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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雪岩(共五部)-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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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七!』郁四开口了,『算我不对┅┅』

『本来就是你不对!』阿七倏地转过身来抢白。

『是,是!』郁四也学陈世龙,一味迁就,『是我不对,统统是我不对。

好了,事情过去了,不必再打搅人家胡老板,我们走!『

『走?走到哪里去?』

『你说嘛!到我那里,还是到你那里?』

『到你那里?哼,』阿七冷笑道,『你们郁府上是「高门槛」,我哪里跨得进去?』

说到这样酸溜溜的话,那就只是磨工夫的事了,胡雪岩向陈世龙抛个眼色,站起身说∶『好了!用不着我们在这里讨厌了!你们先谈几句,等下我送你们入洞房。』

『啥个洞房不洞房?』阿七也起身相拦,『胡老板你不要走,我们要把话说说清楚,没有这样便当的事!』

『我不走!我就在对面房里。』胡雪岩说,『你们自己先谈,谈得拢顶好,谈不拢招呼我一声我就来。郁四嫂你放心,我帮你。』

这个承诺又是一条无形的绳子,把阿七捆得更加动弹不得,除了依旧数落郁四『没良心』、『老糊涂』以外,只提出一个条件∶要郁四从今以后,不准女儿上门。

这如何办得到?不管郁四如何软语商量,阿七只是不允。于是非请胡雪岩来调停不可了。

听完究竟,胡雪岩笑着向郁四说∶『这是有意难难你。郁四嫂是讲道理的人。』

这个手法叫做『金钟罩』,一句话把阿七罩住,人家恭维她『讲道理』,她总不能说『我不讲道理』,非要郁四父女继绝往来不可,因此,这时候又板着脸不响了。

『我现在才晓得,郁四嫂气的不是你,』胡雪岩这样对郁四说,『是气你大小姐。这也难怪郁四嫂,换了我也要气!想想也实在委屈,照道理,当然要你有个交代,不过说来说去一家人,难道真的要逼你不认女儿?就是你肯,郁四嫂也不肯落这样一个不贤的名声在外面。这就是山东的俗话∶』一块豆腐掉在灰堆里,弹不得了!「真正有苦说不出!『

这几句话,直抉阿七心底的衷曲,自己有些感觉,苦于说不出口,现在听胡雪岩替她说了出来,那一份令人震栗的痛快,以及天底下毕竟还有个知道自己的心的知遇之感,夹杂在一起,就如一盏热醋泼在心头,竟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

一路哭,一路数落,但已不是吵架,完全是诉怨。郁四虽觉得有些尴尬,心里却是一块石头落地,知道大事已定。心情闲豫,应付自然从容,也不说话,只从袖中抽出一方手帕递了过去,让她好擦眼泪。

擦湿了一方手帕,收住了眼泪,阿七心里感激远多于怨恨,感激的是胡雪岩,站起来福了福∶『胡老爷多谢你!费了你好半天的精神。』接着转过脸去向郁四说道∶『好走了,麻烦人家胡老板好些工夫,还要赖在这里!』

『走,走!』郁四一叠连声的回答,『我先问你,到哪里?』

『还到哪里?自然是回家。』

『对,对!回家,回家!』郁四转身看着胡雪岩,仿佛千言万语难开日,最后说了这样一句∶『我们明天再谈。』

一场雷雨,化作春风,胡雪岩心里异常舒畅,微微笑着,送他们出门。

走到店堂,迎面遇着黄仪,胡雪岩和他都有意外之感,不由得便站住了脚。

『黄先生!』阿七泰然无事,扬一扬招呼,『明朝会。』说着还回眸一笑,洋洋得意的走了。

湖州之行,三天之内,胡雪岩替自己办了两件要紧事。第一件是约妥了黄仪,随他到杭州去办笔墨。黄仪改变了心意,一则想到外面去闯闯,二则是觉得跟了胡雪岩这样的东家,十分够味,当然也知道这位东家不会薄待,所以薪水酬劳等等,根本不谈。

第二件是进一步赢得了郁四的友谊。郁四自从跟阿七言归于好,他的颓唐老态,一扫而空,不再谈衙门里辞差的话,家务也不劳胡雪岩再费心,表示自己可以打点精神来料理。胡雪岩要头寸周转,除了已经拨付的那一笔以外,另外又调动了五万两银子,让他带走。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为你这样的朋友,倾家荡产也值得。况且,我相信你一定有办法。』他这样对胡雪岩说∶『你要头寸,只要早点告诉我,我一定替你调齐。』

有了郁四的十万银子和他的那句话,胡雪岩又是雄心万丈了。他目前最困难的,就是头寸,在上海堆栈里的丝,搁煞了他的大部分本钱,阜康钱庄的生意,做得极其热闹,已成『大同行』中的『金字招牌』之一,但唯其如此,决不能露丝毫捉襟见时的窘态,而海运局方面,正当新旧交替之际,亏空只能补,不能拉。在这青黄不接的当口,萌雪岩一度想把那批丝,杀价卖掉,虽仍有盈余,但已有限,费心费力的结果,变成几乎白忙一场,自是于心不甘,同时也不肯错过这个机会。左右为难之下,有郁四的这一臂之力,帮忙帮得大了。

『四哥!』他兴奋地说,『只要你相信我,我包你这笔款子的利息,比放给哪个都来得划算。我已经看准了,这十万银子,我还要「扑」到洋庄上

去。前两天我在杭州得到消息,两江总督怡大人,要对洋人不客气了,这是个难得的机会,一抓住必发大财。不过,机会来了,别人不晓得,我晓得,别人看不准,我看得准。这就是人家做生意,做不过我的地方。『

说了半天是什么机会呢?两江总督怡良,郁四倒是晓得的,他是当权的恭亲王的老丈人,也算是皇亲国戚,如果有什么大举措,朝廷一定会支持他,然而对洋人是如何不客气?『莫非,』他迟疑地问,『又要跟洋人开仗?』

『那是不会的┅┅』

胡雪岩说,他听到的消息是,因为两件事,两江总督怡良对洋人深为不满,第一,小刀会的刘丽川,有洋人自租界接济军火粮食,这是『助逆』而不是『助顺』,就算实际上对刘丽川没有什么帮助,朝廷亦难容忍,而况对刘丽川确为一大助力。

第二是从上海失守以后,『夷税』也就是按值百抽五计算的关税,洋人借口虞乱影响,商务停顿,至今不肯缴纳。商务受影响自是难免,如说完全停顿,则是欺人之谈。洋商缴纳关税,全靠各国领事代为约束,现在有意不缴,无奈其何!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不跟洋人做生意。

『租界上的事,官府管不到,再说不跟洋商做生意,难道把销洋庄的货色,抛到黄浦江里?这自然是办不到的,所以,再退一步说,只有一个办法,这个办法也很厉害,内地的丝茶两项,不准运入租界。这是官府办得到的事。』

『我懂了!还是你原来的办法,』郁四点点头说,『那样子一来,丝茶两项存货的行情,一定大涨。这倒是好主意!』

『自然是好生意。』胡雪岩说,『丝我有了,而且现在也不是时候,收不到货,茶叶上面,大有脑筋可动,官府做事慢,趁告示没有出来以前,我还来得及办货。此外,我还想开一爿当铺,开一家药店,阜康也想在上海设分号┅┅』

『老胡,』郁四打断他的话,『我说一句,怕不中听,不过我声明在先,决不是我有啥别的心思,无非提醒你,事情还是你去做,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四哥,我们的交情,你这番表白是多余的。』

话虽多余,不能不先交代,这就是江湖上的『过节』,其实就是郁四以下要说的话,也近乎多余,他劝胡雪岩说,一个人本事再大,精力有限,头绪太多,必有照顾不到的地方。而且他的生意,互相关联,牵一发而动全身,一垮下来,不可收拾。不如暂时收敛,稳扎稳打。

这番话语重心长,见得郁四的关切,但胡雪岩自己何尝不知道?其间的利害关系,他远比郁四了解得更透彻,不过他自己足以应付得了,哪一处出了毛病,该如何急救?也曾细细策划过,有恃无恐,所以我行我素。只是郁四说到这样的话,休戚相关,虽不能听,亦不宜辩,因而不断点头,表示接受。

接受不是一句空话可以敷衍的,而郁四有大批本钱投在自己名下,也得替他顾虑。胡雪岩的思考向来宽阔而周密,心里在想郁四的话,可有言外之意?却是不能不问清楚的。

『四哥,你的话十分实在。当铺、药店,我决定死了心,暂且丢下。不过,我要请问一句,四哥一定要跟我说实话。』

『你这话也是多余的。』郁四答道,『我几时跟你说过假话?』

『是的,是的,我晓得。』胡雪岩连连点头,『不过,我怕我或者有啥

看不列的地方,要请四哥指点。你看,我们在上海的那批丝,是不是现在脱手比较好?『

『嗐!』郁四的神色和声音,大似遗憾,『你完全弄错我的意思了!你当我不放心我投在你那里的本钱,决不是!我早就说过了,我相信你,生意你去做,我不过问。』

『四哥是相信我,结果弄得「鸭屎臭」,叫我怎么对四哥交代?』

『不要交代!要啥交代?做生意有亏有蚀,没话可说!只有「开口自己人,独吃自己人」的才是「鸭屎臭」,你不是那种人。再说一句,就算你要存心吃我,我也情愿,这话不是我现在说,你问阿七。』说着便连声喊着∶『阿七,阿七!胡老板有话问你。』

阿七在打点送胡雪岩的土仪,正忙得不可开支,但听说是胡雪岩有话问,还是抽出身子来了。

『我昨天晚上跟你谈到上海的那批丝,我是怎么跟你说的?』郁四问。

『你说,那批丝上的本钱,你只当赌铜钿输掉了。赚了,你不结帐,蚀了,你也睡得着觉。』

听这样一说,胡雪岩既感激,又不安,听郁四的口气,大有把那笔本钱奉送之意,这无论如何是受之有愧的。但此时无需急着表白,朋友相交不在一日,郁四果有此心,自己倒要争个面子,将来叫他大大地出个意外。

于是他说∶『四哥你这样说,我的胆就大了。人生难得遇着知己,趁这时候我不好好去闯一闯,也太对不起自己了。』

在这一刻,胡雪岩又有了新的主意,但决定等那批丝脱手以后,把郁四名下应得的一份,替他在上海买租界上的地皮。

这是一个突如其来的念头,细细想去,第一,不受炮火的影响,各地逃难到上海租界的人,一定会越来越多,市面当然要兴旺,第二,朝廷对洋人不欢迎,但既然订了商约,洋人要来,不欢迎也办不到。『五口通商』只有上海这个码头最热闹,一旦洪杨战败,逃难的人会相携还乡,但做生意的人,是不会走的。所以,趁现在把上海租界里那些无甚入息,地价便宜的苇塘空地买下来,将来一定会大发其财。不过,这是五年、十年以后,如果有闲钱无甚用处,不妨买了摆在那里,象自己现在这样,急需头寸周转,就不必去打这个主意。

『老胡!』郁四见他沉吟不语,便即问道∶『你在想啥?』

『还不是动生意上的脑筋。』说了这一句,胡雪岩才想起郁四劝他的话,自然不宜再出花样,因而自己摇着手说∶『不谈,不谈。是空想!』

『不要去多想了!我们吃酒,谈点有趣的事。』

趣事甚多,胡雪岩讲了七姑奶奶逛堂子的笑话,把阿七听得出了神。郁四也觉得新奇,表示很想会一会这样一个『奇女子』。

『那容易得很!』胡雪岩说,『只要你抽得出空,我陪你走一遭,尤家兄妹一定也会觉得你很对劲。』

『真的,』阿七接口向郁四说,『你也该到外头走走,见见世面。年纪一大把,乐得看开些,吃吃喝喝,四处八方去逛逛,让我也开开眼界。』

这番怂恿把郁四说动了心,平生足迹不出里门,外面是怎么样的一个花花世界,只听人说,未曾目睹,到底是桩憾事,如果能带着阿七去走一走,会一会江湖上的朋友,也是暮年一大乐事。只是怎么能抽得出身。

因此,他又想到衙门里的差使,要找个替手这件大事,『老胡,』他毫

不考虑地问了出来,『上次我跟你谈过的,想叫小和尚来当差,你可曾问过他?』

『还不曾问。』胡雪岩心想,陈世龙大概不会愿意,而且有阿七在,陈世龙也实在不宜过分接近郁家,再为自己打算,也难放手,所以索性再加一句∶『我想不问也罢。我看他十之八九不肯!』

『那就算了。』郁四偶惘地说,『我另外物色。』

这两句对答,使得阿七深为注意,在过去,如果谈到陈世龙,她立刻会插嘴来问,但自从有了那两番私晤,倾诉心曲的经历,变得『做贼心虚』,在郁四面前,处处要避嫌疑,所以当时不敢搭腔,过后才找个机会,悄悄问胡雪岩是怎么回事?

胡雪岩也正要这样一个单独相处的机会,好问她一个明白,因而说明其事以后,紧接着便是这样一句∶『郁四嫂,我有句话,不晓得能不能问?问了伯你不高兴,不问,我心里总不安稳。真正不知道该怎么办?』

阿七是很聪明、也很爽荡的人,微微红着脸说∶『我晓得你要问的是啥?

那件事我做错了。不过当时并不晓得做错。『

『这话怎么说?』胡雪岩觉得她的话,很有意味,『是你跟郁四哥讲和以后,才晓得自己错了?』

『是的!』阿七羞涩地一笑,别具妩媚之姿,『想想还是老头子好,样样依我,换了别人,要我样样依他,这在我,也是办不到的。』

胡雪岩觉得以她的脾气和出身,还有句话提出来也不算太唐突,所以接着又问∶『那么你去看世龙之前,是怎么个想法?』

一听这话,阿七有些紧张∶『小和尚把我的话,都告诉你了?』

这下胡雪岩倒要考虑了,看阿七的神气,是不愿意让第三者晓得她的秘密,如果为了叫她心里好过,大可否认。只是这一来,就不会了解她对陈世龙到底是怎么一种感情?想一想,还是要说实话。

于是他点一点头,清清楚楚地答道∶『源源本本地告诉我了。』

阿七大为忸怩,『这个死东西!』她不满地骂,『跟他闹着玩的,他竟当真的了!真不要脸!』

这是掩饰之词,胡雪岩打破沙锅问到底,又刺她一句∶『你说闹着玩,也闹得太厉害了,居然还寻上门去,如果让阿珠晓得了,吃起醋来,你岂不是造孽?』

『那也要怪他自己不好。』阿七不肯承认自己的错处,『无论如何香火之情总有的。那时候我心里一天到晚发慌,静不下来,只望有个人陪我谈谈。

他连这一点都不肯,我气不过,特为跟他罗嗦,叫他的日子也不好过!『说着,她得意地笑了。

这翻话照胡雪岩的判断,有十分之七可靠,不可靠的是她始终不承认对陈世龙动过心!然而事过境迁可以不去管它,只谈以后好了。

『以后呢?』他问,『你怎么样看待陈世龙?』

『有啥怎么样?』阿七说得很坦率,『我死心塌地跟了老头子,他也要讨亲了,还有啥话说?』

于是胡雪岩也没话说了,神色轻松,大可放心。

『胡老板,』阿七出了难题给他来回答,『张家阿珠这样的人品,你怎么舍得放手?』

『这话,』胡雪岩想了想答道,『说来你不会相信,只当我卖膏药、说

大话。不过我自己晓得,我做这件事就象我劝郁四哥把你接回来一样,是蛮得意的。『

『得意点啥?』阿七有意报复,『刚开的一朵鲜花,便宜了小和尚。你倒不懊悔!』

『要说懊悔,』胡雪岩也有意跟她开玩笑,『我懊悔不该劝郁四哥把你接回来,我自己要了你好了,大不了象黄仪一样,至多讨一场没趣。』

阿七笑了,『好样不学,学他!』接着,神色一正,『胡老板,我规规矩矩问你一句话。』

『好!我规规矩矩听。』

『你太太凶不凶?』

『你问她作啥?』胡雪岩笑道∶『是不是要替我做媒?』

『对!不然何必问?』

『那么,你打说来听听,是怎么样一个人?』

『人是比我胜过十倍,不过命也比我苦。』阿七说道,『是个小孤孀。』

接着,阿七便夸赞这个『小孤孀』的品貌,胡雪岩被她说得心思有些活动了,试探着问道∶『她家里怎么样?守不住改嫁,夫家娘家都要答应,麻烦很多。』

『麻烦是有一点,不过也没有料理不好的。』阿七说道,『她夫家没有人。倒是娘家,有个不成材的叔叔,还有个小兄弟,如果娶了她,这个小兄弟要带在身边。』

『那倒也无所谓。』胡雪岩沉吟着,好半天不作声。

『胡老板,』阿七怂恿着说,『你湖州也常要来的,有个门口在这里,一切方便,而且,说人品真正是又漂亮、又贤惠!要不要看看?』

『那好啊!怎么个看法,总不是媒婆领了来吧?』

『当然不能这么青。』阿七想了想说,『这样吧,明天一早我邀她到北门天圣寺烧香,你在那里等,见了装作不认识我,不要打招呼。我也不跟她说破,这样子没有顾忌,你就看得清楚了。』

『也好!准定这么办。』

到了第二天,胡雪岩找陈世龙陪着,到了北门天圣寺,先烧香,后求签,签上是这样一首诗∶暮云千里乱吴峰,落叶微闻远寺钟;目尽长江秋草外,美人何处采芙蓉?

胡雪岩看不懂这首诗,只看签是『中平』,解释也不见得高明,便一笑置之,跟阵世龙寺前寺后,闲步随喜。

陈世龙却有些奇怪,只听胡雪岩说要到天圣寺走走,未说是何用意?他这样的一个大忙人,力何忽发雅兴,来游古刹。先是心里打算,他既不说,自己也不必问,但等到了天圣寺,自然明白,这时看不出名堂,就忍不住要问了。

『胡先生,你是不是等什么人?还是┅┅』

『对!我正是等人。跟你说了吧!』

一说经过,陈世龙笑道∶『幄。我晓得了!』他说,『一定是何家的那个小孤孀,不错!阿七的眼光不错,不过,这个媒做得成,做不成,就很难说了。』

『原来你也晓得。』胡雪岩颇有意外之感,『来,我们到那里坐一坐。』

两人在庙门口一家点心摊子上坐了下来,一面吃汤圆,一面谈何家的小孤孀。据陈世龙说,此人颇有艳名,自从居孀以后,很有些人打她的主意,但夫家还好说话,娘家有个胞叔,十分难,所以好事一直不谐。

『无非是多要几两银子。』胡雪岩问,『有什么难的?』

『那家伙嫖赌吃着,一应俱全,哪个跟他做了亲戚,三天两头上门来罗嗦,就吃不消了。』

『这倒不必怕他。』胡雪岩又问,『她娘家姓啥?』

『娘家姓刘。他叔叔叫刘三才,人家把他的名字改了一个字,叫做刘不才。由这上头,胡先生就可以晓得他的为人了。』

『总有点用处吧!』

『用处是有点的。不过没有人敢用他。这个人太滑、太靠不住。』

『不管它!你倒说来我听听,刘不才有何用处?』

『他能说会道,风花雪月,无不精通,是做篾片的好材料。』陈世龙接着又用警告的语气说,『就是银钱不能经他的手。说句笑话,他老子死了,如果买棺材的钱经他的手,他都会先用了再说。』

胡雪岩笑了,『有这样的人?』是不甚相信的语气。

『就有这样的人!』陈世尤特为举证∶『我跟他在赌场里常常碰头,诸如此类的事,见得多了。』

胡雪岩点点头,抛开陈世龙的话,管自己转念头。他心里在想,篾片有篾片的用处,帮闲的人,官场中叫清客,遇着纨袴子弟便叫篾片,好似竹篓子一样,没有竹筐片,就拧不起空架子。自己也要几个篾片,帮着交际应酬。

如果刘不才本心还不坏,只是好拆烂污,倒不妨动动脑筋,收服了他做个帮手。

『来了,来了!』陈世龙突然拉着他的衣服,轻轻说道。

胡雪岩定定神,抬头望去,这一望,心里立刻便是异样的味道。何家的小寡妇是个『黑里俏』,除了皮肤以外,无可批评。腰肢极细,走几步路,如凤摆杨柳,却又不象风尘中人的有意做作,而是天然袅娜。她下了轿子,扶着个十一二岁的小丫头。一步一步的走过点心摊子。胡雪岩的脸便随着她转,一直转到背脊朝陈世尤为止。

陈世龙已会过了帐,悄悄的拉了他一把,两个人跟着又进了山门。阿七是早就看到了他们的,此时落后一步,微微转近身来摇一摇手。

『她什么意思?』胡雪岩问。

『大概是关照不是靠得太近。』

听这一说,胡雪岩便站住了脚,尽自盯着她的背影看。从头到脚,一身玄色,头上簪一朵穿孝的白绒花,显得格外触目。

『胡先生,』陈世龙轻声问道∶『怎么样?』

『就是皮肤黑一点。』

『有名的「黑芙蓉」嘛!』陈世龙说。

『怎么叫黑芙蓉?只听说过黑牡丹。』

『她的名字就叫芙蓉。』

『芙蓉!』胡雪岩偏着头,皱着眉想,『好象什么地方听说过个名字?』

就这样不断念着『芙蓉、芙蓉』,皱眉苦思,到底起起来了。

『原来在这里!』他把刚才求的那张签,拿给陈世龙看。

『巧了!』陈世龙极感兴趣的笑着,『看起来是前世注定的姻缘。』

『不见得!「美人何处采芙蓉」,是采不到的意思。』胡雪岩摇摇头,大为快怏之意。

陈世龙从未见过他有这样患得患失、近乎沮丧的神情,心里有些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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