视。
自从我父亲住进A医院,各种检查就成了家常便饭。反正我们患者和家属也不懂那些检查是必要的,那些是不必要的,人家让查就查呗。但是至少有两回他们让父亲做了完全不必要而且有害的检查,一次是父亲第二次化疗期间,要父亲做骨扫描,花了六百多块。其实我父亲这个病臧教授心里很清楚,肯定是要侵蚀骨头的,浆细胞控制住了,骨头就好些;浆细胞升上去了,骨头就被侵蚀。可臧教授还是要我父亲去骨扫描,等到结果出来,父亲问臧教授有什么结果,臧教授说:“哦,更加确认了你是多发性骨髓瘤。”我父亲一听,心想:你没确认我是多发性骨髓瘤给我化疗干什么?于是心中有疑惑,就私下问了那个科的另外一个主治医生李大夫。那个李大夫还算有点良心,看左右无人就偷偷对父亲说:“这个检查确实没有必要,你这种早就确诊了的病人,可以不做。”
还有一次是个实习学生,晚上十点多钟突然开了张单子要我父亲第二天去做个胸透。其实我父亲在住院前、住院后,因为胸部疼痛,一再误诊而已经连续做了不下十次胸透了,干吗冷不丁的还要胸透?我父亲觉得其中蹊跷,坚决不去,那学生见状失望地走了。我估么着,那学生估计是打算了解了解骨髓瘤病人的胸部状况,可惜我父亲没满足他的好奇心。
方法五,迷人的帐单。
这世界上有很多未解之迷,而医院的帐单就是这未解之迷中的一个。每次从医院拿来帐单,我和我母亲都得像研究古埃及象形文字一样仔细揣摩、研究一番,但是往往还是一头雾水(…。cc)。间或也有例外,比如前面我曾提到的八个实习生的手套费用问题,我们看出来了,与医院交涉后医院不得不没好气地退还了这些钱。然而还有很多我们无法弄明白的问题,比如明明没有开空调却要收空调费等,我们无法找到答案。不过有一条永恒不变的定律,那么这些迷人的帐单无一例外是“错误地”多收了患者的钱,而不会“错误地”少收了患者的钱,假如你能发现问题的话。医院的“错误”也是这么可爱,永远只是“毫不利人,专门利己”。假如我们的国有企业也会犯这种“美丽的错误”,那国有企业没有一个会亏损的。当然,帐单上这些迷团所涉及的金额要远远小于前面几个因素的金额,和它们比起来,迷人的帐单只算是“温柔一刀”。
方法六,自费的试验。
前面提到二○○○年国庆节我去北京找工作时,碰到了那个归国不久的女医生,她向我讲述了一些医院和医生拿患者做人体试验的事情。当时我父亲只是刚刚开始拉肚子发烧,还在做一些常规的小治疗,也就没当成回事。当我们频繁地开始与A医院打交道之后,我才切身体会到那个女医生所言不虚。
逐渐我们也看出来了,虽然臧教授据说是什么全国有名的血液内科专家,但人家的主要精力根本不在给我们这样的普通患者看病上。他一方面忙着发表论文,忙着研究新的治疗手段,忙着参加各种学术会议,另一方面也忙着升官——就在父亲住院的一年里,臧教授从血液内科副主任荣升为主任。虽说A医院是全国都排得上号的大医院,里面专家教授济济一堂,但我们终于明白那些专家教授根本不是给我们这号普通老百姓看病的。父亲的化疗方案其实早就定了,无非是长春新碱、玛法兰、阿霉素、表阿霉素几种轮换着用,每次真正负点责的不过是走马灯似地更换的管床医生。
我父亲由于这个病导致极度的骨质疏松,骨头很脆,因此很多日常生活中的基本动作都做不了。我们不懂医,想象不到父亲的骨头脆弱到什么程度。按理说做医生的你得告诉我们哪些事情能做、哪些事情不能做,可是臧教授从来没有主动说过一句。有一次我母亲追着他问,他竟然头也不回边走边说:“烦死了,烦死了!”由于我们始终没能从这人口中问出来究竟该怎么注意防护,结果虽然我们百般小心,还是出了意外。二○○二年春节,我父亲因为蹲下去修电炉子,蹲的时间太久,竟然导致脊椎骨压迫性骨折,长达半年时间里我父亲动弹不得,一动疼的嗷嗷直叫。脊椎骨折、心理烦躁导致浆细胞急剧升高,这次住院花掉了我们一万七千块。
看着父亲那遭罪的样子,再看看臧教授那副吃人不吐骨头的嘴脸,我寻思着这个医院不能住下去了,于是向单位求援。单位领导也非常热心,找到了跟我们单位关系很好的B医院的领导,让父亲转到了B医院。由于转院时领导打过招呼,所以B医院按“保命”原则来给父亲治病,只用真正起治疗效果的药,不用那些五花八门的、无用的药。也算我们运气好,B医院的主治大夫陈教授是一位非常敬业的人,医嘱非常细致。而且他还给母亲留了电话,每当父亲在家出现不适的时候就可以及时找到他,由他指导母亲该怎么做。
其实这世界还是有好人的,至少B血液内科几个大夫都还不错。每次我父亲去化疗,他们都非常热情,细致地询问病情,并且根据病情会诊制订方案。父亲由于化疗次数太多,对长春新碱、阿霉素、表阿霉素等化疗药产生了抗药性,几位医生专门开了一次会确定了一种“鸡尾酒”疗法,用后父亲在二○○二年和二○○三年期间状态还非常不错。而且在他们的建议下,我父亲化疗将浆细胞控制下来以后就立刻改用干扰素,减少了不必要的检查和辅助药物,使得父亲化疗次数比第一年减少了一半,治疗费则从二○○一年的十二万元,降到二○○二、二○○三年的每年差不多四万多元;加上几年里零零星星地买药看病,这几年为父亲治病一共花去了二十四万元。后来母亲出于感激,每到逢年过节时都带着好烟和钱去看望几位医生。陈教授把烟收下了,钱则坚决不要。他再三感谢母亲来看他,说:“即使你不来,我也一定会尽心尽力,但钱我坚决不要。救死扶伤是我们的职责,要了人家患者的钱,我们医生的人格就没了。”
然而,父亲在第一年里经历了过于频繁的化疗,不但很多原本有效的化疗药物已经失去了效果,而且父亲的身体也元气大伤。二○○三年的夏季出奇地漫长而炎热,父亲先后两次感冒,每次都延续了将近一个月。此后,父亲的身体状况急剧恶化,虽然亲人和医生想尽了一切办法,也没有挽救住父亲的生命。二○○四年清明节前夕,一生饱经风霜的父亲离开了我们。当我含泪送走父亲之后,我禁不住咬牙切齿地想起那个谋财害命的臧教授,如果不是他的玩忽职守,父亲本来可以再与我们厮守一段时间的。
《一个普通中国人的家族史》 第十一章 正义无限(2000~2004) 十二、悲惨世界
父亲年轻的时候,上面总是宣传“老有所养,病有所靠”,据说这叫社会主义的优越性。只是那时父亲健康,除了偶尔头疼脑热的之外没有什么病。到了九十年代以后,父亲单位持续十几年都处于半死不活状态,多达四万五千名职工中有百分之八十的人处于下岗状态,在岗的也经常是一连八九个月领不到工资,父亲那所谓的“公费医疗”也就只能变成一个画上的饼子,实在没法指望。由于由于没有钱,他们单位到现在医药费只报销到一九九四年的,好多老工人因为没钱耽误了治疗,人都没了好几年了,还没轮到医药费的报销。即便是这个画上的饼子,也不是全额报销,而是每年最高报销限额为两万元;但是即便是这种难以指望的报销,也有很多药是不能报的。是啊,活人都养活不了,那有功夫顾得上死人呢?
根据我所查得的资料,二○○一年世界卫生组织在对一九百九十一个成员进行的医疗卫生公平性评价中,中国排在倒数第四位。仅比巴西、缅甸、塞拉利昂稍强,属于世界上最不公平的国家。而一向被我们看作“贫富悬殊极大”的印度居然排名第四十三位,远远超过我国,其它发展中人口大国如巴基斯坦、印度尼西亚、埃及、墨西哥都排在中国前面。应该说,在目前的中国,卫生发展的不公平性,尤其是城乡卫生差距已经到了十分严重的程度。中国官方统计数字也显示穷人健康状况在恶化。过去十五年来,中国结核病增长四倍,过去四十年来一直下降的婴儿死亡率也在贫穷地区上升,而一些早已消灭的地方病如血吸虫病等也卷土重来。尽管中国政府免费提供免疫疫苗,但由于农村诊所要收取“管理费”、“针头费”和“针管费”,贫穷地区免疫率也在下降,有些地区甚至降低到非洲撒哈拉沙漠之南地区的水平。
在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以前,我极少听说过有看不起病的情况。当时我年纪尚小,因此对农民的情况并不是很清楚。但我知道一般的城镇居民,没有哪家把看病当作洪水猛兽来看待的。我不是指公费医疗,而是指那时低廉的药价和治疗费用。那时有个头疼脑热的,花几块钱,甚至几毛钱就可以治好。由于当时农村与城市收入差距比现在小的多,因此这样价格低廉的医疗服务农民也消费得起。
然而从九十年代起,一股名为“医疗产业化”的妖风破门而入。之所以说“破门而入”,那是因为这项所谓的“改革”根本就不是人民群众所需要的(比如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而是一小撮不知道哪里来的、看不惯公费医疗和廉价医疗卫生服务的“精英”们强加给人民的。从那时起,医院的收费几乎以每年百分之二十以上的速度持续增长,高于同期居民收入增加速度四倍以上。也就是从那时起,我国的医疗体系出现了极度的异化:一方面医疗从业人员迅速暴富,另一方面广大居民医疗费用支出暴涨,因病致贫、无钱看病的事例从时有发生变成了普遍现象。“小病忍、大病挨、重病才往医院抬”,“辛辛苦苦几十年,一病回到解放前”,这些顺口溜表达了群众无钱看病、因病返贫的无奈与辛酸。
二○○三年十月,我陪同父亲到医院做化疗。以前的病友在这三个月之间死掉了十多个,听一个幸存的病友说,上次挨着父亲的那个白血病孩子已经死了,才十七岁。那孩子的父母都是下岗职工,我以前见过他们:男的戴付眼镜,又黑又瘦;女的面色苍白,因为她也患有乳腺癌。为了给孩子治病,做母亲的自己有病不看。为孩子治病累计花了二十多万,全部是靠借债得来的。现在人财两空,孩子的母亲也到了晚期,就要和她的孩子一同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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