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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土悲歌-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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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这下闹大了,出人命了。王土改站在哪里,不知所措了。倒是王天奎,脑袋还很清晰,他让王满仓打开门,然后让王土改去村支部打电话叫急救车来。过了半个时辰,急救车拉着警报来了,人们帮忙,七手八脚的把苗桂花抬上车。看着急救车远去,王土改的心哇凉哇凉的。


王土改


  当苗桂花被抬上救护车时,她的脸色是蜡黄的,浑身僵硬。村里的人都认为苗桂花这次救不活了。尤其是喜云,一脸严肃的说,当时她还摸了苗桂花的人中,没了跳动。村里人对喜云的有所质疑,因为王利发问喜云人中在哪里时,喜云脸红了。她也是听收音机,里面看病的医生说过人中,她记住了。不过,喜云摸过苗桂花的鼻孔,她可以肯定,苗桂花当时是没有呼吸了。所以,村里的大支,像李德祥这样的明白人,赶紧的找本子,查老黄历,看看双水村历年来有没有像苗桂花这样因为两家人吵架而死的。村里的人都清楚,如果苗桂花死了,她娘家人一定饶不了王土改,当然也饶不了双水村的人。毕竟人是嫁到你们双水村的人,现在嫁出去的闺女在双水村死了,人家娘家人当然要一个说法了。

  为了解决这个难题,李德祥甚至去找王德江商量了。王德江捋了捋稀疏的胡须,说:“光绪五年,咱村有个蒙氏妇女,因为手脚不干净,拿别人东西的时候,被人家发现,自己仓皇逃跑,掉进井里淹死。后来,蒙氏的家人不但没闹,还说了好多客气话。”

  “这两件事情的性质不同啊。”李德祥说。

  王德江何尝不知道,这两件事情的性质不一样。可双水村建村这么多年,村谱上就没有记载其他原因早死的妇女。像苗桂花这样的事情还是头一件,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解决。没能从王德江哪里问出子丑寅卯,李德祥很是郁闷。有好几天,他都饭食不能下咽。直到第四天的早晨,他看到苗桂花自己从村子北面的路上大摇大摆的回来,他的烦恼才不解而破。

  苗桂花自己还知道,她这次从屋顶掉下来,还创造了本地医学界不大不小的奇迹。据县医院的院长说,自打他上任以来,还没见过像苗桂花这种体格的人。喜云并没有说谎,她是摸过苗桂花,苗桂花当时也确实没了呼吸。可她那只是暂时的岔气,救护车还没出双水村,苗桂花就苏醒了。到了医院,医生给她做了全身的检查,一切都好。医生说苗桂花可以走了。但苗桂花说她要住院,并且说话的语气很强烈,似乎是如果不让她住院,她就和医生翻脸。医生们没见过她这种没病还要住院的人,他们以为苗桂花的脑子摔坏了,又做了一个脑CT,结果正常。

  医生们把王满仓喊到一边,小声问苗桂花以前有没有精神病史。王满仓骂医生缺德,诅咒他老婆。医生们耐心解释,说他们对苗桂花的要求很是不解,因为一般正常人是不会有这种要求的,毕竟医院不是一个好玩的地方。王满仓也很纳闷,听了医生的话,王满仓也怀疑苗桂花的脑子除出了问题。等医生走了,王满仓满脸愁容的说:“这可咋好,你要是摔傻了,咱留根可就苦了。”

  苗桂花伸手给了王满仓一巴掌,打的王满仓脑袋懵懵的。王满仓用手捂着脑袋,怔怔地看着苗桂花。苗桂花说:“你才傻呢。俺啥都知道。”

  “你啥都知道为啥不回家?”王满仓问。

  “俺不回家自有俺的道理。”

  “啥道理?还不能告诉俺?”

  “俺为啥进的医院?”

  “这还用问?你从屋顶掉下来,王文成打电话叫的救护车。”

  “俺为啥从屋顶掉下来?”

  “咱们和王土改吵架……”王满仓明白,“哦,你是想吓唬王土改。”

  “对,俺就是要吓唬那个狗日的。他不是喝上老命不要了骂,俺就让他看看,俺快要死了,他还能怎么着。”

  苗桂花这一步棋走的很高明。在她住院的三天,王土改就走了。趁着夜色,背着一个小包,去东北了。走之前,他找了趟高文秀,他想知道她的反应。高文秀的反应让他很失望。高文秀听他说要去东北了,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不咸不淡地说:“走吧,走了都清净了。”

  “你咋能说这话。”王土改说,“俺再不好,这么多年照应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总得说句感谢的话吧。”

  “感谢你?”高文秀冷笑道,“俺没找你算账就算便宜了。”她叹了口气,沉默了片刻,说:“啥也不说了,都是俺自己造的孽。你走吧,从今后咱们两清了。”

  “孩子咋办?”

  “你还想要孩子?”

  “再怎么说金虎也是俺儿子啊。”

  “好啊,明天俺就站在大街上告诉村里的人,金虎不是你孙子,是你儿子,行不行?”

  “你看你,最近咋就那么大的火气。俺就是说说,俺走了,你能照管的了金虎?”

  “你放心的走就是了。俺和金虎会好好的活着。俺还的等你死的那一天呢。”

  王土改真的老了,被高文秀讽刺了一番,说的他没有一点脾气。到最后,他只是叹了口气,背着手走了。回到家里,拿起准备好的化肥袋子,里面装了他的两件破衣服,一床被子。他抗在肩膀上,再一次回望了自己的家,三间土房,房顶的草已经枯萎了。月光下,房檐的积雪耀着寒光。房子虽破,可这里是他的家啊。一个已经六十多岁的人,用农村人的话说,黄土都埋到脖子了。在村子里,像他这么大年纪的人,譬如李德祥,譬如王德彪,每天都是吃饱了等着被埋。他也应该被埋在村西北脚的那块土地里,因为哪里有他爷爷,他爹,还有他儿子的坟子。哪里是他家的墓地。作为一个男人,尤其是生活在农村的男人,死后能不能进墓地是一件关系很大的事情。

  但是,他要走了。走后还能不能回来。答应或许让他很伤心。看着熟悉的村子,熟悉的街道,熟悉的土地在月光中慢慢的消失,他禁不住泪流满面了。这里是他的故乡,是他奋斗一生的地方。这里有他不羁的岁月,这里有他放荡的年华,这里也有他难忘的过去和不堪的往昔。一切的一切,不管是好或是怀,这里是他的一辈子。而当他离开了这么,就等于否认了这辈子,否认了自己的存在。对于一个六十多岁的人来说,没有什么能证明自己来过这个世上,这将是多么沉重的惩罚啊。

  王土改的走让高文秀喘了一口气,压在她头顶的那座大山终于挪开了。从现在开始,她可以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了。尽管她已经四十多岁了,可她并不认为老。尤其是在知道王文格是喜欢她的,她对于自己的人生充满了希望。这几日,她天天往王天奎家跑,问王天奎有没有接到王文格的电话。王天奎虽然觉得她这样很烦人,但他能明白高文秀的心情,因为他现在也处在恋爱的阶段。

  王文格来信了,在高文秀第十次找王天奎的时候,王天奎从屋里拿出一封信给了高文秀。高文秀像揣着一坨金子似得,满脸欢喜的从王天奎家往自己家里跑。当她经过村西的老井时,菜花和刘巧云正打井里的水洗衣服。说来也奇怪,这口已经干涸半年多的老井突然有水了。菜花正和巧云谈论王土改的事情,当然其中也牵扯到了高文秀,两人说着话,高文秀就出现了。菜花还以为她们说的话被高文秀听到了,吓得脸色苍白,脑子极力的想注意解决当前自己的困境。可高文秀像没有看到她们两个似的,从她们身旁,笑嘻嘻的走了,连个招呼也不打。这让巧云很不解。在双水村,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只要是两家不是世代的死对头,见了面都要打招呼的。晚辈先给长辈打招呼。喊一声大爷大叔,或是爷爷奶奶,到了吃饭的时间就问吃了没。半上午,半下午的就问干啥去。平辈之间就是相互的打招呼。同样是吃了没,干啥去。如果遇到人不到招呼,可能有两种情况,一种是看不起那个人,另一种就是傻子。所以,无论是这两种情况的哪一种,传扬出去都不是一件很光彩的事情。

  “文秀这是咋了?也不打个招呼就走了,是不是咱们说的话被她听到了?”菜花说。

  “不像啊。你没看到?刚才文秀过去的时候脸上带着笑,像是捡了一个大元宝。”巧云说。

  “咋没看到。不会真的捡到元宝了吧。”菜花说,“哎,还别说,俺想起来了,刚才文秀走过去时双手紧紧的捂着心口窝子。”

  “你净胡说,就咱们村,谁家有元宝啊。别说有,就是见过的人也没啊。不过,你说文秀怀里揣着东西是一定的。她怀里拿的回事什么东西啊?看着很轻。”

  “管他那。像她这种人,哪里有啥好东西。”菜花说,“俺可告诉你,现在王土改走啦,高文秀还不是脱了缰的母马,你可得看好你家的王利发。”

  “俺家的利发不敢。倒是你家的有福,他老是嫌你不能给他声儿子。说不准要借文秀那块地,种庄稼呢。”

  “他敢?俺就是给他三个胆他也不敢。”


金虎


  两个女人说说笑笑,很快就洗完衣服,各回各家了。很快到了中午,袅袅的炊烟弥漫在村庄的上空。一家做饭,其余的人家也开始做饭。在那个没有钟表的年代,人们都是在你行我效的过程中进行生存和发展的。

  高文秀坐在床边,手里拿着王文格寄来的信,脑子里想的都是美好的未来。似乎,她手里的并不是一封信,而是通往美好未来的通行证。

  上面会写些什么啊?她心想,王天奎一定把我的想法告诉了他。他一定很兴奋。这封信或许就是他连夜写成的。她似乎看到他下班后,坐在昏暗的灯光下,用最公正的姿势写出他的相思。在王天奎家,她听过一首情歌,其中的两句是这样的:人说相思苦,离人心上苦缠绵。我说相思远,山高路远难相见。这不正好唱出了她此刻的心情吗?山高路远,真的难相见吗?她不同意,只要有爱,一切皆有可能。她对自己很有信心,只要他在信中说让她过去,她会毫不停留。现在就动身。

  她小心的把信封撕开,很小心,很小心,就像慢慢的打开他的心扉,她怕一不小心把他给弄疼了。里面有一张纸,叠的方方正正。她能猜出他写完后一定非常小心的把信纸叠起来,那么有一丝的疏忽就是对她的不敬。

  除了信纸,里面还有一张红色的卡片,她不认识字,只是猜测大致是他卖给她的礼物。尽管她不知道这个小卡片的用途,或许这个小卡片本身就没有用途。可她很喜欢,满心的喜欢,只要是他买的东西,她都喜欢。

  她不认识字,所以,拿着那张信纸,她一只思索到底让谁读给她听?王天奎或许是个不错的人选,她和他的事情王天奎也知道。可她还有另一层的担心,王天奎这个人太粗鲁了,尽管他的本意定是不会把他们的事情宣扬出去,可说不定那一天,王天奎说漏了嘴,后果不堪设想。所以,她不打算找王天奎。

  除了王天奎,还能有谁?她想了又想,最后想到自己的儿子金虎。很奇怪她会有这种念头。按一般人的思维,这种事情最该隐瞒的就是儿子。可她不是一般人,因为她是高文秀。她是这样想的,儿子的年龄也不小了,都上初二了。如果,她耐心的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儿子,或许儿子能理解。再者,她已经决定跟随王文格了,儿子这一关迟早要过的。不是有这么一句老话,长痛不如短痛。

  儿子回来了,她急忙把信揣在怀里,整了整刘海的头发。金虎先跑进厨房,掀开锅盖,锅内空无一物。金虎冲堂屋喊:“娘,你咋没做饭?”

  “金虎,你过来,俺有话说。”

  “咋的啦,娘,您有啥事啊?”一个十四五的半大小子说这话进了堂屋。高文秀抬头,看了看自己的儿子,一米七五的身高,一百三十多斤的身材,不胖不瘦。乌黑的头发梳着当前最流行的三七分,听说这种头型是从台湾那面传过来的。刚开始,人们很是抵触,因为在人们的脑子里,台湾的东西都是腐朽的,受过西方资本主义的毒害,严重的可以要了人的命。到了金虎这一代,他们对台湾的了解最多就是哪里的人都生活在地狱之中,需要社会主义的人民去解放他们。

  现在,这里的人们还没来得及解放台湾人,哪里的东西倒是毒害了社会主义的下一代。所以,当金虎学校里第一个梳这种汉奸头——汉奸头也不是金虎的老师们发明的,在抗日的电视剧中,汉奸基本上都是这种头型。在这里,人们对梳这种头型的人基本上没有好感。这里有一种说法,头上有道沟,不是流氓是小偷——的学生到学校里上课时,震惊的不只是老师和校长,连县里教育局的领导都来了。他们把那个学生关起来。然后,教育局的王局长给上级写了一封信,因为这件事情已经上升的国家的高度。等了十多天,上面的领导也没有给回复。县里领导坐不住了,因为老是关着那个学生也是个事啊。再说,那个学生太能吃了,一顿要三四个馒头,吃不饱就在里面吓嚷嚷。王局长很是反感,可他也不敢怎么着那个学生,十三中全会以来,国家将就尊重个人的权利,严禁严刑拷打。作为局长,他的这点法律意识还是有的。又等了五天,王局长实在坐不住了,亲自去了一趟省里。找到他的领导。他领导根本没把他的信当回事,王局长在省领导的垃圾桶里找到了自己写的信,当面要省领导批示。

  省领导看了眼王局长的大肚子,还有那个有着玻璃瓶大小的眼睛,不耐烦的说:“作为教育工作者,首先要充实自己的文化和见识。自己的见识都达不到,如何教育群众。”

  “那是,那是。俺现在一直在读书。”王局长说。

  “读啥书?”

  “三国,史记,资治通鉴之类的。”

  “呵呵!”省领导冷笑说,“全都是历史书籍。你从中领悟到啥没有?”

  “正在研究,还没能领悟。”

  “领悟不领悟的我也没权利要求你。不过,既然今天你来了,我得说你两句,作为领导,尤其是教育方面的领导,咱们的任务是如何能让百姓的脑子开化。现在全国不都在搞改革开放嘛,经济上开放了,思想上也有开放。作为领导,没事的时候你多看看外面的世界,外面的文化的风气。不要老想着过去的那一套。”

  “领导说的是,领导说的是。”

  “还有事吗?没事出去吧,等一会我还要开个会。”

  刚走出省领导的办公室,王局长忽想起自己来此的目的,他又返回去,问:“您老还没说咋处理那个学生?”

  “咋处理?还能咋处理。你们怎么把人抓起来的怎么把人放了。”省领导正批阅案头的文件,这时,他抬起头,看着王局长,说,“你们把人家关了这么多天,回去后要给人家些补偿。问问那个孩子想要什么,给他买点礼物。还有,你回去后千万不要逼着那个孩子把头发减掉。现在国家正需要新风气新面貌,那个孩子敢为天下先,将来啊说不定是个人才。”

  王局长灰溜溜的回到县里。将学校的校长叫来,把省里领导训斥他的话又训斥了一遍校长。末了,他让校长把那个学生领回去。在那个学生回到学校的第十天,金虎也仿照着那个孩子的发型,剪了一个分头。

  对于这件事情,高文秀倒是很看得开,当金虎留着分头回家时,高文秀还说他这个发型好看。当然,高文秀并非是因为自己的儿子,而有护犊子的心态,认为凡是自己儿子的都是好的。金虎是个国字型脸,适合留这种头型。也正是在金虎留了这种头型,班里一个叫姗姗的女孩子看上了金虎。

  现在,高文秀再这么近距离的审视自己的儿子时,越发觉得他是一个大人了。应该有他独立的见解和思考了。

  “娘,你找俺啥事?”金虎问。

  高文秀指着床边的一个凳子,让金虎坐下。他们母子二人还从未有过像现在这么近距离的交流。金虎有些不适应,高文秀也不是很适应。但她努力的让自己镇定,保持一种作为母亲的威严。

  “最近在学校里都还好吧?”文秀问。

  “老样子。”

  “那个叫姗姗的你们还联系吗?”文秀说的联系是男女之间的交往,换句话说也是谈恋爱。一个月前,姗姗找到金虎家里来。当着文秀的面,哭着说金虎不搭理她。文秀一边劝姗姗不要哭,等金虎回家她说他,一边心里觉得很好笑。小孩子家,还没弄懂爱情是怎么回事就张嘴闭嘴的喜欢喜欢,真是少年不知愁滋味,为赋新诗强说愁啊。

  金虎不明白文秀怎么又提及文秀了。因为他已经告诉文秀了,他不喜欢她。别说喜欢了,他看到她就烦,连和她说话都觉得恶心。他又怎么可能和她联系。

  “娘,俺不是和你说了,俺不喜欢她那样的。”

  “俺看着她不错。人挺老实的,干活还勤快。”

  “喜欢一个人和她干活勤不勤快没有关系。”

  “居家过日子,当然要娶一个干活勤快的人了。”文秀说,“你看俺,也不喜欢你爹。俺还不是一样嫁给你爹了。”

  “那是你,要是俺,绝不会委屈自己。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一辈子还不得憋屈死。”

  “你真的觉得俺是委屈的?”

  “俺也听咱村的人说过了,说俺爹根本配不上你。他们还说你嫁给俺爹完全是因为俺爷爷在当中捣的鬼。”

  “儿子,你要是俺你咋办?”

  “咋办?不喜欢就跑呗,找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去。”

  “你真是这样想的?”

  “俺骗你干啥。娘,俺可是对你说的心里话,你要是硬让俺娶那个姗姗,俺就离家出走。”


南下


  “儿子,咱先不提姗姗。你帮俺念念这封信。”文秀从怀里把王文格写的信拿出来,小心的展开,连同那个小卡片,一起给了金虎。金虎边读信脸上的颜色边变化。先是由黄边红,最后又红边白。高文秀的注意力全放在金虎手里的纸上,根本没有注意到儿子情绪的变化。读完信,金虎久久没有说话,因为这封信对他的打击太大了。一如高文秀所希望的,这是一封求爱信,里面所用的字眼全都暧昧极了。看的金虎都觉得骚的慌。信的大致内容是说王文格现在在那边很想她,一天见不到她心里就堵得慌。他在广州已经找好了房子,希望她能快点过去。王文格想的很周全,连去广州的车票都准备好了。

  “儿子,信里都说啥了?”高文秀问。

  金虎缓缓的提起头,眼睛直直的看着高文秀,一字一顿的说:“娘,你是不是不想要这个家了?”

  “你这孩子,咋说这话。俺要不要这个家,俺早就走了。”

  “这封信是咋回事?”金虎扬着手里的信,问。

  “儿子,你不是说你能理解俺吗?”

  “俺问你这封信咋回事?”金虎大声说。高文秀被金虎的怒吼吓到了。此刻,她才真正的发现,儿子不但在身高和体重上是大人了,在其他的方面也是个大人了。包括他的怒吼,他的指责。高文秀再也没法用一个母亲该有的威严同他对话了。

  “儿子,你听俺解释。”高文秀祈求道。

  “俺不听,俺啥都不听。”金虎说,“娘,你知道吗?在学校里,别人都骂俺狗杂种,俺和他们打架。你看看,”金虎指着脸上的伤疤说,“这些伤疤都是同他们打架留下的。俺不希望你能给俺幸福,可俺不想让你在外面败坏俺的名声。”

  “你的名声是俺败坏的吗?”高文秀反问,“这一切都是你们高家的人自己造的孽。你要想找败坏你名声的人,你应该去关外找你爷爷,王土改,那个老不死的。俺为了你,为了这个家,守了十多年的寡,俺每天过的啥日子你知道吗?俺有向你说过吗?没有。可俺也是个人,是个女人,俺只是做了一个女人该做的事情。俺也不想让那样的事情发生,可俺没能管住俺自己啊。儿子,俺对不起你,你要是觉得俺肮脏,觉得俺让你丢人了,你把俺杀了吧。”

  金虎看着高文秀,蹲在地上,双手捂着脸,不停的抽泣。此刻,他眼前的再也不是那个让他尊重,给他关爱,让他有安全敢的伟大母亲了。她成了女人,很可怜也很可恨的女人。他不知道怎么面对她,可他知道,这件事情必要由他来解决。

  当他来到王天奎家时,王天奎正趴在桌子上用一支铅笔在本子上写写画画,本子上全是数字,金虎也弄不明白王天奎在写些什么。可王天奎的那份认真和专注的尽头是毋庸置疑的。以至于当金虎走到王天奎的身边时,王天奎都没有发现。

  金虎用手拍了拍王天奎的肩膀,他这样已经对王天奎很客气了。按照他现在的愤怒,他完全有可能把王天奎给杀掉。因为他知道在双水村,王文格的真正朋友就是王天奎。前些日子,王文格让母亲做模特,替王文格买东西就是王天奎的注意。所以,金虎想,或许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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