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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明贤王-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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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对冲上前去的槊兵、刀兵喝令一声,随即看向鞑贼阵营。一见清一色的髡首裘衣,朱祁铭不禁咬牙切齿,定睛细看,发觉鞑贼前队的重骑兵个个都是身强体壮,人丛里似乎有几个巨汉,偶一露面,又被绰绰的人影遮住了,想想那体型,简直比唐戟还要大几号。

  可是,再强壮的身躯,再高大的骏马,再坚硬的厚甲,也抵挡不住马槊的凌厉攻势。随着数十条人影被撞飞出去,槊兵的坐骑骤停,纷纷立起前半身,发出一阵嘶鸣。而整个鞑贼骑队猛然顿住,前后队挤成一团,一时间寸步难行。

  刀兵冲上前去,与槊兵杂陈,开始与鞑贼近距搏杀。

  鞑贼骑队里响起一阵骚动声,显然他们是想散开队形,以优势兵力碾压对手。就在这时,蒋乙在左、赵岗在右,两人率众斜刺里杀将过来,而鞑贼骑队的身后也响起阵阵喊杀声。

  双方的人手旗鼓相当,但一方是四面合围,人人都能参战;而另一方则被围在里面,大量的兵力窝于人堆里,成了看客。外面的鞑贼想往外冲,无奈马槊的威胁太大,加上刀兵近身缠斗,所以不敢稍稍分神,根本就脱不了身。

  人堆里偶有鞑贼想搭个高台,放箭参战,可刚一露头就被巡视在外的弓兵乱箭射杀。

  明军局面占优,不过,身经百战的瓦剌精兵可不是吃素的,外面的鞑贼与刀兵缠斗丝毫不落下风,战事已进入消耗阶段,惨嚎声四起,处处血肉横飞,血腥的场面令人触目惊心。

  忽闻一道暴喝声传来,朱祁铭循声望去,只见两条人影飞出人堆,一人半个脑袋塌陷了下去,一人半边肩膀似被卸掉了一般,胳膊像布条一样在空中舞动。瞧二人的装束,应是越府护卫军。

  朱祁铭的心一沉,再看喝声响起处,一个瓦剌壮汉连连暴喝,身材像铁塔一般粗壮,双眼大过铜铃,手上舞着两把铜锤,似有开山裂石的力道。其坐骑比周遭的战马明显高出一截,通体泛黑,油光水亮,显得十分威猛。

  一名槊兵挺槊刺向壮汉,但闻呼喇一声,马槊被铜锤砸飞,槊兵被强大的劲力震得离了马背,须臾间腰眼处挨了一锤,身子随即沉沉地砸向地面,落地后只喷了口鲜血就不再动弹。

  

第一百四十五章 壮举

  五名刀兵齐齐策马扑向瓦剌壮汉,便闻铜锤挟风带雷的呼啸声盖过一名刀兵头顶,那名刀兵顿时脑浆迸裂,另四人分四个方位举刀砍向身前的那尊“铁塔”,但见“铁塔男”左手一挥,铜锤扫落四柄长刀,四人全被震落马下。

  “铁塔男”翻身跳下黑马,地面上随即响起一串沉闷的脚步声,四名坠马的刀兵尚未拿定身形,面对呼啸而至的铜锤躲避不及,丧命的场面简直惨不忍睹。

  此刻,双方都杀红了眼,一个个的人摇身变为嗜血的猛兽,战场俨然成了一台疯狂的绞肉机,参战者的心理抗压能力面临着最严酷的考验。

  外圈鞑贼的压力似在减轻,裹在里面的人马蠢蠢欲动,随时有可能策马突破围堵。恰在这个时候,围攻“铁塔男”这边鞑贼的三十余名刀兵、十名槊兵悉数战殁,四十余名亲卫军在最需要咬牙坚持的紧要关头心理崩溃,相继往后退却,露出一道口子,若鞑贼从这里蜂拥而出,一盘好局将瞬间崩盘,明军的伤亡势必更加惨重。

  “弓兵!”

  随着朱祁铭的一声大叫,巡视在外侧的二十余名弓兵迅速张弓,朝缺口撒去一波箭雨,可惜鞑贼的重骑人马俱披厚甲,除一人中箭坠马外,余者完好无损,略一迟疑,就要策马往外突。

  “杀!”

  千钧一发之际,王烈率八名槊兵、数十名刀兵拍马赶到,堵住了那道两丈来宽的缺口。

  明军分兵西侧堵住缺口后,东侧的兵力顿显不足,瓦剌十余名重骑挤出人堆,一头钻了出来。

  “槊兵!”

  朱祁铭冲一旁待命的二十名槊兵大叫一声,槊兵赶紧策马迎上前去,由于马速不够,冲撞力度不足,马槊的威力大打折扣,但槊兵训练有素,还是把那十余名鞑贼先后刺落于马下,这二十名槊兵加入近战序列,大大缓解了明军东侧的压力。而朱祁铭身边的二十名近侍护卫奉命一涌而上,围着被槊兵刺落下马的幸存鞑贼一顿乱刀齐施,肃清圈外残敌,随后加入了近战队伍。

  朱祁铭环视周遭,见还有五十余名槊兵插不上手,定在圈外待机,当即喝令道:“像弓兵那般绕圈驰驱,截击突出的鞑贼!”

  这一招十分管用,可大大缩短截击间隔时间不说,还因为马速加快,能把马槊凌厉的冲撞力发挥到极致。自朱祁铭下令之后,就不时有突围出来的鞑贼被马槊撞飞。

  最麻烦的还是那个无比骁勇的“铁塔男”,敢与他对战的明军都丧命于其双锤之下,而王烈他们正与数个巨人激战,无暇他顾,便由着“铁塔男”如入无人之境。

  退却在外的亲卫军已达六十余人之众,根本就不管商怀英的拼命吼叫,或愣在那里颤栗,或茫然瞪着双眼如灵魂已然出窍。这些人初临血战,心灵经受了前所未有的震撼,是格外需要时间去适应血腥味的。可是,怯战情绪如一剂毒药,一旦扩散开来,很容易腐蚀掉一支军队的战斗意志,这个时候,临时动员令不起任何作

  用,是该他这个亲王身先士卒了!

  “铁塔男”显然也发现了朱祁铭,撇下众人不管,瞪着一双唬人的大眼,沉沉地朝这边走来。

  朱祁铭翻身下马,顿觉脚下的土地在微微颤抖。他刷地拔出短剑,身形一荡,使出一招“专诸刺僚”,但见寒光一敛,剑尖刺中“铁塔男”的腹部,朱祁铭咧嘴一笑,可是须臾间他就发觉情势不妙,短剑如刺中了一道厚厚的石壁,下一刻,他被一股强劲的力道震飞出去,摔在丈远外的地方,一阵气血翻涌,伴着阵阵的骨骼酸痛。

  “铁塔男”就要走向朱祁铭,商怀英见情势危急,赶紧策马扬刀扑向巨汉,片刻后,沉闷的呼啸声掠过耳际,紧接着“咣当”一声,长刀不知飞向了何处,商怀英略显单薄的身躯被震落在地。

  朱祁铭爬起身来,定睛一望,见“铁塔男”身上的厚甲远胜过当年突厥人的“光明铠”,当即深吸一口气,目光对准了“铁塔男”那双无甲保护的腿。

  当他再次施展“九华三幻”的奇妙身法时,那分从容已是今非昔比。刹那间,朱祁铭的身形如闪电般掠向“铁塔男”,“哧”的一声,短剑穿透了巨汉的小腿。

  巨汉的反应速度极快,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右手上的铜锤便呼的朝朱祁铭兜头罩下。朱祁铭心中骇然。忽见一条人影飞来,一刀砍在了巨汉的右肩上,力道极大,似已穿甲入肉。来人替朱祁铭挡了一锤,刺耳的骨裂声骤然响起,那人侧身便倒,顺着地表极速飘到了很远的地方。

  好熟悉的面孔!朱祁铭本能地鼻子一酸,用力拔出短剑,顿时,一道带着腥臭味的血柱飞溅而来,他浑然不觉,只知快步奔向那个生死未明的人,在朱祁铭的身后,许多怯战的亲卫军重新燃起了血性,开始围攻巨汉。

  蒋乙!朱祁铭见蒋乙浑身是血,明白他肯定经过了数番力战,啃掉了许多难啃的骨头,始终未伤于鞑贼之手,只是方才为替自己挡锤,不幸被铜锤击中,半个肩膀都耷拉了下来。“蒋乙,你来这边做什么!”

  “听说这边吃紧,在下前来驰援。”蒋乙眼角含笑,嘴角涌出一口鲜血,“在下······要是死了,不必马革裹尸还,哪能让让白发人······送黑发人?就把在下葬在这边吧,殿下能亲手替在下立块牌子,在下······在下就死而无憾了!”

  想临别时忘了从梁岗那里问出王魁的安葬之地,故而虽去松树堡那边查看过地形,但也只是草草凭吊了一番,心中已感不安,如今蒋乙又成了这个样子,万一······罢了,战事险恶,容不得他伤情动感!

  “挺住,本王要带着你生还!”

  朱祁铭叫来两名护卫照看蒋乙,他自己则迅速平复心情,将注意力重新放在战场上。

  亲卫军的围攻相当有效,受伤的“铁塔男”伤上加伤,脸上、手上多处挂彩,双锤的力道比先前弱了许多,不过,如此硬拼下去,亲卫军伤亡太大,不合算。

  瞅准马匹间的空隙,朱祁铭再次荡起身形,但见人影一晃,短剑穿透了“铁塔男”的右腿,没至剑柄。这次朱祁铭未给“铁塔男”下锤的机会,一击而中后,断然舍了短剑,疾退至圈外。

  “铁塔男”双腿尽伤,却依然神勇,两眼充血,大吼一声,一锤砸中了一名亲卫军的坐骑,坐骑一声哀鸣,扑倒在地,落地的那名亲卫军命悬一线。

  就在这时,石峰拍马赶到,飞身扑去,那柄锋利胜过“鱼肠剑”的短刀透甲而入,刺中了“铁塔男”的腹部,没至刀柄。

  “嗷!”

  “铁塔男”一声狂吼,挥锤击向石峰,石峰早有防备,灵巧地闪到一边。但见铜锤脱手,“轰”的一声,砸中了旁边一名亲卫军的坐骑,坐骑连嘶鸣都来不及发一声,便扑倒在地,可怜那名亲卫军的一条腿恐怕废了,性命难保。

  真是打不死的程咬金!石峰咬咬牙,飞身跨上战马,一阵驰驱后,掉头折向“铁塔男”,搭箭弯弓,“嗖”的一声,矢飞如电,一箭封喉。

  “铁塔男”那双大得可怖的眼睛徐徐转动了几下,庞大的身躯随即轰然倒地,地上的灰尘顿时腾空而起,悬空片刻后,纷纷扬扬地落在那具特大号的尸身上。

  终于剪除了这个劲敌!朱祁铭不禁舒了口气,举目望向王烈那边。

  怯战的亲卫军重新投入战斗后,王烈那边的明军实力大增,王烈率众以马槊、长刀压制对方,以短刀突袭,效果奇佳。明军渐渐朝贼阵的垓心推进。

  不时有无主的战马钻出人堆,朝远处奔去,地面上尸积如山,恍如一座巨大的坟场。

  商怀英瘸着腿来到朱祁铭身边,脸上还挂着泥土,显然他先前那一跤摔得不轻。“殿下,蒋乙过来这边后,唐戟增派兵力堵住了左侧翼。”

  “本王知道。”朱祁铭看看商怀英的腿,“商公公还好吧?”

  “洒家并无大碍。”商怀英十分专注地打量着战场,似乎对即将到来的胜利还有些不太相信。

  残存的鞑贼无人愿意投降,明军打得依然惨烈,伤亡数在直线上升。朱祁铭命外围的槊兵重新列阵,让近战的明军短暂闪开,由槊兵猛烈冲击鞑贼,再由刀兵乘乱接敌,如此反复多次后,残敌已被全部打散,往四下里夺路奔逃。但在槊兵、刀兵的交替攻击下,鞑贼想要逃出重重围堵,谈何容易!

  突然,战场上变得一片寂静,不再有马蹄声、喊杀声,连粗重的呼吸声似乎也被人们刻意敛住了。

  “咣当”一声,一名鞑贼从马背上连人带刀摔落在地上,尽管那声异响十分的刺耳,却无人理会。不消说,那是最后一名受死的鞑贼。

  “嗷!”

  亲卫军、护卫军纷纷把头盔扔向空中,任由头盔砸在地面上,许多人策马狂奔,狂呼乱叫,发泄着他们剩余的野性。

  他们战胜了号称天下无敌的也先精锐骑兵,这一壮举必将让整个京城彻底沸腾!

  

第一百四十六章 凯旋

  士兵们的狂欢渐渐停歇下来,当野性与激情耗尽之后,他们身上的感觉就只剩下疲乏与饥饿。已是申正时分,除重伤者外,活着的人们重新列队,摆出严整的军容。

  朱祁铭跨上战马,策马巡视片刻,胸中燃烧的激情余烬未息,而心中惦记着惨重的伤亡代价,他终究是不忍过分放纵自己,去尽情释放胜利的喜悦。扫视这片刚刚浴血鏖战过的地方,尸横遍野的场景只把悲壮二字深深刻在了他的脑海之中。

  唐戟策马而来,“殿下,共斩首一千一百一十六级,鞑贼无一幸免于死。我方战殁五百二十五人,重伤一百一十六员,轻伤者不计其数。”

  朱祁铭打量唐戟片刻,觉得这个年轻的千户与他这个亲王如心有灵犀一般,无需主将临时下令,唐戟便能根据战场情势灵活应对,假以时日,唐戟必将成为大明的一员良将。

  只是唐戟禀报的战况令人心情沉重,蓦然间,胜利的光环似已淡去。“天气已转暖,将战殁士兵就地安葬了吧,棺椁还是要的,墓碑必不可少,刻上他们的名字。待本王回京请旨后,将每年清明扫墓一事定下来。”

  “是!”

  “本王带来了五名越府良医,你再叫上略通医术的士卒,全力救治重伤者。”

  “是!”

  唐戟领命而去。那边赵岗拍马赶来,在蒋乙身边下了马,半跪着握起蒋乙的一只手,轻言细语半天,这才别了蒋乙,徒步来到朱祁铭身边候命。

  “越王殿下,在下前来听候命令。”

  朱祁铭的目光先落在了蒋乙身上。蒋乙躺在一扇木板上,经良医全力救治,已无性命之虞,只是听良医说,蒋乙极有可能落下残疾,早早结束戎马生涯。

  唉,可惜!

  再将目光移向赵岗。此战赵岗的作为可圈可点,率三百人独当一面,颇有几分帅才,日后若能从京中异化了的政治生态中解脱出来,就不难成为一名驰骋疆场的良将。

  “诶,赵岗,这些鞑贼果真是也先的部属么?”

  “错不了,殿下,在下已查验过了,他们必是也先最精锐的骑兵无疑!”

  朱祁铭还想说些什么,却见商怀英快马长驱而来。“殿下,附近百姓箪食壶浆,前来劳军,咱们不愁饿肚子了!”

  血战之后,让自己的手下吃顿饱饭,这只是给他们以最低限度的满足而已,不值得为之太过高兴。何况,这么多的伤者,恐怕要回营地休整半月之久方能启程回京,这比肚子问题更令人头疼。

  想想从蛮荒之地回到京城那个无比繁华的都城,告别为之浴血奋战的那股子豪气,重归纸醉金迷的世界,个中滋味,只怕届时让人顿生恍如隔世之感。

  ······

  又是一个风和日丽的三月天,处处莺飞草长,天蓝水绿。

  距京城安定门只有数里之遥,朱祁铭扭头看看身边的商怀英、唐戟、赵岗,三人脸上满是凯旋后的畅然,那道笑意似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一般,无比的生动传神。再回头看看身

  后的六百亲卫军、护卫军,个个精神抖擞,姿容严整。这些人将作为勇士代表,去接受京城人的检阅与欢呼。

  而他自己,跨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着一身银色的铠甲,还有头顶上那缕艳丽的红缨,衬着一副美甲天下的姿容,眼角眉梢透着非凡的气韵,再加上那道勇克劲敌、智勇过人的耀眼光环,终不免成为举城瞩目的焦点人物。

  或许,他这个渐趋成年的少年亲王还会给无数深闺女子带去无边的春梦,只是届时她们的心境恐怕极不应景,“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这番伤感也是挺折磨人的,只能祈祷进入一个没有年龄、身份限制的梦中世界,而“化蝶去寻花,夜夜栖芳草”。

  “来啦,越王殿下来啦!”

  只见安定门外人头攒动,黑压压的人群一眼望不到尽头,众人只在城楼前留下了一条一丈来宽的过道。

  朱祁铭不得不下令重新列队,三人一排,尽量压缩骑队的宽度。如此一来,赵岗就落在了第二排,颇有些不乐意,他很想找准时机重回第一排。

  朱祁铭的位置比商怀英、唐戟突出半个马身,格外引人注目,骑队甫一进入人群,就闻欢呼声四起,“越王殿下”的叫声此起彼伏。

  城楼上的士兵也在摇旗呐喊,欢呼雀跃。

  骑队的马速极缓,来到安定门前,朱祁铭下令手下放下身上的所有兵器,交给守城士兵保管。今日天子将在午门外亲迎,亲卫军、护卫军是不可携带兵器前往午门的。

  进了安定门,就见安定门大街上已是人山人海,预留的通道过于狭窄,进一步延缓了骑队的推进速度。

  但闻欢呼声震耳欲聋,负责维持秩序的五城兵马司士卒似乎忘了自己的使命,只顾直直地盯着威武的骑队看,放任一群孩童闯入过道。孩童们似在前面慢跑引路,不时回首笑望朱祁铭一眼。

  也就是遇见了朱祁铭这个在内敢除暴安良,在外敢痛击鞑贼的亲王,京城人才少了分顾忌,多了分亲近感,若换作是别的亲王,他们恐怕只会驻足远观,瞧瞧热闹就行了,哪会如此的倾情狂欢?

  大妈大婶可像男人那样上街围观,深闺女子也没闲着,阁楼上的是大家闺秀,平房窗前的是小家碧玉,一个个隔帘静观街头盛况,甚至不惜抛头露脸,一道道星目无不投给了那个风姿卓然的少年亲王。

  “啪”的一声,一个香囊从天而降,神奇地挂在了朱祁铭的脖子上,引得围观的人们一阵哄笑,笑声虽然放肆,却似乎并无恶意。

  一个士子模样的年轻人伸长脖子道:“越王殿下,把她娶回家吧,她是栖仙楼的头牌舞娘,叫裴三娘。”

  朱祁铭扭头搜寻一番,终于找到了栖仙楼的位置,楼上有个妙龄女子凭窗望着他,眼波流转,眼中颇有些**蚀骨的韵味。

  嘿,不错!不失为绝色佳人,郕王见了她,恐怕会茶饭不思。

  年轻士子身边有个儒衫老者,白了年轻士子一眼,摇头叱道:“胡说!越王殿下尚未大婚,怎能先纳媵妾?

  ”

  年轻士子当即较起了真:“先纳媵妾有何不可?此女眼光甚高,多少世家子弟求之不得?美人难求,不容错失!”

  “哼,不可理喻!此女年长于越王殿下,等越王殿下成年之后,此女便成嬷嬷了。”

  忽听“哗”的一声,老者被兜头淋了一碗水,周围的人纷纷躲避,旋即震耳的哄笑声盖住了满街的喧嚣。

  脖子上挂个香囊成何体统?朱祁铭取下香囊,伸手递给商怀英,商怀英咧嘴一笑,旋即茫然瞪着眼发愣,良久后将香囊转送给赵岗,赵岗如获至宝,想都不想就收了起来。

  今日肯定是个万人空巷的日子,围观的百姓毫不吝惜他们的欢呼声,而列队迎候的京军无不对凯旋的勇士投来充满敬意的目光。

  直到骑队进了左长安街,一路追随而来的人们才被锦衣卫挡住了,远远看着骑队的身影消失在城楼内。

  朱祁铭挥手示意骑队停下,他下了马,带着商怀英、唐戟、赵岗徒步上前面圣。

  依照惯例,天子只需在午门城楼上迎接军队奏凯即可,是不必降阶的,但此番天子不仅降阶,还带上了满朝重臣,一切繁文缛节皆免,礼遇之隆重,当为大明开国以来所仅见。

  “越王免礼!”

  春风得意的少年天子往前迈了几步,驻足后竟然摆了一副伸手叉腰的造型。

  朱祁铭改行拱手礼,“启禀陛下,臣率亲卫军、越府护卫军一千二百余人,与也先精锐骑兵鏖战于龙门川之东,斩首一千一百一十六级,鞑贼全军尽没。另缴获战马九百余匹,臣特来复命。”

  “好,赐酒!”

  一名内侍托着一爵酒来到朱祁铭身边,朱祁铭双手取爵,“陛下,臣不敢妄受天恩,请以此酒告祭战殁勇士的在天之灵。”

  皇上挥挥手,朱祁铭将一爵酒缓缓洒下地面。

  皇上笑望朱祁铭,君临天下的气派中透着几分亲和,“再赐酒!”

  “一切都仰赖陛下圣明,将士用命,臣不敢独享殊荣。”

  “好!朕陪你饮尽此酒,来人,给商怀英、唐戟、赵岗赐酒,至于蒋乙嘛,朕赐他二十坛御酒。”

  初饮白酒,朱祁铭只觉得一爵酒入喉,顿感辛辣无比,于是,他张嘴呼了口气。

  这时,朝中重臣的道贺声不绝于耳,其中胡濙多说了几句话,显得十分的突兀。“当初臣认定了越王必将不负陛下之命,立下奇功。陛下圣明!”

  是这样吗?朱祁铭淡淡看了胡濙一眼,想往事已成云烟,他也不愿再去计较什么。

  年迈的英国公说了一句与他身份不合且极不应景的话:“陛下,如今大明交恶于也先,不知也先作何感想?”

  君臣齐齐一愣,就见杨溥站了出来,“还能有何感想?也先应明白了与我大明打交道,他们必须懂得谦卑!陛下,如今麓川之役正酣,大明无需担心瓦剌乘人之危,他们肯定会卑辞重币,前来交好我大明。”

  皇上畅然一笑,“杨卿所言甚是!”

  

第一百四十七章 怦然心跳

  午间的庆功宴持续了一个半时辰,直到皇上微醺后方休。参与北征的亲卫军、越府护卫军除伤重者外,余者悉数到场。宴后,皇上十分的康概,数功并计,擢升的擢升,重赏的重赏,遍撒天恩。任命商怀英为司马监掌印太监;升蒋乙为羽林右卫指挥同知,待伤愈后赴任;升赵岗为羽林左卫指挥佥事;擢升唐戟为越府护卫军指挥同知;石峰、王烈等原任职百户的俱升为千户。

  对战殁的官兵,除给予重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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