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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凰途之一品郡主-第3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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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就当先一步,转身继续往前走去。

*

接下来的一个月,宫里宫外都忙成一片,紧罗密布的准备褚浔阳大婚的事情,倒是褚浔阳这个当事人落得清闲,天天的窝在东宫里不出去见人。

延陵君是在京城一直赖到二月底方才离京,回去准备迎亲接驾的事情。

三月初六,的确是个好日子,天朗气清,阳光高照。

下半夜姚氏就带着一众喜娘嬷嬷过来,把褚浔阳拽起来。

按照惯例上的规矩,延陵君的不会亲自进京来接她的,所以虽说是出阁的日子,褚浔阳倒也不见怎么样的忐忑紧张,就安心的由着姚氏有条不紊的带人帮着一番折腾。

这一场大婚,的确称得上是盛世花嫁,不管是排场还是规格,都是前无古人,早从大婚当天赐宴的名单和公主陪嫁的礼单公开之后,就成了街头巷尾热议的话题。

“陛下和太上皇对浔阳公主真是宠爱有加,方才过来的时候我瞧了眼,只陪嫁的珠宝玉器就把旁边华清宫的院子堆满了。”

“可不是!嫁妆的规格已经远在皇后之上了。不过公主和陛下是双生子,又是自小一起长大的亲兄妹,独得宠爱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是啊!陛下和太上皇爱重公主,这本来就不是什么秘密。何况公主如今还是远嫁。就算身份再如何的尊贵,到了别人的地方,也总要被束缚住了手脚。陛下给出这么丰厚的嫁妆,就相当于是给公主撑腰了,让南华的君臣百姓知道他对公主的情分,以后公主的日子才过的顺遂呢!”

“是这个道理!咱们女儿家,就算是嫁了人了,最后真正要仪仗的还不是娘家人吗?”

“陛下真是用心良苦!”

……

从三更半夜,一直忙到日上三竿,一大早又有命妇贵女进宫道贺,褚浔阳暂居的寝宫内外,一片欢声笑语,前来送嫁的贵女们俱都掩嘴低声的谈笑,艳羡不已。

内殿之中,姚氏带人帮褚浔阳上妆,换了嫁衣,褚浔阳却一直心不在焉,有什么心事的样子。

“别紧张,咱们女人,谁都会有这么一遭的,时辰就快到了,一会儿我陪你去拜别陛下!”姚氏只当她是紧张,拍了拍她的手背低声安抚。

她口中所谓“陛下”,指的自然是褚易安了。

褚琪枫继位之后,褚浔阳陪着搬进了宫里,而褚月歆如今倒是安分了,一早就去主动去向褚易安求了恩典,自请去道观修心养性,只不过因为褚浔阳大婚在即,所以暂时还没出京。

褚易安如今被尊为太上皇,自然也不好再搬去东宫,而是移居到了京城里另外的一座菁华园。

他后院的妾室本就没几个人,全都荣养了起来,给了个太妃的封号,也跟着搬了过去。

“让你跟着受累了!”褚浔阳对她报以感激的微笑。

“一家人,不说这样见外的话!”姚氏笑道。

褚浔阳看着她脸上平和的笑容,斟酌了一下,终于还是开口说道:“大夫人,父亲的心性儿就是那般,是我这个做人女儿的不孝顺,以后不能承欢膝下,就劳您多费心了!”

姚氏闻言,面色不由的一僵,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道:“这话你无需嘱咐我,我跟了他有二十年了,对他的脾气还是了解的,我何尝不知道,自始至终,他的心思都不在我们几个姐妹身上?但人这一生也无非就是这样,跟着他,该有的荣耀富贵一样也没少,宁儿也嫁的顺心,我这半辈子,已经心满意足了。我虽然不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的什么,但他既然禅位于琪枫了,想来——”

姚氏说到这里,就不由的苦笑了一笑,但也是只是一瞬,她脸上就重又挂了笑容,握了褚浔阳的手道:“你放心吧,我想得开,有我在,也不会叫连氏和梁氏两个兴风作浪。现在陛下他人还在京城,大家掩饰太平也要装装样子,将来若是她远行在外,我便请旨搬到行宫那边去住着,反而省心惬意。”

褚易安这一生,从来就无心皇位。

既然他已经让了这个位子出来——

姚氏心里其实是隐隐能够猜测到的,怕是他也不会在京城这里留的太久。

“嗯!还好父亲的身边还有你在!”褚浔阳道,也不矫情的说些虚伪的话。

姚氏是个聪明人,凡事都知道轻重,可是连氏和梁氏却未必了,如果留着她们在宫里搅和,虽然不怕她们能翻出什么风浪来,但总归是会让褚琪枫闹心的。

现在有姚氏肯出面挟制她们,自是再好不过的了。

关于父亲的感情问题,褚浔阳也不好过多的说些什么,眼见着吉时就要到了,却听外面有人高唱了一声,“皇上驾到!”

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愣了一下。

循声望去,一身明黄龙袍的少年天子已经快步走了进来。

“哥哥!”褚浔阳找不到落点悬了半天的心突然一下子落了地,几乎是欣喜若狂的,她一下子就从椅子上跳起来,迎了上去。

如沫和旁边一个喜娘赶紧把她嫁衣长长的后摆扯着移开一边。

许是她这一身嫁衣的眼色太过火热的缘故,褚琪枫在大门口看着,眼前竟是一花,恍如隔世一般的感觉。

他脚下步子不易察觉的微微一顿,然后就若无其事的从殿外跨进门来。

“陛下来啦!正好时间还赶得及,你们兄妹说说话儿!”姚氏笑道,满面春光的又转头吩咐如沫和喜娘,“赶紧再检查一遍,看看需要的东西都备齐全了吗?可别出什么岔子!”

“哥哥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我还以为你不来送我了呢!”褚浔阳笑道,语气中带了几分娇嗔的味道,眼眶却是不由的红了。

这整个早晨她的心情都不是很好,只要一想到要和父亲还有兄长长久的分别,心里就堵得难受。

就在前一刻,她还以为褚琪枫大约也是不想经历这种离别的场面,直接就避开不出现了。

可是她——

想要亲口和他道别,同时又惧怕当面去经历这样的一样离别。

“我还有事要急着过去处理,过来看看你,只说几句话就走!”褚琪枫开口的话略有几分匆忙,像是真的赶时间的样子,但是话到一半,看到眼前妹妹微红的眼眶,话音一顿,后面的语气就不觉得缓和了下来,轻声的嘱咐道:“浔阳,此去南华,我就不能亲自送你了,以后我和父亲都不在你身边,你照顾好自己!”

“嗯!”褚浔阳点头,看着这少年冷峻的脸庞和极不协调的柔和眸光,紧绷着唇角。

她不肯开说话,唯恐一出声,内心勉强克制住的情绪就会全面崩盘爆发。

“你可别哭!”看到她眼中突然闪现的水光,褚琪枫忙道,迟疑了一下,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探手出去,以指腹轻轻蹭掉她眼角泛起的一点水渍,“哥哥是因为知道你会觉得幸福,才肯答应送你走的,所以今天你可千万不要落泪,就算再高兴,也不行。你要是落泪,我就只会觉得是你难过,我怕我一旦心软,就要忍不住的强留你下来了!”

他的语气能听出明显的僵硬,却偏偏用了一种调侃的语气来说这些话。

他虽是有一万个理由都想要留她下来,却还只能用那唯一的一个借口将她送走。

他是她的兄长,她的哥哥,这是命中注定的事情,他可以是她一辈子的依靠和后盾,却唯独不可能成为那个要和她一起携手走过一生的人。

曾经,她在他身边,他看着她慢慢的成长,逗她开心,替她拭泪。

可是从今而后,同样的路,他却只能成为遥遥观望她背影的那个人,她的欢笑泪水,都再不是他有权利碰触的了,因为——

她已经不需要他了!

在知道他的心意之前,她就已经毫无保留的选择了别人。

“她的选择”,这是他唯一用来说服自己这样送她走的借口。

只要是她觉得开心幸福的事,他又何必要去计较?

褚浔阳被他的语气逗的开怀了一瞬,虽然眼眶还是酸胀的厉害,却是忍不住娇俏的嗔他一眼,“我才不哭,就是想着将要远行,现在还没出门就已经开始思念父亲和哥哥你了。反正我又不是再不回来了,其实——也没那么难过的!”

褚琪枫笑了笑,语气却是恍如梦呓般的轻轻道:“是啊!以后又不是不再见面了。”

可是她这一走,就是远隔千山万水,纵使还有机会再相见——

却不知道那要等到何年何岁去了?

把心里所有酸涩和痛苦的情绪统统压下去,褚琪枫飞快的收摄心神,冲等在门口的蒋六略一点头道:“拿来吧!”

“是!陛下!”蒋六快步走进来,把一个紫檀木镶金的不大的盒子送到他手里。

褚浔阳看着,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褚琪枫把那个看似沉甸甸的盒子直接转手交给她身边的青萝,然后从袖子里抖落一把金钥匙,拉过她的手,郑重其事将那钥匙放在她的掌心里。

“这是——”褚浔阳不解皱眉。

褚琪枫拉着她的手,一直眉眼低垂,不想去看她的脸,只一根一根的扳过她的手指,将那钥匙握紧,最后才嘱咐道:“是我给你的嫁妆!你收好了,等过了楚州的地界再打开!”

“嫁妆?”褚浔阳握着手心里逐渐沾上她体温的金钥匙,心里却是好奇的厉害。

“嗯!”褚琪枫却是存了心的卖关子,手掌裹在她攥紧的拳头上,心中眷恋而不舍得松开。

这是最后一次了,他还能这样光明正大的再握一次她的手,尽管——

他从来就没有将她在身边掌控的牢靠过。

因为两人是“双生子”,又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妹感情亲厚,并且这又赶上褚浔阳远嫁,千里送别的关键时刻,姚氏等人也都半点不觉得褚琪枫这举止有什么欠缺妥当的,反倒是跟着心有感触,也不舍的红了眼眶。

“娘娘,吉时就要到了,该准备送殿下出门了。”如沫在旁轻轻的扯了一下姚氏的袖子。

“哦!”姚氏回过神来,脸上笑容就在一瞬间又完全展开,走过去道:“皇上,吉时到了,该给公主盖上盖头,送她出门了。”

褚琪枫一直微垂着眼睑,没叫任何人看到他眼中神色。

他并没有马上回应姚氏,又再沉默了片刻,方才从褚浔阳手上撤回了自己的手。

“快!拿盖头来!”姚氏笑道,赶紧招呼。

喜娘捧了龙凤呈祥的大红盖头过来,姚氏伸手去取,却被褚琪枫突然横臂给拦下了。

“我来!”他说。

这一刻目光冷静的抬头,众人才又重新看到了他的面孔。

那少年君王的目光沉稳,没有任何的起伏波动,抽过放在托盘上的盖头抖开。

姚氏下意识的想要阻止,说这不合规矩,可是想着对方的身份,话到嘴边,就又给咽了下去。

褚琪枫手下的动作没有犹豫,用力一抖。

盖头展开,如是一片灼目的火海在炽烈的燃烧,那火光映照在褚浔阳脸上,让她本就倾城绝世的容颜看起来更添几分明艳俏丽。

盖头凌空罩下,一点一点将她的容颜掩盖。

两个人的视线,在这红光中交错凝望,千般思绪,万般情结,都只在一瞬间就被隔绝在了两个再也不会有交错点的截然不同的世界里。

明明不过薄薄的一张盖头,褚琪枫却清楚的看到一面壁立千仞的高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堆垒在他面前,给他的心束缚上了一道永世都再不可能打开的枷锁。

他多想,这一天红烛高照,坐在灯下挑开她头上盖头看她容颜明媚笑靥如花的那人是他啊,可是他今天唯一能做——

却是替她掩上喜帕,将她交付到别的男子手中,并且还要佯装大度的贺他们共赴白首之约。

这一生,从来就没有像现在这一刻更加觉得人生艰难,不忍回顾。

这一生,从来就没有像现在这一刻这样的痛彻心扉,生不如死。

这一生,从来就没有像现在这一刻这样深刻的感受到自己的渺小无力。

这一生,从来就没有哪一天哪一刻是叫他觉得如此漫长难熬,短短半盏茶的功夫,就好像是已经过了几个轮回那般,筋疲力竭,几乎要让自己完全失去控制。

他的手,藏在袖子底下,手指收握成拳,死死的攥着,脸上表情却还是冷静且平和的。

“哥哥,那我走了!”褚浔阳的声音传来,带了几分弱弱的鼻音。

“嗯!”褚琪枫应了,往旁边退了两步,给她腾出地方。

姚氏亲自搀扶了褚浔阳的手,引着她出门。

褚琪枫一直负手站在门内,一动而未动,外面的礼炮锣鼓震天,他却全无所察。

罗思禹混迹在一群命妇贵女中间,跟随褚浔阳的送嫁喜娘往外走,走到院子里,忍不住的回首。

褚浔阳一走,那间偌大的宫殿里瞬间就被清空了一样,阳光不及处,那少年侧身而立的一个身影,看上去孤寂而萧索。

明知道不可能在一起,为什么还要执意的弥足深陷,给自己的心圈定一个牢笼,来受这些折磨和痛苦。

为什么这么傻,这么傻呵——

这个少年,理智又高傲的叫人心疼。

忽而想到之前他的提议,罗思禹只觉得心里被什么东西塞满了,压抑的厉害。

她是世家贵女,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将来的婚姻,不过就是用以维系家族利益的纽带罢了。

褚琪枫给她的路,从各方利益权衡分析,她自己都找不到任何拒绝的理由。

她本该当场就答应的,可当时就只觉得心乱如麻。

这一个多月以来,她都再不敢去想这个问题,到了这个时候才发现,她居然还在徘徊犹豫。因为褚琪枫给她的路,对他来说,只是单纯一场利益共享的交易,而她——

却从一开始就预知了自己在这一场交易中的劣势。

她坚强了整整十七年,她不想输,也不愿意在任何事情上面让自己主动的妥协让步。

她为什么要让自己困锁愁城,走进一个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会一败涂地的局中?

*

后面的送别仪式,褚琪枫再没有出现。

褚浔阳去拜别了褚易安,又受百官命妇朝贺,一直到被众人拥簇着上了马车离开,都再没有人见过他。

宫里的宴会是在晚上,罗思禹不动声色的四下里观望一圈,就借口回去拿东西,也跟着出了宫门。

京城内外,铺就十里红妆,一片繁华。

褚浔阳送嫁的队伍走的是南城门,她让车夫一路远远的尾随,最后在福来居门口那里果然是看到那人半隐在城楼一角的身影。

“大小姐,不是说要回府吗?”她的丫头问道。

“哦!我突然想吃福来居的糕点了,我进去买一些,你回去帮我拿吧,就拿那件水青色的大氅好了。”罗思禹道,说着就匆匆的下了车。

那小丫头也没多想,答应着就和车夫先行驾车离开。

待到马车走的远了,罗思禹方挤过附近围观的人群,从那城门楼后方绕了上去。

彼时褚浔阳的送嫁队伍已经出城有一段时间了,冬日里的景物萧条,那一队红色的仪仗绵延十里,如是一条缓缓展开的飘带,不住的向远处延伸。

褚琪枫换了一身不起眼的便服,面无表情的站在城楼之上目送那一队人马吹吹打打的远走,那目光却沉淀的很深,乍一看去,又好像他只是一个人在失神沉思。

罗思禹走的急了,爬上城楼的时候喘息的厉害。

她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勉强压住剧烈的喘息声,一步一步的走过去。

褚琪枫应该是听到了身后的动静,但却什么也没管,又仿佛是全不在意。

罗思禹走过去,在他侧后方两步之外站定,也拧眉看着远处越走越远的送嫁队伍。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在褚琪枫面前没有说话的余地,跟甚至于,如果她还想相安无事,那么就最好把那天遇到的事情全部忘记,可是忍了许久之后,她还是开了口。

“我知道,其实——你从来就没有想过要阻拦浔阳公主的去路的。”罗思禹道,语气郑重而笃定,却又似乎带了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沉郁,“当初南河王世子的事,你虽然的确是有利用过她,但是说到底最终也都还是为了她。你步步为营,替她了却所有的后患,就只是为了了无牵挂的送她走,这样的苦心孤诣,这样的殚精竭虑,你——”

话到一半,却是戛然而止,不知道该要如何继续。

在局外人的眼里,褚琪枫是爱上了一个他不能爱的人,但他却摒弃所有,替对方做了最完全的打算,最可悲——

作为直接受惠者的褚浔阳,对此却是一无所知的。

她原是想说,值得吗?做了这么多,至少你该是让她知道,不是吗?

可如果他真的那样做了,那他就不是褚琪枫了,而是成了一个自私自利的龌龊小人。

他的沉默自苦,看来是那样的不值得。

可那便是他义无反顾选择的感情。

一个人的冷暖自知,其他的任何人都是没有资格干涉过问的。

褚琪枫听着她的话,并不曾出言反驳。

其实一个人隐藏感情的手段能有多高明呢?只因为他和褚浔阳之间有一重兄妹的关系在,其他人都没有往歪处想罢了。

罗思禹既然是听到了那些话,那么就算是她当时不信,到了今时今日,也能看穿了他的感情心思。

而关于当初设计褚琪炎的事,更是没有什么好说的。

在罗思禹看来,他是为了褚浔阳做的,但事实上,最终的受益者也还是他自己罢了。

那样的心计,他本不该是用在褚浔阳的身上的,可是为了尽快锄掉褚琪炎这个大麻烦,也唯有如此一条捷径了。

一个南华,就有各种状况虎视眈眈的等在那里。褚浔阳的心思他很清楚,如果不能把西越这里的整个局势都全面的定下来,她是一定不能放心离开的。

而他——

不可以无能到这种地步,让她一直挂心身后,而不能全心全意的去走自己未来的路。

那一次的非常手段,虽然间接地也算是利用了褚浔阳一把,他却也还是那般做了。

父亲觉得他为浔阳付出了太多,但其实——

他也不过是个凡夫俗子,他所谓的“爱”,也做不来那么尽善尽美。

他和浔阳之间,只是打着亲情的幌子,彼此迁就而已。

而现在,她走了,以后就再也没有人会给他这般温暖的迁就和挂念,也再没有人是需要他这般用心的呵护和迁就的了。

从此以后,要戒掉心上一种执着了十六年的习惯。

总觉得,这天地都突然之间颠覆着变了一种模样。

可是——

脚下的路,就只能继续往前走,谁都没有办法回头再来。

“罗思禹,这世间,除了感情,其他的任何事都是有捷径可走的,我的脾气,你知道,你知道了太多不该知道的事,虽然现在这一刻,我未必就会为难你,可是世事难料,你能给我一个保证吗?”收拾了散乱的思绪,褚琪枫突然毫无征兆的开口,他的语气冷静,没有半点的平仄起伏,“如果你已经决定好了,我不会勉强你,非要把你捆到和我在一条船上,明天你让国公夫人进宫,我会降旨给你赐婚。但是,我需要你给出一个保证,不需要我多说,我相信你都有分寸。”

要一个人闭嘴,杀人灭口的最为行之有效的方式。

但是在某些事情上,他和褚浔阳却都保持了同样的习惯,他们都觉得——

聪明人,是有活下去的权力的。

“如果你只是看中了我的家世,其实也不是非我不可的!”罗思禹是没有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旧事重提,只愕然不已的看着眼前这少年沐浴在阳光下的俊美面孔,心里却有种说不出的滋味蔓延开来。

“不仅仅是家世,我需要的,是一个对世事洞若观火,懂得审时度势,不会给我扯后腿的女人。”褚琪枫道,哪怕是肯定她的优点,也是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

他的皇后,需要有显赫的家势足以和他匹配,却不需要一个太过强大娘家做靠山。

最重要——

这个女人,一定得要明白这一点,能够坐在后位上面安守本分。

罗思禹这个女人,应该不会是个全无野心的人,但是——

在女人中间,她给的起的承诺,就值得相信,不必戒备她阳奉阴违,出尔反尔。

罗思禹还是没有明确表态,而褚琪枫的目光已经再度移向了远方,那里山河壮阔,都在他的掌握之下,却唯独那个女子远走的脚步,是他倾尽所有也无力阻止的。

“浔阳,我永远都不可能对你说我爱,可是日月天地,这铁血山河为证——”

“我爱你!”

在心里,他如是这般说道。

这样的话,一生他也仅是唯一一次这样坦诚的面对自己的心,但却终究——

是没能叫她听到。

高高的城楼上,风声猎猎。

城外天地相接的地方,是那支庞大的送嫁队伍蜿蜒而走。

今天,他以帝王之尊,亲手铺就十里红妆,送她一场此生难忘的盛世花嫁,自此以后,即使他站得再高,也终将是不得再见那一抹笑靥如花的风景。

此生无悔,盘桓满心的,却都是化不开的憾恨。

浔阳!浔阳!我用最好的年华祭奠,和你相遇之后的每一寸光阴,十六年,整整十六年的形影相随,倾心相待,其实——

这上苍于我,也不算是太过不公,是吗?

褚琪枫闭上眼,蔚然一声长叹,唇角弯起一抹笑。

罗思禹站在他身后,无声的看着这少年平静又凛冽到了骨子里的表情,忽而就想到很久以前她在马车上劝说罗腾对褚浔阳放手时候说过的话。

如果不能得他倾心相待,便就干脆利落的放手,至少要保留自己的自尊和仅剩的骄傲。

那个时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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