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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捕本色-第1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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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王启云,对古籍字画颇有研究,其人也温和俊雅,虽为尚书之子,可却并不在乎功名,平生一大喜好,就是玩弄笔墨字画,也爱收集名家字帖,更是在国子监,学得一手好书法。

这日风雨大作,还未日暮,天色便完全暗沉下来。王启云昨日到王府,与南行止谈论王右军字迹,谈论到兴奋处,临走时也觉意犹未尽。忽而右记起,自己师傅那里或许有王右军的临摹字帖,便冒雨前去,想借来与南行止交流。

其实不过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明着是要与世子交流,可大多时候,将字画交给南行止之后,他便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钟灵郡主身上了。

其师傅国子监博士,所居府邸简约雅致,卧房更是建成茅庐模样,青瓦土墙,鸡犬相闻,惬意悠然。

府中的下人撑着伞,将王启云送到茅庐之外,欠身说道:“公子,老爷把自己缩在茅庐之中,也有好几天了,也不知为何,他这几日,很是异常。连夫人的话也不听了。”

王启云蹙眉,担忧地问道:“老师为什么将自己锁在房中?”

“不知,”下人摇头,“只知道,老爷前几日心神不宁,一直抱着一副字画,喃喃自语,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老师定然是遇见了好的字画,研究入迷了吧?”王启云不以为意,“我这就进去看看。”

院内风雨交加,茅庐内温暖怡人。这茅庐外观上看虽然简陋,可内部陈设却考究别致,屋内案几软榻,瓷器书架,一应俱全,解释精品。

王启云并非第一次来这里了,他只轻轻地敲了敲门,便推门进去,好在门并没有关。

下人正思索着屋内的人肯定会生气责骂,却不想房内静悄悄的,清风吹拂间,隐约闻到从房中飘散出来的暗香。

王启云只在门口停了一停,叫了声“老师”便慢慢地进入房中。

房内有些昏暗,但还能视物,王启云转入书房,晦涩模糊的房间中,只有桌案上一盏残灯如豆,光芒微弱。

他款步走过去,环顾四周,并未见到人,在转入案几之后,突然看见一道人影僵直地侧躺在地上,身影僵硬佝偻,一动不动!

“老师!”王启云惊愕不已,连忙走到案几后,伸手将那人扶起来。

国子监博士贺长吉容颜憔悴如枯木,虽然倒在地上,可混沌的双眼直勾勾地睁着,一见到王启云,他挣扎着想起身。

“老师,您没事吧?”王启云担忧地看着贺长吉,“可否要学生为您找大夫?”

贺长吉摇头,借着王启云的力气坐直身,他浑浊的双眼看向桌上一豆残灯,忽而变得清明犀利。

王启云这才发现他手中抱着一副字画,字画纸质柔和洁白,装裱技艺精湛贵美,还散发着淡淡的墨香和装裱的纸的气息。

“扶我坐好,”贺长吉苍老的声音听起来浑浊沙哑,但中气很足。

王启云连忙将他扶到软榻上坐好,顺便为他倒了一杯茶。茶水放在案几上,案几上,堆满了装裱用的纸、浆、刀、尺、轴头、锦凌、牙子线、毛刷等物。想来贺长吉手中的字画,便是他刚刚装裱好了。或许这几日,他都将自己关在这房间中,装裱这幅字画。

他恭敬地将水端给贺长吉,说道:“老师,请喝水。”

贺长吉许久才缓过来似的,连连摇头,“不喝不喝……”他对王启云招手,“来,来,我给你看看这幅字画。”

王启云恭敬地垂手而立,轻笑:“老师又发现谁的真迹了吗?”

贺长吉颤巍巍地拍了拍怀中卷好的字画,兴奋又紧张地说道:“这字画,比任何大家的真迹更……更要命啊!”他紧紧地抱着字画,说道:“我告诉你,这是……这是先皇的真迹!”

“先皇?”王启云微微一惊,先皇在世时,他尚且年幼,故而对先皇并没有多少了解。

但贺长吉不同,贺长吉曾是先皇的知音。两人共同迷恋王右军,甚至广罗天下字画,收集王右军的真迹。但前朝往事,历经岂止百年,能有真迹的有几人?但先皇崇尚王右军风采,从小便模仿其字迹,以至于仿写《兰亭集序》,几可乱真!

“先皇的字……”王启云喃喃自语,“难道是先皇赠予老师的吗?”

“不……”王启云摇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他突然伸手拉住王启云的手,“我瞒着先皇,做了一件杀头的错事!”

王启云怔怔地看着他,他那双眼睛在晦暗中,显得阴鸷而癫狂。他蹙眉,甚至怀疑贺长吉是否已经神志不清了。

第240章 风雪人来

茅庐内,暗香氤氲熏沉,王启云恍惚间,意识有些混沌。

他的手被贺长吉死死地拉着。贺长吉神色如狂,手上的力道也不小。

“老师……怎么可能做杀头违法的事?”王启云心头有些发憷。

贺长吉抖抖索索的放开他,无力地靠在软榻上,气息微喘地说道:“先皇喜好字画,所以,身边一直有个装裱技术精湛的装裱匠人。有一回,先皇自己临摹了一幅王右军的字,让那匠人装裱。但那匠人装裱完之后,就被杀了。”

王启云蹙眉,“被先皇杀了吗?”

“是,”贺长吉点点头,“后来我借着要与先皇一起鉴赏字画,去偷偷看了那幅先皇临摹的字。却不想……那是一幅揭品。”

“揭品?”王启云不解,“为何会这样?”

“当时我也不知啊。”贺长吉痛心疾首,悲苦地长叹一声,“我当时起了私心,将那揭品也记了下来,自己回来临摹。我用了这么长的时间,才将那揭品重新装裱好……”

他双眼顿时闪过浑浊的水汽,“若是我当时就知晓先皇这秘密……”

“师父?”王启云觉得贺长吉多半是神志不清了。他已过了花甲之年,有时回忆过往,便会变得如痴如狂,时而悲痛时而狂喜。王启云已经习以为常。

贺长吉豁然瞪大了双眼,一把将怀中的字画塞给王启云,“为师年事已高,恐怕将不久于人世,这幅字画,便送给你。你记住,千万千万要保管好啊!若是保管不好,你就给能保管好的人!你,可将它送给瑞亲王世子,你答应为师!”

王启云并未思索太多,将字画拿在手中,恭敬地说道:“是,老师,徒儿知道了。”

贺长吉陡然长舒一口气,僵硬的身体也赫然瘫软下去,他半躺在软榻上,欣慰又轻松地笑了笑,神色如痴如狂,“好了好了,为师这便放心了。你带着字画走吧。”他对王启云挥挥手。

王启云犹自不放心,“老师,需要我为您请大夫吗?”

贺长吉闭上眼,翻了个身,面朝软榻之内,不再说话。

王启云迟疑犹豫地看了看手中的字画,待走出书房后,借着窗外昏暗的天光,慢慢地站在画卷,只看了一端初露的几行字迹,果然是王右军的字,但字迹清晰,纸张洁净崭新,一看便是新写的。可若不看纸质和其他材质,这字,的确可与王右军的字迹相比,甚至可以假乱真。

王右军的字,留于世间,著名的便是《兰亭集序》与《快雪时晴帖》等,但这幅字画,既非文章,又非诗文,不知所云,难道是先皇病重了,神志不清,故而也写不出好的诗文了?

他茫然地定了定,将字画卷好,拢于广袖之中,随即离开。

转眼便快到年关,这日下朝,方才出含元殿,竟下起雪来。纷纷细雪若柳絮般,飘扬而下。天地静,乾坤明,万物似都在这雪幕下,变得纯澈而沉静。

南行止款款走到成青云身前,撑起伞来。

青竹伞,发如墨,衣锦绣,踏白雪。

成青云拢了拢衣袖,说道:“世子,这是今年第一场雪。”

“嗯,”南行止轻轻点头,“或许雪还会变大,我的仪仗在宫门处,你可以乘坐,早些回去。”

“世子不回去吗?”成青云问道。

南行止将伞递给她,那倾斜的伞缘碎雪轻沾,雪丝毫没有落在她身上。广阔的宫闱,幕天席地下,白雪逶迤铺展,文武百官踏雪而行,三三两两冒雪而去。

“快入年关了,”南行止说道,“六部有许多事要尽快处理,我一时半会儿怕是还出不了这宫门。”他转身,看向一旁的秦慕铮,说道:“你先送她回去。”

秦慕铮恭敬地应了声。

南行止将伞递给成青云,说道:“今年过年,皇宫里依旧会举办宫宴,还会有祭天大典,先皇的忌辰也快到了,或许会很忙。等宫里的事情忙完,你便到王府来,和我们一起过年吧。”

成青云刚从他手中接过伞,闻言拽住伞柄的手指忽而一紧。片刻后,又缓缓放松,轻轻点了点头,“好。”

南行止双眸如墨,在飘渺的雪中越发深沉幽然。他含笑,对秦慕铮点点头,便目送成青云离去。

雪似越积越厚,脚踩上去窸窣作响,成青云一路穿雪拂风,向宫门之外而去。就算不回头,她也能感受到身后那道灼热的视线,沉定而温厚。入京以来,也正是这样的目光,让她有力量和勇气,穿越风和雪。

秦慕铮送成青云上了马车,成青云站在车辕上,稍稍停了停,收好伞。

伞一收,眼前的视线广阔起来,她一抬眼,便见宽阔宏伟的街道尽头,有骏马穿越风雪,很快消失在视野之中。

那骏马和马背上的人影熟悉而久违,却疏远而冷淡,似被风雪浸透过般。她心底微微一凉,赶紧钻入马车。

马车辚辚行驶前进,就算是风雪天气,也无法阻止京城依旧的繁华。街道之上依旧川流不息、熙熙攘攘,行人挥袖如云。

成青云听闻街道之上的喧嚣热闹,一时情起,掀起车帘。见雪下得越发淫淫霏霏,街上行人和孩童似欣喜不已,有的推开窗户看雪,有的干脆团起雪团游戏,更有的重楼瓦舍之上的女子,倚窗而立,静然赏雪。

成青云不喜欢雪!街道之上的热闹,似辽远的幻境般,她无法体会。

“秦侍卫,”成青云看了看策马跟随上来的秦慕铮,说道:“我想去城南走一走。”

秦慕铮愣了愣,策马靠近马车,说道:“雪恐怕会越下越大,城南离城北较远,到时候回来,怕是很不方便。”

成青云并未动摇,她说道:“若是你不方便跟随,也不劳烦你护送了,我一人去就可以了。”

秦慕铮蹙眉,“先生何出此言?世子让我护送先生,便一切以先生为先。”顿了顿,又说道:“先生可是要去城南办事?若是如此,只管告诉我,我吩咐人替先生办就好了。”

“的确有事,”成青云说道,“不过,这事情别人办不了,只能我自己亲自去办。”她说罢,便想让车夫停车。

秦慕铮见状,立即说道:“在下随先生一起去城南便是。”

车夫调转马车,走了最近的路,一路向南。成青云坐在马车之中,一言不发,脑海之中,记忆之中的雪,与此时的雪竟无端重叠,她恍然若梦,竟分不清这是十几年前,还是十几年后。同样的雪中京城,同样的恢宏广阔,同样的喧嚣热闹,同样的纷纷风雪。

马车辚辚,车轮碾过雪地的声音沉肃暗哑,竟然也如当年一般。只是当年马车内冰凉寒冷,如今这马车,是南行止的马车,车内暖炉正旺,温柔旖旎。

忽而马车渐渐停下,秦慕铮在外提醒道:“城南到了,先生是想到城南什么地方?”

成青云一怔,慢慢地掀起车帘,往外看了看。一连下了许久的雪,银白色的雪将稍显朴素的城南装点得如轻拢白纱的少女,清雅朴实。

成青云放眼看去,南城城郭,淡墨般的轮廓在雪中苍凉而凝重。安化门城门洞开,城门处进入城门的人来来往往,有序井然。

她推开车门,跳下车,说道:“我到城门处走走,待会儿就回来。”

又见秦慕铮眼中充满担忧和疑惑,便又说道:“我走不远,从这里也可以看清城门的情况,请你不要跟着,我一个人去就好了。”

说罢,她拿起伞,撑好,大步往安化门走去。

安化门向南而开,城门宽大厚重,城门洞开之处,却看不见城外的景象。门旁有官兵把守,但非夜间,看守检查也并不严格。成青云出了城门,再往前走,估计秦慕铮就要担心了。

她凭着记忆,走到一处,蓦然回首,看向高耸的城门。

那城门还是十几年前的城门,她却突然觉得并没有记忆中的那般高,那般险。或许是当年离开时,正年幼,所以觉得城门高大巍峨。而当时,父亲便是站在她如今所站的位置上,抬首仰望这京城之南的最后一道城门。

他说过,他这一生,都无法回到京城了。果然,一语成谶。

成青云在脑海中搜索着离开京城时的记忆,可那之前的以及,就像是白纸一样,空白一片,找不出任何痕迹。

只怪当时自己年幼,对许多事情,都记得模糊不清。过往的记忆中,印象最深最清晰的,永远都与成都有关。

雪果然越下越大,竟向着撕绵扯絮的情势发展。风吹得她衣袖猎猎作响,招展飘扬。冷风夹着雪花,灌入脖子中,她被激得打了个激灵。

她呼出一口热气,在风雪中,还未凝成白烟,就散去了。

轻叹一声,准备离去,忽然听到身后一道久违熟悉的声音——“云儿?”

成青云一惊,僵了僵,才转过身去。

风雪故人来,却是情切生怯。成青云眼眶有些发热,她定定地看着眼前穿越风雪而来的人。

“青岚,你怎么在这儿?”成青云轻声问。

成青岚疾步走来,蹙眉看着她,沉静的目光将她从头打量到脚,“你怎么在这儿?天这么冷,你的腿不疼吗?”

成青云摇头,抬头看了看安化门,说道:“我……我只是记起来……”

“那一年,我们就是这个时候离开京城的。那天,也下着大雪,你还记得?”成青岚问。

成青云蹙眉,若有所思,片刻后,又有些遗憾地轻叹道:“只记得下着大雪离开,其他的,便都记不住了。”

成青岚的目光在风雪中,也变得冰冷哀沉,“那时候你太小了……记不住也是正常。”

第241章 难忆往昔

成青岚的声音也被风雪吹乱了般,低沉而模糊。成青云只听得风呼呼从耳边刮过,还有进进出出行人的谈话声与脚步声。

成青云侧首,疑惑地看着他,随口问道:“你那时多大?”

“八九岁吧,”成青岚目光轻轻沉了沉,随后又似化开的雪般,轻笑道:“我正是记事的年纪。”

他站在她身前,挡住迎面而来的风雪,成青云紧握着伞,向前走了一步,举起手来。

他与她的身高相差一个头,在风雪之中,举伞的动作变得艰困,他抬手,握住她的手腕,想帮她稳住伞。

可她却在他握住手腕的一瞬间,全身微微一僵,手也轻轻颤了颤,手指一松,伞猛地被风吹走。

她一惊,眼见着伞被风吹得飘飞起来,连忙追上去。

成青岚脸色阴沉,慢慢转头看着她的背影。沉冷的风雪里,她的身影是一道鲜丽的风景。就像当年离开京城时,他的眼中只剩下殷红的血色,还有苍茫沉沉的白色。可在蜀地多年,有她陪伴,那些灰沉单调的记忆,变得鲜艳粉彩起来。

成青云一连抓了几下,那伞都被风吹得在地上打滚。青竹伞,油纸面,伞面之上绘制白兰,极其考究精雅。她心底发急,想要抓住伞柄,却怎么都抓不住。

成青岚上前,快速用身体挡住即将飞起来的伞,一手抓住伞面,把伞捡了起来,递给成青云。

成青云松了一口气,看着伞面被泥土弄脏,蹙了蹙眉,“脏了……”

“擦一擦就好了,”成青岚说道,忽而又见伞面多了一道细细的缝,说道:“不然,重新买一把吧。”

成青云将伞收好,“算了。”她抿唇,安静下来之后,便开始思索成青岚到此处的原因。

“你还没有告诉我,为什么会想到这里来?”成青云问。

成青岚淡淡笑了笑,“只是想起父亲,如今不在蜀郡,不能去祭奠他,便过来看一看这当年一同离开的地方,算是缅怀。”他轻轻垂眸,问道:“你呢?”

“我也是一样,”成青云眼眶微微湿润,“我真的很想念父亲。”她深吸一口气,刺骨的冰凉渗入心腹,“我真的很想……”

她声音渐渐哽咽,氤氲的泪光终究汇集成泪,潸然而下。

成青岚眉心微蹙,抬手为她擦泪。

风雪霏霏,辽阔天地寂静,世界似为之沉寂,无垠的雪地中,唯有两道茕茕孑立的身影,似形影般,相依偎着。

她自小没有母亲,身边对她有影响的,唯有父亲和兄长。或许在长久的潜移默化中,造就了她如今韧性的性格,但终究她是个女孩儿,终究会敏感悲伤。

成青岚的手轻轻地落在她肩上,把她抱入怀中,用身上的轻裘将她裹住。

雪满肩,两人都不再是曾经少年。往事斑驳阑珊,却是极为美好。正如此时,彼此的温度也是真实的。

他轻轻地抚着她的背,轻声地安慰,“云儿,我也很想父亲……”他微微低头,下颌轻轻地贴着她的额头,“我承诺过父亲,会照顾你一生一世。”

成青云缓缓地抬头,这才发现两人离得极近,暮雪翩然,那样的寒冷,可她的眼眶却是暖的。还有成青岚眼底深切的温柔也是暖的。

她抿唇,眨了眨眼,眼中的泪水氤氲模糊,可终究没有再哭泣。她向来如此,情绪来得快,或许掩藏得也快,所以蓦然间,她就强自冷静,从他怀中退了出来。

她将伞撑起来,说道:“雪越下越大了,回去吧。”

成青岚点点头,“今年的雪,比当年离开京城时,要大很多。”

成青云低头往城门的方向走,“我记得离开京城时,雪下得不大,等往南走了一段之后,就骤然下大了。”

那段流亡奔走般的日子,仿佛是永远镌刻在了成青岚心里一样。“你的腿,也是在那时候冻伤的。”他从怀中拿出一个药瓶,递给她,“这是我请求太医院的院正专门调配的,京城的冬天比成都冷得多,你每晚可以涂抹一些在膝盖上。”

成青云并没有推辞,拿过药瓶,放入袖中。

两人一同入了城门,成青云便见秦慕铮依旧在原地等候着。风雪那样大,他却站在城门口不远处,恪尽职守地看着成青云。发现成青云身后的成青岚之后,脸色稍稍沉了沉。

成青岚停住脚步,将伞递给成青云,“我的马车停在街角……”顿了顿,远远地看了秦慕铮一眼,说道:“你先回去吧。”

成青云有些不舍,轻轻地点了点头,钻入了马车。马车内温暖怡人,她立刻褪去披风,靠近温暖的火炉,端正坐好。

“青云,”成青岚的声音传了进来。

成青云连忙掀起车帘,看着他。

成青岚脸色微微暗沉,只是轻声问道:“你可还记得答应过我的事情?”

愣了愣之后,成青云心里微微沉了沉,丝丝愧疚和矛盾,似千万缕丝线一样,纠缠而上。她迎上他殷切而深邃的眼睛,缓缓地点头,“我记得。”

一瞬静然,成青岚冒着风雪而立,似就等着她这句话。他舒展眉头,轻笑道:“如此就好。”

秦慕铮策马上前,向成青岚行了礼,便吩咐车夫行驶马车。

粼粼而行的车马缓缓消失在风雪之中,成青岚也并未多做停留,径直离去。

马车内,成青云心乱如麻,片刻后,又安心下来。

从城南穿越到城北,花了不少的时间,成青云下了马车,辞别了秦慕铮,便回了院子。

胡柴这两日似身体不爽,成青云便让他留在宅子中休息,也不必时时刻刻都守着她。回到院子,便担忧起胡柴的情况,想了想,还是打算去看看。

她走到胡柴门前,听了听房间中的动静,似乎听到些轻微的响声,便敲了敲门。

“胡柴,你在吗?我进来了。”成青云说道。

房间内的动静声忽而变得凌乱起来,随即胡柴慌忙应道:“在,我……稍等一会儿,我……”

成青云蹙眉,隐约觉得胡柴有些不对劲,她贴着房门听了听,却闻到一股纸燃烧的气息。她狐疑地问道:“胡柴,你房间里有什么东西着火了?这可是卫则风的院子,要是被烧了,他会找你拼命的!”

清婉听到动静,连忙走了过来,“什么东西烧了?胡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整天了,也不知道在干什么?”她脸色微微一变,“不是房间着火了吧?”她骇住,立刻上前推门。

刚刚推进去,门便开了,清婉险些扑了一个跟头,胡柴伸出强健的手臂,抱住她。

清婉愣住,脸顿时大红,伸手将他推开,想要骂人,又忍住。

“胡柴,你在烧什么?”成青云问道。门一打开,房间里的气息更清晰了,她直接进入房间,胡柴也来不及阻拦她。

房间里烟雾弥漫,熏得人看快要窒息,眼睛也有些微微刺痛。

环顾一周,成青云终于在房间角落里发现一堆燃烧过的灰烬。她蹲下身,看着那堆还未完全熄灭的灰烬,问道:“你在烧纸钱?”

那灰烬并没有被破坏,燃烧过的纸钱还保存着完整的形状,一眼便能看出来。

胡柴有些慌乱,僵硬地点点头,“是……是啊。”

成青云眯了眯眼,“你给谁烧?亲人吗?”

“是,”胡柴重重地点头,“今日是我父亲的祭日,所以我为他烧些纸钱。”

“你烧纸钱到外面烧啊,”清婉被呛得轻轻咳嗽,“这屋子被熏得到处都是烟,好呛人,而且也很难散……”她走到窗前,将窗户打开,通风。

烟味散了些,成青云看了胡柴一眼,他脸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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