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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王朱棣-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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Γ俊

  庆童正自心里拿着醋意,听朱标的话冷如刀刃,也是一激灵,忙道:“万岁今日在奉天殿议事直至申时,后来又召见了秦王殿下,接着就听说万岁身体有些不适,已是移步到西暖阁去了。”

  朱标稍一沉吟,不再多话,快步赶往西暖阁。

  西暖阁位于三大殿以西,紧挨着西花园,是个十分僻静的去处。从午门过去,穿过奉天殿,也只有一条狭长的斜廊直通这里。也不知什么缘故,晚年的朱元璋多喜欢偏居此处,白日里阳光明媚也不乱走,只在斜廊里嗮暖儿,夜里更是哪儿也不去,就在西暖阁里批阅奏章办事。

  宫里曾有谣言说西暖阁附近是被锦衣卫严密护卫的地方,依着假山怪石,最是易守难攻。说是洪武皇帝晚年杀人太多,为防着飞贼复仇,这才选在西暖阁里见人办事。朱标听了谣言也只当笑话,这内宫里是什么地方?除了皇帝、太子以及未成年的皇子,怎么还会留其他人在里头?更别说将西暖阁这么一个重要的地方全部交给锦衣卫了。

  想着心事,朱标迤逦来到西暖阁外。远远地就见几个明黄的灯笼下站着一位年轻沉稳的太监,似乎正在戍卫。就着灯光仔细看去,那人果然是掌印太监梁民。梁民不到三十的年纪,看着有些讷言,一对眸子却透着沉稳,远远地已然瞧见踱过来一个人,却并不轻易出言喝止。待来人走近了,才见是西巡回来的太子朱标,忙跪了下去,并不多话,只依着礼仪请安道:“下官梁民,参见太子殿下千岁。”

  “父皇在里面吗?可歇息了?”朱标满意地点了点头,问道。

  梁民仍旧面无表情,一板一眼地回道:“万岁自下了午朝,就在西暖阁里看折子,到现在连晚膳都还没用。”

  朱标一愣,洪武皇帝素来晚膳用得早,到夜间便不再进食、只是喝水,如今这都什么时辰了,怎么还没有用膳呢?

  “你去禀一声,就说儿臣朱标西巡回来了,特来请见”

  “是”

  梁民应了一声便起身入内,须臾便匆匆赶了出来,躬身道:“殿下,万岁请您进去”,说着已是让开了一条道儿。

  朱标微一点头,又理了理身上的袍服,这才迈着沉稳的八字步进了西暖阁。西暖阁内摆着几个炭盆,烘得里面暖意融融,倒跟“西暖阁”的名头有几分相称。暖阁内的上首有一张红木桌案,案后垫着加绒坐垫,案头上却摆满了章奏。洪武皇帝正拿着一本奏章,就着灯笼眯眼细看,背已微驼,须发也都已白了一大半了。原本刚毅果决、盛气凌人的气势早已不在,更多的一股英雄迟暮、却仍忧心天下的辛劳惆怅之气。

  这还是朱标第一次如此细致地打量自己的父亲——那位让天下人闻名丧胆的马上英雄,也是让自己爱恨交织、却要继承他打下的天下的那位皇帝。曾几何时他们一度争吵不休、甚至水火不容,也一度传出他要废掉自己这个太子的传闻。可如今呢,朱标才发现自己的父皇竟已经老迈到了这个地步,看着不禁有些心疼。

  看着,想着,朱标已是有些哽咽,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父……父皇,儿臣回来了——”,说着便再也克制不住,已是落下泪来。

  


第二十一章 【坦诚相见】


  朱标夤夜赶去西暖阁见朱元璋,才发觉自己的父亲竟已老迈到了这一地步,不禁哽咽着噗通一声跪倒请安:“父……父皇,儿臣回来了——”,说着已是落下泪来。

  洪武皇帝听见声儿,微微抬头看了看,似乎看奏章太久、眼睛有点花,一时间竟没有认出来。只见朱元璋缓缓起身,饶过案头踱了过来,一边躬着身子打量朱标:“是……是太子?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

  不知朱元璋是看了低泣的太子有些感伤,还是确实数月不见有些思念,皇帝的声音竟有些发颤,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便是马皇后薨逝时,众人也只见他有些黯然沉郁,却也没见他感伤,更别说露出儿女情怀了。

  朱元璋伸出手扶起朱标,朱标这才发现皇帝的手已然如此消瘦了,见他步子有些不稳,忙也一把扶住他。父子二人互相搀扶,四目相对,一时间都没有言语,可眼中却都闪出了泪光。这天家骨肉,直至此时方终于见了父子亲情,也不禁令人唏嘘。

  二人在西侧的瓷墩上坐了,朱标方缓缓进言:“父皇,听太监说您到现在都还没进膳?这可如何使得?您还要熬夜看那么多的折子,身子骨儿可如何支撑得住?”

  朱元璋目光有些迟钝,叹了口气,却有些答非所问:“哎……今天下了朝,我又见了见秦王。秦王呢,听过他不少荒唐事,也不知是真是假。此番把他召回京,他看着倒还老实,也孝顺。这不,说是朕的六十五岁生日快到了,要张罗着去弄一个什么普天同庆呢。哎,朕瞧着啊,有些铺张。这天底下还不知有多少人吃不饱饭呢,我们怎么可以去花那些粉饰太平的钱?朕便说了他几句,可他呢,满嘴歌功颂德,还说要率捐银子十万两,为百官立一楷模。”

  说着朱元璋似乎又来了气,手都微微发颤:“哼,他真是以为朕老迈昏聩了。几句颂圣的话就想把朕糊弄过去。朕还在想先前那么多折子参劾他会不会是冤了他,如今看来,只怕他并没那么干净,否则他哪儿来那么大手笔,出手就是十万两?朕瞧着他才是昏聩了呢,竟想搞以金抵罪的那一套,他以为这是大元朝呢。他心虚到了这地步,还不知私底下干过什么事儿呢?他啊,他……他忘了他姓朱,他忘了这天下是我们朱家的天下,他只以为这是朕的天下,是你的天下。咳咳咳……”

  眼见朱元璋越说越气,不住咳嗽起来,朱标心里欢喜,却不敢表露,慌忙起身轻轻在他背上锤了捶,还要温言劝道:“父皇何必生气呢?二弟如此做,不正说明他对父皇孝顺么?父皇有子如此,就算二弟行事有些出格,也是可以原宥的,不是么?”

  朱元璋渐渐止了咳,抬眼看了看朱标:“哎,你且说说,你去西安府,可查出他什么混账事儿?”

  “这个……”,朱标不禁犹豫。此时就算没有真凭实据,只要朱标愿意,便是随意捏造几件过分的事奏了上去,秦王也是翻不了身了的。可是……这就违背了原定的主意,当时谁也没想到,回到京师,洪武皇帝会是这副做派啊。

  “嗯?”朱元璋声音悠然变高,目光灼灼地看着朱标。只有此时,才会让人想起他是那位令人生畏的雄主来。

  朱标心里也是一激灵,忙道:“秦王在西安……违制的事倒是有一些,其余的……其余的却没什么。”

  “只是违制吗?”朱元璋鬼火一眼的眼睛盯着朱标。

  朱标只觉得头皮有些发麻,背脊上都渗出细汗来,犹豫了一下,忽然想起秦王偏妃邓玉芝临走时看自己的那对鬼魅一样的眸子,咬了咬细牙,下定决心沉声道:“儿臣在西安府月余,确是只查出秦王违制,并无他罪。”

  朱元璋似乎没想到朱标会如此回答,也是一愣,旋即古怪地笑了笑,悠然叹了口气:“哎……你素来都是这个性子。便由着你吧。只是……你还是要小心些才好。对你,我总是有些不放心。早些年也替你着急,更替我大明江山着急,所以,免不了训斥于你。哼,可笑外间就传出那许多闲话来。”

  朱标不想今夜洪武皇帝朱元璋会如此地坦诚相见,不禁诧异地瞥了瞥侃侃而谈的皇帝——老态而惆怅,断不是诓哄自己的。

  “父皇今夜这是怎么了?说这些做什么?”朱标神色黯然,又落下泪来,趋步到案头端了茶,又用手在杯沿试了试,觉得还是温的,便递给了朱元璋:“其实只怪儿臣不争气,父皇忧心儿臣担负不起大明江山的重担并不奇怪。其实儿臣何尝不是战战兢兢呢?这江山父皇打下来是多么不易,儿臣可都是瞧见了的。”

  “你能如此想,很好,甚慰朕心啊”,朱元璋赞许地看了看书生气十足的太子:“这其实也怪不得你,你的性子便是如此,也没什么不好。马上得天下,不能马上治天下,这一条,朕还是知道的。只是你若过于执拗圣人之道,而不知世间险恶,难免会误事的,这一条,你可知道?”

  见朱标点了点头,朱元璋方继续道:“其实自皇后薨逝,朕便不再强迫去改你的性子了。只是朕要趁着还在人世,替你把路铺好。嘿嘿嘿,天下能人异士极多,便是朝堂里头,也有很多人是你弹压不住的。这些人,朕还在时,他们自然安分,不敢表露什么不恭。可一旦朕撒了手,哼哼,你就看看吧,他们只怕闹奉天殿的心都是有的。所以……朕这几年做了不少世人眼中的恶事。哎……佛祖曾云,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如今朕也是一般的心啊,杀人的事朕这辈子干得太多了,并不忌讳再做一些。只希望能留给你一个太平世界,让你去施行你的圣人之道。如今……朕也老了……不知什么时候就要去了。前些日子你去了巡视,朕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安,像是要发生什么事儿似的。如今看你平安回来,朕也就放心了——”

  说着,石雕般冷峻的朱元璋竟也落下了几滴老泪来。

  太子朱标自此终于明白了洪武皇帝的用心之苦,再也按捺不住,如孩童般“呜”的一声哭了出来,扑倒在朱元璋的怀里。

  


第二十二章 【太子暴毙】


  太子回宫的第二日,依着朱标的意思,洪武皇帝朱元璋当即便将秦王朱樉放归了西安。朱元璋看着精神也好了许多,朝会也就此恢复,只是无论早朝还是午朝,却议的都是同一件事,那便是迁都。

  迁都本是朱标此番西巡最要紧的差事,朱标也不负朱元璋所托,将秦晋之地的山川地形、各处布防、现有的殿宇,甚至于民风、古迹、气候都一一记录了下来,十分的详尽。如今将这些案卷送呈朱元璋,太子似乎也是拿定了主意的,那便是决意迁都西安府,立志要重归汉唐气象。

  朱元璋已经年迈,迁都又是国家一等一的大事,筹划起来没有个三五年是不成的了。要统筹这样的事,原本李善长是最合适的人选,只可惜李善长早已经被灭了满门了。没有像样的人选,这件事要滴水不漏地办下来,恐怕要比登天还难。

  朱元璋与太子朱标历经那一夜的真情坦露,父子间早没了隔阂,既然朱标迁都的意志如此强烈,身为父亲的朱元璋也不得不考虑趁着自己身子骨还支撑得起,帮他完成了这件大事、难事。否则一旦自己去了,这些千头万绪、牵扯各方利益的事,太子能否弹压得住,实在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

  因而连日来,朱元璋早将自己六十五圣寿的事忘得九霄云外,日日夜夜思虑的都是如何将迁都这件事办得妥当。

  其实这里面还有一条,朱元璋却始终按捺着没有说——那就是自己的孝陵是在应天府的钟山,如今马皇后也先行入葬了的。自己百年之后,自然也是要安葬在应天。这是当年刘基等人为自己寻龙点穴多年方定的陵寝之地,成北斗七星状,以孙权墓守护神道,风水极佳的地方。就算迁都,这皇陵是不能随意更改的。

  所以,如若当真迁都西安府,那自己百年之后是免不了要受长途跋涉之苦,运回应天安葬的。可这些事,也不知太子朱标想到没想到,但自己是断然不会说的。如今朱元璋心里想着的、心里最怕的,就是这段日子总是觉得要发生什么大事似的。可如今自己年迈,却富有四海、天下臣服,能发生的大事,除了自己命数已到、要去见佛祖了,还能有什么呢?兴许要不了多久自己也将去见马皇后,那自己现在的忧虑也只是多余,反倒是太子能不能接下这副担子、震慑住天下臣民,才是事关大明江山千百年的当务之急。

  可正所谓天命自有归处,半点不由人。洪武皇帝朱元璋如此一番苦心,等来的却是太子朱标忽然重病不起的消息。

  朱元璋原以为只是朱标数月奔波劳累,加之体弱,因而染了风寒,心中虽急,却并不太担心,连夜便派了太医院太医去诊治。可万万没想到的是,太医回禀的脉象竟是四个字——命悬一线。至次日正午,朱标便已昏迷,十几名太医又是针灸又是推拿却没有丝毫效用。待至第二日的寅时初刻,做了大明王朝二十四年太子的朱标竟就此撒手人寰,年仅三十有七而已。说来令人嘘唏,此时恰好便到了冬至,洪武皇帝朱元璋的六十五圣寿。

  眼看着各地藩王、封疆大吏们送来给自己贺寿的贺表和贺礼堆如山积,朱元璋越发觉得这是上天对自己的戏弄似的,不禁悲痛欲绝。原本老迈的一世枭雄,仿佛就在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须发都白了,连背也直不起来了。只见他眼泡水肿、显然不知哭过多少次了,目光呆滞地坐在柔仪殿太子床榻边,只是不言声儿。里里外外的宫女太监们又是悲伤又是恐惧,躲在自己的位置,石雕似的连动都不敢动一动。更别提那些见惯了朱元璋狠辣手腕的群臣了,谁敢这个时候贴上去,那不是找死么?

  因而偌大一个柔仪殿,能进进出出,陪着朱元璋的,只有一个太子的长子、皇长孙朱允炆。此时的朱允炆已经十五岁,面貌像极了母妃吕氏,加之身材修长,看去十分的端庄俊秀。朱允炆也跟他的父亲一般,独尊儒学,讲究圣人之学、君子之道,因而气宇与朱标有些相似,却又比之朱标多了几分恢弘博大,想来是因为生在天家、自幼受宠的缘故。

  朱允炆骤闻父亲薨逝的噩耗,就如天塌一般也哭得泪人儿也似的。可待见到自幼将自己带在身边的洪武皇帝神情木然地独坐柔仪殿后,朱允炆却反而止了哭声,收拾心绪里里外外给朱元璋打水洗面、端茶送饭,要么便是小心劝慰自己的皇爷爷。朱元璋一代雄主,遭此大变竟要一位少年开解,又是好笑又是欣慰,可一想起太子朱标已经去了,又免不了落下老泪来。自己一直以为近日心绪不宁,是有大祸临到自己头上的征兆、恐命不久矣,却不想竟是降临到了自己的儿子身上。这世间事,真不知是如何说法。

  若要说朱元璋为何如此感伤,其实不仅仅是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更多的怕是对朱标的心存愧疚。早些年,朱元璋实是看不得太子仁弱的性子,于帝王的权霸之术更是一窍不通,想着要将自己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交给他,也是不放心,因而也动了换太子的念头。那些年里头,也没少对朱标言辞斥责,甚至棍棒相加,让他这个太子没了面子、失了体面。

  待至后来绝了换太子的心,朱元璋便一心要给朱标铺路、为皇权立威,因而诛杀了不少功臣,杀孽造得重了一点,却不想惹得一心“仁人君子治天下”的太子不满,也没少与自己争执。可这事在洪武皇帝看来,却心怪太子愚昧,看不懂自己的一番苦心,更没给他好脸色。

  直至此番西巡,洪武皇帝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去了,自己越觉得心神不宁,还以为是自己的大限快到了,这才对太子生出骨肉血亲的思念来。等朱标西巡回了宫,父子二人平生第一次如此的坦诚相见,数十年的隔阂一夜尽消。原想着可以好好用自己剩余不多的日子辅佐这位太子君临天下,继承大明江山了,谁曾想,便在这个时候,太子竟就这么一病不起、驾鹤西归了。朱元璋又怎能不悲?怎能不恨呢?

  


第二十三章 【北平得信】


  太子朱标暴毙的事儿因朱元璋精神恍惚而迟迟没有对外公布,冬至入宫请见的官员也一律被锦衣卫看管在六部衙门,偌大的宫城只进不出。一些个官眷派了府里的家丁来皇城外打探消息,也始终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只瞧着门外警惕戍卫脸上的神情,约莫也可以猜得出来,宫里是肯定出事儿了的。至于出了什么事,街巷酒馆里众说纷纭,什么说法都有,有说当今洪武皇帝驾崩了的,也有说北边出了战事,甚至更有说秦晋之地已被元兵攻陷的,不一而足,却都一个个提心吊胆,只等着皇城里放出来的信儿。

  宫里的消息封锁得如此严密,远在北平的燕王府却已经先行得到了消息。

  纪纲掌管的“红线头”就像一张无形的大网罩在了皇城之内,但有什么风吹草动都逃不过纪纲的眼线,更何况是太子薨逝这样的惊天大事?纪纲一得了消息,原也是不信的,待反复核实了也被惊得呆住了,这消息太过骇人了、也太过重要了,远在北平沉郁多年的燕王得了信儿还不知会如何想法?纪纲因立刻遣了最得力的人马不停蹄地赶往北平报信。几千里地,跑死了三匹良骑,竟只用了四天时间。

  燕王朱棣自打岳丈徐达一夜暴亡、北平布政使李彧被举发斩首在午门外、北伐的军权也被太子近臣蓝玉揽在手里,早就灰心已极,早些年刚刚升起的夺嫡之心被击得粉碎。

  如今的燕王髯角早已长长,话却比以前少了许多,就连军营都去得少了,平时见人没话,只有偶尔出去跑马打猎时才隐约可以见得这位燕王的勇武锐气其实更胜于往昔,只是被什么东西隐藏起来了罢了。

  朱棣收到从应天府传来的书信时恰好是亥时初刻,将将用过晚膳,正举步往书房里头走,却见郑和领着一名身着黑衣的胖大和尚匆匆赶了过来。朱棣见那和尚蹙眉惨目,一副病怏怏的苦相,认得是原先在径山寺结识、后被洪武皇帝召入僧録司、马皇后薨逝后又追随自己来到北平的奇僧道衍。

  道衍一代奇才,论起洞察朝局、看人观心、筹谋布局来,恐怕不输汉之张良呢,比之开国的刘伯温、元之刘秉忠来,却还有过之。也正是这位病怏怏的胖大和尚,扶助着燕王由一位无人问津的不入流王爷一步步到了如今这样举手投足之间便可震撼朝野、人人望之而多敬服的地步。燕王也正是在这位和尚若有若无地撩拨之下,心中暗生了要多嫡自立的心思。可如今,局面到了这一地步,自己又还能做什么呢?

  朱棣停了步子,无声地看了一眼容颜惨白的道衍,心中一动,也不多话,微一点头:“哦,是大师来了?!我们后花园吟风楼里坐坐吧?!”朱棣与道衍太相熟了,早已看出这个平日里就是一副惨白病容的和尚脸颊里多了一丝血色,情知是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否则他也不会夤夜造访了。只是燕王近年来越发冷峻的性子作祟,故而也不动声色,只是让进了后花园的吟风楼。

  吟风楼是朱棣仿着应天府的燕王府里吟风楼一模一样专造的一座小楼,最是僻静之地,也是朱棣与道衍秘商大事的地方,除了郑和、邱福等一干近臣可以靠近之外,常人只怕连这座楼宇的存在都毫不知情。

  朱棣与道衍一路尽皆无话,直趋吟风楼,只留下郑和在楼下望风守候。朱棣和道衍二人则拾阶上了二楼亭宇,因没有宫人侍候,朱棣亲自燃起了两盏烛灯,方依着窗边垫着狐皮褥子的太师椅上坐了,指了指对面,朝道衍道:“大师也请坐吧,你我之间还需拘这些礼数不成?”语气一如既往地淡然,淡得就像白水一样,什么味儿都没有。

  道衍轻轻一笑,也不客气,颠着硕大的身子在朱棣面前落了座儿,也不言声儿,从怀里掏出一封通风书简古怪地递了过去。

  朱棣有些诧异,皱着眉接了过来,靠近案中的一盏烛灯展读,只见上面只写寥寥数语道:“太子十一月初七回京,传言偶感风寒,于十五日骤然薨逝。宫禁极严,信不得出。京师大变,某在京打理,事毕即北归”,却并无落款。只那龙飞凤舞、飘逸洒脱的字体朱棣却是认得,正是替自己掌管“红线头”的纪纲所写。这消息,自然也是纪纲探得的。

  朱棣原本冷峻的脸上为之一变,双眸顿时争得老大,仿佛没看清似的,又凝目一字一句地看了一遍,手不觉已是微颤。

  道衍闪着鬼火一样的眼睛不住在朱棣面上打转儿,但见朱棣仍旧盯着书简发愣,也说不清是欣喜、是吃惊、是茫然、亦或是悲伤。道衍不禁轻声唤了唤:“殿下,殿下?”

  “嗯?”

  朱棣这才回过神来,却满面肃穆,双眸直勾勾地盯着道衍:“这。。。。。。这。。。。。。如此惊天大事,本王怎会毫无消息?这。。。。。。可确实?”朱棣抖着书简问道。

  “嗯。。。。。。书简是纪纲派人送来的”,道衍慵懒地将身子往后一靠:“如今事情只过去四天,就算朝廷发出邸报,也是没那么快送到北平的。况且,殿下不见纪纲上面写着‘宫禁极严,信不得出’么?遇到这等大事、惨事,万岁只怕没几天也是缓不过神儿来的。更何况,万岁还得想一想善后的事啊?”

  朱棣看了看道衍那暗含深意的眸子,蹙眉想了想,无声地将书简就着烛火点燃,眼见着烧成黑灰了,方长长地透了一口气:“哎。。。。。。不想大哥命运如此不济,所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的话,真是半点也不假。看来本王得收拾收拾,准备回京了。”

  道衍却忽的一笑,闪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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