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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莽英雄-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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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用你赴汤蹈火。”严嵩伸手虚扶一扶,“你起来,坐着说话。”

“是!”赵文华起身端张小凳子,依傍着“义父”膝前坐下。

“我今年七十七了!精力虽还撑持得住,到底年纪不饶人,要想想将来。文华,”严嵩突然问道:“你看徐子升这个人怎么样?”

子升是次辅徐阶的别号。赵文华对他没有好恶,但听出严嵩的语其中,颇忌此人,便即答道:“居心叵测,义父要防他一二。”

“岂止防他一二,此人是我的一个后患隐忧;我几次扳他不倒,要靠你了!”

赵文华心中一跳,不知严嵩又要出什么花样。如果严嵩都扳他不倒,要叫自己去做“打手”又如何能够占上风?所以迟疑着不知所答。

“我的意思是,想援引你入阁办事,替我看住徐子升,将来找机会把他撵出去,我就可以放心告老了!”

原来如此!赵文华不但疑忧尽释,而且喜出望外,当即表示:“如果义父觉得我能入阁办事,我一定尽心看住徐子升。”

“徐子升实在不可轻敌。他如今在青词上头很用心;你也该在这上头下些苦功或者找一两个好手养着,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可以替你捉刀。”

“是!”赵文华答说,“江浙名士很多,我可以物色得到。”

商量既定,严嵩便写了一个手奏,请求召见。这是不常有的情形,皇帝不知他有何重要机密的军国大事要面奏,当即传谕:“准召所请,候旨进见。”

到了半夜里,皇帝打坐已毕,服用了方士特为采办上等药材,配合食料,细心调制的酒食,精神大振,便派个小太监在值庐中将严嵩从床上唤起来,用顶小轿送到寝宫见面。

“要见我?”皇帝为了保持元气,说话跟他动笔一样简单。

“是!青词大事,凡文学优长,得备侍从之选者,臣不敢不据实举荐。”

“好!谁?”

“工部尚书赵文华,原系进士出身,长于文笔,熟悉《道藏》;倘蒙陛下赐准入值,供奉西苑,必能谨慎将事,克尽厥职。”

皇帝大摇其头,“我用赵文华,”他说,“不是用他来撰青词的。”说着,将眼睛闭上了。

严嵩碰了个软钉子,心里很不是味道,只好说一声:“臣冒昧!臣该死!”

一面说,一面将头磕得“崩崩”地响,三跪九叩既毕,准备悄悄退出去时,皇帝说道:“慢!我还有话。最近东南的军报,你都看了没有?”

严嵩心里一跳,硬着头皮答道:“是!臣无不细阅。倭患虽已复起,但不足上烦睿虑。胡宗宪足以了事。”

“要不要再派个人去。”

“若蒙特命大臣督师,百姓感戴,将士用命,仰赖圣威,更易奏功。”

“那,你们去商量。”

商量是商量督师的人选。严嵩将这件事交给兵部和吏部去办,很快地有了结果,兵、吏两部公推兵部侍郎赵良材以“奉旨督师”的名义,驰骋到江南,主持全盘剿倭事宜。

这是件大事,严嵩要找个人商量——不是赵文华,也不是徐阶,更不是李本,而是他的儿子严世蕃。

“谁想出来的馊主意!”严世蕃答说,“顺理成章的事,莫非就没有一个人想得到?”

这话就连他的父亲也一起指责在内了。严嵩却毫不在意!“还该文华去啊!他不是等于写了包票的吗?”严世蕃说,“除了他,决没有第二个人可派,就有人也不能派。”

“这又是何道理?”

“平倭患还早得很呢!赵良材劳而无功,皇上少不得问下来,你老人家只有找文华。那时候,你看文华跟你扯皮吧!反正横说、竖说他都有理!你老人家何苦替人受过。”

“啊,啊!到底你想得到。”严嵩的“誉儿癖”又发作了。

“当然,也不一定说是有过无功。有功让别人占了更犯不着。”

严嵩心想,不错!赵文华力赞胡宗宪,几次说他是“不世出的奇才”,当然有些本事。看来成功的希望大,失败的成分少,既然如此,何苦让赵良材去捡个现成的功劳?功劳归于赵文华,在皇帝看,是自己举荐得人;就赵文华来说,定会感恩图报。不管怎样,对自己都有好处,然则何乐不为?

等想通了,严嵩自然高兴,但也不免困惑,“你说的道理,其实也很浅,很容易明白。”他自问地说:“为什么我就事先想不到呢?”

严世蕃暗中好笑。心里在说:道理是不浅,还有深意在内。倘若赵文华督师无功,便连举荐非人的罪一起办,教他跟张经、李天宠一搭儿作伴去!

※       ※        ※

严世蕃的深意,赵文华是猜到了的。深知此行生死祸福所关,但不能不硬着头皮答应;如果稍有推托,便是自知其罔而情虚,眼前的富贵先就难保了。

意会到这一层利害关系,便索性装出欣然奉令的样子,“义父的吩咐,真所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他问:“不知如何取旨?”

“也无所谓‘不敢请’,勤劳王事,自告奋勇,是忠臣所为。”严嵩答道,“你自己写个奏疏上来。皇上问到我,我自然替你说好话。”

严嵩没有其他。等赵文华的奏疏一上,皇帝批了四个字给严嵩:“卿意云何?”严嵩果然说了赵文华许多好话。

他说赵良材不胜任,说赵文华如何深谙韬略,皇帝都不怎么相信,但有一句话:“江南人引领俟文华至”,将皇帝打动了。

于是皇帝提笔批道:“用兵贵民心,华得民助,可去。”

兵部接旨,立即安排赵文华到东南督师。首先是名义,工部尚书是本职,得要兼一个能管军务的职衔,最常用的是兼右佥都御史。照严世蕃的意思,想用他为浙江、福建、南直隶的总督,以专责成;而皇帝不同意,为的是胡宗宪刚升总督,又把他调开,并非善策。

※       ※        ※

赵文华还未出京,胡宗宪来了一道奏疏,延阻了他的行期。

在年初,胡宗宪先就有过一奏,说是物色到两个人,都是秀才,一个叫蒋洲,一个叫胡可,愿意乘舟出海,遍历日本九洲各岛,宣达天朝恩威。劝倭人头目不可犯顺。朝议准如所请。这一道奏疏,便是报告蒋洲、胡可扶桑之行的结果。据说倭人头目提出一个条件:若要罢兵须通贡市。皇帝批交兵部议奏。如果同意对方的条件,罢兵在即,赵文华就不必再下江南。所以他得等候集议的结果。

会议尚无结果,代替胡宗宪为浙江巡按御史的赵孔慄,飞章乞援,说新倭联结旧倭,诸道并进,浙西大受蹂躏,请朝廷速派精兵良将,逐寇救民。

这一下,当然不会再考虑准许日本恢复贡市。而赵文华则恰好借此因由请兵请饷;兵部奏准,调京营神枪手3000名,涿州铁棍手6000名,保定箭手3000名,辽东义勇卫虎头枪手3000名,河间打手3000名,德州民勇3000名,总计两万一千名,合称河朔雄兵,从德州下船,沿运河南下。此外又调山东、河南等地乡兵,总计不下10万之众,分水陆两途,赴援东南。拨粮筹饷,十万火急的文书,络绎于途,赵文华亦随带一批特由各部院奏调来的参佐僚属,坐着大号官船,直往东南进发,前后旌旗鼓吹相拥,排场十足,好不兴头。

一路行去,逐日都有胡宗宪的军报私函。不幸的是河朔雄兵,先胜后败。因为地形不熟,陷入沼泽地带,为倭寇海盗四面围困,放弃一把火烧得焦头烂额,自相践踏,而死的不计其数。胡宗宪在石门,浙江巡抚阮鹗在桐乡,双双被围。

结果,胡宗宪突围回驻嘉兴;而阮鹗在桐乡被重重叠叠地包围,看来很难脱困了。

※       ※        ※

阮鹗是胡宗宪一榜的同年,本是浙江的督学使者;一向喜欢谈兵,眼见倭患日深,百姓非设法自保不可,因而每到一地,合集秀才讲话,总是劝他们习武。同时他也常常自告奋勇,愿意参与军务。有一次倭寇海盗由乍浦登陆,直扑杭州,海宁、石门各地的百姓,向西而逃,到了杭州城外,守城的官员,怕引寇奇城,闭门不纳,前无去路,后有强盗,几万老百姓哭声震天,阮鹗大为不忍,下令开城接纳。百姓进入城,敌踪已到城下,只为迟了一步,阮鹗得以闭城坚守。因为这一场救百姓的功劳,当胡宗宪由巡抚升为总督时,他便补上了胡宗宪原来的职位。

胡、阮的交情本来很好,但到这时候却生了意见。胡宗宪主张招抚;阮鹗决意作战到底——当然胡宗宪的主抚别有深意,只是不便透露,因而阮鹗对他起了误会,凭藉巡抚的身分,往往独行其是。若非如此,不会被围困在桐乡。

非常奇怪地,倭寇海盗似乎有意跟阮鹗过不去,集中所有的兵力,百计攻打,仿佛决心要奇桐乡,活捉阮鹗似地。幸好桐乡的县令金燕,是个文武兼资,有为有守的好官,尽管攻城的花样层出不穷,无奈他守城的智计神鬼莫测。最使敌人胆寒的一次是,他找到一个善于锻冶的好手,收集铁器,在城上驾锅生火,熬成铁汁。当倭寇海盗没命弃城时,一声令下,铁汁飞洒,近城敌寇,几乎无一幸免。就因为他防守得宜,小小桐乡,兵卒不过千人,竟能挡得住两万多敌人的围困攻打,坚守不摇。

等到赵文华抵达嘉兴,桐乡已经被围了二十几天。一路上赵文华除了胡宗宪的报告以外,另外也还有自己布置的谍探,有个很确实的情报:被围的阮鹗,曾招募死士,黑夜中从城上吊下来,将一通蜡丸书塞入谷道内,穿过敌阵到嘉兴向胡宗宪投递。这通蜡丸书的内容当然是求援,而且字里行间还有责备的意味。可是胡宗宪无动于衷,置之不理。

因此,一见了面,行过应有的礼节仪注,进入私室密谈之时,赵文华第一句话便问:“汝贞,桐乡被围快一个月了!连一个城都救不下来,试问如何歼灭敌寇?”

“华公责备得是!”胡宗宪的语气异常平静,“只等行旆一到,桐乡之围,立刻可解。”

“这,这又是什么道理?”

“实不相瞒,桐乡之围随时可解,所以必俟大驾到后解围,正见得威名远播,马到成功!”

原来是有意留着功劳相让,赵文华心想,一到任第一道奏疏便是报捷,真是面子十足!“可儿,可儿!”他高兴了,但也更困惑了,“汝贞,你讲个缘故给我听,何以说是桐乡之围,随时可解?”

胡宗宪笑了,是得意而诡秘的笑容。“华公,”他问:“你还只得不,我跟华公说过,赵玄初早部署了一条釜底抽薪之计,当初是一着闲棋,如今将成气候,可以兴云布雨了!”

“啊,啊!”赵文华大为兴奋,“怎么记不得?莫非桐乡之围,就有我们埋伏的人在内?能够发生什么作用?”

“自然是转移全局的作用。”

听得这话,赵文华喜心翻倒,拉住胡宗宪的手臂,像小孩纠缠老人似地说:“快,快!快告诉我,这个人叫什么名字?”

“华公倒先猜猜看!”胡宗宪答说,“围桐之寇,我记得曾跟华公报告过。”

“是的,我想想看。”赵文华一面思索一面说:“你报告中说,围桐乡的贼酋,一共6名,分成三股:叶麻、陈东、吴四是一股;洪东冈、黄侃是一股;另外一股的首领是个和尚。莫非就是这个和尚?”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华公!”胡宗宪笑道:“一猜就着。”

赵文华很得意,于是特地笑了一笑又问:“这和尚叫什么名字?”

“叫明山。是杭州虎跑寺的和尚。”

“噢!”赵文华好奇心大起,“一个和尚,出了家的,尘缘皆断,怎么肯为我们所用,又怎么能投到敌人那里作内应?”

“这说来话就长了。此刻恐怕没有功夫细叙,如今先要请华公下一道紧急檄文,各路赴援之师,不必急于赶到。几万大军,云集江浙,只怕供应不周,会生纠纷!”胡宗宪起身长揖:“华公,务请成全。”

赵文华知道,他是为江浙的百姓请命。反正官兵就地征粮,哪里都是一样的,落得卖个人情给他。

于是,赵文华慨然答说:“好!我依你就是。”

胡宗宪再次称谢。然后设宴款待,一桌水陆盛陈的盛筵,只得主客二人对酌,因为胡宗宪对全盘战略的解释,以及许多虚虚实实,兵不厌诈的妙用,都是绝不可让第三者知道的大机密。

“华公,”谈完桐乡解围以后的用兵方略,胡宗宪作了一个结论:“东南的局面,只要三个月,一定可以肃清,一定让华公有面子。不过,整个倭患的平复,只怕还得三年五载的功夫。”

“汝贞,你的话我就不十分明白了。既然东南肃清,还有什么倭患?”

“因为汉奸还没有死光!”胡宗宪说,“此中巨寇是汪直,他现在日本的五岛列岛。今年春天,我派蒋洲到日本去宣谕朝廷的恩威,打听到许多情形,汪直在那里的处境很为难;有许多小岛的倭人,为他煽动,一上了船就再也没有消息了,以致一岛尽是寡妇,对汪直的怨恨,可想而知。”

“那很好啊!何不策动倭人,拿汪直的脑袋来换我们的重赏?”

“这,我也想过,很不容易。我跟好些幕友谈过,都认为最好的办法是招抚。”

“他肯就范也不错。不妨早点动手。”

“是的!我已经动手了。”

胡宗宪的初步办法是以恩结——汪直单身在外,将老母和妻子藏在徽州的深山中,也是由于罗小华的力量,探得了藏匿的地点,胡宗宪派专差行文徽州地方官,一举成擒,转解杭州,可是并未下狱,而是安置在极华丽的一所大宅中,饮食服用,供应丰美,却又从不说一句招降汪直的话。胡宗宪相信只要功夫深了,汪直一定会感动,自己派人来接洽投降的条件。

“兵法有云:”攻城为下,攻心为上。‘你这个攻心的手段妙得很!“

“可是,华公,招降成败,决于目前。”胡宗宪从容说道:“目前我们用的是‘暗攻明抚’的策略;既然表面是招抚,就要做得很像,让汪直确确实实相信朝廷的诚意。如果做得有一点不像,人家一起疑心,就再也不会上钩了。”

“是啊!当然是如此。”赵文华口头附和着,心里不免要想一想,胡宗宪说这话的用意。

因为答话的态度很随便,胡宗宪很不放心。但话也只能说到此处,再往深里去敲,实在反倒会弄巧成拙,因而话到口边,又咽了回去。

“汪直的事还早。”赵文华说,“眼前必得早早有个结果,汝贞,你该知道,我这一次为你担了极大的关系。倘或不能成功,你完了,我也完了。”

胡宗宪听他这一说,悚然心惊,庄容答道,“是!请华公吩咐!”

“首先要让桐乡解围。”赵文华问道:“3天之内行不行?”

“我说过,随时可以解围,3天自然行。但事先部署的功夫周到些,临事就省力得多。如今亦不光是解围就算了,还要策动他们‘窝里反’,这得好好费一番手脚。”

胡宗宪说到这里,告个罪,推开一扇小门,取出一大叠地图册籍,翻检了半天,方始作了确实答复。

“华公,准定5天以内,桐乡解围。”

“好!就是5天。”

“还有什么吩咐?”

“别的我也不用再说,你已经说在我前面了,能教他们窝里反,自相残杀,肃清东南,上章奏凯,汝贞,我一定保你封爵。”

“不敢,不敢!要封爵也该华公当先,还有严阁老父子。轮我还早。”

“不要这么说!”赵文华拍拍他的背勉励着,“好自为之。”

第十四章

这天深夜,胡宗宪邀了三个人置酒密谈。这三个人是他的智囊,所参与的机密,是连赵文华都不知道的,更莫论俞大猷和卢镗。

这个三智囊:第一个是胡元规;第二个是罗龙文;第三个是徐文长——此人脾气极怪,高傲、耿介、偏执,但罗龙文有本事能把他收服。这个诀窃说穿了不足为奇,做起来却很难,无非“投其所好”。徐文长爱喝酒,弄好酒他喝;画得极好的画,弄上品的纸笔颜料,供他挥洒;爱骂人,就听他骂。

有一次徐文长喝醉酒骂人,竟骂到罗龙文头上,双眼翻白,一开口便是绍兴村骂:“入得那娘个罗小华!侬来笃弄个休头?”骂罗龙文卑鄙小人,柔媚取容,并且发誓决不受他的利用。最后,敲台拍凳地将罗龙文撵了出去。

第二天酒醒,有人将前晚上的事告诉了他,徐文长倒讪讪地觉得好没意思,一上午只喝着浓茶,坐在那里发怔。等得近午,罗龙文却又笑嘻嘻地来了,身后跟着一名壮汉,肩挑一副担子,前头是50斤一罐的陈年花雕,后头一个大食盒,又卸去长衣,卷袖入厨,亲自用酸笋活鲫鱼做了一碗醒酒的鱼汤给徐文长喝。

徐文长喝了鱼汤,也喝了几杯酒,始终不发一言,酒到一半,起身画了一幅“李郭同舟图”,题赠罗龙文,从此结为祸福相共的至交。

当胡元规与有志的同乡在商议,如何能让徽州人抬得起头来时,罗龙文就主张捧胡宗宪出来剿倭;又出秘计,想物色一个人打入倭寇海盗腹心,却苦于找不到这样一个能当大任的人。偶而跟徐文长谈起,不想倒有了极大的收获。

原来徐文长跟四空交好,知道徐海出家,断指供佛的始末。这样一个与汪直有渊源而又志向才智俱皆不凡的人,岂非正宜于干此大事?

于是由四空的关系,徐文长跟慧远和法号“明山”的徐海见了面。慧远之为高僧,固不仅本人持戒谨严,能以德服人,更在统驭僧众,别具大智慧;而明山则不但不是一心念佛的和尚,根本就不是个和尚。因此,徐文长在杭州虎跑寺住了两天,到第三天,明山就脱却袈裟,头戴方巾,跟着徐文长到松江,跟罗龙文见着面了。

可是,他没有能跟王翠翘见着面——是罗龙文有意的安排,却出于胡宗宪的授意,为的是留下一着可制徐海的棋。这着棋,胡元规、徐文长、罗龙文都认为应该动用了。

※       ※        ※

“翠翘,”罗龙文开门见山地问,“你可愿意跟明山在一起?”乍闻此言,仿佛当顶轰雷,震慄失色之下,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你总知道,明山眼前在桐乡?”

“不知道!”王翠翘总算因罗龙文的一问,抓到了应对的头绪,“我倒听人说过,围桐乡的海盗,有个叫徐海。可是,我不相信!”她仰脸上望,双手合掌,似忏悔、似乞求的说:“他不会再干那一行了!”

“他要干那一行,非干那一行不可。”罗龙文的声音既快又急且重,让王翠翘听得字字清楚,而每一个字都像钉锤一样,重重地打在她心头。

震痛迷茫之余的王翠翘,忽然反弹出清醒的理念,“不会的!罗老爷,你一定弄错了。”她说,“明山也好,徐海也好,如果要回这条老路,他莫非会打听不到我,怎的不先来看我,我投到哪面去了?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晓得我在什么地方?不过,我相信他不会忘掉我!我敢断定,他如果还了俗去当勾结倭人的海盗,一定会来看我,跟我商量进退行止,然而——”

“告诉你实话吧!”罗龙文笑道:“当日不见,正为今日之见留退步。如果徐海在那时候一见了你,我可以断定,不会有今日之事。这些道理不必去说他,我只问你一句话,你愿意不愿意跟徐海在一起了?”

王翠翘想了一下答说:“我也说实话,能跟徐海在一起,是我的愿望,不过,我先得了解他的一切,不能贸然应承。”

罗龙文得意地笑了,而语声中大有感慨,“翠翘,翠翘!”他说,“你莫辜负了我一起苦心!我是造就徐海成一个英雄。

你本是美人,谁也知道。英雄美人,白首偕老,都要靠我,可也要靠你!翠翘,你先不要骂我,我是有意不告诉你徐海的踪迹,等告诉你了,当然因为其中有些讲不透、说不明的道理。只望你此去,修成正果,有朝一日安安稳稳地磕头谢诰封。“

“磕头谢诰封”是句多动人的话!王翠翘也做过各种美梦,若说锦衣玉食,眼前的境况也就差不多了,或者嫁个知心合意的人,布衣蔬食,同偕到老,也不是不可望之事。唯独朝廷的五花诰封,今生今世再也休想,而如今罗龙文却说“有朝一日安安稳稳地磕头谢诰封”,她倒真不知道这副诰封怎么才能到得了手?

她想到了。有一种情形,可冀诰封之荣,嫁人作妾生个荣宗耀祖的好儿子,当朝一品,为母请封——然而,这副诰封也得先让嫡母,除非嫡母已经有了诰封,而朝廷又特赐恩命,才能轮得到她。

这是多渺茫的事!王翠翘苦笑着说:“罗老爷,你休拿我开胃吧!我自己知道,没有那个命。”

“怎的没有这个命?翠翘你莫小看了你自己!”罗龙文很起劲地说:“江浙两省百姓的祸福,赵大人、胡大人的前程,还有,我们徽州人的面子,都在你手里。”

这话使得王翠翘越感困惑。凝神寻思,将前前后后的对答回忆了一遍,倏地想通了!

“原来,原来是要我劝徐海来归顺。”

“着啊!就是这话。”

于是王翠翘怔怔地又想:果然能劝得徐海来归,自是一件好事,什么功名富贵都不说,原是一条光明磊落的血性汉子,回头来堂堂正正做人倒不好,却去淌浑水落个洗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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