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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煞-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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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来。”景珏扬声吩咐。

门口候着的小丫鬟连忙鱼贯而入。

看着景珏健硕美好的身体,小丫鬟们不由皆红了脸,呼吸都有些不自然的粗重。

景珏伸手。让人伺候着一件件套上衣服。

小丫鬟们就要退下的时候,有个胆儿大的丫鬟突然销声禀道:“爷要见宁姨娘么?”

旁边小丫鬟连忙拽了她一把。

那小丫鬟非但没有停嘴,反而飞快的说道:“宁姨娘一大早就被召进宫了。”

表情正纠结的景珏闻言,神色一怔,“你说什么?”

“宁姨娘被圣上召进宫了。”那小丫鬟连忙回道。

景珏觉得昨日灌下的酒。好似一瞬间都冲回到脑门上了!

她进宫了?她被圣上召进宫了?这可怎么办?

圣上一定是听闻道那传言了!说不定圣上知道的比传言还要多!怎么办?

景珏提步向外,连洗漱都顾不上,飞奔向马厩。

可他不知道,晏侧妃一早料到,他知道宁春草入宫,定然会不顾一切的冲向皇宫。睿王府这父子两人,处处不合,呆在一处便要彼此生气动怒。可偏偏这父子两人又十分相似。

那便是不动心则已,心一动就收不住。

王爷的雪娘已经离开那么多年,她替代雪娘在王爷身边精心照顾这么多年。却仍旧连一个死人都比不过。

宁春草与之景珏,就好似雪娘与之王爷吧?

晏侧妃当机立断的吩咐下去,今日不许世子爷出门,不惜一切也要拦阻下他。一切皆等王爷回来,再做决断。

旁的事情,圣上都会纵容景珏,就算他打伤了朝廷大员家的郎君,他贵为世子,圣上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就算他和皇子们有些摩擦冲突,圣上为了给皇子留个好名声。甚至都会斥责皇子,而偏袒他。

唯独这件事情,他绝对绝对不能冒尖。

凤仪天下是什么概念?能拥有凤仪天下的女子,又是什么概念?

倘若景珏在这件事情上令不清,那肩上的脑袋似乎也该挪个地方。好好清醒清醒了。

于此原则上的问题,晏侧妃决不允许他犯错。

景珏被软禁在睿王府中。

他如何同王府守卫混战,如何以一敌十,以一敌百,宁春草不会知道。

她如今正更为紧张忐忑的面对着圣上,这位曾经叫她觉得亲切,如今又觉得可怕的人。

“多日不见,春草又长大了。”圣上笑意盈盈的看着她,话音落地,又轻咳了两声。

宁春草头埋得很低。“谢圣上关怀。”声音略微发颤。

人都是有趋利避害的本能的。她离开睿王府的时候,表现的淡定从容,不过是好面子强撑着而已。

从入了宫开始,腿肚子就在打颤,这会儿腿不颤了。心肝肺却都颤的厉害。

“许久不见,你又开始怕朕了?”圣上笑看着她的头顶,“起来吧。”

宁春草叩首谢恩,缓缓站起。

上次她不怕皇帝,也许真的是因为御花园的环境太过怡人,叫人不自觉地身心松快。

如今这圣上召见的金殿,如此金碧辉煌,如此威严肃穆,她哪里能不紧张呢?她紧张得快喘不过气来了!

宁春草站起身,却仍将头埋得低低的,没有瞧见圣上朝她挥手。

圣上轻叹一声,放下手来,开口道:“你过来,到朕身边来!”

宁春草一惊,狐疑的看了圣上一眼。又飞快的低头。

“过来。”圣上又说了一遍。

她这才小心翼翼的挪动着脚步,一点点向圣上靠近。

再远的路也有走完的时候,更何况,她原本距离圣上就不算太远。纵然她每一步都挪动的很小很慢,可还是磨蹭到了圣上一步开外的地方。

她站住不敢再往前了。

圣上却忽而起身。一把拽住她的手,将她往前一拽。

宁春草脚下踉跄,跌跌撞撞的往前走了两步,挨在圣上身边站定。

圣上重新坐了下来,抬头眉目都很慈爱的看着她,“朕近来在宫中觉得十分闷,整日里都是政务,朝纲,也很累。于是,朕便叫人打听民间的趣事儿,讲给朕听,也算取个乐吧?”

这话自然是玩笑话,圣上绝不会无缘无故叫人打听民间无足轻重的事儿。

圣上身边定然有隐秘的消息渠道,以便圣上虽坐高堂,却能将高堂之外的隐秘尽握手中。

这样的开场白。叫宁春草已经明白了圣上接下来要说什么,今日诏她入宫又是为了什么。

她不等圣上再开口,便噗通在圣上脚边跪了下来,双手伏地,额头更是紧贴在手背上,姿势虔诚无比。

“圣上,宫外的流言,小女也听闻了。”

第179章 十年生死两茫茫

金殿之中十分安静,殿宇高阔,不知烧了多少炭火,才这般温暖如春。

殿门甚至都没有关上,却丝毫感觉不到外头雪花飞扬的寒冷。在殿中的人,仿佛置身于春暖花开的时节,欣赏着殿外的白雪飞扬。

若不是殿中的气氛有些怪异,此景此景一定是很美的。

圣上缓缓点头,“哦,你也听闻了呀?”

“是。”宁春草闷声回到。

“那你说说,你对这流言,怎么看?”圣上脸上笑意不减,目光却从她身上,转到外头,看着外头纷纷扬扬的雪。

宁春草深吸了口气。平复内心,缓缓开口,“小女以为,不过是流言蜚语,世人口口误传。我并不相信。也不会将这话放在心上,流言终会破灭。就让它随风而逝吧。”

圣上闻言笑了起来,“你看,外头的雪。”

宁春草怔怔抬头,见圣上果然是目光向外,看着殿外纷纷扬扬的雪花。

昨夜里就开始下起小雪了,一夜雪都没有下大,这会儿倒是如鹅毛一般飘洒下来,仿佛要将一切都埋藏在洁白的雪下。

“瑞雪兆丰年呢。”宁春草说道。

圣上笑了笑,“是,这雪下的好。能在金殿之中看雪更好,不管外头如何,殿中总是最温暖宜人,还有这淡淡的梅花香气,让人恍如置身仙境之中。暑热有冰,严寒有炭。哪怕外头下刀子,在这宫中,都有人为你挡着。宫里甚好啊。”

宁春草连忙说道:“宫中自是千般好,万般好。可婢妾宁可做一只烂泥里肆意自由的王八,暑热晒暖,苦寒冬眠,不愿争做凤头,唯恐高处不胜寒。”

皇上轻哼一声,“王八,这是比作谁呢?”

宁春草连忙叩首,“婢妾失言。”

皇帝垂眸目光落在她身上,“自比王八,想来是读过庄子。”

宁春草不知圣上喜不喜女子读书,不敢贸然开口。

圣上似乎也不等她回答,便接着问道,“你既是宁家的庶女,主母待你也不算好,那是谁人教你读书识字呢?”

宁春草缓缓吐出一口气来,转了一圈子,是不是又转回到最当初的问题上来了呢?

“回禀圣上,是婢妾的生母姨娘,苏氏。”

圣上哦了一声,“你年纪轻轻,记性不好?”

圣上随意一句话,宁春草的心头都直打突突,这半君如伴虎的,倘若真叫她日日守在宫中,只怕吓也要吓死了!以前觉得说书人口中的江湖儿女都是豪杰!如今她却是觉得,伺候在圣上身边这些怡然自得的人们。才是个中豪杰呀!

“朕不是说过,朕不喜欢‘婢妾’这称呼?”皇帝似笑非笑的看她。

宁春草连忙叩首,“小女愚钝了。”

圣上点点头,低声吩咐一旁的贴身内侍。

他声音不大,似乎是刻意压低了的。

可宁春草因为跪得太近。却也能听到只字片语。她此时恨不得自己是聋子,好一个字也别听见,俗话说,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

可不知圣上究竟是有心。还是无意,竟没有遣她回避。

她从只字片语中,听闻到“睿王爷”,“宁家”,“带来见朕”几个字。

她心跳的很快,特别是“宁家”和“带来见朕”这几个字听清楚以后,就更觉紧张。

金殿的温度宜人,本应叫人浑身舒畅,她却觉得燥热难耐,额头上。脊背上都忐忑的冒出汗来。

圣上起身去了偏殿,似乎尚有许多政务等着他处理。

宁春草像是被他遗忘在了殿里,既不叫她下去,也不吩咐她做什么。

宁春草越发紧张,手底下按着的地毯都被他手心里的汗给濡湿了。

“一直跪着。累不累?”忽而有声音从偏殿里传了出来。

宁春草连忙抬头。

伺候在殿中的宫人们,却好像全然看不见她一样,目不斜视的端正站着。

宁春草清了清嗓子,小心翼翼的答道:“有些累。”

有笑声从偏殿传出,“累就起来吧。朕又没有罚你,你这是在自己罚自己么?”

宁春草犹豫片刻,连忙按着地,爬了起来,膝盖跪的酸疼,她偷偷弯身揉了揉。脚步轻微的来到偏殿门口,不敢过于大胆的向里张望,只垂手站着。

“这世上的事啊,谁都说不准。”圣上回头看了她一眼,朝她笑了笑。笑容里看不出他更多的情绪来,“人不能左右,除非这天,堵住了所有可能。”

宁春草皱眉,这话,是说给她听的么?意有所指么?她怎么听不太懂呢?

然而圣上所说的,天堵住所有的可能,大约意在此时的宁家,宁家某个向来最是低调沉稳的人身上。

她此时正折了几只盛开的腊梅,站在廊下。腊梅丛生的枝头花苞上,还落了点点莹白的雪花。她眼眸微阖,精巧的鼻尖探向腊梅花,轻轻嗅着那幽然的芬芳。

而月亮门外,一大群人冒雪而立。却大气不敢喘,唯恐破坏了这静好的画面。

睿王爷站在最前头,抬手止住众人脚步,不叫众人做声以后,他一动不动的站在那儿仿佛看呆了。

“姨娘,外头冷,您进屋里来吧。”小丫鬟站在门口帘笼处,温声唤道。

手持腊梅花枝的苏姨娘回头冲丫鬟笑了笑,“这腊梅花的香气,唯有在寒风中。放能体会。”

小丫鬟正要点头应是,忽而余光一瞟,瞧见了月亮门外的人,小丫鬟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抬手揉了揉眼睛。慌忙福身行礼道:“王爷,是王爷!”

苏姨娘顺着丫鬟的视线向外看去,目光接触那人的刹那,忽见那人高岸的身形,像是猛的一震。那人脸上也露出惊愕不可置信的表情来。

苏姨娘皱了皱眉,“王爷?”

月亮门外的睿王爷不好再站着不动,他深吸一口气,迈步向前。

修长的腿,有力的步伐,却在此时迈的极为吃力缓慢,每走一步好似都要耗尽他全身的力气。

景珏那日在他书房胡闹的时候,他还不曾放在心上。今时今日才知道,他没有夸张,没有说错……不是相似,真乃一模一样。

十年了。她的面容重新出现在自己面前,竟和十年前无甚差别,倘若一定要说出区别的话,似乎是更加温婉了,柔和了。减了一分当初的冷冽,更添一分女子的妩媚。

“想来是睿王爷,不知王爷大驾,王爷赎罪。”苏姨娘见世子爷送来的丫鬟这般反应,连忙蹲身见礼。

走在雪中的睿王爷,见她施礼,脚步竟顿在大雪纷飞之中,一步也迈不动了。

什么时候,他们之间,变得这般疏离了?什么时候,她见到自己就像见到一个外人一般了?

十年了,雪娘可知道他这十年是怎样捱过来的?

她这般对他,这般客气冷漠,可是在惩罚他?惩罚他当年,也惩罚他这么多年的过错?

“雪娘……”他幽幽唤道。

睿王身后跟着他两个随从。剩下的一大帮子都是宁家的人。

连宁家的老爷都从外头飞奔回来,唯恐家中妇人招待不周。可这会儿,谁都不敢说话,甚至不敢提醒苏姨娘当做什么。

此情此景,有眼之人皆能看出来,睿王爷的神情大有不同。

宁夫人上前一步,轻轻拽了拽宁老爷的衣角,朝他使了个眼色。

宁老爷的腿却像是在雪地里生了根,拔也拔不动。

宁夫人狠狠瞪他一眼,宁老爷别过视线,目光颇有些复杂的看了看蹲身在廊下行礼的苏姨娘。

宁夫人又拽他,他只好悄无声息的带着宁家众人,悄悄退出了苏姨娘的院子。

第180章 梦里不知身是客

大雪依旧扑簌落下。

苏姨娘不听闻有人叫她起来,可这般蹲着,也着实是累。她微微抬头,向外看去。

纷纷扬扬的大雪中,只剩下睿王爷一人,僵直的站立着。他的随从和宁家众人早已不知去向。

安静的院中,似乎可以听到雪花飘落的簌簌声响。

“王爷,外头冷。若有话吩咐,您屋里请。”苏姨娘躬身说道。

睿王爷皱眉看着她,“雪娘,这么多年,你去哪儿了?”

苏姨娘微微一愣,想到先前世子爷的反应,以及宁春草说过的话,她心下略有些了然。“王爷,怕是认错人了。”

睿王爷不可置信的摇头,“怎会……我怎会认错你?”

苏姨娘轻笑,“真是天降的福气,竟叫我肖似高高在上的睿王妃。只是贱妾鄙薄,断然不敢跟睿王妃相提并论。”

睿王爷连连摇头,面上似乎有痛苦神色,“不是,不是肖似……”

大雪落在他玉冠之上,落在他肩头,落在他身上。

不知他已经在月亮门外站了多久,又在院中站了这么许久,他身上都白了一大片。

“王爷还是进屋里说话吧,外头雪大。”苏姨娘往回廊一侧躬身退了两步。让出门口的位置。

睿王爷点点头,有些话,不是一时半会儿,一句两句能说清楚的,他是应该坐下来,好好的看看她。好好的问问她。

他迈步走到回廊下头,小丫鬟连忙爬起来,将帘笼挑起。

睿王爷弯身进了屋子,屋子里暖意融融,恍如春盛。

苏姨娘也跟着进了屋子。

屋子里并非只有二人,世子爷送来的两个仆妇也在屋内伺候。

两人见到王爷,连忙行礼,脸上却是露出欣慰又明白的表情来。她们要躬身退出去的时候,苏姨娘却是开口了,“王爷身份尊贵,却也是男子,我乃宁家妾室,同外男单独共处一室,着实不妥,你们就留下来伺候吧。”

这话!两个仆妇吓了一跳,慌忙向王爷看去。

睿王爷皱眉看了苏姨娘一眼,见她垂眸并没有看他,她脸上一点温情都没有,真的好似面对着一个不相干的外人,只有客套的疏离和防备。

他此时心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十年前,他亲眼看着雪娘在自己怀中一点点变冷,一点点僵硬,他亲手埋葬了自己最爱的人。

如今又怎么能将旁人当做是她?如今又怎么能心怀着这样无妄的贪念?

“罢了,留下吧。”王爷摆了摆手,叫仆妇们都在屋里头站着。

仆妇们脑袋压得低低的,极力的隐藏着自己的存在感。她们都是睿王府的老人儿了,先前又是伺候在睿王妃身边的,自然明白这里头许多的事儿。

她们在第一次见到苏姨娘的时候,还激动的心头乱跳呢,更可况王爷呢?

睿王爷的目光落在苏姨娘脸上。

苏姨娘安静站着不动。

睿王爷在上座坐下。指了指侧面下手的位置,“你坐。”

“谢王爷。”苏姨娘上前坐下,姿态婉约工整。没有一丝亲昵随意之姿。

睿王爷的喉结微动,嗓子眼儿里酸酸的,一直酸到了心口。“你……”

“婢妾苏氏,以前是南境人。十多年前承蒙宁老爷赏识,被宁老爷纳回家中,为宁家生养有一女,就是宁春草。想来王爷是知道的。”苏姨娘见他想问。问不出口,便不等他说,主动道出过往来。

睿王爷神情怔了怔,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十多年前?如此说来,这十多年,你都是在宁家的?”

苏姨娘颔首,“是,十多年前婢妾一直生活在南境,后来追随了宁老爷。辗转入京,婢妾一直在宁家,从未离开过。宁家老爷主母,都是知道的。”

她不是她。

多么明显的事实,其实不用问。他心里也应该十分清楚。雪娘死了,死在他的怀里。十年前就十分清楚的事实,如今还抱着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呢?

可是……他又抬眼看着苏姨娘。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两个不相干的人,能肖似到这种程度?

“王爷今日来,是有什么吩咐?”苏姨娘微微抬了些头。轻缓问道。

睿王爷哦了一声,看到她的脸,他震惊之中险些将正事儿都给忘了。

“我来,乃是奉密令,接你……”

入宫两字,就在他唇齐间打转,他却硬是艰难的吐不出来。不是已经知道了她不是雪娘了么?不是已经不再抱有幻想了么?这两个字,怎么还是那么不甘,那么不愿吐口?

睿王爷清楚,他一旦说出来。就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先不提,”睿王爷吃力的轻笑道,“你如今的日子过得还好么?自在么?”

苏姨娘垂眸轻笑,“王爷是作为什么人,来问婢妾这样的问题呢?”

她恭敬而知礼。彬彬有礼的叫人开口都觉冒犯。是了,他如今是王爷,她是宁家妾,他有什么资格,有什么立场,来问她这样的问题呢?

“你与我一位故人。很像,很像很像。如今权当彼此是旧交故友吧。我以一个朋友的立场来问你,可好?”睿王爷将姿态放得很低,语气很温柔,神态柔和又缱绻。

苏姨娘颔首道:“婢妾是随遇而安的人。身在何处都不会不自在。只要内心里自在了,外头这些俗事又如何能叫人不自在呢?”

她的表情十分淡泊,叫人一点都不觉得她的话矫情。她的语气都透出自在洒脱来。

睿王爷看着她,一瞬间竟无比的心驰神往。

他在心爱的人被害死怀中之后,还苦苦支撑,留在京城十余年,可心中早已经厌倦了这一切,早已经想要摆脱,他也想去追寻那自在的没有束缚的生活。

“不想看看名山大川,不想看看外头的风景么?去漠北看日落。去南境看小桥流水,芭蕉夜雨?这宁家小小的后宅,困顿着心,再怎么自在,也不如潇洒走天下吧?”睿王爷不知道自己这话算不算是邀约。话音落地,他心中倒是格外的紧张了起来。

只要她点头,只要她说一个想字。

他觉得,自己一定,一定会不顾一切,不顾圣上密令,就这么抛下一切带她走。她不认识他也好,不记得他也好。

他们的人生还有时间,可以重新认识,可以重新来过。再也不要相隔生死,再也不要苦苦支撑。去完成很早很早以前,他们一起向往,一起憧憬的生活。

苏姨娘却只是缓缓抬头,安静的看着睿王爷。

睿王爷心中的急切,甚至透过目光都露了出来。“你喜欢那样的生活么?”

只要她说喜欢!只要她点头!

睿王爷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苏姨娘轻叹一声,“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王爷,今日前来,究竟所谓何事啊?”

恍如一盆冷水。兜头破了下来。她的目光和表情都太过冷静,冷静的不给人留一丝遐想的余地。

“我……”

“王爷是奉圣命所来,如今顾左右而言他,是想要违抗圣命么?”苏姨娘缓缓摇了摇头,“可王爷知不知道,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像王爷这般任性而为的?”

任性而为么?睿王爷微微皱起眉头。

苏姨娘从椅子上起身,“您这些话,恐怕都不是想要对婢妾所说,而是想要对那位再也见不到的人所说吧?便是两个人五官容貌何其相似,可不同的出身不同的阅历,决定了两个人性情必然是不同的。王爷心中已经有那人的形象,便是婢妾再怎么肖似,也不是她。日后王爷看清楚了婢妾,只怕会更加痛苦。”

她这番话说的冷静又淡然。

睿王爷却听得浑身一震,看向她的目光不由从缱绻里生出几分敬佩来。

一个宁家的妾室。在面对当朝王爷,还能这般冷静从容,没有被垂手可得的荣华富贵冲昏了头脑,多么难能可贵!他不由更加坚信,便是日后深入了解之后,他也绝不会讨厌她。

至于痛苦……十年前,他已是最痛,在那之后,再不知道什么叫痛苦了。

睿王爷深吸一口气,这才缓缓说道:“如今宁春草已被圣上召入宫中,圣上密令我带娘子入宫见驾。”

第181章 认命

苏姨娘面上有些奇怪的神色。

早在几个月之前,宁春草就曾经问过她,问她是否和当今圣上相识,有过过往?

她当时还将春草给骂了一顿,如今圣上却又要诏她入宫?难道……春草的话并不是空穴来风?可她是什么时候见过圣上的?

苏姨娘抬眼看了看睿王爷,难不成,也是因为她容貌肖似某些人,所以被圣上误解?

这么想,似乎也不太对。春草道,圣上问过她的出身,问过她生辰,且圣上并没有见过她本人。何来误认之说?

“敢问王爷,圣上因何要召见呢?”苏姨娘小声询问道,她语气柔柔软软,叫人不忍心拒绝。

睿王爷皱眉。半晌才慎重的答道:“近来京中有流言蜚语,说春草乃是有凤仪天下之命格之人。圣上召见,应当与此事有关。”

苏姨娘微微一惊,身上跟着一凉,“如此说,春草岂不凶多吉少?”

“莫怕!”睿王爷几乎是本能的开口安慰道,“当今圣上乃是贤明君主,不会因为几句妄言就要人性命的!”

苏姨娘却对这安慰不以为意。圣上会不会要人性命,得看是什么事儿了,若是威胁到天家威严之事,他再怎么贤明,也绝对不会姑息的。

苏姨娘忽而霍然起身。“既是圣上召见,如何能耽误功夫,王爷稍后,待婢妾更衣这便随王爷入宫。”

睿王爷竟有些不舍又不忍,他眼神垂了垂,又抬眼看着她道:“也许入宫了之后,就再也回不来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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