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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煞-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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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春草走来时,他正抬手抹了抹浑浊的眼睛。

宁春草听到蝗神两字,心头都忍不住一阵恶心。

适才她换衣服的时候,在衣服里头还掉出两只已经死掉的蝗虫,险些将她恶心吐了。

换下的衣服,她甚至连看都没在看一眼,就丢在墙角。衣服上似乎都沾染了蝗虫的味道,让人嗅之反胃。

第78章 大巫驾到

“说也奇怪,简直是不可思议。蝗虫是有翅膀的,粮食吃完了,应该飞到别的地方去。可这铺天盖地的蝗虫,一直就在凤州境内。反反复复的飞,弄得人心惶惶。人都不敢上街,唯恐遇上蝗虫过境。”老掌柜叹口气说道,“所以大巫说,这就是蝗神的惩罚,若是不让蝗神满意,灾祸就不会停止。”

程颐正要开口问什么。

外头却突然传来当当当的锣鼓声。

众人都惊愕抬头,向外望去。

老掌柜却是习以为常的起身,招呼在店中的少年,“四儿,快出来!快出来!大巫要行法事了!”

叫四儿的少年,扔下笤帚和扫进簸箕的蝗虫尸体,慌慌张张的上前,和老掌柜一起将门板拆下。

俯首帖耳的跪在客栈门口的地上,恭恭敬敬的行着大礼。

景珏宁春草四人也好奇来到门外。

这时那遮天蔽日的蝗虫似乎已经飞远,外头的天亮堂堂的。湛蓝的天空没有一丝云。

几个衙役提着面铜锣,当当当的敲着。

街道两旁的店铺人家,听闻到锣声,都纷纷出来跪趴在自家门口,态度恭敬至极。

“什么意思这是?不是怕蝗虫飞过来么?”景瑢问道,“这会儿不怕了?”

老掌柜拽了拽他的衣摆,“快跪下,大巫就要从这里经过了,站着是对大巫对蝗神的不敬。大巫要生气的!”

景瑢从他手中拽出了自己的衣袍,“我跪?我凭什么跪他?”

说完,还连退了两步,满面不屑。

老掌柜见状。有些着急,抬头看了看,似乎已经能看到大巫远处的行迹,“快,快跪下!快呀!大巫作法,蝗虫一时不会回来!得罪了大巫,惹怒了蝗神,蝗灾就一直不停啊!”

景瑢哼了一声,“故弄玄虚。”

“要不,你们进去躲一躲吧,叫大巫瞧见了,是要怪罪的。”那叫四儿的少年,也焦急的抬起头来相劝。

景瑢哼了一声,但还是抬脚转身。准备往客栈里头进。

他们不跪,也不能给老掌柜惹麻烦不是。

景珏和宁春草也转身,准备到客栈里头避一避。

“站住!什么人?”身后却传来了吆喝声。

“官爷,官爷!这几位是路过的,昨夜里住店,不晓得咱们这儿的规矩,您高抬贵手,叫他们进去避一避吧?”老掌柜急慌慌说道。

宁春草回头看了一眼,见是两个开路的衙役,其中一个矮胖如冬瓜的衙役瞪眼看着他们。

景珏脚步微顿,掌柜的话音落地,他仍旧抬脚向客栈里头走去。

那矮冬瓜衙役立时眉毛倒竖,“喂,跟你说话呢?没听见啊?你聋啊?大巫将临,还不跪迎?”

景珏这才将脚步停了下来,侧脸看着一旁的程颐。“他跟我说话?”

程颐看了那矮冬瓜一眼,“兴许是吧。”

“什么兴许是?爷本来就是跟你说话呢!”矮冬瓜叫嚣道。

一旁的景瑢,看着矮冬瓜,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

景珏冷哼一声,“爷?程颐,你去问问,他是谁的爷?”

程颐拱手领命。

那矮冬瓜伸出浑圆粗厚的手指,指着景珏的背影道:“嚣张什么!就说你呢!就是你的啊啊啊……”

最后一个字还未吐口,他的手指就被程颐紧紧握住,猛的向后掰去。

惨叫之声,溢出唇?。

胖乎乎的脸,刷的就惨白了。

天光好,视线也好,宁春草甚至能看见他额角冒出的冷汗。

“可不敢可不敢……大巫来了!”老掌柜跪在地上,惊慌说道。

这时候想避已经来不及了。

不过看景珏景瑢的样子,也并非真的想避让。

一行众人,簇拥着高高的马车,马车上垂下珍珠帘子,浑圆润泽的珍珠,在晨光之下,透出莹润的光泽。珍珠纱帐之后,坐着个消瘦的人影,一身大红的绸缎,乌发垂至腰下,看不清面容。

“何事喧哗?”马车车架上站着的少女厉声问道。

女子看起来十三四岁,可开口声音却是颇有威严,反倒没有一丝少女的温婉娇羞。

那惨叫的矮冬瓜衙役立时闭嘴,虽然被掰断的手指疼的他冷汗直冒,可看到大巫的敬畏之心,还是叫他不敢造次。

他身边的小个儿衙役上前替他解释道:“这一行人对大巫,对蝗神不敬,听闻锣声,竟然不下跪相迎,还口出狂言,目无尊上,猖狂得很!”

宁春草皱眉。

景珏只是抬眼打量着垂着纱帐珠帘的马车,及马车里头一身大红绸缎的人。

“对大巫不敬,对蝗神不敬?那还同他们废话什么?”少女喝道,“来人,将他们拿下!”

马车后头跟着一行着奇怪黑衣之人,大眼看去应有三四十人,这三四十人后头,更有百余官差。

少女一声令下,那一群官差立时扑上前来,要擒住景珏他们。

景珏微微蹙眉,看了眼程颐。

程颐冲他点点头,翻身而上,一脚一个,一拳一双,将扑上来的人打翻在地。

少女看着他的动作,面色微变,“还愣着做什么?”

“他们是外乡人,不懂规矩!并非对大巫不敬,对蝗神不敬啊!”老掌柜跪在地上,嘶声竭力的替他们解释道。

那少女柳眉倒竖,呵斥道:“就是因为有不恭不敬的外乡人,蝗虫才一直不能驱走!你们是想这灾祸一直不停了是么?”

掌柜的伏地不敢再说话。

这边程颐已经打翻了十几个人。

他动作很快,拳脚凌厉,招招直击要害。但有留有余地,并不取人性命。

因涌上来的差役越来越多,程颐一人不能完全阻挡,有人冲向景珏。

站在后头的宁春草这才瞧见景珏的伸手,他动作很快,出拳干脆利落,出腿赫赫生风。

虽十分年轻,他比自己还小一岁吧?可其动作气势速度,完全不像个少年人。

景瑢吓得哇哇乱叫,躲在宁春草身边,眼神哀怨的瞪着宁春草。

“都怪你!”

“怎么就怪我了?”宁春草挑眉,这时候这话可不能乱说。

“怎么不怪你?他是为谁离得京?你们不说,就以为我不知道啊?不是你害的么?”景瑢撇了撇嘴,“害人精!”

“又没让你跟着来!你是自己抢着撞上来的!”宁春草皱眉,“你自愿的怪得了谁?”

景瑢翻了个白眼,“我是不想看景珏被你这坏丫头给拐走了!”

他正说着,有差役围涌上来。

宁春草惊愕退了一步。土节尤亡。

景瑢却未再后退,反而上前一步,有意无意的挡在她前头,抬脚踹在那差役身上,竟将差役和差役身后的人都接连踹倒。

他口中哇哇乱叫着,“别过来啊,你们别过来,再过来我就不客气了!”

宁春草无奈翻了翻眼皮。

马车前头站着的少女越发生气,面色不善。

“乱糟糟的成什么体统?”少女呵斥道,“蝗灾就是人的过犯引怒上苍,降下责罚!若不平息,年年将要收获之时,都会有灾祸!”

此话一出,周遭猛地一惊。

一年蝗灾,损失就已经不可估量,年年如此,人还要不要活了?

少女对周遭的猛然肃静,似乎十分满意,面色冷厉的哼了一声,“还不将这些不恭不敬的外乡人拿下?耽误了祭祀的时辰,你们就等着灾祸连年吧!”

这时不仅马车后头跟着的差役涌上前来抓景珏一行了。

就连跪着的百姓都愤然起身,要将他们拿下。

程颐和景珏的功夫虽好,可他们未下杀手,对方人却又越来越多,这么打下去,他们吃亏是一定的,说不定还要累死在这儿。

“嘈嘈乱乱,无礼不敬。”一个苍老略带沙哑的声音缓缓说道。

声音并不大,但一开口,周遭好似一下子就静了下来,让这沙哑暗沉的声音,在众人耳畔听得格外清楚。

“停歇,不斗,心怀敬畏……”

那沙哑的声音缓缓念叨,说是念,其实更像是吟唱,用一种奇怪的语调,缓慢的吟唱。

这吟唱的声音仿佛能通过人的耳朵,直达内心,继而引发胸中震颤。

宁春草很诧异的看向马车里头,垂下的珍珠帘子泽泽有光,遮挡了里头那乌发及腰下的人。

声音就是马车里头的人发出的,是女人暗沉的声音。

大巫,原来是个女人呀?

宁春草还在对马车里头的大巫好奇之时,令她更为惊异的事情却是发生了。

第79章 祭天

原本凶悍不可一世的程颐,竟然摇摇晃晃,绵软倒地。

他身边围着的差役立时上前,将他擒住。

景珏站的离马车稍远些,此时却不能幸免,他脚步踉跄。似乎发觉了不对,想要堵上自己的耳朵,却已经来不及了。

他膝头一软,跌坐在地上。

立时涌上有差役,将他也擒住。

景瑢也好不到哪里去,三人霎时都落入差役掌控之中。

这低低的吟唱,倒是未对宁春草造成什么影响,但她的战斗力本就微乎其微不值一提。

另三人被拿下之后,差役们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她也擒住。

马车里头的吟唱,这才停了下来。

“这几个外乡人,不知天高地厚,触怒了神灵。如今又在祭祀前大闹,实在是不敬。”马车里的人缓缓说道,她的声音虽然暗哑。却莫名的有种安抚人心的味道,“我要将他们带到祭台上,以祭神灵。”

“祭神灵!祭神灵!祛除邪崇!祛除邪崇!”百姓们振臂欢呼。

宁春草恍惚发现,在这大巫三言两语之中,他们似乎就从无辜的外乡人,变成了招致灾祸的恶人了!

他们被差役擒着,压在马车后头,跌跌撞撞的跟着马车,向凤州城中行去。

走街串巷。恍若游街一般。

一直到快要晌午的时候,马车才在凤州城城中心停了下来。

城中心的空地之上原本是为进行大型的祭祀活动,年节盛典而留的空地,此时却搭了一个很高的祭祀高台。

高台上燃着火把。火把在风里猎猎作响。

宁春草是被人推着走的,再看景珏程颐他们,则几乎是被人架着走的。

他们腿上身上,似乎使不出力气来。

宁春草担忧的看着他们,“景珏,程管事?你们怎么样了?”她跌跌撞撞前行之中,借机靠近他们,低声询问。

“莫说话!祭台接近神灵,小心触怒了神灵!”推搡宁春草的差役压低了声音呵斥道。

程颐垂着头,似乎没听到她的话。

景珏则缓缓转过脸来,他深邃幽暗的眼眸,此时却不似平常那般明亮而有神采。反而有些昏暗无光。

那大巫用了什么办法,一阵吟唱,竟能让他们变成这样?

“将他们带上祭坛!”从马车中缓缓走下的红衣大巫吩咐道。

马车前头站着的少女立时伸手。指挥众人,将他们四人押上祭坛。在祭坛上强行按着他们跪了下来。

景珏腿上发软,不受控制。

被人按着跪倒之后,他垂眸呵呵的笑,“我跪圣上,跪亲长,还从未给旁人下过跪!今日你们按我跪下,也不知你们受得起,受不起?”

宁春草啧了一声,恍若牙疼一般,“现在说什么赌气的话?想想怎么摆脱困境才是吧?看样子,这大巫是想拿咱们四人祭天了?祭天啊,是要拿命祭的吧?”

“拿命?要咱们的命?”景瑢瞪眼叫道。

他的神态看起来像是在叫喊,可大概是浑身无力的缘故,他的声音并不大。倒更像是在呢喃。

“你以为祭天,要怎么祭?”宁春草翻了个白眼。

“都是被你害的!”景瑢瞪眼看着宁春草。“咱们落到这步田地,都是被你害的!若是在京城里,此时不知在哪儿逍遥快活呢!怎么会被人绑上祭台!怎么会落到这种地步?要死也是你先死!”

景瑢对着宁春草大骂。

宁春草哼了一声,没有理会他。

她侧脸看了看高台,这高台为了表明接近神灵之意,搭得还真是很高很高!

比李家的归雁楼也差不多了吧?

往下看去,下头立着的百姓都变小了好多。

倘若她被人从这儿推下去,会摔得比在归雁楼下还要惨吧?

难道今生她要死在凤州城?仍旧是摔死?

梦里头那种急速坠落的感觉好像又回到眼前,冰冷的风擦着耳畔呼呼吹过。

下坠时眼睛都被风呛得睁不开,心都像是没了落脚的地方。

不,她离开京城是为了去青城山的!

是为了寻找破除宿命的契机的,说白了,就是为了寻找活命的机会的!可不是为了来凤州城送死的!

宁春草拧着眉头,绞尽脑汁想着办法。

耳畔忽而传来低低的吟唱声,沙哑的声音,奇怪的曲调,仿佛带着一种莫名的力量。

“起来吧,走吧,长开臂膀啊,拥抱吧……”

“自由啊,飞吧,纵身一跃啊,奉献吧……”

“神灵啊,来吧,接受祭祀啊,血祭吧……”

宁春草微微侧脸,瞧见那红衣大巫,一面吟唱着,一面舞动着跳上了高台。

每上一个台阶,她就左右摇晃着,低低的吟唱和着她的步伐,好似吟唱舞动中,引发了神奇的力量。

她终于从一阶阶的台阶上跳了上来。

坐在马场上的时候,宁春草以为她的满头乌发只是及腰长而已。

此时她站在高高的祭台上跳动,她才惊愕的发现,她的乌发散着,拖在背后,几乎及地。

乌黑的头发,映着鲜红的绸缎,像是披在身上的黑色披风一般。

她跳动着,吟唱着,头发随风随她的动作飞起,大红的广袖兜住风,猎猎的响。画面诡异却有种奇异的美感。

宁春草正看着,猛一侧脸,惊诧发现,原本倚在地上,浑身无力的景珏三人,竟然自主的站了起来。

他们表情僵硬,动作也十分僵硬,但都一步步的向高台的边缘走去。

一步一步,好似不畏这高台的高度,不畏死,一步步……

“你们干什么?”宁春草惊叫一声。

那红衣大巫闻声一惊,脚步一顿,向她看过来。

不知是因为她的惊呼惊醒了三人,还是因为红衣大巫的吟唱停顿了一瞬。

走向高台边缘的三人的脚步,也略停了一瞬。

“回来!跳下去会摔死的!你们快回来!”宁春草顾不得那红衣大巫的眼神,就惊慌的朝三人喊道。

三人像是梦中惊醒的人,浑身一个激灵,混沌的眼神,也渐渐清明起来。

已经走到最边缘,只差一步就会掉下高台的景瑢惊叫一声,“妈呀——”

顿时腿肚发颤,跌坐在高台边缘,手脚并用,连连后退。

“要死了要死了,哪个折了阳寿的害我?”

红衣大巫见三人从混沌中惊醒过来,不禁诧异的看向宁春草。

她垂下的长发,遮挡了脸,宁春草一直没有看清她的五官。

这时候,她俯身细细看着宁春草之时,伸手撩起了脸旁的发。

宁春草终于看见了。

这红衣大巫,是个并不年轻的妇人。

她的眉间眼尾嘴角都有了细细的皱纹,但她脸上涂了厚厚的粉脂,看不出原本的肤色,只觉她甚是煞白。

“你没有受咒的影响。”红衣大巫说道。

是肯定句,虽然她脸上带着疑问,但她的语气却是笃定的。

“为什么?”她眯了眼,这才问道。

宁春草跳起来大喊道:“你装神弄鬼!你根本不能破除蝗灾!你解决不了这些蝗虫!”

她声音很大,纵然高台很高,相信这么大的声音,也能叫底下的民众听到吧?

果然这红衣大巫木然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悦的表情,“无知小儿。”

“本来就是你装神弄鬼,我们只是过路之人!为何用我们祭祀了神灵,这蝗虫就会被驱走?简直胡言乱语!”宁春草喊道。

“当然,”红衣大巫缓缓说道,“不止你们。”土节尤划。

宁春草一愣,风中送来隐隐约约小孩子哭泣的声音。

第80章 生死赌注

她惊异的侧脸看去,见先前站在马车前头那少女正指挥着差役,将十几个童男童女抓着向高台上送来。

“你们不过是撞进来的,你们对神灵不敬,得罪了神灵,自然要被祭天。而安抚蝗神。驱走蝗虫,则是要靠他们。”红衣大巫瞥了一眼台下哭泣不止的童男童女们。

宁春草脸上一白。

那十几个孩子,被打扮的很漂亮,身上穿金戴银,晌午日光之下,身上熠熠生辉,光彩照人。

只是他们中间最大的也不过五六岁,小的更只有两三岁的样子。此时大概也知道等待自己的并不是什么好运,嗷嗷大哭不止,哭声听来分外揪心。

高台边上有几乎哭晕过去的妇人,妇人们望着那群年幼的孩子,哭声肝肠寸断,表情悲戚至极。可她们却只是哭,没有挣扎,也没有上前救走孩子。

孩子们伸手向那些在哭泣的妇人。口中哇哇叫着“娘亲”。

周遭不少男子都偷偷抹了眼泪,可却没有一人上前去救这一群无辜的孩子。

宁春草只觉有一股怒气,在胸腔里四下冲撞,看向红衣大巫的眼神越发不善,“你是什么邪物!竟然要这般残害无辜的孩子?他们还这么小,如何得罪了神灵?为何就要拿他们祭天?”

红衣大巫面色不改,“幼小的身体,充满生命的朝气,用以祭祀神灵。最是真挚有诚意,神灵自然会看到凤州百姓的赤诚之心。用几个孩子的性命,换取凤州平安无灾。是他们的功德!凤州城的百姓都会记得他们,也会记得他们的家人。他们将会是凤州的英雄。”

红衣大巫的声音很粗哑,但音量并不低,高台下头的百姓也能听得见。

顿时有山呼一般的拥护声,从高台下头传来。

高台下头哭泣的妇人们好似哭声都小了很多,这红衣大巫如此能?动人心!

宁春草攥紧了拳头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愤怒,她扯着嗓门吼道:“那倘若这些孩子送了死,蝗虫也没有离开呢?”

山呼拥护之声,渐渐小了,她的问题似乎悄悄在人群中流传开。

红衣大巫眯眼看她,“你这般质问,是对神灵的不敬,让若不能送走蝗神,便是你——是你惹怒了蝗神!”

“现在就开始找借口推脱责任,是不是你自己对祭天。对驱走蝗虫也没有信心?”宁春草冷笑大声问道,“倘若这次这些孩子送了命,仍旧不能驱走蝗虫,你是不是就要用更多无辜孩子的性命来祭天?用你莫名其妙的理由来愚弄大家!愚弄百姓,达到你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你根本不能驱走蝗虫!承认吧!”

“来人——”

“要用人的力量了么?不用你大巫的力量来对付我了么?”宁春草打断红衣大巫的话,尖声质问道。

带着孩子们,已经爬到高台一半的差役们不由停下了脚步,抬头望着高台顶上。

这大巫是很厉害的,他们先前都见识过这大巫巫咒的威力。可这般年纪,谁家没有小儿,没有孩子?倘若这次祭天,真的没有效果,下次被拿来祭天的,会不会就变成了自家的孩子?

就在场面僵硬冷凝的片刻功夫。

宁春草高声喊道:“我有办法驱逐蝗虫!不用拿任何人的性命来凭白葬送!”

此话一出,场面顿时就乱了。

高台下头的百姓顿时涌动起来,推推挤挤。差役们和那大巫所带之人几乎控制不住。

那几个哭泣的妇人更是情绪激动,从地上跳起来,红着眼睛叫嚷。

那红衣大巫却并没有慌乱,更没有被吓退,只是用冰冷的眼神,冷冷看着宁春草,她嘴唇轻启,摇晃着脑袋和手里的黄铜铃铛,喃喃吟唱着什么。

随着她的吟唱,她又跳动起来,高台搭得很高,在她这般吟唱跳动之中,高台似乎有些颤颤巍巍的轻晃。

她几乎及地的长发也随着她的动作飘飘扬扬。

也许巫和巫咒真的是有一般人难以窥伺的能力。

宁春草虽未有什么反应,却见下头乱成一锅粥的百姓竟渐渐消停下来。

那种嘈嘈杂杂的说话声议论声,也渐渐泯没在红衣大巫的吟唱之中。

仿佛天地之间,此时此刻,只留下大巫的轻吟浅唱,只留下她手中铃铛伴着脚步踢踏的声响。

那么多人聚在高抬下头,却没有一丝杂乱的声音。

直到那红衣女巫的吟唱和动作,都停了下来,场面依旧是诡异的寂静。

连高台上的风擦着耳畔吹过的声响,似乎都能听得见。

大巫红色的广袖也被风吹得?起,猎猎的响。

红衣大巫冷笑看着宁春草,“只有你一个人会觉得,我实在故弄玄虚吧?”

宁春草皱眉,回头看了一眼。

景珏景瑢和程颐,都倒在地上,神情略有些呆滞,嘴唇紧抿,不发一言。

“我不信。”宁春草冲着高台下头大喊,“你会震慑人心又怎样?你若真有本事,就不该让无辜人送命,来驱走蝗虫!”

红衣大巫皱眉。

“我能驱走蝗虫!”宁春草又高声喊道,“不用任何人送命!你敢让我试一试么?”

景珏等人似乎是被她嘶吼的有些破音的话给震的惊醒过来,略有些呆滞的眼睛恢复清明,眼神里还带着些莫名和诧异。

但宁春草的话,他们确是听到了,也听懂了的。

底下的百姓想来也听到了。

“不行,耽误了祭祀的时辰……”

“可以让她试试!”

高台下头突然传来一声颇有威严的高喝。

高台上的人,及高台下的百姓都循声望去。

只见几个差役护着一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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