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富士康小说网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武道狂之诗-第80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荆裂比梅心树先一步倒在地上。他这次翻飞得更猛烈,摔得也更狠,刚刚才被斜斜割了一刀、鲜血淋漓的脸撞在沙土上,几欲昏迷。

他的倭刀也如上次,不堪猛击而脱手飞去。仍然缠着铁链的长刀跌落地上,刃锋上有一处卷缺,可见刚才那凌空相击是如何刚猛。

败在自己兵刃下的梅心树,身体僵直地仰倒。那弯刃深入他黑衣胸口心肺,直没至柄。嘴巴如泉涌出鲜血。

荆裂吃力地爬起来,却看也不看这个艰辛打倒的强敌一眼,拐着腿半走半跳地到了薛九牛身前。

他跪在旁边,用单臂谨慎地翻起薛九牛的身体。

荆裂感到这小子的身躯已经完全软瘫,没有一点反应,要不是仍有微弱的呼吸起伏,还以为已成一具尸体。

薛九牛微微张开眼。嘴巴缓慢地噏动。

荆裂把耳朵附在他嘴边。

赢……了吗?……

荆裂听了猛地点头。

薛九牛微笑,疲倦地闭起眼睛。

别睡!我们回家!荆裂激动地叫喊。薛九牛听到又再微张开眼,却没有点头的气力,只能再次微掀嘴角。

荆裂想了一阵子,找到带薛九牛骑马回城的方法。他拾回遗在地上的倭刀与刀鞘,又去拿梅心树那条长铁链。

荆裂这时才俯视仍未断气的梅心树。梅心树的眼神已失焦点,似乎没有看见他。

荆裂本要把弯刃从梅心树胸口拔出来,但这时细看,发现铁链与弯刃的刀柄连接处,是一个活扣铁环。看来这弯刃也可随时取下作短刀之用,是梅心树最后的手段。

——要不是他对飞链太有信心,留着这弯刃作短兵,此刻倒在地上的,会是我。

荆裂将那扣环解开取去铁链,让弯刃仍留在梅心树体内,给他多活一阵子。

——要是真有来生的话,别再做这种糊涂虫了。

荆裂把倭刀贴在薛九牛的背项,用铁链把人与刀紧绕着,这就支撑固定了他的身体。把他抬上梅心树的坐骑后,荆裂也跨上他背后,再用余下的铁链,将薛九牛和自己不能发力的左臂缠在一起,把他紧抱在怀里。

不要死啊。荆裂说着,将夺来的一柄砍刀插在鞍侧的革绳之间,就催马往西北全速离去。

梅心树仍旧躺在旷野上,等着呼出最后一口气。夏风带着细细的沙土,吹拂在他脸上。他仰视晴明的天空,弥留的意识却回到了离开武当那个晚上。

下了山后已是黎明。梅心树回头,最后一次看见武当山那泛着曙光的崚线,想到被囚禁在山里的那个人,想象将来有一天迎接他复出的光荣。

将来有一天。再踏武当山。

梅心树安慰地合上了眼皮。

第七章群侠聚义

日渐西斜,投落在庐陵县城南面的青色城壁上。

在紧闭的城门顶上,一个身影凝静地盘膝打坐,左手支着杖棒,半身泛出金铜光华。远远看去,令人错觉这城墙顶上摆着一尊镇守门户的铜铸佛像。

正是圆性。他的头发胡子俱已重新剃得干净,虽然从车前村走到这儿来的途中,又再长出薄薄的一层胡渣,但总算回复了几分出家人模样。他也换过了一身干净僧衣,穿戴着全副半身铜人甲,盘坐眺视着城外远方,半边脸容充满正义的威严。

当他来到县城后,从童静口中真正得知,那伙术王众的妖人是如何邪恶,他有点后悔不把车前村那十个术王弟子干脆除掉。

——我不会再心软。慈悲,不是留给这种恶人的。就让他们轮回为畜牲饿鬼之后再慢慢忏悔吧。

此时圆性望见东南面远方,有一孤影往这城接近。

——只一骑……是探子?……圆性站立起来。在他身后墙头,蹲伏着二十几个县民,手里都拿着竹枪柴刀,一个个神色紧张。为免被敌人看出县城已作抵抗的准备,他们都低着身子,从城外看不见。

大师,我们……该怎么办……一个四十余岁、满口牙齿都崩缺的农夫,声音颤抖地问。

不用害怕。一切听我的。圆性侧过头向他们说。

这和尚说的并非佛偈经文,但县民听了他声音,心里无由生出一股安祥感;然而圆性每次侧过脸来,展示出半边夜叉恶相时,却又教他们看得心寒。

少林武僧。对这小地方的寻常百姓来说,就等于神话里的人物一样。

圆性把手掌压在浓眉上遮挡阳光,监视那越来越接近的骑影。马上似乎坐着二人。当奔得更近时,圆性终于辨出了马上人是谁。

快开城门!圆性向墙后的下方叫喊,随即将一条固定在墙头的长索抛下前面去,一手提着齐眉棍,一手拉着绳索,就从丈许高的城墙跃下。

圆性身躯虽雄健,但游绳而下的动作很是迅捷,一踏墙接着一放绳,就已着落在城门前的空地矗立。他身后的城门也已打开一线。

我们到了,看看!

马鞍上,荆裂用尽气力向薛九牛的耳朵呼喊,却得不到回答。他感觉到怀里这少年的身躯已经渐渐变冷。

荆裂努力催马加快,梅心树这坐骑确是百中选一的良驹,驮着两人脚程仍甚速,但焦急的荆裂恨不得它再多生四条腿。

经过连番恶斗与一身伤疲,继而又要长途抱着薛九牛全速策骑,荆裂的体力已快到极限,马儿快奔到门前时,他身体已摇摇欲坠。

圆性看出他不能再支持,立时抛去齐眉棍奔跑上前。那马儿受过霍瑶花麾下马贼的调练,有人迎面冲来不但不惊慌收慢,还低着头斜向冲过来。

圆性一让身向左,及时张开双臂,就把从马鞍跌出来的荆裂和薛九牛都接住,紧接轻轻卸放在地上。

救他……荆裂跟圆性重聚,并没有露出惯常的笑容,而是呻吟似的向他请求。

圆性看见荆裂一脸鲜血的样子,知道事不寻常,就将绑着二人的铁链解开,检视薛九牛的状况,发觉他已然出气多入气少。圆性摸摸他染满血的后背,一双浓眉皱成一线。

圆性二话不说,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布包,内里除了他的少林寺度牒,还有一个木造的小瓶。他打开瓶塞,倒出一颗比小指头还细的乌黑泥丸,以指力将之捏成更小的三片,喂进薛九牛的嘴巴里,然后在他喉咙和胸间运劲推拿,助他把药吞进去。

十几个提着武器的县民已经从城门跑出来,惊见荆侠士竟是这副模样,急忙拿来盛水的竹筒喂他喝。

圆性单臂抱着薛九牛,另一手在他心脉上搓揉。只见服了药的薛九牛,苍白脸上竟迅速恢复了一些血色。

圆性喂给他的,乃是少林寺续命灵药阿难陀丹,因炼制困难,等闲不施送外人,只给寺里武僧弟子紧急傍身之用。这么一颗小小像泥巴的丸子,在外间可说千金难求,圆性这个随身的木瓶里也只有两颗。他跟薛九牛素不相识,但看见荆裂求助的神色甚切,圆性不问一句就施用了这珍贵的丹药。

是荆大哥回来了吗?城门那边传来童静欢喜的声音:荆大哥,你看见了吧?连和尚也赶来了,我们又多一个强援!还有王大人他们——她说到一半,跑到来看见荆裂的惨状,马上吃惊掩着嘴巴。

燕横与练飞虹也赶到。两人双双上前,左右扶着荆裂坐起身子。

荆裂喝光了三个竹筒的清水,精神稍稍恢复。他看见燕横跟飞虹先生,一样满身包扎的创伤,尤其飞虹先生的右手伤得严重,已知道昨夜他不在的期间,城里也发生了恶斗。但荆裂却没问一句,只是默然看着旁边仍闭着眼的薛九牛。

众同伴里以燕横跟荆裂相处最久,平日即使遇着这样的情况,荆大哥总还能说几句笑或是一些激励的话,但此刻却如此沉默,燕横也感黯然。

还是先把他移入客栈再治理。圆性说着,就吩咐众县民拿来充作盾牌的木板,七手八脚把薛九牛抬起来。

荆裂也在燕横和练飞虹搀扶下,跟着走进城门。他这一活动,左肩和右膝的挫伤顿时显现。燕横不禁皱眉。

——他骑着马时,必定每跑一步都剧痛难当,却一直走回来了……童静把荆裂的倭刀拾起来,牵着马儿也跟在众人后头。

只见城门内原有的大路,左右两旁都筑起了高高的竹排,将道路收窄了,中段又营造出曲折的弯角来。它们是王守仁下令建造的,并由他的儒生弟子监督。这窄道的作用是引入敌人,再从两边施以伏击,尤其弯角处更难躲避,是最容易建造又有现成材料的廉价防御工事。

众人走入城内,又见多处街巷都堆塞了杂物,目的也是把原来四通八达的道路改变成迷宫,令入侵者的伙团走失分散,再逐一埋伏击破。

他们到了富昌客栈,马上将薛九牛放在大厅一张木板床上。

跌打救急乃少林武僧必修,圆性虽只醉心武道,对医术没甚兴趣,但被逼着也学得一些皮毛——这皮毛已较民间寻常的接骨救伤之术高明了许多。

圆性又再查验薛九牛的背项伤势,老江湖练飞虹亦加入来,帮忙治理那被弯刃斩得裂开的皮肉之创。

荆裂坐在旁边另一张床上,却拒绝躺下来。

童静打来一盆水,内里浸着布巾,正要去洗荆大哥脸上的伤口,一个高大的身影在她后面出现。

让我来。

虎玲兰接过童静手上的水盆,拐着腿走到荆裂面前。

她那因为练刀太多而变得粗糙的指掌,掏起布巾来扭了两下,轻轻去擦荆裂眉间的伤口。

虎玲兰自昨夜抗敌后一直没有睡过,直至午后圆性到来,接替她看守城门的岗位,她才在客栈楼上的房间养伤休息,因此到现在才知道荆裂回来。

虎玲兰仔细为荆裂抹拭已经胶结的血痂,那道被梅心树的飞刃割开的轨迹渐渐呈现。目睹他受到这么凶险的创伤,虎珍兰身子一震,闭目吸了一口气,才再继续为他清洁。

我应该跟你一起去的。

虎玲兰说着,又换了一片干布,将荆裂那创口印干。

她期望荆裂会回答她:别说傻话,你跟我一起去了,这城就缺了人防守。也期望他看一眼她身上的伤。但他没有回答,眼睛也没有离开薛九牛。

虎玲兰无言为他涂上金创草药,并用一片布条斜斜包裹在他脸上。

这时圆性也走过来,抬起荆裂的左臂:好了,现在轮到你了。不用管我,先治他!荆裂进城以后,这才第一次说话。

我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圆性略一回头看薛九牛:再等一阵子才知道如何。说完他就去按荆裂那肿得发紫的肩关节。荆裂皱着眉不哼一声。

我有点儿担心荆大哥。童静悄悄向燕横说:我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子。燕横心里也有同感,但没有表露出来。

——他对荆大哥那钢铁意志,有绝对的信心。

当王守仁带着弟子到来富昌客栈时,荆裂身上各处的伤已差不多全都上药包扎好了。王守仁因为指示县民布防,一直都在城北,直至有人通报才匆匆赶来。

他跟荆裂对视着。

辛苦了。王守仁说。

荆裂微微点头作答。

王守仁没再多说什么慰问的话。没有这种必要。这两个男人都很明白,在一场战争里,随时都得预备作出大大小小的牺牲。

可是有些牺牲,你还是不愿意看见。

王守仁见到年轻的薛九牛那惨状,忍不住抚须叹息。

圆性替荆裂治理好后,又回头去再次把探薛九牛的气息血脉。

怎么样?荆裂着急地问。

圆性看着他,摇了摇头。

他的脊骨差不多打断了,能活到这一刻已很不容易。即使活过来,以后恐怕就连一根指头都动不了。圆性沉默了一阵子,又说:大概过不了今夜。荆裂神情冰冷地拐着腿站起来,走到薛九牛跟前。薛九牛那张陷入深沉昏睡的脸,神情犹如婴孩,比平日显得更稚嫩。

——太早了。

荆裂伸手轻轻在薛九牛的额头上抚摸了一下,也就转过头不再看他,走往大厅的饭桌。

为了方便让众侠士补充体力,饭桌上堆着馒头、干饼、玉米等食粮,还有茶水跟大锅冷饭。

荆裂抓起饼来就大嚼,一边又盛了一大碗冷饭,用热茶泡了,呼噜呼噜大吃起来,不时又挟一筷子的青菜塞进嘴巴。

王守仁和众人都默默瞧着他吃。不一阵子,荆裂已经连尽四大碗泡饭,馒头和干饼也吃了好一堆,那胃口食量令县民侧目。

荆裂再喝了一大壶水,然后若无其事地走往楼梯。

敌人要是来了,唤醒我。荆裂回头朝虎玲兰说了一句,就步上楼梯进了房间,把房门关上。

童静不明所以,却见王大人、飞虹先生跟和尚都松了一口气。虎玲兰则仰着头,瞧着荆裂的房间,眼睛里露出欣慰之色。

童静瞧向燕横。

他是要尽量让身体恢复,好迎接随时再开的战斗。燕横向她解释说。

练飞虹也点点头,看看生命已经在倒数的薛九牛。

眼前还有一场未打完的仗。没有空沉溺在悲伤之中。只有这样,才真正对得起这个孩子。◇◇◇◇

如血的夕阳,即将西沉于山后。

野地上滚起一阵尘暴。

波龙术王骑着一头异常高大的骏马,领着廿余骑疾奔而来,他那双异样的大眼睛因迎着阳光而眯成细线,内里的瞳仁透着比平日更强烈的肃杀之气。他已然换回物移教的五色宽袍,在奔驰中迎风扬动,夕日洒照下,尤如全身猛燃着火焰的地狱恶鬼。

霍瑶花也骑马跟从在他后面,挂在腰后的大刀随着蹄步晃荡。她的白脸没有了平常那冷傲的表情,身心似乎还未完全恢复过来。

早有十来个术王众等待在野地中央,围站在梅心树的尸身四周。他们已经收拾其他两名同伴的尸首,但绝不敢动梅心树半分。

波龙术王远远就看见人丛中间那躺卧的黑衣身躯。他的马如箭离群而出,跑到人丛外还有十来丈时,波龙术王的高大身体突然就离鞍跃下,乘着马儿的奔势再前跑了七、八步,过程顺畅得如履平地,整个人就如没有重量的纸扎人儿般。这么惊人的轻功身法,术王众也是首次见他公开施展,吃惊得好像看见什么妖法一样。

术王放慢了脚步,继续朝梅心树的尸身走过来。术王众都惶恐地分开避退得远远——他们知道术王猊下愤怒时,有多么可怕疯狂。

波龙术王的脚步越来越慢,也越来越沉重,再无平日如猫般轻盈的足势。斜阳将他本就异常高瘦的影子拉得更长。

他终于走到了梅心树跟前,缓缓半跪下来,伸出一双大手,把梅心树上身抱在怀中。

术王那张瘦削的脸变得更凹陷。嘴唇颤抖不已。两行泪水从大眼睛流泻而下。他闭目。

霍瑶花也到来了,跨下马鞍,按着身后刀柄,远远瞧着波龙术王这副模样。

她从来都摸不透波龙术王的情绪什么时候是真心,什么时候是假意。可是这一刻,看见他静静流泪的样子,霍瑶花非常肯定的知道,这是真情。

波龙术王唯一视作同伴的,始终就只有一同离开武当山的师弟梅心树一人。

梅师弟……波龙术王凄楚地低唤,当中透出那真切的悲伤情感,就连一向畏惧他如魔神的弟子听了都动容。

这一刻,术王仿佛变回了凡人。

术王五只长长的指头,颤震着摸向插在梅心树胸膛上的弯刃。梅师弟最后竟是死在自己的兵器之下,术王眼睛里充满惊疑。

多少敌人?他冷冷地问身后的弟子。

我们来的时候仔细看过地上的蹄印……那弟子战战兢兢地说:除了梅护法一直追杀的那人外,另有一骑到来……也就是两个!那边地上还有一摊血迹,可是人都走了。另一名弟子补充说:也就是说那两人其中一个受了重创。他们同骑一匹马离去,可见那受伤的家伙已无法独力骑马。霍瑶花听着时,又看一眼停在另一边的两条尸首。其中一人正是跟随她已久的孙逵,双手自前臂处被斩断,乃是失血过多致死。她深知道孙逵的武功斤两,那双臂的伤口都十分整齐,可见是一击之下造成。这么猛烈的斩击,她自问也做不到。

这时霍瑶花不禁又回想起那个肩头带着刺花的强壮男人……花……波龙术王就在这时唤醒了她:你今天也遇过那家伙。很强的吗?霍瑶花脸容紧张,想了一阵子,摇摇头:我当时不太清醒……记不起来了。她这样子回答,心里已经预备要承受术王猊下的愤怒。可是术王并未再责难或追问她,只是呆呆地瞧着梅心树的脸,再次陷入沉默。

这时有一名术王弟子走近霍瑶花,悄声地说:霍护旗,我们还得到一个消息……霍瑶花的柳眉扬了一下:是那两个家伙?这弟子点点头,吞了吞喉结又说:有同伴报信回来,他们在北面的一条村子里……挂掉了……鄂儿罕和韩思道迟迟未归,霍瑶花心里其实已有估计,但还是压抑不住心底的惧意。

——这么强的敌人,前所未遇。

她看那弟子面有难色,知道他没有勇气在这种时候又向术王报告两个护旗的死讯。她叹了口气,扬一扬手。

由我来告诉他。

那弟子松一口气之余,却也面露惊讶。平日遇着这种情况,倨傲的霍瑶花才懒理他们死活,怎料她竟主动把这事扛下来,说话时甚至露出少许体谅的神色。

——这女人吃错了什么药?怎么一下子变得温柔起来?

霍瑶花走上前去,也半跪到波龙术王身旁,垂头低声说:猊下,鄂儿罕和韩思道,也都……归去真界了。波龙术王听了这消息,却没有半点儿反应,仍在轻抚梅心树冰冷的脸,把沾在上面的沙土抹去。

霍瑶花只能默默地等待他。

好一会儿后,波龙术王才擦去脸上的两行泪水,神态也回复平日的样子。

花,你看我们要如何应付?波龙术王从来只有下命令的份儿,没有这样向部下问意见,霍瑶花很是讶异。

她抬头瞧着术王。术王虽已恢复冷静,但霍瑶花看出来,他的脸容比从前略显得柔和了。是因为梅心树之死吗?

霍瑶花想了一想,回头示意四周的手下退得远一些。摒退众人后,她低声向术王说:猊下,我们如今剩下的弟子只有百人,马三十来匹,更且折了梅护法等三个将领,不管攻城还是野战,都没有很大把握。敌方更有几个顶尖高手……说到这里,霍瑶花顿了一顿,看看波龙术王的面色,才再说下去:我记得猊下早前已说过,这吉安府庐陵县已经被我们取得干净,不久就要再去找另一个地方:别说天下之大,就单是这一个江西省,可给占据的地方多得很,其实我们何必——一瞬间,霍瑶花察觉术王的眼神变化。

但她绝不敢躲他这巴掌。

波龙术王手掌奇大,这一巴比先前更猛,不单刮得霍瑶花半边脸赤红,手指还打到她耳珠上,一只小小像雀鸟状的金耳环飞脱,她破裂的左耳珠涌出鲜血来。

我自己要走是一回事;被人家赶跑,这种事绝不会发生在堂堂物移教术王身上!波龙术王说时站了起来,高大的影子把霍瑶花整个人都覆盖了。

霍瑶花捂着耳朵,身子在地上蹲缩着不住颤抖。

——她知道自己已是术王如今唯一可依赖的头目。但这并不足以保证术王不会杀她。

那些『高手』,你想他们会有什么结果?死?不只如此!他们每一个被斩下的头颅都会贴上『化物符』,都会成为梅师弟在真界的『幽奴』!庐陵县城将要变成连老鼠都活不下去的废墟!我会用一整个城的风干尸骨,筑成梅师弟的墓碑!波龙术王说完后,疯狂激动的神情却又迅速变回先前那带点温柔的样子。他从五色袍的小口袋里掏出一方布巾,给霍瑶花按住伤口。

霍瑶花惊慌地接过,慢慢站了起来。

花,你没说错。将领和兵力我们都已耗损太多,不能贸然跟他们正面交锋。波龙术王那好听的声音里充满了理智,很难令人相信跟先前是同一人:人和已失,我们就得争取地利。霍瑶花不明白术王所说的地利是什么,却随即看见他伸长臂,指往南方远处。

青原山的方向。

◇◇◇◇

已经到了入夜前的一刻,朗朗天空只剩微明,星星也都现身了。

就在关王庙前的空地上,童静于晦暗之中,一遍接一遍把乌哑的静物剑刺出去。金属擦破空气,发出有如尖哨似的鸣音。

练飞虹左手反提着佩剑奋狮剑,站在她剑尖正前方,童静的刺剑伸尽之时,剑尖仅距练飞虹的身体数寸。他既是要作童静的目标,也是要从敌人的角度去观察她的整个动作。

盖着半白眉毛的双目,密切地注视童静身体四肢的每分移动。练飞虹再无平日顽童似的神情,他一旦认真教起来,苍老的脸就有如庙里天王神像般严肃。

童静一次又一次作势虚攻,然后贯劲实刺。同一组动作,自上午至今她已经反复练了超过一千次,开始掌握练飞虹教授他这招半手一心的虚实互变之道。

——从前童静学武时贪多务得,总爱追求新鲜的招法,绝无这般单调苦练的耐性;自从跟着燕横学剑这大半年来,才终于明白武学的道路,就是如此铺筑,别无他法。就如人走千里的远路,也没有什么花巧,只是重复地一步一步踏出去。

不行!练飞虹吼叫:那节律太单一!错过时机了!童静咬咬唇,全神贯注于虚实转换的拍子之上。那佯击的虚招,要何时变成实击才最致命,当中有着甚微妙的界线,却又难以真正量度,只能用心感受。

这次童静的拍子打对了,可是练飞虹又摇摇头:这次佯攻的姿势不够像样!骗不了敌人!童静强憋着闷气,只好又继续练下去。这招半手一心之难,在于既要令敌人深信最先的虚攻是真,又要精确掌握对方被骗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