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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道狂之诗-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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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裂眼睛半闭。他脑海中,蓦然出现一种声音。

——涛音。

燕横终于抓住龙棘的剑柄。因为勉强用力爬行,他又再咳嗽,哇地吐出一口鲜血。

他抱着龙棘昏迷了。

没能看见最后那道有如飓风怒涛横卷而过的刀芒。

但昏倒之前,他还是听得见随同那一刀发出的怒吼。

武当派,吃屎吧!

第七章归国的猎人

杀人啦!

一声呼叫响起,渡头上刚下船的乘客纷纷走避开去,才站定回头,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见江边那铺着木板的渡头上,遗着一摊鲜血。一个背后挂着大刀的汉子,抱着血肉淋漓的左手,苍白的脸上都是冷汗。

在他对面,站着一个服装奇怪的女人。

她那高挑身躯,披着一袭朱红宽袍,袍布上织满了鲜艳的花朵图纹,领口衣袖滚镶锦边;足登一对木屐,露出两条修长的麦色小腿。这衣饰打扮,一看即知不是中土人士。

女人用紫色布巾围住头发跟下半脸,只露出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此时眼神却如雌虎般杀气腾腾。她腰后斜斜悬挂着一柄极狭长的大刀,看那刀锷和刀鞘即知是贵重之物。双手穿戴着皮革制的护掌,上面钉着飞鸟状铜饰,右手反握一柄锋利短刀,刃上沾着鲜血。

那汉子看看自己受伤的手掌。食、中两根指头都被割断,只有少许皮肉连住。这只手恐怕从此废了。

妈的,哪儿来的妖女……汉子咬牙怒视那个异国女人。但刚才自己着了道儿,对方怎么拔刀出手完全看不清楚,心知她必然邪门,也不敢动刀子上前。

女人见汉子如此窝囊,眼中杀意已消,轻轻一振把短刀上的血挥去,将刀刃归还入腹前腰带的鞘内。

围观的人诧异不已。此地乃是川中眉州城郊的岷江边上,远在西蜀山区,人们何曾见过这等东瀛海外的倭国人?更别说是女人。只见她袍子领口底下缠着白布,显是用布带束缚胸脯,又穿着宽袍子,但还是无法掩饰那丰满曲线的身段,虽未见面貌,已可以想象是个大美人。

这时有两个看守渡头治安的官差,听见骚动赶到来,看到这般奇怪情景,也是一愕。他们认出那个受伤的汉子,乃是眉州城里岷江帮的一个小头目。但看这异国女人的打扮,似乎又不是什么江湖仇杀。

你什么人?其中一个官差拿着棍子,小心上前探问那女人。怎么出手伤人了?

女人左手叉着腰肢,右手搭在身后那柄长长的野太刀柄子上,令那官差紧张起来。

谁叫他,冒犯我?她指着那汉子说。在船上就凑过来。下了船,还要跟着来。还敢伸手摸我,少两根指头,便宜了他。

官差听见她竟懂得讲中土的官话,虽然发音和语句都有点古怪,总算松一口气。

你到底是什么人?光天白日,带着这么大柄刀子,没看我们的王法在内吗?

女人拿起掉在身边地上的行囊,从中找出一部册子,翻开来向那官差展示。

吾乃萨摩国守护·岛津家之女,虎玲兰是也。数月前乘坐大内氏勘合船①西来大明国,绝非偷渡的匪贼。

『注①:明朝与日本之间的通货贸易称堪合贸易,持有官方发出称为堪合符的许可证明方为合法,其他皆属走私。』

官差看看那册勘合底簿。打开的那页上,印有半个朱砂的符条,乃是一行数目汉字,但从中央断开,只有右半。

一个四川的小小官差,哪里见过这种只有在东南沿海出现的勘合符?他半信半疑,可是见这名叫岛津虎玲兰的女人,其衣饰打扮和口音语气,又似不假。

——说什么倭国,这女的怎地这样高大?……

假如这女人果真是拿着官方符印的异国使者,让她跟江湖帮会的小流氓牵涉起来,那可大大不妙。官差看看后面的同僚。那同僚亦会意了,知道该大事化小,连忙扶着那个受伤的岷江帮小头目离开。小头目一边走一边吃痛呼叫,还在骂着脏话。

官差不欲再跟这倭国女纠缠,只抛下一句别再生事便想离开。怎知那朱红色的身影又追近过来。

我有事情,要问。

官差叹气说:什么?

虎玲兰的大眼睛直视官差。

『物丹』。

官差听到了这两个字,想了好一会儿。你说什么?不知道你问什么!

虎玲兰继续直视他,再慢慢逐字咬清楚说一遍。

武当。

官差这才恍然。

什么?你来找……武当?……找他们……干嘛?……他恐怕惹上麻烦,吞吞吐吐。

在哪儿?

虎玲兰的眼神,有一种令对方无法不屈从的力量。

听说……官差额头满是汗珠。……确是有武当派的人入四川来……去了……青城山。

他伸出指头,沿着江水指向北方。

虎玲兰点点头。

官差以为可以松一口气,怎知道她又从衣襟里,掏出一张折迭的纸。

虎玲兰把纸摊开,举在官差面前。

有没有见过,这个人?

那张纸上,用黑墨画了一个人物的半身像。

是个男人。

一头长长乱发。身体很壮硕。两边肩头都有图案:左边是一朵花,右边是个太阳。手里拿着一根船桨。

纸的右上角写着荆裂两个汉字。

◇◇◇◇

武当派的人,是因为看见山林上空飞鸟异样地聚集,才发现锡昭屏的尸体。

那已经是次天的早上。前一晚武当弟子拿着火把,在青城后山搜索直至深夜,但是因为不熟悉地形,只能抓几个青城弟子带路,行动甚是缓慢,一无所获。

他们还猜,锡昭屏也许不过在山中迷了路,于是武当众人下到山脚,在味江镇的客店住了一晚,心想锡昭屏大概能自行找到下山的路径。

结果却是如此。

弟子带引叶辰渊和江云澜到达那山崖。他们看见锡昭屏的首级,被一根粗树枝竖在地上,头脸眼睛多处已经给鸟儿啄食。但颈项那道整齐的切口仍然非常新鲜。无头的尸体倒在旁边,原本也有大群雀鸟包围争食,早给发现的武当弟子赶跑了。

快卸下来!江云澜命令,几个弟子马上用衣服包覆锡昭屏的首级,从树枝取下来,安放在尸身上。

武当众人原本还沉浸在消灭青城派的亢奋情绪中,现在看见这样的惨状,一个个变得沉默。

——武当派的威名被污损了。

有没有问清楚……叶辰渊说:青城派没有其他人躲在山里吗?

已经问过那些残余的家伙。一名弟子答复:确是没有。

肯定不是那个带着『龙虎剑』逃跑的小子。江云澜说:武功差得太远。

那么说……叶辰渊收缩瞳孔。眼底两行刺字在颤动。是那个……所谓『猎人』。

武当派数年来在各地行事,连战连胜,所向披靡;唯最近这一年间,竟然陆续有四人遭神秘杀害,至今未确定敌人身份。武当山议论纷纷,有的弟子甚至私下把这神秘仇敌称作武当猎人……这个称呼对本派大大不敬,当然没有弟子敢公开说,但派内上下都知道。

昭屏算起来已经是第五个。江云澜咬牙切齿。而且比之前四个死去的弟子都要强得多!看来我们低估这家伙了。之前他还只向落单的弟子下手,这次却竟然敢跟踪我们上青城山来——而且就在我们眼皮底下动手!究竟是什么人?

叶辰渊沉默一轮后说:我们这几年行事,除了青城以外,还没有遇过这种级数的抵抗。假如有这种敌人的话,我必定有印象。他不可能来自我们消灭了的门派。

那些门派在外面,总会有些亲属或是好友。当中说不定就有一个这样的强手。江云澜说:这明显是报仇啊。必定要把这家伙揪出来。

要完成武当派称雄武林的霸业,全派上下早就准备与天下武人为敌,结下无以计数的血仇。可是像这样被刺杀了五个人,却连敌人的真身都未知晓,大大损害了弟子间的士气。人心惶惶,对日后的战斗甚是不利。

我感觉到,不只是为了报仇那么简单。叶辰渊却持异议。这人下手的目标,一个比一个强。他是在测试。试试自己的功夫面对我们时会如何。他在学习怎样对付武当派的武功。

江云澜神情肃杀。他要击败武当派,就像我们要击败天下门派一样。

叶辰渊点头。

很好。江云澜冷笑。那就是说,他早晚还是会在我们跟前现身。

江云澜接着下令弟子在山上搜捕了大半天。为安全计,弟子每五人一组行进。

叶辰渊跟江云澜心里却明白,现在要找到这个隐身的仇敌,非常渺茫。

至于带着雌雄龙虎剑失踪的燕横,他们早已全不放在心上。龙虎剑虽是宝物,但对武当派来说也不是非得不可;一个排名最末的青城道传弟子残存世上,更算不了什么。

青城派,在他们心中已经是一个过去的名字。

◇◇◇◇

燕横醒来时,首先听见的是流水声。

他睁开眼睛,看见晨光从翠绿的枝叶间投下来。皮肤有一阵舒服温暖的感觉。耳际听得那淙淙水声。很熟悉。鼻子吸入木叶的清香。

他记得从前在这里睡过。某一天的早课,跑步上山练气,接着是练剑。完了,就倒在满布树叶的草地上睡。练过功之后的身体血气通畅,周身放松贴在地上,好像跟山林融成了一体。那是无比幸福的感觉。他愿意一生就这样在青城山上过活……

一用力呼吸,那痛楚就令他清醒过来。然后记起昨天发生的一切。

刚才那美好的回忆像沙土崩溃了。他想起师父何自圣喷在自己脸上那口鲜血。温热的感觉,冲鼻的腥气。

师父。雌雄龙虎剑

燕横惊醒,撑起上半身子。这才发觉右边胸肋被东西紧紧束缚固定着。

他摸摸后腰。虎辟已经不见了。原本抱着的龙棘也都不知所踪。他浑身冷汗。

燕横这时又嗅到一阵气味。

是香气。他循着味道看过去。那儿生着一堆柴火,上面烘烤着几条鱼。

一具身材宽横的身躯,背向着燕横,坐在那火堆旁一块石头上。

那男人左手提着木船桨,右手握着一柄小刀,正在船桨那四道横纹上,斜斜地加上一条。他很用力,船桨质材显然十分坚硬。

燕横不知哪来的气力,猛地跃起,就扑向荆裂背项。

荆裂有如长了后眼,抛去船桨,一个转身就把燕横头颈擒住,手上的小刀抵在他下巴上。荆裂再顺势一扭,把燕横重重摔倒在地。

燕横身体着地,右边身子伤处剧痛难当。但他还是强忍着没喊叫。

荆裂继续用刀子抵着他颈项,左手狠狠给了他两个耳光。

疯够了没有?醒一醒!

还我!燕横怒喝,还我!把剑还给我!

荆裂恍然。他推开燕横站起来,用刀子指向旁边地上。不是好端端放在那儿?

燕横急忙看看。雌雄龙虎剑正平放在草地上,用一块粗布垫着。

他爬过去,伸手抚摸龙棘,心里再也忍不住,哇的哭嚎起来。

荆裂没理会他,坐下来继续雕刻那根船桨,由得燕横在身后号啕大哭,充耳不闻。刻好斜纹之后,荆裂满意地放下船桨,然后拿起火堆旁一条已烤熟的鱼,把小刀在衣服上擦了两擦,也就割下来鱼肉吃。

待荆裂吃完整尾鱼,燕横也收住了哭泣。

燕横这才渐渐想起,昨天给锡昭屏追杀的事情经过。他用那粗布包起龙虎剑,抱在身上,走到荆裂跟前。

对不起……燕横捂着伤处说。是我错怪好人。

不怪你。荆裂收好小刀。是你师父最后交托给你的东西吧?

燕横一阵心酸。

荆裂拿起另一尾鱼。吃。

燕横摇摇头。他现在每一下呼吸都在痛,根本没有半点儿食欲。

吃。荆裂坚持。就算吃完会吐出来,也得再吃。要活着,就得吃。

燕横接过那尾烤鱼。他往水声传来处看。这里是一片突出的山岩,下方有一条湍急的河沟。

这河名叫五龙沟,相传有五条神龙隐伏而得名,乃青城后山名胜。从前燕横跟侯英志和宋梨,也来这里游玩过。

五龙沟跟后山东面那片山崖距离甚远。这个叫荆裂的男人虽然壮硕,但背着燕横走这一大段山路,必然不轻松。

逃这么远,自然是要躲避武当派的搜索。

很感激你,救了我一命。燕横说着,努力回忆昨天在山崖上听到的对话。你叫……荆裂,是吗?是南海……

南海虎尊派。荆裂说着,拿起船桨走到山岩前,跟燕横一同俯视五龙沟。跟你们青城派一样,是给武当派灭亡的门派。

听到灭亡二字,燕横心中凄楚。他瞧着荆裂。

既然如此……你何以……

你想问:为什么我还活着?荆裂微笑。我很小的时候就入门,十五岁那一年出走,到了很多很远的地方,我一年前回到老家泉州,才知道本门给灭绝的事情。武当派来的时候,我根本就不在。

燕横打量荆裂肩头上那些古怪的刺青图案,然后又看看他腰间那柄异国短刀。

荆裂看见他的视线,便把短刀拔出来交给燕横。燕横咬着烧鱼,左手腾出来接过短刀细看。那刀柄造型像个长颈的鸟头,手掌握着柄时,那个弯曲的鸟喙刚好勾住尾指,令刀柄不易脱手,设计甚是巧妙。刀身狭长但刃背甚厚,刃面上满是一层一层的回旋花纹,铸冶的方法明显与中土刀剑不同。

燕横把刀交回给荆裂。

你……去过很多地方?

荆裂笑笑,指着燕横抱在右手上那布包。

你打开看看。

燕横蹲下来,把那块包着雌雄龙虎剑的粗布放在地上展开。他这时才发现,这块布上画着许多曲曲折折的线条,上面又标示了各种细字,字体大半他都不认得。在那些线条之间的空白处,又绘画着一些波浪般的符号。燕横看了好一会儿才明白,原来是一幅海图。

荆裂把船桨插在身旁土地上,轻轻挥舞手中短刀。

我们这南海虎尊派,可不同你们青城派,是个只有十几人的小门派。荆裂说。虽然在福建一地也算薄有名气,但是在武林上没有什么盛名。我在派里学了几年,把基本的拳术刀法学全之后,几个同门师兄都已经不是我的对手。那个时候我比你现在还小一、两年呢。我看自己在虎尊派也不会有什么大进境,很想再学其他的武功,可是转投他派是武林大忌,我又不能就此满足于学到的技艺。我决心要成为真正的强者。于是有一晚,我瞒着师父,到海边偷了官府一条小船,自己一个偷渡出海去了。这一去,就是九年。

当朝官府实施海禁,平民私自泛舟出海,那可是杀头的罪行。

荆裂蹲下来,用刀尖指着那幅海图。

九年里,只要乘船去得到的地方,我几乎都去过了。刀尖沿着海岸线往东北方移动。我到过扶桑的萨摩国,那儿有最凶悍的倭人武者和寇盗,我跟他们交锋不下数十次,从中学得他们的刀法。刀尖向南移动。我也曾经帮助吕宋岛的土人,出海击退海盗;跟苏禄国的回回人学习他们诡异的刀法;与暹罗的刀手和拳士一起修练;在占城国的丛林里迷过路,靠着生吃蛇肉活命……

燕横听得出神。他瞧着海图上那一个个代表岛屿的小圈子。这些地名他从来没有听过。

在苏门答腊国,我为了赚些旅费,参加当地赌博金钱的真刀决斗;还有在满剌加,我跟那些样子像恶鬼的佛朗机人②起了争执,你看看……荆裂说着,拉高自己的衣衫,指着左腹一个小小的星形伤疤。这是给他们的火器打伤的。要不正好有块厚腰带挡住,射得不深,我早就葬身在商船上。

『注②:萨摩国即今日本鹿儿岛西部;苏禄王国乃今日菲律宾南部苏禄群岛,回回人是指回教徒(菲岛南部以穆斯林占多);占城王国位于今越南中部;满剌加,其都城即今日马六甲市;佛朗机人即葡萄牙人。』

什么叫火器,燕横可摸不着头脑。不过听荆裂形容,他猜想大概是某种可怕的暗器吧。

——这人年纪不过长我几年,经历却比我多了这许多……

出了家门我才发现,虎尊派教给我的,不过是个基本。荆裂说。我跟你们这些名门大派不同。我的真正武艺修为,是在外面经历几百次赌命的战斗磨练出来的。

他把短刀归还入鞘,又摸摸腰间另一边那柄雁翅腰刀。那是他十年前乘小船出国时,唯一带在身上的东西。

可是虎尊派毕竟是我启蒙。师父也对我有养育之恩。这个仇,我是报定的了。

听见这句养育之恩,燕横想起自己身世,双眼又湿润起来。

他瞧瞧荆裂身旁那根船桨。上面新添了一道刻纹,斜斜越过其他四道横纹,变成共五道。

那新刻的一道,自然代表锡昭屏。

你……已经杀了五个武当派的人?

荆裂点头。之前四个还不算什么高手。这一年来,我四处查探跟踪,找机会袭击他们,就是在测试武当派武功的路子。这个锡昭屏,是我对上的第一个武当派真正好手,其实功力跟我差不多。他先给你刺伤了,出招不够冷静,也给了我的一点优势。

他抚摸着船桨又说:我老实跟你说:这次他们人多,又有叶辰渊这等顶尖人物在内,我跟踪着上青城山来,原本只是想偷窥他们的实力,没想过要出手的。你却碰巧逃到我躲藏的地点来,而且还说了那一番激昂的话。我实在不能让你死在那讨厌的浑蛋手上。

教你冒险了。燕横不好意思的说。我还没有向你好好道谢呢。这个恩德,我这生都不会忘记。

没什么的。而且现在不是躲过他们了吗?又干掉了一个武当派的人,多痛快!荆裂豪笑着说。你还是快吃吧。光拿着鱼在说话,都变凉了。

燕横瞧着手上的烤鱼。他回想以前,也曾经许多次跟侯英志和宋梨在山涧里抓鱼,然后就地生火烤吃。他们两人此刻境况不知如何,令他心焦如焚。

我……燕横用那幅海图重新包起雌雄龙虎剑。……要回去看看。

再过两晚吧。荆裂摇摇头。武当派的人现在必定已经发现锡昭屏的尸首,还在搜捕我们。等他们走了再说。

可是……

你要报仇,就先得活下去。荆裂严肃地看着燕横。昨天你说过,这血仇你有生之年都要报的。你那是一时意气说出口,还是认真的?

当然是认真的!燕横一双浓眉直竖。

那就听我的。活下去。其他的以后再说。荆裂抓着他的左手,把那手上的烤鱼举到他嘴边。

吃。

◇◇◇◇

次天,荆裂还是抵不过燕横的央求,陪他离开五龙沟,回去青城派的玄门舍看看。

为免给人发现,两人没有走山路,而是直接攀山涉野地越过去。

燕横没再咳出血来,内伤显然已经镇住了,但裂骨处比之前还要肿胀,气力很难提上来,而且每走一步路都疼痛不已,更莫说爬山。但是他沿途只是默默拄着树枝造的拐杖,把雌雄龙虎剑背在身后,没哼一声地前进。

他看看前面。荆裂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多回头看他。但他知道,荆裂在刻意放慢脚步迁就他。

他们走的很慢,中途燕横又要休息几次,结果到了午后,才回到后山东面。

还没有到达玄门舍,他们远远就看见冒到高空的大股黑烟。

燕横心里已经知道是什么。他没有跟荆裂说半句,欲继续向前走。

你先在这里等着。荆裂把随身的包袱、背上的倭刀和手里的船桨放在燕横身旁。我去探一探。

燕横点点头,瞧着荆裂的背影消失。

他坐在一块石头上,仰头看看参天的树木。

幽深的山林有一种镇定人心的作用。但是燕横实在无法定下来,双手紧张地磨擦那根拐杖。

荆裂来回不过花了很短时间,但在燕横来说却像漫长的等待。

怎么样?燕横急忙问。

荆裂没有回答他,只是拿起地上的东西。

我们过去吧。

◇◇◇◇

火焰已经熄灭了,但玄门舍残余的瓦椽灰烬,还在不住冒着黑烟。

在这片焦土跟前,十几个男人在忙着掩埋尸首。

教习场成了坟场,已经立了二十几座新坟,还有七、八个刚挖的坑洞。男人们用草席包了穿着青衣布袍的尸体,合力抛入坑里。

挖坟翻出来的泥土,全都是红色的——渗满了前天惨烈战斗的鲜血。

看见荆裂两人突然冒出来,那群男人马上惊惶逃窜。他们跑了好一段,再回头细看,分辨出两人并不是穿黑袍的武当人,这才带着戒心走回来。

他们看见燕横那身已经变得污秽破烂的青城剑士袍,一个个跪了下来。

燕横认得,这些都是山脚味江镇的居民。

镇民中有个比较年长的,大概四十多岁,身材很是壮健,一看就知道是干粗活为生。燕横认得他名叫黄二吉,是镇子里一个木匠。

黄二吉战战兢兢地向燕横说:我们等那伙人走了之后,才敢上来……那时候大火已经烧得好猛,我们也救不来……

燕横回头瞧瞧已化成一堆焦炭的玄门舍,心里甚是激动。归元堂里巴蜀无双的牌匾;墙壁上众尊长与道传弟子的名牌;堂后供奉青城派历代先祖的宗祠……这些象征青城派数百载传统与尊严的事物,全部都消失了,只能化为回忆。

——而且是只有他一人的孤独回忆。

黄二吉又说:我们……只能弄得一副棺木,给了何掌门他老人家。其他的剑侠,都只能这样草草就地葬了……青城派保了我们镇子几百年平安,我们能够做的,就只有这样……少侠,很对不起……

——这些凡人,跟我们不是对等的。

燕横激动得扑地跪倒地上,朝着这伙镇民重重叩了个响头。

那些镇民惊得马上趋前扶起他。

受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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