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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弦-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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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惊醒,心中不安。如今眼见七月之约临近,思来想去,还是让他们先相识的好……唉,万一真是亲生姐弟,他俩也能少怨我一些。”

傅高唐沉声道:“他俩亲厚得很,想必你也看到了。”

穆静微点头:“确实。但愿他们能有机会一直亲厚下去。”话锋一转,突问:“二哥,隔壁房中住着谁?”

傅高唐道:“一边是堆放杂物的仓房,无人居住。另一边住的是露儿新认识的小朋友,姓晏的小姑娘。糟糕,我刚才在气头上,有几句话说得稍大声,不知道可曾被她听见。”

穆静微道:“去看看她是否在房中。”

傅高唐道:“好。”跳起来打开房门,匆匆探头一瞥,又缩头关门道:“她房里黑乎乎的,估计已睡了。这小姑娘不通武功,封脉置局又是很高明的手法,想来她就算听到片言只字,也不会懂。”

穆静微思忖一会,道:“我试探过几次,她确然毫无武学根砥。不过,二哥,七月临近,是非渐多。以后还是谨慎为好,莫要再随便谈起这些。”

傅高唐惭笑道:“是我莽撞了。我去也。”

穆静微目送他离开,突然轻轻启了房门,闪身立在廊下,垂目敛息,仔细聆听隔壁房里声息。但闻晏采屋中别无他响,唯有主人轻轻缓缓的酣息声。又过片刻,听她似乎翻了个身,断断续续唤道:“爹……爹爹……”竟略带哭音。

穆静微听到她梦中轻唤“爹爹”,蓦地眼皮一颤,面容泛起苦痛之色。他喃喃道:

“你也是个苦命的孩子。”

他轻轻一叹,袍袖微拂,归入房中。

段崎非头上被缠扎了一层层白纱,只觉脑袋膨大了好几圈。他听穆青露绘声绘色形容自己惨烈撞墙之状,不由心惊,赶紧把学过的各种书籍内容反反复复背诵了好几遍,才暗暗庆幸记性未失。自觉疼痛渐轻,他不愿卧床,每日只在门前看穆青露等人练功嬉闹。

一连三日,都不见傅高唐影子。段崎非心下纳闷,见金桂子经过,便悄悄问他。金桂子道:“师父这几天一直把自己关在房中,不许我们打扰。”

段崎非奇道:“二师伯为何闭门不出?”

金桂子摇头:“师父没说,我一时倒也猜不出。”

段崎非正自琢磨,突见穆青露擦擦汗,甩着双手奔过来,愁兮兮地道:“怎么办,二师伯闭关,爹爹又总不见踪影。好无聊啊,好无聊。”

金桂子道:“你莫非又想出去玩儿?”

穆青露道:“成天窝在院子里,多难受!但爹爹说没武功高强的人相陪,便不许我们随便出去——咦,桂师兄,听说你很能打,陪我们出去玩玩,好不好嘛?”

金桂子笑道:“我的武功万万算不上高强。不过,当当导游还是可以的。你想上哪呢?”

穆青露大喜,正要开口,段崎非一听之下,陡觉脑袋又大了两圈,急忙劝道:“青露,还要出去么?上回……”

穆青露赶紧瞪他一眼,小声道:“只挑人多热闹的地方玩玩,不要紧的吧?”

段崎非还想再劝,金桂子已自道:“洛阳城里人多热闹的地方有的是。不过,青露,我觉得有一个地方最适合你。”

穆青露大为高兴,问:“甚么地方?”

金桂子道:“那里不光有吃有喝,有风景看,关键在于还有很多曲儿听。”

段崎非问:“桂师兄说的,莫非便是朋来阁?”

金桂子摇头道:“非也。朋来阁是洛阳城第一大食府,主要落在一个‘吃’字上,是最适合大块朵颐、觥筹交错的所在。但倘若谈起风雅清丽、食赏皆备的妙处,朋来阁可就稍微差些了,首推应属‘璧月楼’。”

段崎非眨眨眼,心想这名字听上去倒有几分像书中说的风月场所。刚转念间,已听穆青露叫道:“璧月楼?好哇,桂师兄,我要告诉晏姐姐,说你偷偷眠花卧柳。”

金桂子大窘,忙忙地伸手虚掩她嘴:“不许胡说。璧月楼不是……那种地方,它是洛阳城里第二大食府。”

穆青露道:“既然同为食府,又能有什么特别之处?”

金桂子定定神,道:“璧月楼主推江南菜系,朋来阁却是以北方菜为主。所以两处风格大为不同。去璧月楼的客人,往往不光为吃菜喝酒,反而是为了听丝竹弦歌。”

穆青露问:“丝竹弦歌?莫非璧月楼中有不少音律高人?”

金桂子点头:“对。璧月楼天天都有歌舞戏曲演出,场场精彩绝伦,引得不少爱好此道的人群聚在此。在璧月楼献艺的不光有它自家训演的伶人,更有不少外来雅士特意驻留,专为与同好们切磋琴艺歌舞。”

段崎非瞧瞧穆青露,见她果然满脸雀跃之色,顿觉额头伤疤又开始作痛。于是果断地劝阻道:“青露,想听曲儿,可以自己唱嘛,不必非得去璧月楼。来吧,你在这唱,我负责鼓掌。”

穆青露用力摇头:“自弹自唱多没意思?哪,我就是桂师兄口中的外来雅士,我要去和他们切磋一下技艺歌舞。”

段崎非奇道:“你还会跳舞?”

穆青露义正辞严地道:“正因为不会,所以更该参观学习。嗯哼……你受伤未愈,你就别去啦。”

段崎非眼见势难阻挡,回想起那日被刺情景,心中正七上八下,此刻听她如此一说,反而失落起来:“别,我和你一起去。”

穆青露喜笑颜开:“你真好!走吧,桂师兄,把晏姐姐也叫上。”

金桂子感激地瞅她一眼,刚要应答,突听穆静微的声音道:“我也同去。”

段崎非见师父来了,大喜过望:“师父,您愿意一起?”

穆静微点头道:“我很少来北方,以往没甚么机会一睹洛阳歌舞。既然露儿想听,那就陪她吧。”

穆青露拍手道:“好啊!我去叫晏姐姐。”蹦蹦跳跳跑开了。

穆静微淡淡一笑,突然扬声向傅高唐房间问:“二哥,怎的不出来凑热闹?”

傅高唐瓮声瓮气隔着门应:“不去!”

穆静微瞅瞅金桂子,奇道:“甚么事情,竟如此殚精竭虑?”

金桂子笑道:“师父常有奇思妙想,因此才能不断创出新招式。”

穆静微目光闪动,道:“只怕又在想压制我的法门。”

傅高唐在屋中叫道:“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在思考一件大事,哼哼,若是做成了,早晚吓翻你。”

穆静微笑道:“好,你慢慢想。”见穆青露已带了晏采过来,便向众人道:“走罢。崎非,你头上有伤,戴顶帽子遮一遮。”

段崎非摸摸满头白布,确实甚为不雅,只是他行李中却并无帽子巾襆。正踌躇间,金桂子道:“我过生日时,阿梨他们合送了一顶连帽斗篷,还不曾来得及穿出去过。今天天气不热,斗篷也不厚,正好给你用。”说着进屋拿出一件黛蓝色织锦缎斗篷来。

段崎非道了谢,接过斗篷披上,低头将领部短带端端正正系了个结。他原本便生得眉目英秀,被这雍容雅致的深蓝色一映,更显得丰神俊朗。阵风拂来,轻薄的斗篷微微飘动,益发衬得长身玉立,竟隐隐有几分世家子弟气派。

他披戴完毕,一抬头,正与立在旁边的穆静微目光相对。段崎非见师父脸上微微变色,不由诧异,忙问:“师父,这么穿戴可适合?”

穆静微正自入神,猛地惊觉,正要回答,晏采已在他身畔笑道:“平时见穆大侠常穿蓝色衣装,今天崎非也穿了蓝色,细细看来,师徒二人气质很有几分相像呢。”

穆静微闻言,脸色略缓,却又听穆青露洋洋洒洒夸赞:“光天化日之下,小非这么一穿戴,既英俊又显眼,正好可以吸引一些漂亮小姑娘,省得总没机会和姑娘家打交道。”

段崎非吓了一跳,乱摆手道:“我不要吸引漂亮小姑娘。”他大为害羞,一张脸涨成赤豆色,和衣裳倒颇相映成趣。

穆静微定了定心,训道:“露儿,女孩子家,不许这么说话。”

穆青露吐吐舌头,笑嘻嘻挽了晏采道:“咱们走。”一行四人便在金桂子引领下,向城北“璧月楼”出发。

璧月楼(一)

五人一路向北行走,一路听金桂子介绍沿途景色风俗,不知不觉间,已越过繁荣的闹市区,各种小商贩小铺子纷纷落在身后。越往城北,道路越宽,两旁店铺数量也开始变少,且多以高门大匾的绸缎庄和珠宝行为主。这些店铺虽看上去富丽堂皇,却门可罗雀,只偶尔有一两架挂着金银相间螭绣带或是素狮头绣带,罩了青幔的车辇在门口停下,店中便迅速有人出来,将轿中人接进去,随后继续冷冷清清。

段崎非和金桂子并肩而行,见此情景,不由好奇:“这些店铺生意如此冷落,怎样长久维持生计?”

穆青露正和晏采走在后头,闻言应道:“我记得南京城也有一条街专开这样的店铺。翼哥哥说它们‘半年不开张,开张吃半年’。”

段崎非问:“莫非它们卖的东西价格极高?”

穆青露道:“对!我还在紫骝山庄的时候,有一次想当众炫炫新学的招式,结果不小心把别人送给司徒伯伯的紫檀木圈椅砍塌了。伯伯平时最爱坐那把椅子,虽然他嘴里说没关系,但我总觉着不好意思,就悄悄向庄里人打听了哪里有紫檀木家具卖,揣着零花钱袋就独自溜去了。”

段崎非赞道:“青露真敢做敢当。”

穆静微走在最后,闻言哼道:“听她说下去,就知道她敢不敢当了。”

穆青露嘻嘻一笑,继续道:“我按指点找到了那家具店,进去一看,嗬,店堂又宽敞又幽深,里头每隔两米都笔直戳着一个店员,个个穿红衣裳扎绿腰带,面无表情,跟木头人似的。我在里边转了几圈,竟没一个人主动搭理我。”

金桂子问:“找到同样的紫檀木圈椅了么?”

穆青露道:“好不容易才找到,一桌两椅,都摆在角落里,确实就和司徒伯伯的一模一样。不过……”

段崎非听得入神,问:“不过甚么?”

穆青露咬牙切齿地道:“不过那圈椅居然标价整整一千二百两银子,还不能单卖,非得一对儿一起卖。”

段崎非骇了一跳:“一对椅子就要两千四百两银子!两千四百两银子……”他掐着手指算了一会,道,“就是二百四十万文铜钱……能买三十万个肉包子。”

穆青露悻悻地道:“是啊。我一顿才吃两个肉包子。”

段崎非、金桂子和晏采一起问:“那你买了没?”

穆青露道:“我倒是想买,不过钱袋里一共只有十九两银子……有个混蛋店员说,十九两,只够买他家店里一粒钉子。”

金桂子转头向穆静微笑道:“三师叔,听说紫骝山庄是江淮一带显赫世家,我本以为青露常年住在那里,早已养成挥金如土的习惯,却没想到全非如此。”

穆静微清清嗓子:“露儿的零花钱得由我给,其他人就算给也不许拿。她本来就只是寄住,庄里有吃有穿,还要那么多银子做甚?”

段崎非关心地问:“后来呢?你可是闻言勃然大怒,把他家店铺砸得稀烂?”

穆青露“咦”了一声:“你怎知道我差点想砸店子?”

段崎非大惊失色:“真的砸啦?”不知怎的,他心中突然深深同情起司徒翼来。

穆青露呸道:“我像这般莽撞的人么?”

另四人一起点头:“像极了。”穆青露大怒:“我本来打算砸一通的,大不了事后再赔嘛。但是仔细算了算,觉得……嗯,大丈夫能屈能伸,不必和这些市侩小人计较。于是骂了几句,果断离店,到集市上另外买了把藤椅子赔给了司徒伯伯。”

段崎非松一口气:“幸好尚存一息理智。”穆青露点点头,大有得色。

金桂子笑嘻嘻地问:“藤椅子多少钱?”

穆青露脸红了红,道:“……三百文。那啥,礼轻情意重么。”

众人一起摇头而笑。晏采戏谑道:“反正青露妹妹已被许给了紫骝山庄,紫檀木椅的债务自然可以一笔勾消啦。”

穆青露边伸手捂她嘴,边红着脸说:“那些奸商们暴利的玩意儿,怎比得上本女侠的价值。”

几人笑了一阵,段崎非点头道:“这里的店铺货价只怕也有得一拼。”

晏采接口说:“你看方才送客来店的那几架车辇,都罩着青幔。我跟爹爹读书的时候,听他说过,寻常百姓就算坐车,车上也是不许罩青幔的。所以刚才那几架车辇,应该都是官家的。”

金桂子道:“的确。而且螭纹绣带,只有正三品以上职官才能用。就算是狮纹绣带,也是正五品以上的。”

穆静微淡淡道:“看来这城北,才是洛阳富豪官绅们真正的销金窟啊。”

又走了一小段,金桂子忽指着前方:“我们到了。”

段崎非朝前一看,不远处立着一幢灰扑扑的建筑物,便似寻常民居,全以青灰砖瓦造就,梁枋门窗亦全是本色木面。墙上开了一道仅容两人并肩而入的小小木门,木门上方连匾额都无一块。不禁大为奇怪,问:“这就是和朋来阁齐名的璧月楼?”

金桂子道:“对。”

穆青露叫道:“可是,看上去完全不像啊?”

金桂子道:“莫看它外表既无琉璃瓦,也没朱墙粉饰,内里却是另一番天地。”说罢缓步上前,轻叩小木门上的铸铁环。

“吱呀”一声,木门应声而开,一个身著竹青色锦服的英俊少年出现在门后。那少年向五人扫了一眼,微微恭身,表情却淡淡的,只听他四平八稳地说:“欢迎阁下光临璧月楼。请问各位所持的,是哪种卡?”

“卡?甚么卡?”段崎非等几人正纳闷互望,金桂子已从怀中掏出一张镶了银边的帖子,双手递上,朗声道:“请过目。”

少年接过,双目微微一扫,方才泛起一丝笑意:“几位请随我来。”

五人跟着那少年进了小木门,扑鼻而来便是一股淡淡芬芳。段崎非的额伤本还有些痛,闻了一会这沁入心脾的芬香,突然觉得伤处痛感大为减轻,情不自禁赞道:“真好闻。”

锦服少年道:“公子第一次来吧。此乃南海所产千步香,名贵稀有,历代以来常被献作宫中贡品。熏人肌骨,能防百病。”

几人皆作深呼吸,各各心中愉悦。穆青露往两侧一看,低声赞:“好漂亮的画儿啊!”

原来那木门后面,是一条长长的廊道。廊中有顶无灯,所以稍显昏暗。廊道两旁的墙似用白玉砌就,墙上雕了细密云纹,每隔几步便挂着一幅与人等高的画卷。画中人或持琴而奏,或执笛而吹,或应节而舞,内容俱与丝竹音律密密相关。每幅画风虽略有不同,但皆为精雕细描之作。不仅线条流畅,人物神情动作更是栩栩如生,呼之欲出。白玉墙似乎只用来装饰,所以很薄,两边墙后都安置了灯,灯光透过白玉墙,虽不能够照亮幽暗的廊道,但反而将那一幅幅画面衬得益发明丽生动。

少年边引路边介绍:“沿途墙上所挂画卷,皆为当世丹青圣手所作。他们都曾慕名而来,欣赏过我们璧月楼的歌舞后,被深深打动,是以挥毫留念。”

段崎非问:“那画中奏乐或歌舞的人,便是当时的表演者了?”

少年道:“正是。画中人都是我们璧月楼**出来的艺人,个个皆为音律方面的佼佼者。”

穆青露笑道:“佼佼者?等下我倒要仔细鉴赏鉴赏。”

少年微微颔首道:“姑娘若雅好音律,必定不会白来。”

几人不再说话,专心赏画。晏采见每幅画上均注了画中人物的名字,便低声地逐一诵出。每念一个名字,引路少年便摇头晃脑介绍一番此人的专长技艺。不知不觉,已快至廊道尽头,突然发现在长廊末端,赫然挂着最后一幅画卷,画卷中却空白一片,点墨未留。

穆静微始终不发一言,背了手走在最后。此刻见了空白卷轴,终于忍不住开口:

“这一幅画卷空空无物,为何挂在此处?”

少年已转回身来,见其余人好奇神色,淡淡一笑,道:“这幅画卷虽空白,来历却不平凡——不知各位可知道当今吴派丹青名家玉田生?”

段崎非道:“玉田生?莫非便是那位定居姑苏的沈若南先生?”

少年道:“正是。”

穆青露道:“他性格优游洒脱,不愿做官,宁愿躲在民间写书作画,寻常百姓向他讨画,他一概来者不拒。因此名声反而越来越响。”

穆静微道:“玉田生的画作,确然天下闻名。”

金桂子向引路少年问:“这幅画卷和玉田生又有甚么联系呢?”

少年答:“几个月前,玉田生来到璧月楼。见了众多前人留下的画作,欣然入座,铺就这幅画卷,言道倘若等下能被献唱者打动,自当慨然挥毫。”

晏采问:“既然如此,为何终究没有作画?”

少年道:“那一日,恰逢璧月楼有新人登台。本来大家都觉得新人的歌舞纵然再好,但要想一举入玉田生那般圣手的画,恐怕不太可能。但没想到只一曲唱罢,竟满堂沉寂,人人都陶醉在她的歌声中。”

穆青露奇道:“玉田生呢?他如何反应?”

少年道:“众人沉寂半晌,突然爆发出满堂喝彩声。大家一齐瞧向玉田生,只见玉田生凝目那位新人良久,满眼惊羡,将面前卷轴一收,大声赞道‘如此俪人清歌,岂是笔墨能随便描摹’。竟长笑而去。这段佳话一时风靡街巷,于是我们璧月楼为表纪念,特地将当时这幅空白画卷挂在长廊最显眼之处。”

段崎非肃然起敬:“看来那位新人在乐律上的造诣十分高绝。”

引路少年悠然道:“虽只经过短短几个月,但她已是我们璧月楼的招牌人物。不但誉满全城,离举国尽知只怕也不远了。”

段崎非默默不语,心想青露的弹唱已属天籁之音,这位令玉田生掷笔的姑娘纵然再好,又能唱成甚么光景?正思想间,穆青露兴奋地说:“我也要听她唱歌。要是唱得好,我给她伴奏!”

引路少年微微笑道:“姑娘敢这么说,想来出身亦定不凡。说来也巧,我们璧月楼人才侪侪,往往十天半月也难等到重复的演出,但今日未时却又恰好轮到那位故事中的新人登台。虽然画卷已空,几位却依旧可以一睹芳容。”

穆青露愉快地道:“太好了。不知道她叫甚么名字?”

少年道:“她姓夏,名沿香。”

璧月楼(二)

众人不再说话,心下暗暗记住了这个名字。跟随少年走出长廊,面前是一道旋转而上的扶梯,每一级都铺了厚厚的工笔彩花图案织就的地毯。沿阶上到二楼,突然豁然开朗,和先前甫入门时幽深绮丽的廊道大为不同。

只见整个二楼楼面贯通一体,形成了极为宽敞的大厅,厅中千步香的气味益发幽淡。厅中自西向东,整整齐齐摆满了花梨木圆桌,段崎非仔细数了数,共十六排一百八十六席,其中有十五排皆是十二张圆桌。大厅最东侧搭了高高的台,台上垂着厚厚的朱红色帷幕,而帷幕最近前的第一排仅有六张圆桌,彼此间的距离疏落达丈余,更皆有精致的屏风相隔,想是为了避免客人受到干扰。大厅周围恰到好处地点缀着名家字画和花木盆栽,天花板上悬了一盏盏月牙形镂雕玉宫灯。因是白昼,阳光正透过窗棂暖暖洒落,在一张张花梨木桌面上投映了窗框上繁密的花纹。段崎非暗想,若到了夜晚,这上百盏月牙灯一同亮起,彼时莹白柔和的光布满大厅,难怪会有“璧月楼”之称。

引路少年向他们道:“各位持的是二等卡,但二等席前三排已坐满,请按先来后到次序在此入座。”安排他们在大厅第五排靠南侧墙的圆桌边坐下。穆静微不愿被人认出,便和金桂子坐了背朝大厅的座位。

穆青露问:“甚么是二等卡?”

金桂子道:“璧月楼和朋来阁不同。朋来阁从不拒客,既有专供富豪的山珍海味,也有适宜寻常百姓品尝的家常小菜。但璧月楼却只接待持有贵宾卡的客人。璧月楼每年年初集中拍卖一次卡帖,卡帖数量有限,共分三种等级,一等和二等卡分别盖璧月楼专属章,并镶金、银边,三等卡仅盖章无镶边。同行人中至少需有一位持卡者,才能进入楼中消费。若是三等卡持有者,只能直接上三楼和四楼用膳,不能观看二楼的演出。只有一等和二等卡持有者,才能留在二楼。”

段崎非吃惊道:“竟有这般做生意的店家?”

金桂子见引路少年已走远,便轻声道:“虽然风格做作,反而愈发吸引各路显贵。”

穆青露恍然大悟道:“我懂啦。那离舞台最近的第一排屏风隔断里,便只有持一等卡的客人才能坐,是不是?”

金桂子点头道:“正是。据说璧月楼的卡极难获得,有些甚至还没开始拍卖便已被权贵内定。我手中这张二等卡,也是因师父前些日子替人疗伤,对方感激,是以相赠。”

晏采笑道:“今日能进璧月楼,却是托傅大侠的福了。”

穆青露不屑道:“此等经营方式,透着浓浓的铜臭气。这里真能有清雅妙绝的歌舞?”

突听穆静微道:“经营方式由酒楼老板拟定,歌舞艺人往往身不由己。所以不亲耳听得,倒不能轻易下结论。”

金桂子道:“三师叔说的甚是在理。我只来过这里一次,起先对璧月楼的重利风格也甚为不齿。但看了表演,确是眼前一亮。”

穆静微淡淡地道:“研习音律之路既漫长且寂寥。满席宾客,又有几个是知音?既然知音难觅,索性用技艺换取些高昂报酬,以慰过去的辛苦时光,也是应该的。”

穆青露想了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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