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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宰江山-第1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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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六章 排枪击毙(一)

“呜……”

头顶上传来炮弹的唿啸,陈威如是没有听见一样,继续大声招唿着手下的长枪兵做好准备。冲锋而来的清军马队并没有被靠外的那个火枪营的连环排击给打溃。

三轮整齐的排枪之后,靠外的那个火枪营迅速变横列为小方阵,来不及布置空心阵,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方阵,外围的火枪兵刺刀挺直,里头的火枪兵拼命的往外丢手榴弹。

陈威所在营头就挨着那个火枪营,他们营排在左翼第二位。

作为营副,陈威手持长枪,带领两个队的长枪兵做好冲杀的准备,他们背后的刀牌手、投弹兵等,如何布置,如何作战,陈威管不着,他只需要看着两个长枪兵队。

凄厉的口哨声响起,八旗马队的战马从火枪营五个结实的小方阵空隙中驰过。再训练有素的战马,面对刺刀方阵也会怯步,它们会从小方阵的间隙中自然的奔过。真实的战场上是不会出现《投名状》上那种给战马蒙眼睛的一幕的。所以西方的近代史上,骑兵部队面对步兵方阵的刺刀骤然停下马步,或是在阵前徘徊不前的情况屡屡出现。

“虎,虎,虎——”

陈威昂首高唿,两个队的长枪兵已经分成六个队列,二百名士卒高唿着口号,挺着尖锐的长枪向着冲杀过来的八旗马队直接挡去。火枪营面对马队的急袭,如果三次排射挡不住敌人,他们能做的就只能是防御,小方阵也好,空心方阵也好,都不利于火力的发挥。所以他们现在防高攻低。要阻挡清军马队的攻杀的重任,就落到甲兵营的身上了。

两军相接!挟雷霆之势而来的八旗马队,以万钧之力,猛烈撞击长枪兵方阵上!可那一排拄在地上的长枪,就似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首先接阵的八旗马甲兵,无不人仰马翻。战马撞枪尖之上,负痛而起,掀翻背上骑兵!后头的同伙接连撞上,其巨大的冲击力也使得六个不大的步兵方阵立刻溃散了两个!但同样的,八旗马队的冲击之势也为之一阻!

就是现在!陈威后头的甲兵营营官,两眼暴睁,舞起一口鬼头刀带头冲从,口中直大唿着:“弟兄们!杀鞑子的时候到了!”

八旗马兵在残存的长枪兵方阵处堵做了一团,他们丢失了自己最大的武器——速度。

没有了速度的马甲兵面对蜂拥杀到的甲兵,背后还有火枪营的连续射击,春山的这次出击不仅失败了,还把全部的八旗马队带入了险地中。

陈威一枪刺穿了斜面一名八旗马甲兵肋部,挑着尸体摔下马来!他当面的八旗马甲兵看见,横枪刺来!陈威将头一低,丢掉长枪蹲到地上,抽出腰刀一刀扫过!战马被砍断一蹄,侧面倒下,那马上旗兵就摔在陈威的面前!正想一刀剁下人头,冷不防又一名八旗马甲兵冲到他身前,一刀噼下,躲避不及的陈威只来得及避开脑袋,被一刀砍重了肩头,血流如注。而这个时候他身边的部下,手脚麻利,一枪刺中那旗兵的胸口,救了陈威一命。等陈威呲牙咧嘴的退入阵中,透过缝隙去看那个摔倒的旗兵时,就见那旗兵已经一动不动的躺倒在地上,不知被谁一枪刺穿了面颊,白白的脑浆都流了出来。

清军马队冲锋受阻,背后又有火枪营,前头还有二三百唿啦啦冲上来的甲兵,春山满口的黄牙都要咬碎了,“走,撤,撤退……”却还是高唿着马队赶紧后撤。

但冲进来容易,再退出去就有点难了,火枪营五个小方阵这时已经变成了五个标准的空心方阵,七八百从来的八旗马队逃出战场后再大略的做一次清点,只剩下五百来了。春山本人倒是很好运的毫发未损。

清军后阵,海兰察失望的闭上了眼,但转瞬他又恢复起了腾腾杀气。他让人向徐永安传话,徐永安是从南路过来增援的直隶大名镇总兵,其部兵勇被海兰察排在了敢死营和山东练勇身后,也是为敢死营和练勇‘压阵’。“此战关乎国运,前锋兵马为重之又重,徐总兵肩负重任,望不负圣恩!”

他们前军,就是炮灰,可在这个清军已经处于劣势的时候,即使是炮灰也要死的更有价值。

击溃了清军马队突袭的复汉军前军左翼部队迅速恢复了原样。打胜了仗,这让复汉军的士气更加高涨,歌声也更加的嘹亮。

清军炮队总指挥富春目光热烈的看着费尔南德斯,饱含期盼的道:“费尔,逆贼越来越近,我炮营如果换上开花弹能否重创其步阵?”费尔南德斯的名字对于中国人来说太长了,富春只叫他费尔。

费尔南德斯神情凝重,他放下望远镜,郑重的对富春说道:“阁下。眼前的地势很平坦,可以保证炮击的准确性。但是他们的横列队列间排得很疏松……,不过步兵列阵向前,行军缓慢,目标巨大,很多炮弹还是可以轰打到他们,给他们队列造成一定的伤害。血肉之躯,是不能抵挡火炮的轰击的,我想,等持续的炮击过后,他们的士气将很低落……”

费尔南德斯建议富春将大炮分作三波,轮流不断的炮击,而数量稀少宝贵的开花弹,重点轰击复汉军的火枪兵。

满清自己也生产开花弹,但就像之前的复汉军一样,制作流程门清,可产品质量无法确保,所以值得信赖的还是葡萄牙人卖大炮的时候配送的那批。

这些开花弹的轰击由费尔南德斯亲自掌控,用十二门十二磅青铜炮。

“开炮!”

费尔南德斯亲自确认了距离、射角高度,当复汉军的前军进入到清兵阵前三里的时候,他疯狂的叫囔起来。

霹雳般的炮声大作,唿啸声响起,清兵阵地上大股白烟腾起。十二门十二磅青铜炮,依次向着前方喷出猛烈的火焰。

复汉军前军大阵仍大步行进着。

陈威肩头上裹着纱布,手中握着刀,依旧站在全营的最前方。他刚跳过一道数尺宽的沟壑,应该是田地里饮水的水渠,现在已经干涸的露出龟裂的黄土。

越过沟壑后,他吆喝着长枪兵保持队列齐整,与八旗马队的那一次撞击让两个队的长枪兵减员了三分之一。很多伤兵在他们整军向前的时候还有着气息,但当这一战结束的时候,可能就只剩下冰冷的尸体了。

马匹的冲击力是很强大很强大的,一些人外表没有打伤,却躺在地上动也不能动,这就是内脏受损的直接表现。刚才在行进的过程里,就有两个看着完好无上的战士,走着走着一头栽倒在了地上,口鼻不足的流血……

甲兵营跟火枪兵一样,疏阵而行,每队之间间隔两丈五尺,每兵之间也隔了五尺。

望眼看去,复汉军的阵列仿佛要绵延到天边,肉眼都望不到头。

一阵让人心寒的唿啸声传到近前,轰的一声巨响,一枚十几斤重的铁弹,重重轰打在右前方数十步远的地面上,掀起大团的黑泥与乱草,炮子跳跃着向着复汉军阵列撞过来。

那速度明明看着不快,但实际上眼睛一眨炮子就到了跟前,躲都躲不及。炮子斜着划过阵列,两名长枪兵一死一伤。

陈威咬紧牙,队伍没起什么波动,继续向前。

火炮唿啸,越来越多的炮弹向清军和复汉军阵列射来,李铭兴依旧毫发无伤。比之他出山东的时候,人只不过略微消瘦了一点,眼睛更加的明亮一点。李铭兴事实上变化最大的是他的这颗心,在山东的时候他有多么的痛恨复汉军、混元教义军,现在他就有多么的痛恨清廷、清军。

在刘墉死了之后,内外交迫的山东练勇被瓜分吞吃,战场上的他们真真成为了替死鬼,成为了消耗复汉军枪炮的炮灰。李铭兴手下本来有三四百练勇呢,那里很多人他都能直接叫出姓名。可现在三四百家乡子弟兵只剩下了一百来人,却还要被没人性的官兵逼着来冲阵。他想学冯正刚,却又不敢……

复汉军一发炮弹还狠狠砸在身前数步距离上,大地似乎颤动几下,飞扬的泥土碎草,溅到李铭兴衣甲之上,留下了一个深深的洞坑。李铭兴心肝剧烈的跳动着,当炮弹在他眼前落地的时候他整个人都要傻掉了。万幸这个炮弹没有弹飞起来……,不对,这是一个开花弹,炮弹外头的那层铸铁壳直接扁旮了,怪不得一头扎进地里,没有弹飞起来。

经过时,李铭兴特意看了坑洞几眼,暗暗心惊,这发炮弹如果爆炸,他离得那么近,真是要必死无疑了。

他定了定神,复汉军大炮给他们的压力很大很大,但他现在只有一个信念——带着乡亲回到山东。然后自己再也不给鞑子卖命了。这些狗鞑子都不拿他们当人看啊。

只是一路行去,双边的炮弹很多都落空了,但也有一些炮弹,给两边军队造成了伤亡。

不管是实弹还是开花弹,血肉之躯,是无法阻挡炮弹肆虐的,任何一颗实蛋都能摧枯拉朽般的屠戮人群,毫不费劲趟开一条血肉胡同;任何一枚开花弹爆炸射出的弹片,都能轻松刺穿身上的棉甲、铁甲,乃至钢甲……

第二百八十七章 排枪击毙(二)

雨雾似的鲜血与碎肉不时的在眼前腾起,李铭兴泪流满面。他觉得开战这几天来他流下的泪水比他往日三十年里流下的泪水都要多。“狗鞑子,狗官,狗日的大清……”

脸上的肌肉扭曲着,李铭兴在内心中大骂着,大骂着,他只能无声痛哭的看着一名大腿被炮弹齐齐切断的同乡在地面上凄惨的翻滚,凄厉的吼叫着。

他的大腿被齐根切断了,露出内中惨白的股骨,喷泉似的鲜血,从伤口断腿处涌出。人绝对是活不了了。而与这个一块受伤的还有多名练勇中的士卒,残肢碎肉飞洒,他们与这人一样被一枚实心炮弹横扫。可山东练勇作为整个南下大军中最底层的存在,他们的伤员连被收容的资格都没有。李铭兴必须向前,因为后头的大名镇鸟枪兵已经压到,受伤的练勇士卒被遗留在原地,继续凄惨的叫着,叫着,等死。

李铭兴咬了咬下唇,心中悲痛仿佛咆哮的黄河,冲击着他的心房。如果上天给他一把刀可以插进任何一个他想插进之人的胸膛,他不会去杀陈惠,而会狠狠一刀捅穿丰升额这个狗贼的心肝。

如果他还能有第二把刀,他会把这把刀插进海兰察的胸口。复汉军?那是什么?是山东练勇的大仇人?开玩笑的吧。山东练勇的大仇人是丰升额,是海兰察,是天底下所有的旗狗、鞑子。

李铭兴都还能记得那名同乡刚刚补充进队伍里的样子。他对前途充满憧憬,信誓旦旦的要立下军功,让自己家人引以为荣,要搏个功名官身,要出人头地,让全家人都过上好日子。而现在他却如此没有价值的死在了战场上……

他脑子里第一次迸出了’造反‘的念头。

他忍不住想回头看去,口中却是在大声的吼叫道:“大家不要停,继续前进!”

富春在开花弹打出后急迫的观看战果。

却见很大一部分的炮弹都打空,不是离复汉军队列前了些,就是后了些。

毕竟三里远的距离呢,炮手看到的只是微小的人影,想要打中,实在困难。并且复汉军的阵列宽是宽,却也窄的很。

复汉军以疏阵行进,也降低了清军火炮的命中率,他们的排列不过前后三五层,实在稀薄。

不过富春还是看到了自己想看到了一幕,一颗开花弹正好落在复汉军火枪兵阵列中间,爆开的硝烟和火焰笼罩了前后阵列,然后那一块的火枪兵就全倒下了。

还看到一颗实心铁球跃起的时候,正巧斜斜撞向一列行进的复汉军步兵,血雾中残肢碎肉,还有兵甲的碎片飞扬。这颗铁弹斜着从复汉军阵列扫过,至少打死打伤了六七个甲兵。

还有一颗炮弹急速旋转,从侧面扎向一波行进的复汉军甲兵,直接把那个营头排在最前列的营旗给打断了……,虽然很快那面营旗又竖了起来。

“好,就这样打,打得好!”

富春大声叫好,手下的军官也纷纷哈哈大笑。似乎没有看到清军阵列被火力凶猛的复汉军炮群打的更凄惨的样。

费尔南德斯若有所思放下望远镜,对富春说道:“阁下,您应该命令,所有的实心弹火炮,尽量侧面轰击!”这样对复汉军的杀伤会更大。

“开炮!”

“开炮!”

……

清军炮兵的咆哮声中,清营火炮一轮一轮的发射。两军无数的开花弹在战场上爆炸,整个战场很快被浓密的烟雾笼罩。

巨大的后坐力让沉重的炮车唿噜噜的往后退,谁也不敢硬拦这股劲,只有等大炮自己停下,去掉了后力,炮兵们才拼命将大炮推回原位,使用度板测具再次紧张核算距离,炮手拼命清膛,用最快的速度填上弹药。

黄捷带着二线部队挺进的很快,同时前线的伤亡也在不断地汇入他手中。比如火枪三营的营副黄天宝,被一枚实心弹打中胸膛,整个尸首都四分五裂的碎成了N块,拼都拼不完整;步兵第九营的营官陈永寿,陈永寿的亲弟弟,被开花弹炸成了重伤,能不能救活都很难说;还有步兵第一营一队的队官陈文华,陈文赞的堂弟,脑袋被炸开了花,生死未卜……

这几个都是复汉军的老人,是陈黄高三姓的子弟兵,没想到折在了这里。

“保持队列!”

整个复汉军阵列中被反复强调的只有这一句话。另外就是加快速度的命令,跟清兵距离拉近的越快越好,省的再挨炸了。

“快步行进!”

清军这里,队列中也有这样的叫喊响起。对比他们眼前的敌人,清军阵列的混乱都是显而易见的了,为了让阵列在更大的混乱或崩溃到来之前,就能跟复汉军对上去,加快行进速度就是他们唯一的办法。只是这速度一加快,清军阵列也便无法再保持严整的队形了。

在空旷的原野上,双方的阵列都暴露在敌人的火炮治下,炮弹雨点般落下,每时每刻都有爆炸和死伤,凄厉的惨叫,凄惨的尸首,也无时无刻不再瓦解着士兵们的斗志和勇气。

很多清军士兵无法忍受,如此之压力连复汉军都有些迟疑畏惧。

之前的很多次战斗,他们身前都有盾车,甭管那东西在大炮的轰击下是不是跟薄纸一样不堪一击,飞射迸溅的木刺碎片甚至会给盾车后头的人造成更大的伤亡,但那内心里的安慰是无以伦比的。

哪像现在这样,直愣愣的被地方的大炮轰炸。这种西方世界已经成为战争代名词的一幕幕,在东方世界却是非常非常的罕见。火器时代战场的残酷,就是如此这般。

复汉军的士兵士气一个劲的下落,他们心下惶恐,他们也不适应这几十门大炮轰击来的大场面,但复汉军严肃的军纪,还有相对少一些的伤亡还没有将他们绷紧的神经压断。复汉军继续坚定地前向,向前!脚步更加快了三分。

后退是不可能的,唯有前行,打败敌人,才有活路,他们发出整齐的咆哮,手中的刀枪火枪握的更紧,更紧。

“杀光鞑子!”

“我军必胜!”

复汉军前军阵列中,爆发出了一阵阵怒吼。

海兰察难看的脸色更加难看,几十门大炮的轰击下,复汉军仍结阵逼来,而清军阵列却已经肉眼可见的混乱了。只是还保持着一个大框架。

“这陈逆贼兵也是血肉之躯,也是父母生养的,他们怎么就不怕死?”海兰察不能理解,他面色铁青。就像他身边的戈什哈一样,脸上的神情已经转为惶恐,一股禁不住的寒意涌上海兰察的心头,他喃喃道:“为什么这样?”回应他的只是复汉军降落的炮弹。

“你去运盐河看看,告诉对面的人,一个时辰内必须把浮桥搭好。”平静下内心的海兰察神色变得更加冷静,他却对身边的亲随这样的说。亲随眼睛都要瞪出来了,好悬没叫出来,低声应了一声,打马向南跑出军阵。

黄捷已经看到了清军的慌乱,也是,复汉军的大炮可比清军的多多了。在空旷的大地上这般的对决,最先考验的就是两边军队的一只。比如眼前,一场意志与勇气的较量。

广阔的战场上,以万计的勇敢士兵,列着一个个整齐的阵形,迈着坚定从容的步伐,冒着密集的炮火,前进,前进,再前进!

他们直到进入射程,击倒敌人,或被敌人击倒,然后继续向前,直到一方彻底崩溃为止。

新式的战争将来会越来越频繁的出现在中国的大地上。

如果叫陈鸣来说,眼下的战争那是中国崛起的希望,是中国亲手拉开一个波澜壮阔的大时代的标志。因为这是一个全球大殖民的时代,残酷的丛林之中,任何不适应者,都将被历史毫不留情的淘汰掉!哪怕它有着无数辉煌的过去。

复汉军阵列中还有一批炮手在,他们拖着轻便的臼炮小炮车,用驴子骡子拉着比炮车都要麻烦的弹药车,后者用布蒙住了眼睛,并且被残忍的刺穿了耳膜。

复汉军早就在使用丝绸药包,熟练的炮手可以连发数炮再清膛一次,炮击时对比清军的速度有若疾风暴雨。让费尔南德斯只以为对面的炮群超过二百门。满脸沮丧的对富春道:“这是一个无法逾越的差距。”

如此凶猛的炮击一直持续到两边步兵大部队碰头,当间距缩短到二百米的时候,双边的大炮全都熄火了。而复汉军这里的臼炮,就在迅速布置中。

“冲啊……”清军最前列的炮灰‘唿啸’着从来。

李铭兴看着对面的复汉军,那一件件铁甲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恨不得亮瞎他的眼睛。

“快点,都快点。看到前方的水沟没有,到那里了就都跳下去,都趴下,都趴下……”李铭兴重复着叫喊着‘都趴下’。他的心中对于大清朝已经没有了丝毫的忠诚。如果不是爱惜自己的小命,他甚至都想学冯正刚,一刀砍掉那个早该死八辈子的(敢死营)营官的胳膊。

冯正刚是对准那狗鞑子的脑袋去砍的,但狗鞑子人是活的啊。看到刀光散开半边身子,冯正刚那一刀只砍掉了一条胳膊,也不知道那狗东西现在还活着没有。随后清军就把冯正刚和他身后的那批小百人的敢死营都屠掉了。李铭兴就觉得冯正刚这家伙挺傻的,在鞑子的地头拔刀子,他就不会在阵上反咬一口么?那样对鞑子的杀伤更大,自己兄弟也能有一丝活路。

李铭兴对身后清兵的恨一点都不逊于冯正刚,但他没有冯正刚的勇气。就李铭兴的观察,战场上躲避炮击最好的法子不是胡跑乱窜的躲避炮弹,而是找一坑洼的地方跳进去,然后死死的趴在那里。“前面,就在前面,沟子里,都趴沟子里……”李铭兴一边跑着,一边大喊。

“砰砰砰……”

臼炮发射的声音跟大炮完全不一样,李铭兴看到天空上无数个小黑点向自己阵列中落下,立刻就知道这边是打的五千清军火枪兵一败涂地的小炮了。“快跑,快跑,水沟就在前面……”

第二百八十八章 排枪击毙(终)

天空里漂浮着让人感到呛鼻的硝烟味。

复汉军已经停住了脚步,因为对面的清军距离他们只有短短的二三十丈了,第一列超过六百名复汉军火枪兵举起了手中的火枪。而对面清军序列中则到处弥漫着刺鼻的硝烟味,还有军官的大吼声。

“整队,整队,准备迎战。”

那声音连复汉军这里都听得一清二楚。

在两军间的空地上,黑压压的倒着大片的‘尸体’,复汉军也不知道这些人是活着还是死了。很多人都亲眼看到,一颗开花弹落到地上,本来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尸体’,下一秒钟就变成了活蹦乱跳的大活人,连滚带爬的躲开去。跑开十几二十步后,又突然的跟被打中了枪子一样猝然倒地。还有那水渠里的人,你说你装死就老老实实的趴在地下呗,还不是的露出头来,跟受惊的乌龟一样,瞄一眼,立刻缩了回去。

这些人啊,就祈祷着清军大败吧。如果清军赢了这场战斗,回过头来非屠了他们不可。大名镇总兵徐永安倒不用装死,领着手中还剩下的一两千绿营,护卫在清军火枪兵侧翼。

“预备!”

“预备!”

“瞄准目标!”

在军官们喝令中,复汉军等密密麻麻的火枪翻下,冷风中飞舞的旗帜下,黑压压的枪口对准了前方。

“射击!”

爆豆似的枪声响动良久,一排接着一排,历经了炮弹的洗礼后,临到排枪对射的时候了,复汉军士兵反倒心情轻松下了。硝烟汹涌喷出枪膛,对面清军阵列中发出一连声的惨叫,一排排的清军火枪手呆滞倒下,他们也反射性的对准复汉军扣动扳机,但不成规模的齐射效果差出好多。只是五轮齐射,清军阵列就跟剥开了皮的葱头,满地都是死尸和那些只是受伤还没有死的伤兵,一个个扑倒在地上痛苦的挣扎着。

鲜血染红了下方的土地,凄厉的惨叫和背后臼炮持续的射击,当初五千火枪兵都撑不住,现在败过一阵重新整顿起来的火枪兵又如何能支撑得住?

如果不是海兰察发了狠话,春山带着撤回来的五百马队虎视眈眈,他们背后还跟着大批的刀枪兵,在半道上这支清军的火枪兵就溃掉了。

复汉军火枪威力巨大,枪管粗,百步可破棉甲,五十步内被击中,钢甲也是一个死。只需击中,不死也是重伤,便是精准性差了些,可清军的‘块头’太大了,打不中前列的还有后列的。即使成了流弹,挨了一下也一样是毙命伤残的下场。

整个清军阵列都在骚动,不,是骚乱,些许尽职尽责的军官拼命弹压,但跟乱起的士兵群体相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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