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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明贤王-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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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黎明时分,院内院外才归于宁静。

  徐恭与梁岗轮流值夜,早膳时二人都红着眼。牛三、蒋乙酒后归来一夜好睡,故而往膳案边一坐,精神十足。

  霓娘发了回善心,让大家重聚大膳房,领受她的厨艺。不过,这样的善心只发一日。

  “特么的,真没剩几两银子,害得咱们白跑了一趟!”牛三显然在为昨日的好奇之旅感到不值。

  里间传来霓娘的抱怨声:“东家易主,幸亏掌柜没换,这下总该问清楚了吧?一个寡妇人家,无亲无故的,要想体体面面入葬,只能大把撒银子!当初若不是我看在那个姐妹的份上出面救场,只怕她那点银子还撑不到下葬!”

  牛三懊恼地摇摇头,冲高处的朱祁铭道:“公子,我生性鲁莽,日后再也不会胡来了。”

  蒋乙冲朱祁铭一阵嘿嘿嘿。

  朱祁铭正盘算着即将降临歇芳园的大事,无意纠缠细枝末节,“罢了,此事不必再提。”

  “哦,我昨日见到了一个故人,公子猜猜他是谁。”牛三故作神秘地道。

  朱祁铭略一凝思,觉得此时需要坦诚,不能再瞒着徐恭,就冲徐恭道:“是福安宫的首领内侍。”

  徐恭陷入到了沉思之中,手上、嘴上仍在忙着用膳,直到散席时,他才回过神来,含笑望向朱祁铭,“公子,咱们接着谈外患一事。”

  徐恭似乎领悟到了什么,但表现得若无其事,他的眼神令朱祁铭倍感亲切,朱祁铭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个受人踩轧的千户,殊为可靠,或将成为自己终生的依托。

  “此事不急,昨晚院外折腾了一夜,你得歇息,养足精神,指不定今晚会有大事发生。”

  不能逃离,不可求救,形同困兽!在这样的处境下,朱祁铭没有试错的本钱,他身边的四人,包括师傅在内,都不明就里,说到底,他们只是自己的手臂,而头脑终究长在他自己的脖子上,稍有差池,就会断送一切,轻则让福安宫如愿,而赔上他的一生;重则意外地让贼人如愿,赔上一屋子人的性命。

  对后果的考量使得朱祁铭略显紧张,他暗暗鞭策自己:若连这样的困局都破不了,哪还好意思奢谈它日搅动庙堂风云!

  同时,朱祁铭还有些许的兴奋。对各方心态的盘算,对分寸的拿捏,正是斗争艺术的精妙之处,其可能形成的结果值得期待。

  就当是入京前的一场考试好了!

  在这样的心态中,一整天无所事事之后,终于迎来了黄昏时分。

  一盏天珠茶入喉,随之而来的感觉自然又是遍体通泰,畅然间举目望向门外,映入眼帘的是天边最后一抹残红,还有院中浮起的暮色。

  突然,他浑身一震!

  此刻,数条人影掩映在暮色中,朝膳房这边极速奔来!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朱祁铭不禁为如此心急的不速之客感到无语,等到子夜时分动手会翻天么?再心急,也得等到入夜后再动手吧!

  徐恭他们早有戒备,四人察觉到院中的动静,早操了兵器,飞身迎了出去。

  对方七人,全是大刀、长矛等长兵器;己方四人三刀一剑。俗话说,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对方是强了,可是己方的刀剑长不长、短不短的,强、险两不沾边,只是凭着四人超强的身手,堪堪敌住对方七人。

  朱祁铭平静地埋头用膳,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院外依然不闻大军靠近时沉闷而又紧凑的脚步声,朱祁铭顿感失望,看来,那个传说中十分精明的盛千户原来是真的糊涂!

  行了,知难而退吧!朱祁铭想到福安宫的顾忌,就把希望转移到七名不速之客身上。举目望去,却见场上的形势风云突变,己方四人处境极为不妙。

  一杆长矛呼隆隆朝徐恭腹部卷去,同时一柄大刀带着尖厉的破空声砍向他的脖子,徐恭好不容易从刀光剑影中找出一道缝隙,闪出身来,忽闻“哧”的一声,长矛还是刺中了他的髋部,好在避得快,入肉不深。

  朱祁铭的心咯噔一沉!

  霓娘风急火燎地跑来,“公子,对方下死手,不对劲啊!”

  莫非是贼人?

  不,不可能!身居城镇,贼人偏爱月黑风高夜,又怎么会在入夜前动手?

  是否有另一种可能性,选择入夜前动手只为确保不会误杀不该杀的人,而其他人的生死可以不计?

  朱祁铭起身刷地拔出剑,霓娘连忙劝止道:“万万不可,快随我进密室!”

  “住手!”

  朱祁铭挣脱霓娘的手,快步奔出膳房。

  喝止声先于人抵达院中,双方闻声后齐齐罢了手,这印证了朱祁铭方才第二个判断的准确性。

  小小人影一晃,九华三幻的身法恍如华丽的舞姿,接着亮剑指诀,冷若冰霜的目光扫向七名不速之客。“你们是贼人!”

  七人收了兵器,站到一起,其中一名瘦者道:“咱们并无恶意,阁下随咱们走,保准阁下平安无事。”

  “你们是谁,我为何要信你!”

  “咱们是谁,阁下问问这里的主人就能知晓。”

  “那便难办了,这里的主人许久未现身,你又不敢亮明身份,这不明不白的,我岂能随你走!”

  “咱们是······”那瘦者瞟了徐恭等人一眼,赶紧住了口。

  七人齐齐看向徐恭那边,蓄势待发的身形透着浓浓的杀气。

  梁岗快步来到朱祁铭身侧,凝神以待。

  暮色已沉,歇芳园四周的石屋顶上有人影晃动,窸窣声响个不停。七名不速之客顿时露出了慌张之态。

  朱祁铭笑道:“镇边城守军正向这边聚集,你们是不是贼人,等会便知。”

  七人中的一人小声嘀咕道:“万不可被驻军困住!”

  话音未落,就见七个黑影朝南门那边掠去,去势比来时还要迅捷。

  对朱祁铭的心机,现场恐怕只有徐恭猜得出几分,徐恭提出了疑问:“守军大可堂而皇之地来到这里,何必翻墙上房,偷偷摸摸?”

  偷偷摸摸!

  朱祁铭心头一紧,旋即惊道:“不好,快回膳房!”

  “嗖嗖嗖!”箭如雨下。

  好熟悉的场面!朱祁铭意识到自己千算万算,竟然漏算了隐伏极深的贼人,并让贼人再一次做了黄雀!

  说到底,还是误算了镇边城驻军的反应!

  朱祁铭顿感万分的郁闷,茫然间被梁岗半抱着奔向膳房,身后沉闷的呼啸声响个不停,显然是徐恭他们在挥刀遮挡箭雨。

  此时此刻,他很想开口骂人:盛某人,你······他母亲的!

  眼前一亮,身后的大门被“砰”地关上。

  梁岗放下朱祁铭,朱祁铭回首望去,就见徐恭髋部湿了一片。

  外面响起密密的叮咚声,几支劲矢透窗而入,定在膳案上,箭尾一阵乱颤。

  霓娘熄了烛火。

  耳边冒起一丝热气,“快入密室!”这细如蚊吟的声音却是云娘的。

  朱祁铭咬着牙不置可否。此刻撇下众人,独自仓皇遁去,他万分的不甘,何况密室也不是大海,方寸之地,置身其间,仅能苟安片刻而已!

  突然,震耳的脚步声终于传了过来!紧接着就是激昂的喊杀声,由北向南荡去!

  片刻后院中再无动静,密集的飞矢入墙入木的叮咚声消失得干干净净。

  嘿,驻军虽然迟来,但总算没有缺席!朱祁铭心中一宽,就觉得最糟糕的时刻已然过去。

  梁岗拉开门,率先冲到院中查看外面的情绪,牛三、蒋乙随即跟了过去。

  “徐叔快去疗伤!”朱祁铭吩咐一声,转身出了膳房。

  他要看看这场大戏将如何落幕,是否像期待中的那般精彩!

  “呯”的一声,外门被撞开!

  “嘭”的一声,内门被撞飞!

  约百名士兵举着火把鱼贯而入,迅速围住了朱祁铭等四人,一个矮墩墩军官模样的人冷眼扫向这边。

  “是个百户。”牛三小声道。

  “你们别出声。”朱祁铭还不放心,又补了一句:“闭紧嘴巴!”

  “大胆贼人,还不束手就擒!”那百户一声大喝,众士卒闻声齐齐挥动兵器,瞬间汇成了“嚯”的巨大和声。

  是真糊涂?朱祁铭不禁万念俱灰!被他们抓去,要想不被虐死,就只能亮出身份,承担走漏消息招来杀身之祸的风险,或由着他们护送冒险回京!

  至于与官军对战嘛,想都别想,那等同于谋逆!

  这时,一个身材颀长、仪表不凡的军官迈着从容的步伐走了进来,在那百户身边停下。

  “千户大人。”官军齐声礼道。

  千户?盛千户?疑惑间,朱祁铭见那人的目光投射过来,久久定在自己脸上。

  那人大约三十出头,浓眉大眼,此刻他面色淡然,而一双眼睛似在试图穿透重重迷雾,一瞬不瞬,愈来愈亮。

  “谁叫你擅闯民宅!”突然,千户转向百户,一巴掌抡过去,接着踹上一脚,那百户就飞出丈远,倒地呻吟去了。

  “滚出去!”

  随着一声咆哮,众士卒赶紧架上百户快速退去。那千户抢过一名士兵的火把,自己举在手上。

  “这地上来来往往的人都逃不过官军的耳目,可是,天上高来高往的神仙又岂是凡人能看得见的?阁下就难以让人瞧见。”

  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有趣!朱祁铭淡然道:“大人何必为神仙操心?方才动静甚大,想必死了不少人,大人恐怕会有麻烦。”

  盛千户含笑摇摇头,“狗哪能与人相比?盛某杀几条狗,想必别人也不会太在意。哦,是该清理城里的闲杂人了,轰不走就礼送出城。”手指宅院续道:“至少,如此隐秘的一处宅院,任人打搅有些可惜。”

  盛千户身形微动,似在躬身,随即转身就走,“这里或将成为城里的世外桃源。不过,附近的居民受了惊吓,有些麻烦,嗯,还是迁走吧,这受惊受吓的,总不能再受苦吧?他们的食宿之事令人头疼,头疼!”说着说着,他就连人带火把进了过道。

  院中顿时暗了下来。

  朱祁铭一屁股坐到地上,傻笑不止。


第八十九章 允诺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驶入一条小街,街面满是积雪,下已结冰,车轮碾压着冰雪,一路咔咔作响。

  花千枝、史多换了一身新装,头上捯饬得整齐光溜,此时正甩开膀子神气活现地在前面开路,只是路面太滑,他俩不时前俯后仰,几次差点摔倒在地。

  “小姐,就在前面不远处。”花千枝凑近车窗,满脸堆笑道。

  史多走得太快了,见花千枝在献殷勤,赶紧半滑着回到马车旁,“小姐,我二人看得真真的,他就在这里。”

  马车里一声轻响,像是有人放下暖炉时的声音,旋即车帘一晃,露出一张俏丽的小脸,映在阳光下,明眸一闪,就把满街冰雪的晶莹尽数掩去。

  竟是荀馨!

  荀馨张望一番,随即合上车帘,“这里好像无人居住。”

  “绝不会有假!”这次史多抢在了前面,“那晚这边闹贼,好大的动静!我二人听到动静就过来看热闹,发现连城里的官军都出动了!我二人伏在屋顶上看了许久,真看见了公子!当时他正与一名军官说话,嗯,是军官,过去官道上常有军队来往,我见过军官的模样。”

  “他们是怎么说话的?”

  史多摸着脑袋道:“什么神仙呀,狗呀,人呀,嗯,不懂,像说天书一样。”

  “还说到了桃园!”花千枝生怕落了后,“小姐您说,这个时节里桃园里有桃吗?这不是胡扯吗!”

  马车缓缓拐入一条小巷。静默良久的荀馨幽然道:“你们为何不进去看看?”

  花千枝、史多互视一眼,随即垂下头。“怕······被官军当成贼抓起来。”

  此言属实,只是未说全。当初他们在官道上听朱祁铭喊了一声什么“千户”的,就稀里糊涂地昏了过去,巧的是,那晚在屋顶上他们亲耳听见许多士兵叫那名军官“千户”,且叫“千户”的军官一脚就将一名壮汉踢出丈远,当下二人吓得浑身直抖,未等院中人说完话就溜走了。

  事后花千枝曾煞有介事地说道:“世上叫千户的人肯定都是武功十分高强的人,遇见他们要绕道走。”

  此刻想起“千户”这个名字来,二人依然心有余悸。

  “你们就不会事后再去找他!”荀馨隔帘责怪道。

  史多苦着脸,“找过,却被巡逻的官军挡了回去。”

  “这便奇了!”

  说话间,已到那条无顶的露天走道处,花、史二人招呼马车停下。后车里的三名仆妇率先下了马车,走上前来,前车一名半大丫鬟掀开车帘,刚伸出一只脚,见那边走来一队官军,就急忙缩了回去,将车帘掩实。

  “你们是何人?此地禁人进出,还不快快离去!”走在最前面的一名士兵喝道。

  后队几名士兵乘机离了队,聚在一起,跺脚哈气暖和手脚,小声嘀咕起来。

  “弟兄们才停下来说了会话,就让人闯了进来,这事要是让盛大人知道了,少不得要挨耳括子。”

  “也不知里面的人是何身份,大人不准问,只让认熟面孔,任里面的人自行出入,不让外人靠近,真是怪事!”

  “我看还是因为闹贼······”

  “住嘴!”最前面的那名士兵转身喝道:“大人放过狠话,谁要是闲言碎语半个字,小心他的脑袋!”

  那几名士兵赶紧闭上嘴,列好队,大气都不敢再出一口。

  史多迎上前去,“军爷,车上是我家小姐,与里面的公子是故人,不是外人,行个方便,行个方便。”

  “不行!闲杂人等不得在此走动。”

  “我们有路引,不是闲杂人。”

  “废话!无路引进得了镇边城么?已见过你多次了,贼头贼脑的,再不走,休怪我等手狠!”

  突然,车帘一晃,荀馨探出头来,“小明,卢二娘找你!”

  卢二娘?方姨!听到如此熟悉的称呼,书房里朱祁铭的心怦怦直跳,当即舍了书,飞一般朝外跑去。隔壁屋子里的梁岗赶紧追到他身后。

  被撞坏了的里、外二门尚未完全修好,此刻都虚掩着。两道吱呀声过后,朱祁铭已在外走道中,急忙扭头看向小巷,却见花千枝、史多二人在道口连连点头。

  “公子!”

  “公子!”

  方才分明是个女声,为何竟是他二人?朱祁铭略感失望,想不让花、史二人知道歇芳园的秘密,是不可能的了,就敛起急不可耐的心情,缓缓朝那边走去。

  “原来是你们,进来吧。”

  巷中那队官军闻言后列队离去,朱祁铭望着他们逐一闪过的身影,心中一动,立马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想盛千户还真是有心,竟派官军前来看家护院,既如此,那两道弊门就不必修了!

  花、史二人受邀后并未急着进来,而是转身相邀,“小姐请。”

  道口人影一晃,就见荀馨现出身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丫鬟,三个仆妇。

  朱祁铭立马愣住了,在他的潜意识里,似乎对这个荀家小姐有分惧意。说来也怪,荀馨甚是端雅,连生气时都不曾恶声恶气,怎么会忌惮她呢?

  “小明,你为何到了镇边城?”荀馨盈盈一福,双眼深深望着朱祁铭。

  小明?你不肯叫叔,总该叫声哥吧,没大没小的!朱祁铭想起她的赐书、遣人保护之恩,就微微躬身还礼。

  “路上遇见熟人,便跟了过来。”

  一行人进了有顶的过道,荀馨回望一眼破败不堪的大门,不禁撇撇嘴,“你就知道自己逍遥自在,害得卢二娘隔三差五就到我家问你的下落。”瞟一眼花、史二人,“否则,我······爹就不会命他二人四处寻你了。”

  方姨!想当初不辞而别,这难免会让方姨牵肠挂肚,朱祁铭心中戚然。“她还好么?回去告诉她,我一切安好,过些日子便回去。”

  “过些日子?”荀馨略显诧异,“他二人说你与故人在一起,我还不信,以为你被人挟持,如今看来,你是真的逍遥自在!这样的话还是你自己去说给卢二娘听!”

  来到院中,荀馨举目四顾,顿感惊讶,“外面破败,原来里面却是一个别致的雅处!”

  朱祁铭在一旁黯然神伤。好在花、史二人被人一招击昏,大丢面子,回去肯定没敢说实话,他二人若道出自己路遇贼人一事,还不知方姨会揪心到何种程度!

  牛三他们从屋子里探了探头,就各享各的清闲去了。梁岗也悄悄回到屋中。

  荀馨的兴致似乎很高,东走几步,西走几步,看看小院,瞧瞧阁楼,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听说你应允了花、史二人一件极大极大的事,是真的么?”

  朱祁铭顿觉头皮阵阵发麻,茫然看向花、史二人。

  花千枝得意地砸吧砸吧嘴,“当时,我说出那件大事后,公子说‘好好好’,连道三声好,又道了谢,这不就是应允了吗?”

  随口而出的敷衍之词也能作数?朱祁铭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听见荀馨抢先发了声。

  “那件极大极大的事又是何事?说来听听。”

  花、史二人齐齐一凛,旋即连连摇头,花千枝赔笑道:“嘿嘿嘿,还是过几年再说吧,嗯,三五年之后,小的定将告诉小姐!”

  此事总算还未说穿!朱祁铭舒了口气。

  


第九十章 噩耗


  正统四年六月,上旬过后,京城一连十余天都是烈日当头,酷热难耐。

  这天,皇太后深坐于咸熙宫,心情极为烦躁。数年前她开始参禅礼佛,起初颇为虔诚,不出一月,心境便渐趋清静淡然。但最近一年里,眼见郕王一天天长大,不少褒扬郕王的言辞陆续传入她耳中,于是,新恨伴着旧怨,搅得她心神不宁。佛祖也不能保佑她每晚安然入梦。

  偏偏她的儿子,当今皇帝朱祁镇快要成年了,在她面前总是语焉不详,一副深不可测的样子。她意识到,以往母子二人互吐心声,不设心防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遇上酷热的天气,想着燥人的心思,自然是热量倍增。她已汗湿衣背,却无意传人进来掌扇。

  此刻,咸熙宫所有的宫女都被支走,正殿里除皇太后外,唯一的活物就是吊笼里的两只红白蓝三色鹦鹉,那是爪哇国的贡品,极有灵性,蜷缩在笼中不出一声,显然察觉到气氛不对,不敢惹麻烦。

  近侍宫女梅子却不如鹦鹉敏感,她的的性子依然如故,堪称紫禁城第一快嘴。只见梅子风风火火闯将进来,匆匆行罢礼,就当起了小喇叭,开始广播紫禁城里的最新传闻。只是她似乎未曾带来过什么好消息,想必今日也是如此。

  一见梅子,皇太后就下意识地蹙起眉。

  “皇太后,皇上命吴太妃照料太皇太后,吴太妃早晚赴清宁宫近侍,甚是殷勤。”

  果然是个丧门星!皇太后脸上失色,怔怔地站起身来,“这是何日的事?”

  “听说昨日便下了旨,清宁宫先前的女官、内侍、宫女全被换了,原有的人不知去向。”

  难怪无人前来禀报!皇太后厉目扫向梅子,“蠢货,为何此时才来禀报!”随手抓起茶盏,朝梅子扔去,茶盏在梅子身前尺许的地方落地,梅子不敢躲闪,茶水溅湿了她的裙摆,几片碎磁跳到她的脚背上。

  皇太后忿然离去,梅子这才想到要跪地请罪,可是已经晚了,皇太后的身影已出咸熙宫。那边笼中的彩色鹦鹉扑棱着翅膀叫了几声,似在幸灾乐祸。

  皇太后叫上红蓼,直奔清宁宫而去。

  在清宁宫门前尚未落轿,就听见里面传来静慈仙师的声音,皇太后心中有分忌惮,当即命脚程顺道转赴乾清宫。

  进了乾清宫,朱祁镇行了请安礼,双方落座后,便迎来了片刻的冷场。

  这样的冷场早就习以为常了!

  皇太后望着自己的儿子,觉得他的模样今非昔比,分明就是人君,哪还有半分人子的样子!朝中老臣把他教导成了喜怒不形于色的早熟天子,从他的面色、神态上,看不出内心细微的波澜,瞧不见任何情感流露,直观地说,就是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表体特征对内在情绪起伏完全无感。

  他的形象已不再生动自然,或许,他真成了上天之子,与世人有着难以逾越的鸿沟。

  皇太后厌恶这样的距离,但她根本就改变不了什么!迟疑良久,终究是不便直奔主题,只能闲叙一番,以作铺垫。好在她确有许多事值得一叙。

  “去年十月,卫王薨,今年二月,嘉兴大长公主薨。太皇太后若知晓此事,肯定会万分伤心!唉,京中只有两个成年亲王,如今只剩下越王了。”

  卫王薨?嘉兴公主薨?门外的红蓼闻言深感震惊,也万分的疑惑,这样的消息为何被遮掩起来,不传于宫中?

  卫王死时二十三岁,嘉兴大长公主死时三十一岁,二人正当青壮之年,却前脚赶后脚似地相继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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