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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之下-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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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夏禁不住满足地轻声叹息,看见陆绎伸手要去抚摸小雏鸟,连忙把他的手拦回来。

“不能碰,你一碰,雏鸟身上就有人的气味,她爹娘就不要它了。”她压低声音,很认真地对他道。

陆绎垂目看了眼自己被她抓住的手,目中透出些许好玩:“我就轻轻地摸一摸。”

“不行,千万不能碰!”

她把他的手紧紧攥住,摇摇头。

“就一下?”他故意道。

“一下也不行!”

她听见不远处传来水鸭子焦急地嘎嘎声,应该是心系雏鸟却又不敢接近,便硬拖着陆绎原路退了出来。

待回到河滩上,她才发觉陆绎的衣袖被自己攥得不成样子,赶忙松了手,歉然道:“一时情急,大人您别见怪。”

陆绎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衣袖,瞥了她一眼,并未说话,旋身跃上那条搁浅的小船,在她方才坐过的地方坐下来。

“看见那条船了么?”他指向今夏看见的那艘座船。

今夏站在船侧,点了点头:“看见了。”

“你可知晓船上的人是谁?”

“不知道……”今夏刚说完这句,忽然猛地明白,“莫非,就是京城来的那个人。”

陆绎微微一笑:“你可知,他为何要来扬州?”

“因为周显已的案子……不对,人都死了,他还来做什么;为了翟姑娘,也不对,从翟姑娘的话里听得出他压根就不在乎她。”今夏不解,“他是为了修河款来的?”

陆绎摇头:“你们才是为了修河款来的,而他不是。他是为了享受。”

“享受?”今夏愈发不解,“享受扬州的风土人情?”

“不,享受把人踩在脚下。”

陆绎淡淡道,目光冷冷地看着那艘船。

不知怎得,今夏觉得冷飕飕的,静默了片刻,才问道:“他想把谁踩在脚下?”

过了很久很久,陆绎都没有回答,久到今夏已经意识到自己问了个冒失的问题,也不指望他会回答时,她听见了他清冷的声音。

“我。”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抱歉,因家中有事,今儿更新迟了,好在还是更上来。

下面是大段大段的对手戏呀,拜托大家不要吝啬留言,没存稿滴日子,狮子很需要动力的说,嗷嗷嗷~~~~

第五十九章

今夏足足盯他看了好一会儿;想知晓他是不是在顽笑,半晌后道:“我觉得大人你多虑了;把您踩脚底下;那他肯定会被令尊削成片片的。”

“我爹爹有那么凶么?”陆绎侧头瞥她。

“凶不凶我不知晓,可是个人就得护犊子呀。你爹爹平常威风八面,怎么可能让人糟践你。”

陆绎微微一笑,他发觉今夏满口“你、你、你”;浑然忘记先前那般拘谨。

“我爹爹很威风么?”

“那当然了……”今夏双肘靠在船舷上;笑嘻嘻道;“你不知道;去年有一回,你爹也不知是为了什么事,来了六扇门;我当时躲在后堂偷着看了几眼,就发觉外头一阵风来,起初微微荡荡,向后渺渺茫茫,那叫一个走石飞砂,凋花折柳,倒树催林……”

“这是猪八戒来了吧?”陆绎打断她。

今夏呆楞一瞬,指着他惊讶道:“大人,那可是咱们大明朝的*,你怎么能看!”

“贼喊捉贼,说得就是你这样的。”陆绎挑眉,探究地看着她,“说老实话,你把这书看了几遍?”

“我身为堂堂六扇门的捕快,怎么可能看*,你别套我话啊。”

“到底几遍?”

“也就……两、三遍吧……”

“嗯?”

“五、六、七八遍。”今夏谄媚一笑,“你也看过,是挺好看的吧?”

陆绎微微一笑,不答反问:“你常看的是第几回?”

“就是孙行者找二郎神帮忙的那回,行者谢了他,二郎却道:‘一则是那国王洪福齐天,二则是贤昆玉神通无量,我何功之有。’我原先并不喜二郎神,觉他听调不听宣着实矫情,但看了这回,就对他一改偏见,喜欢得很。”今夏道。

“这是六十三回,二僧荡怪闹龙宫,群圣除邪获宝贝。”

她不由惊喜道:“对对对,你记得真清楚。”

“我也来考你一考,看你记不记得。”陆绎沉吟片刻,念道,“试问禅关,参求无数,往往到头虚老。磨砖作镜,积雪为粮,迷了几多年少……”

这词今夏再熟悉不过,随即接口念道:“毛吞大海,芥纳须弥,金色头陀微笑。悟时超十地三乘,凝滞了四生六道……这是第八回开首的《苏武慢》,对不对?”她得意洋洋地摇头晃脑。

陆绎含笑:“杨捕头说你练功偷懒,原来都看杂书去了。”

“头儿这么说我的?”今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可是大人,你也看杂书,可功夫怎么还那么好?”

陆绎慢悠悠地用手指点了点她额头,再指指自己:“天资不同。”

“……你就直接说我比你笨一点,我能接受。”今夏瞪着眼睛道。

陆绎从谏如流:“你比我笨,且不仅仅是一点而已。”

今夏微侧着头,慢吞吞道:“都是官家人,话说得太白,不好。”这话恰恰是还在站船上时,陆绎对她说过的话,此时此地与彼时彼地,虽还是一样的月色,却又已是大不相同。她刚刚说完,自己便撑不住笑出来。

陆绎生性内敛,自小便被教养喜怒不宜外露,此时见她笑得前仰后合,又回想起前情种种,禁不住也低头微笑。

夜风渐大,江面上波浪起伏。

今夏尚笑个不停,陆绎陡然警觉抬头,往东南方面望去,随即跃下小船,拉着今夏潜入深草之中。

“有人?”论耳力与目力,今夏皆比不上他,只得问道。

陆绎仍在侧耳细听,片刻后低声道:“是东洋人,东南方面,百步之内,正往这边来。”

“……我早就说过我今天走背字。”今夏立马附耳贴地,听地面上的动静,半晌后抬头,倒吸了口冷气:“估摸足有三、四十人!应该就是那群官府找不到的倭寇!”

该怎么想法子通知官府出兵剿了这群倭寇呢?眼下夜深人静,又是荒郊野外,等她回城去报官,官府再派兵,估计黄花菜都凉了。

风过,草动,今夏隐约间能听见他们说话的只言片语,只是她听不懂东洋话,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

陆绎凝神听着,眉头越皱越紧……

今夏疑心他是听得懂,轻轻扯了下他的衣袖,焦灼地望着他。

无须多言便明白她的意思,陆绎将她拉近些,附耳低语:“他们说上次得的画荷叶的银盘子很好很好,今儿去了要好好搜罗,别漏了好东西。”

去了要好好搜罗——他们这是要去打劫还是屠村?今夏面色发白,他们此番想去的又是哪个村子?

陆绎此时所想,与她是一样的,所不同的是他曾看过扬州地图,包括城郊村落的位置图。他双目紧闭,脑中复将地图调出来,一江一水,一村一落,根据他与今夏此时的位置,细细地在周遭寻找,距离此地最近,也符合东洋人行进方向的村落是——兰溪村!

“西北面,距离此处不到一里地,是兰溪村。”陆绎朝她耳语,“你去村里报信,官府给各村乡里都发了烟火弹,一旦发现倭寇,点燃烟火弹,官兵就会赶过来。”

今夏紧张地点着头。

“西北面,一里地,记着了?夜里头你辨得清方向么?”他问。

她用力地点头,用嘴型无声地说:“我可以。”

陆绎点头道:“去吧,小心点。”

今夏刚欲动身,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一事:“你呢?”

“我在这里拖住他们,但不知晓能拖住多久,所以你必须要快!”

“……他们有二、三十人,而且不乏剑术和暗器高手,你……”虽然知道陆绎功夫很高,但今夏还是觉得此举太过危险。

“我知道。”陆绎将她面上的担忧看在眼底,调侃道,“你的功夫若是长进点,能拖住他们,我就把你留下来了。”

他虽是顽笑话,今夏面上却立有愧疚之意。

“快去吧。”他催促她。

“大人,您小心!尤其是使袖里剑的。”

今夏叮嘱过他,正好此时一阵风过,草叶晃动,她借着这刻在草丛中俯身快步前行,如此方不容易泄露行藏。

她倒还算机灵,陆绎微微一笑,但很快收敛心神,东洋人的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

他并不急于动手,俯低身形,耐心地等着这群东洋人走过去,同时默默数着人数:三、六、九……二十四、二十七……三十九、四十二、四十五。

五九人头,且个个都是亡命之徒,对于他来说,若要在同时解决他们,显然是太多了些。

好在,大概在内陆一直如入无人之境,这行东洋人时不时谈天说笑,走得稀稀疏疏,警戒之心很低。

队尾的最后一个东洋人从陆绎面前不远处行过,口中尚抱怨着小油壶快空了,待会进了村子还得寻些油来灌满。东洋刀十分锋利,但缺点便是养护麻烦,每日都需用油保养,否则很快就会生锈。

在他继续往前行出第五步时,陆绎出手了。

如一只在静谧夜空中无声地滑翔的苍鹰,陆绎跃出草丛,飞扑向落在队尾的东洋人,一手紧捂住他的嘴,另一手托住他的下颚,用力一扭,东洋人于顷刻间丧命,身子软软瘫倒在陆绎身上。

他抱着尸首滚入旁边的草丛,轻轻放下,抽出尸首所携的东洋刀,再次飞纵而出。

此时的最末,有两人并肩而行,其中一人口中还哼哼着东洋小调。

调不成调,戛然而止,东洋刀顺畅无比地滑过他的咽喉,旁边一人尚未反应过来,剑柄已击在他太阳穴上,那人闷哼一声,陆绎反手掠刀,从他的咽喉割下去……

行在前面的那个东洋人,听见动静回头,还未来得及看清状况,就被后者咽喉处喷射出的温热鲜血溅了一脸。他哇哇叫着,一边拔刀一边抹脸,刀还未来得及拔出,一股凉意自天灵盖倾泻而下,他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听见叫唤声,多名东洋人发觉有异,纷纷回首,见有人来袭,数枚暗器齐齐朝陆绎打来。

陆绎携刀就地滚入深草之中,暗器有的打在刀身上,叮当作响,有的没入草丛之中。

眼前尸首横陈,皆是一刀致命,竟然有人在无声无息间做到,东洋人对陆绎不敢小觑,对着草丛连射出数枚暗器,皆如泥牛入海,草丛中死一般寂静。

为首东洋人朝旁边二人呼喝着,那两人心不甘情不愿地拔出长刀,紧紧握在手中,一步一步挨近草丛……

月色如霜,草叶似刀。

两人已近草边,东洋刀胡乱劈着草丛,草叶、草茎横飞,青草的香味和血腥味糅合在一起,形成一种奇妙的氛围。

草丛里没有人,只见零落的暗器。

作者有话要说:有共同兴趣什么滴,最有爱了,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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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着要留过言才能走哦,不然狮子就打滚给你们看~~~~

第六十章

突然之间;一个人影从右侧草丛揉身扑出,东洋人紧张之余来不及细看;暗器疾射而出,几柄东洋刀也往那人身上招呼;刀砍下去才发觉此人竟是之前行在队末的同伴。

就在这刻;陆绎飞纵而出;刀身映着月光;雪般亮白。最靠前的东洋人还未来得及反应;刀快如鬼魅,自左向右;眨眼间割开两人喉咙;一人左肩重伤,血突突地往外冒。

暗器分几路朝他打来;他顺手抓过死尸为盾,左闪右避,身手矫健之极,最后将尸首朝东洋人抛去,借着这瞬,身形朝后掠去。他身后不足七十步,便是一片老柳林,进了里头,有了遮挡,便好行事得多。

这群东洋人自打进了内陆,烧杀掠抢,除了躲开官府,何尝吃过这等亏。当下,为首东洋人也看出陆绎的意图,手掌疾抖,三枚暗器自袖中激射而出,直奔他背心要害。

听得身后暗器破空之声,陆绎在飞掠之中,将东洋刀往背后一挡,铛铛两声,暗器被挡落地。

“追!”为首东洋人恼怒道,拔刀紧追在后。

其他人纷纷操起长刀跟上。

在进入老柳林的前一瞬,伴随着尖锐的啸声,陆绎看见了西北角的夜空升起一簇烟火,鲜艳的海棠红,亮得惊心动魄。

比他预料还要快些,这丫头,怕是使出了吃奶的劲道奔到村子里的吧。

陆绎掠进了老柳林,眉间皱着,嘴角却含着一丝笑意。

这片老柳林在江边不知道有多少年了,树身都是一人合抱不过来的粗壮,若是冬日,便是光秃秃的一片,甚是萧索,但现下正是春日,柳条千千万万,绽着细芽,在夜风中来来回回摆动着,如同天然的幕帘。

月光穿过柳条,时明时暗,地上树影交织着人影,斑斑驳驳。

一名矮胖的东洋人不耐烦地用手拨开不停在他脖颈、耳根挠痒痒的柳条,一手持着长刀前进,忽然听见有人用东洋话严厉地说:

“笨蛋,他就在你左边!”

矮胖东洋人下意识地看向自己左侧,确有一人,与此同时,心口传来一阵凉意,他缓缓低头,看见自己的匕首不知何时插在了自己的心口上。

陆绎拔出匕首,把他的手往老柳树杈处一搭,看上去就像他扶着树在休息一般,鲜血泊泊涌出,淌过衣服,渗入树根。

目光穿过柳条,可以看见江面上有数十条船正往这边驶来,从船身轮廓,便可辨出是官家的兵船。

很好,他们所说的枕戈待旦倒也不是一句虚话。

感觉到身体正在缓慢地失去控制,陆绎深吸口气,探手到肩胛,拔出嵌入皮肉中的那枚袖里剑,这麻药的毒性比他想象中还要厉害。

斜里又有两名东洋人行来,疑惑地往陆绎这边看了看,方觉不对,其中一人率先持刀挥砍过来。

陆绎侧头闪过一刀,寻空隙将手中袖里剑往前一送,仅凭指力将它镶嵌入其中一人的咽喉。那人定在当地,喉咙耸动,却发不出声来,口中沙哑地嘶嘶作响,片刻之后颓然倒地。

“他在这里!这里!”另一东洋人不敢贸然上前,先呼喊同伴。

立时,数十名东洋人朝这边聚拢过来,分别在陆绎周遭的不同方位。

陆绎又看了眼江面,兵船距离此地还有段距离……

“看见刚才的烟火,还有江面的船吗?”他用东洋话清晰道,“实话告诉你们,你们已经在官府的围剿圈里,今夜,你们有一个算一个,都逃不了。”

闻言,东洋人脚步一滞,有数名都不由自主转头去看江面,果然看见正驶过来的数十条船,不由吃了一惊。

为首东洋人倒是颇有胆气,呼喝道:“明朝的官兵都是豆腐做的人样,大家根本不用害怕,先杀了他!”

陆绎冷笑一声:“你心中惧我,不敢近前,倒叫旁人前来送死,你道他们不知晓么?”

旁边其他东洋人本已持刀欲冲上去,听了这话,心下生出不甘,皆又停了脚步。

为首东洋人见状,恼怒道:“他是在挑拨离间,存心拖延功夫,难道你们听不出来吗!”

这话说得确是没错,此时陆绎确是在用拖延之计,等着兵船靠岸。他能感觉到自己四肢渐渐麻痹,脚上似有千斤重的坠子拖着,若这帮东洋人一拥而上,他非但毫无胜算,弄不好连命都得搭进去。

“你们……”为首东洋人见无人上前,愈发恼怒,“一群笨蛋!”

说着,他持刀大步向前,紧盯着陆绎:“无耻的支那人,受死吧!”东洋刀高高竖起,朝陆绎用力劈下。

陆绎就等着这刻,旋身躲开他这一击,人已至侧边,手中匕首准确无误地架上他的脖颈,停了一瞬,冷冷地扫了眼其他东洋人,然后轻巧地划开。

血溅上柳条,腥味浓重。

“还有谁想上来受死?”

他淡淡地问,悄无痕迹地将背靠到树上,方才这一击,已是他竭力所为,希望杀了为首之人,能够将其他人骇退。若再来一人,他实已无把握应付。

还真是有吓不住的,一名年纪轻些的东洋人持刀冲上来,哇哇叫着冲上来。

陆绎深吸口气,勉力撑住身体,试图尽力一搏……那人冲到一半,陡然间惨叫,持刀的手软软垂下,连刀都掉在地上。

其余东洋人见状,不明究里,不敢再上前来。老柳林外有人用东洋话呼喝道:“官兵来了!快撤!”

当下,他们再顾不得陆绎,连地上同伴的尸首也不要了,哗啦啦一下全撤了。

陆绎微松口气,抬眼望了眼不远树梢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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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河边一路飞奔至兰溪村,看着烟火燃起,村民也开始撤离躲避,今夏惦记着陆绎的安危,马不停蹄地又往河边赶过来。长这么大,今夏还从来没有这般拼命地飞奔过,总觉得抓贼时就够卖命的了,直到现下她才觉察出以前还是有所懈怠,深悔往日没有好好练功,要不然自己还能奔得再快些。

到河滩边,除了地上几具东洋人的尸首,看不见陆绎,也看不见其他东洋人。

今夏蹲下来,查看了尸首上的伤口,皆是一刀致命,且其中三具看得出是被偷袭,应该是被陆绎所杀。

此外,河滩上、草丛中还有不少袖里剑,看得今夏心中一紧。

仔细查看足迹,是往老柳林方向而去,她顾不得许多,循着足迹就追入林中。

老柳林中,看不到人影,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在寂静之中。

“陆大人?”今夏慢慢地走着,目光四下搜索,生怕漏过藏身在树影间的人,“陆大人?陆大人,你在这儿么?”

周遭寂静无声,唯有夜风穿过柳条的沙沙声。

“陆大人!”

她看见有人影靠着树,连忙急步上前,手伸到一半,便已看清那人是东洋人打扮,手搭在树杈上一动不动,脚底下是一滩发黑的鲜血。她弯腰低头,看清那人的致命伤是心口上的致命一刀。

左侧还有一东洋人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双目圆睁,咽喉处的半截袖里剑在月光下雪般铮亮,他的四肢还在微微抽搐,不知道究竟死了没有。

今夏倒吸口气,往后退开几步,正待转身,却有一只手轻轻地搭在她肩膀上。

“我在这儿。”

低低的,熟悉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她飞快转过身,看见了树影深处的清隽眉目——他还活着!

“陆大人!”

她堪堪接住他垂下去的手,冰冷之极,心下一紧,再细辨出他苍白的脸色:“你受伤了?!

“背上划了个小口子。”他轻描淡写,虚弱的语气却掩饰不住疲惫。

“我看看……是袖里剑……”今夏心猛地往下一沉,“上面淬毒了,是不是?我、我、我知道中毒之后会让人身体麻痹,你是不是觉得动作慢了许多?”

陆绎缓缓点了点头。

“那、那、那、那就对了,你、你别紧张啊!会没事的!”她自己紧张地结结巴巴,居然还在安慰他。

陆绎看着她,轻声道:“你冷静点。”

“嗯嗯嗯嗯……”今夏深吸了口气,定定神,觉得还是不够,继而又深吸了一大口气,“你放心,我、我、我很冷静!有我在这里,你、你、你放心,不会有事,不会有事,不会有事,一定不会有事……我、我、我……对了!东洋人身上一定有解药,我去搜他们的身!”

她先扶着陆绎靠坐在树干上,这才跳起来想去搜那些东洋人的尸首。

“……”陆绎伸手去拽她,却没拽住,“……你小心点!”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

今夏连声应着,手上已经开始搜靠树上的那具尸首,什么金簪子、银挑子、长命锁……等等丢了一地,就是没找到瓶装或是盒装的解药,焦急道:“怎么尽是些没用的东西!”

尸首的衣服、腰带、鞋子、连同刀鞘都被她搜了个遍,却是连一点解药的影子都没有。

她转向地上的那个东洋人,现下也不管他到底死没死,直接就去搜他的怀里揣的东西,丢了几件金银首饰出来……

猛然间,以为不死也处于晕厥之中的东洋人睁开双目,双唇微启。

“小心!”

陆绎在旁一直关注着,此刻看得分明,紧急在地上抓了土块就投掷过去。

同时,从高处也有一物激射而出。

两物同时奔向那东洋人的口部。

东洋人本是欲想用含在口部的细针袭击今夏,针未出口,却被土块塞了满嘴,紧接着又是一物,顶得他一口气上不来,真正咽气了。

今夏楞了一会儿,用手拈起最上面的物件,细凑了凑,是个鸡爪子。

“叔!”她仰头急唤道,“……别躲了!”

近旁树上传来几下嘿嘿的笑声,紧接着,一个人影翩然落地。陆绎只看他落地的姿势,便知道此人功夫极高,并不在自己之下。借着月光,见他衣衫褴褛,须发半百,却是个落魄乞丐。

“叔,人命关天,快来!”今夏急道,“伤他的暗器上有毒!”

丐叔半蹲□子,眯眼看了下陆绎,问道:“急成这样,你男人?”

“您孙子!”

今夏没好气地更正他。

陆绎看着丐叔,微微一笑:“多谢前辈方才出手相助,恕晚辈有伤在身,不能尽礼。”

“小事小事,何足挂齿。”

丐叔不自在地摆摆手,陆绎如此彬彬有礼,倒是让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

今夏仍在东洋人身上搜,这次她连尸首束起的头发都解下来,仍是毫无发现,急得团团转,口中自言自语:“怎么回事?他们身上不可能没有解药!”

丐叔刚想说话,她已经风一般地冲出老柳林,去搜外头的其他几具尸首。

“这丫头,慌脚鸡似的。”他摇摇头,看向陆绎,迟疑了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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