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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君大人是竹马-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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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虽不是受不起半点打击,但就这般被毫不留情地驳了面子还是觉得有些委屈。不服输的倔强劲头涌了上来,干脆背转过身子头也不回地向那水井走去,挺直的后背让公子卿也眯了眯眼睛。

距离井口还有三步的时候,未受伤的左臂被人拽住。她回头,却见阳光照耀在少年绝美的脸上,浓密的睫毛投下一圈阴影,他垂了眸子瞧她,一言不发,意思却已很明了,先她一步迈向井边。

“留步,”这一次来拦的却是公子卿,“区区小事,怎好意思劳二位动手?南烛,去把苍术叫来。让他把那小鬼抓出来当苦力。”南烛连忙应了跑出去。

她与淡竹面面相觑。然后瞧着公子卿笑嘻嘻的面庞,还有些百思不得其解,明明是他授意她去寻云逍陪同下井,怎么此时又变了卦?难道他只是想看看,云逍到底会不会陪她下井?她甩了甩头,心里想着,叶清欢,你可真够无聊的啊。公子卿的话,应该没有这么无聊吧?

虽只不过一个符号,但获知了自己的名字,叶清欢还是很开心。与自己名字的默契,毋庸置疑。

第十一章 墙下人

云逍对公子卿行了一揖,“如此,告辞。”

公子卿笑回一礼,步回后庭。

清欢却还有些懵,就这样……走了吗?见她不动,云逍便有些不悦,要来拽她左臂。她反射性地往后缩了半个身子,回过味来,原来他说的“告辞”,不是一人,是两人。

云逍俊眸淡扫向她,“怎么?”

清欢道:“我答应了二哥要在这里等他回来。”

少年微微蹙起了眉,“二哥?”

她刚要点头,却听云逍道:“他回不来了。”

她的心间顿时如遭重击,连带语声亦带了一丝颤,“你……什么意思?”

此时淡竹换了干爽的衣衫从房中出来,一眼瞧见她面色煞白,还不知发生何事,便上前来抱她。小姑娘的身子温软,她却一丝暖意也感觉不到,双目死死盯着云逍。

云逍淡瞥了她一眼,道:“昨日傍晚,隳*队已在新溯城外布阵,公仪修亦无力回天。”

新溯可说是国都东南最后一道屏障,攻下新溯,非但说明离国已失大半壁江山,国都亦将由人长驱直入。她不由喃喃,“怎么会,二哥……”二哥看似文弱,实则铁骨铮铮,宁折不弯。倘若离国败亡,像他这样的人,不肯降,就只有死。

她差点急得掉泪,“你,能不能陪我去救二哥?”她满面希冀瞧着他,目中泪光涟涟。

他却只是冷冷移开目光,毫不留情地拒绝,“恕难从命。”

她咬一咬牙,抬手拭去眼角泪渍。

“公仪姐姐!”

许是她面上流露的神色太过坚决与孤注一掷,淡竹仰着小脸唤了她一声,满面焦急与担忧。

清欢俯下身子抱了她一会,然后祭出飞剑,往北面天际而去。

自始至终,白衣少年非但没有出手阻拦,更未抬头看过一眼天空。后庭之内,貌若春花的男子隔窗相望,目透一丝玩味。

越往北行天气就越冷,待过了澹河,脚下大地已是白茫茫一片,与南部景象十分不同。

清欢望了望头顶厚重的云,天上不知何时又飘起了雪。乱舞的雪花胡乱拍打在她的面颊,冷风像刀子似的刮过,她却暗自庆幸自己能够御剑。脚下的这条路,她与二哥舟车劳顿赶了那么多日子,而今,她却只花了大半日功夫,便自江海余生楼,回到了离国境内。

东南国土已经大片沦丧,到处都飘飞着高唐王朝猩红色的旗帜。她曾与二哥讨论过隳*队大举西进后的局面,却也没料到离国江山会被摧枯拉朽得如此之快。出问题的,到底是腐朽的体制,还是涣散的人心?

但是这些,自然不是她会去思考的问题。她的眼前只浮现二哥清俊的面容。家长里短虽都是大哥大嫂操持,真正拿主意的却永远都是二哥。最为爱护弟妹的二哥,向来都是一副从容不迫的模样,眼睛清澈得仿佛一汪清泉。此时大军压境,他又会在哪里?

她逐渐飞临国都上空,城门早已戒严。隳国大军虽只对新溯城围而不发,国都之内,却处处显露萧条,就连街上都没几个人。生逢乱世,自是人人自危。现如今的新溯城,以及它身后的国都,都等若是老虎嘴下的肥肉,何时吞食,看的便只是老虎的心情。

她毫不犹豫向着公仪家宅飞去。本想直接落在园内,想了想还是在大门外停了下来。和国都内的其他人家一样,公仪家亦是大门紧闭。她上前扣了扣门环,半天却无人应。门前积雪齐膝深厚,辨不出半点车马辙痕,她心间觉得不妥,轻提口气跃入围墙。

墙内也与墙外一样,到处落满积雪,却无半丝家人活动的气息。她一进院落一进院落的寻找,虽未寻见人影,却见屋内摆设井然有序,可见他们走得并不急,也不像是被人胁迫。她心下稍安,却也仍觉忐忑,小步迈向自己的院子,想要换件厚些的衣裳,然后再慢慢思量去哪里寻找家人以及二哥。

换完衣服出来已是一身女儿打扮,刚掩上门扉便听见后边院子仿佛有着轻微的响动,她小心翼翼往后院摸去,却见一个小老头儿,团着手臂坐在檐下,围着火炉烧开水。

她定了定眼睛瞧得真切,老头儿也瞧见了她。两人面上都是一喜,一起唤了声对方,“张伯?”“小姐?”

张伯赶忙迎了上来,“小姐怎么回来了?”

她不答反问,“我奶奶和哥哥他们呢?”

张伯的面上更加惊奇,“小姐和二少爷离开的第二日,老夫人和大少爷,三少爷他们也就一起离开了呀,小姐不知道吗?”

她的目中透出诧异,“离开?他们去了哪里?”

张伯想了会说,好像是往苍国那边去了,总之是二少爷授的意。

她静静出了片刻神,二哥的思量,永远都比她认为的还要周全细致许多。可他把家人们安排得这样好,那他自己又要怎么办?

张伯说:“二少爷前几日回来过一趟,嘱咐我好好看家就去了宫中,一直没有回来,我还以为小姐也……”

后面的话她无暇细听,依稀与张伯说了几句,便御剑飞往王城方向,也未顾得张伯在身后目瞪口呆。

离皇宫很大,她却不知要去哪里寻找二哥。心间的唯一念头是赶去他身侧,危急之刻把他带去祖母等人身边团圆。

她心里想着,未注意自己已经飞得很低。宫中巡逻的侍卫偶尔一个仰头便瞧见了她,伸出手指哆哆嗦嗦指着半空,“仙、仙女……”

她不置可否,觉着寻些人问问也好。

大战的气氛让很多人都有些抑郁和烦躁,领头的侍卫也不例外。一边骂骂咧咧拍了那大呼小叫的侍卫一下,一边也抬起头来瞧。这一下,一众侍卫全都惊得呆住。

她刚想落地开口,却听又有一人颤着声音道:“我听说隳国那边也有这样会飞的羽人,这不会是他们派过来的刺客奸细吧……”

眼下离*民尽皆谈隳色变,这一声话出哪还了得,人人弯弓搭箭瞄准她。清欢想要张口争辩,又怕不飞远些,下一瞬间自己身上就会多出无数透明窟窿。正剑拔**张,却见一人身着华服,云鬓高绾,发上步摇随着走动轻轻摇晃,从宫室内走了出来。

清欢瞧着一愣,原来自己误打误撞,竟撞见了谖怡公主。谖怡公主也认出她来,立时挥手喝止众人,“住手。”

一干侍卫立时放下干戈。清欢收了飞剑,未及拜见,谖怡公主一把握住她手腕,面上竟然喜极而涕,“当真天不亡我等,离国有救了!”

她瞧得莫名,眼下却只关心公仪修在何地。公主瞧得她心意,携了她手进去殿内,道:“可是来找右御丞的?”

她不知二哥何时就成了右御丞,却听公主对旁人说道:“快去我父皇那里把右御丞请来,告诉他大事当定。”

左右御丞向为离国朝政百官之首,公仪修方一还朝,便被离帝亲奉为右御丞,地位犹在左御丞之上。然而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就这样一个风雨飘摇的国家,如此临危任命带不来半点实际上的好处,反而是将自己的性命与皇室拴在了一起。公仪修先有所料,所以早一步送走了家人。

“而今凌江冰冻三尺有余,高唐黩千钧车马过之而无寸裂,毫无应援补给之忧。大军兵分三路,半月之内便已连下我国十二城池。”谖怡公主道,“欲将破敌,必先破冰,这也是右御丞的计划。”

等待间隙,清欢尚不明白公主为何要对自己说这些,却听她续道,“依照右御丞所言,凌江下游有一奇树名曰‘炀木’,冰冻不死,火煅不坏,刀剑砍之不伤,唯以金锥刺之,树胶汩流不断,一星半点便可燎原,燎原之势却无声无息,遇水不灭。而今只需派人接取树胶,潦泼江水之中点燃……”

清欢逐渐明白过来,她对她说这番话的用意。眼前计议天下的女子,让她疑惑与那夜满面泪痕,低声下气的是否为同一个人。谖怡公主目中露出慑人光芒,连带眼角皱纹都不那么明显了,口中语气却万分苦恼,“计虽如此,但眼下东南诸城尽在隳军掌握,右御丞一直在为何人可行此事而烦扰……”

说话间,公仪修便已到了。

她想过许多次与二哥相见的情景,却未料到一向温和的二哥会在见到她时阴沉着脸。数日不见,他的面色仿佛更白了些,整个人显得更清冷。

“公主之意我已知晓。”他说,“但是公仪修以身报国,却未将家妹性命一并许给公主,见谅。”说着,他便携住了她的手腕,眼角余光却未看她。

“御丞大人!”谖怡公主道,“时不我待!何不……”

公仪修却只稍行一揖,便带着身旁少女离开。他的脚步很急,抓住她腕子的手却一直不曾放开。待到他所居的别苑,她瞧着他紧绷的侧脸,不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公仪修停了步子瞧她,“你笑什么?”

清欢讨好地摇着他的衣袖,“好二哥,”她说,“我知道二哥心疼我,不肯让我去冒险呀。”

这是她与三哥对二哥撒娇时的常用招数,二哥向来没辙。果然,公仪修的面庞柔和下来,说道:“为什么不在南边等我?”未待她回答,他又叹了口气道,“罢了,我知道你是担心我。”

“不仅我担心二哥,”她说,“奶奶和大哥、三哥他们,一定也在担心二哥。二哥把家人们照顾得这么好,就不顾自己性命了吗?”

公仪修沉默不语,眼神却逐渐变得深邃,像是心间汹涌起诸般复杂难言滋味。

“我知道二哥眷恋故土。”她说,“这一年来,奶奶和哥哥嫂嫂疼我护我,我也早在心底把你们当作了真正的亲人。所以二哥的故土就是我的故土,只要是二哥想做的事,我就会帮着你去做。何况这天底下有着千千万万像我们这样的家庭,如果能够因为我的一个小小举动,少一些家庭破碎,骨肉流离,那就无论怎样都值得了。对了二哥,我现在御剑御得可好了,一定不会有问题的……”

“小妹……”他打断她。

她仰起头来看他,方一抬头就撞进一个结实的怀抱。

第十二章 双全法

虚则实之,实则虚之。之间,凌江下游蓦然化冻,纵使上游江面依旧冻若磐石,隳国粮草部队亦不敢于江面之上行军,改行岐逦山小道。

岐逦山位于离国东北,由于经年流水作用,山间多峡谷歧路,复杂难行。离*队兵行诡道,于山间设伏,尽歼隳军两千余人,缴获冬用物资粮草无数。虽只小小一场胜利,却是两国交战以来离军的首次告捷,彻底打破隳军战无不胜神话。

消息传回,离国上下人心大振。

王庭之上,离国国主心怀大悦,朗笑不止,抚手赞道:“右御丞果然神机妙算!匡定社稷者舍尔其谁!”

座下臣子跟随附和,“如果那炀树脂直接洒在隳军的必行之路上,化冻的是凌江上游,那高唐黩未必会上当。眼下他吃了这么个大亏,又顾虑三神罚判,不敢抢掠我离国百姓,呵,呵,隳军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怕是没那么好过了!”

众人纷道:“陛下圣明,右御丞英明!”

见清俊男子依旧静立不言,国主道:“依诸卿看来,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众臣此时心间喜悦,热血翻腾,更为讨好国主,几执一词:该当趁敌方粮草不足,我方士气大振之际,一鼓作气,将隳*队彻底驱逐出境!

国主却仍不太放心,看向右御丞道:“如此,公仪爱卿以为如何?”

公仪修眼眸轻抬,一如往日清明,“不可。”他道。

朝上气氛顿时冷了下来。国主问道:“为何?”

“时机未至。”公仪修道,“倘若正面硬撞,眼下我*队,仍然远非隳军对手。”

被胜利冲昏的头脑逐渐冷静,众臣面面相觑,“那右御丞以为该当如何?”

“和亲。”公仪修道。

满堂皆惊。

“爱卿……”国主倒吸一口凉气。再看男子面色,却似并无转圜余地。而今未嫁的只有长公主谖怡以及小公主悦怡。谖怡公主年届四十,自然是不合适。那么,就只剩下方满十六岁的悦怡公主。

公仪修道:“请陛下屏退左右,微臣自有计较。”国主照做。公仪修道:“请陛下以悦怡公主和亲换得高唐黩信任,再许以离国东南百里国土,换得隳国大军东撤。”

国主面色阵红阵白,良久方说道:“爱卿觉得,高唐黩会答应?”

“他会。”公仪修道,“隳国国力虽然强盛,但对高唐黩来说,离国仍是横亘在隳国与苍国间的一道安全屏障。高唐黩一直对新溯城围而不发,便只是想要增加日后与陛下谈判的筹码。眼下隳军陷入进退维谷僵局,陛下若以公主献和,再许之以利,高唐黩自会退兵。”

国主以手支额,拒绝的话却说不出口,“当真……只有如此了吗?”

“献降只是第一步。”公仪修道,“和亲之后,请陛下乘其不备,立即施以奇兵袭其尾翼,新溯城外嘉塄山隘,就是他高唐黩的葬身之地!”

“这……”说不清是惊惧还是意外,国主目中光芒连闪,“爱卿之意乃是假和……可是如此背信弃义,孤……有愧于天下人,亦有愧于孤的小公主……”战事再起,隳军自会以悦怡公主祭旗泄愤。

“陛下。”公仪修道,“臣敢保证,即使陛下不主动出击,假以时日,高唐黩也必会回过头来反咬一口。到那时候,陛下又要让公主如何自处?陛下若想得保家国不灭,只此一途!”

“你,容孤想想……”

“那臣先行告退。”公仪修道。

皇宫别苑之内,公仪修抚琴静坐,一杯茶已凉了许久。

一袭清影走进屋中,为他换上热茶。

公仪修瞧着幼妹,渐渐止了琴声。

“二哥有心事?”还未待他回答,少女就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是了,眼下这种情况,二哥天天有心事……”

“小妹。”他唤她。

“嗯?”清欢抬起头来。

公仪修瞧着她,脑中却想起另外一个与她年龄相仿的少女。也许就会因为他的一个决定,为全所谓大义,为保家国天下,从而走上一条注定黑暗的不归路。女子的悲剧,往往源自于男子的无能。

“有时候,觉得自己真不是一个好人。”他说。

她倚着他身边坐下,拿额头蹭了蹭他的胳膊,笑说:“你也许不是一个好人,但一定是个好哥哥。”

公仪修愣了一下,面上亦舒展开笑颜。

傍晚的时候,别苑里一下子来了两位公主。这也是公仪修第一次见到悦怡。虽远不及他小妹美丽,甚至都比不上她姐姐谖怡,但二八年华的少女,总是能由骨子里透出清新美好来。公仪修有些愧疚,面上却不显。

“关于和亲。”谖怡公主道,“本宫想到一个两全的法子。”

他淡淡打量着她,“公主请说。”

“还是要劳烦右御丞的小妹,陪伴悦儿一程。”谖怡公主道。

清欢躲在轩窗后边听着,原来所谓双全法,是由她扮作侍女陪伴公主出嫁,待到战事将起时,御剑带公主逃离。她隔窗望见悦怡公主的小脸,带着期盼又带着些惧。

其实对自己来说,也并非什么难事吧?

孰料二哥听罢却拂袖大怒,“公主殿下。”他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底线。家人,就是我的底线。二位公主请回。”

悦怡公主泫然欲泣。谖怡公主的面庞则慢慢涨红,“右御丞大人,悦儿也是我的底线。并不是只你一人拥有家人和妹妹。”

公仪修眯眸缓缓道:“作为皇室,既享常人难享之富贵,亦当承责常人难承之重担。二位公主以为如何?”

谖怡公主面颊依旧憋得通红,对青年的针锋相对却说不出话来。反倒悦怡公主双目含泪,背却挺得笔直,“右御丞大人说的是。皇姐,我们、我们走吧,悦儿愿意去和亲,愿意为了离国牺牲自己……”

“悦儿,你……”谖怡公主目眦欲裂,却似一口热血堵在心头,上下不得。

公仪修有些意外地瞧了那小公主一眼。

“二哥。”清脆的少女声音打破三人间短暂的沉默,清欢走了出来,对公仪修道,“让我陪公主去吧,不会有事。”

然后她就瞧见,二哥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愤怒眼神,狠狠剐了她一眼。

三日之后,公主和亲的事情议定下来。

清欢抱着膝盖坐在案旁,苦着一张小脸道:“好二哥,明日我就要陪公主‘出征’了,你就对我笑一下吧。”

公仪修终是狠不下心来,揉了揉她的脑袋道:“记得小心一些。”

“嗯!”少女的脸上顿时展露出花儿般的笑颜。

第二日,隳国国主为表诚意,特派手下亲信大将乐颜,率人亲迎悦怡公主。并在此之后的半个时辰,新溯城外的隳国大军开始往回开拔。

公仪修伫立城头,直到城下一骑快马绝尘而来,马上人对他扬起手中战报,他方陡然握紧了拳头——时机到了!

“眼下新溯城外兵力空虚,正是歼灭高唐黩的大好机会,陛下请尽快下令出兵!”

离国王庭之上,公仪修跪地请令。

离国国主却只轻缓摆手,“孤心中自有计较。你先下去吧。”

“陛下!”公仪修道,“时机稍纵即逝……”

“时机?什么时机?”国主倚靠榻上懒散道,“孤与隳国国主结下秦晋之好,又怎能背弃盟约,挥戈相向?”

“陛下?”公仪修不可思议地看着王者,仍不放弃进言,“臣曾与陛下分析过时弊,即使陛下不撕毁盟约,高唐黩也迟早会吞下嘴边肥肉。陛下,先发制人,后发被制于人……”

“够了!”国主喝道,“孤已听够了你的这套,孤累了,要休息了。”言罢竟当真退回内殿。

公仪修心间有怒,蓦然明白“烂泥扶不上墙”的道理。可是片刻之后他便冷静下来,脑中只剩少女清丽笑颜盘旋。

国主态度的转变实在蹊跷。既不出兵,便是不想再接悦怡回来。既不打算悦怡回来,何必还要他家小妹陪同?!

心间一点灵光闪过,仿佛想到最令人惊惶的可能,公仪修面庞瞬间惨白没有半点血色,举步便往皇宫内苑而去。可他方入内苑,便遇上了谖怡公主。

“右御丞大人,如此焦急的样子,是在做什么呢?”

公仪修冷冷瞧着她,仿佛想要自她面上看出半点破绽。

朱墙白雪,霜华清冷,眼前的女人也曾年轻。那是她最美好的时候,纯净得仿佛一湾浅水,一眼便能望得见底——而不似现在。

谖怡公主的目中颇有几分深不可测,以及几丝狡黠的笑意。她竟像是守在这儿,专程等他来到。

公仪修的手指缓缓抽紧,话至嘴边沾染一丝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迸出来的——

“去和亲的,到底是悦怡还是我小妹?”

第十三章 心难臆

谖怡公主眼底透出惊讶,“这么快就猜到了?”

公仪修的心一直沉了下去,指骨险被捏碎,“为什么?”他说。

谖怡公主面上笑意逐渐扩大,“呵,因为隳国国主对右御丞很感兴趣啊。放这么长的线,当然是为了钓你这条大鱼。”

“他许诺了你们什么?”公仪修冷冷问道。

“半月之内彻底退出离国国境,并且五十年内绝不进犯离国。”

“与虎谋皮,迟早会为猛虎反噬。”公仪修竟也跟着冷笑,“公仪修坐等公主吊死在清极殿的那日。”

倘若隳*队攻进离国国都,谖怡公主便将三尺白绫吊死在清极殿。这话正是当日她去江海余生楼求见公仪修时亲口所说。此时听来,未免再次涨红了面颊,怒极之下,心绪也渐渐乱了。

对面男子笑意逐渐收敛,“公仪修何其有幸,能够劳你们如此兴师动众,以我一人之身换回你半壁国土,果然划算!我只想不明白,为何要累及他人,你若将我直接缚去给高唐黩,我亦全无半点还手之力。”

“你比你的父亲更为诡计多端!”谖怡公主道,“何况,你是公仪轩的儿子啊!你们都是一样的!除了心尖上的那个人,对别的任何人都是不屑一顾!我又怎么能看得你好,怎么能看得公仪轩最钟爱的儿子好!你们爱谁,我就要毁了谁!我要你们世世代代难成其好!”

“你疯了!”公仪修苍白的面色终透出了一抹红,“她只是我的小妹!你何必这么对她!”

“小妹?”谖怡公主的眼角笑出了泪,“当年,他也说我是他的小妹……可是最后呢,他还是娶了你的母亲,并且至死都不再见我,无论我做什么,他都对我不屑一顾……呵……你祖父当年蒙冤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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