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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君大人是竹马-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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披头散发的白衣鬼魂飘在半空,身上满是血肉伤痕,见两个女孩被吓得不轻,那鬼仿佛十分得意,伸张着脖子露出扭曲的五官,翻卷的皮肉。

她到底年长了几岁,一把扯住淡竹的手腕,淡竹回过神来,两人撒丫子往楼子里掠。

黑洞洞的高楼近在咫尺,她们却无论如何都靠不近一丈范围。便似一道无形的障壁,方一接近便被贴着脸打回,虽不有多疼,摔在地上却好不狼狈。那鬼的喉咙里发出“咕噜噜”的声音,像在吞咽口水,又好似躲在暗夜中冷笑,让人听了毛骨悚然。

猫捉老鼠的游戏还在继续。

它好像并不急于捉住她们,而是撵着两个女孩子惊慌逃窜。楼中人就好像死了一样,无论她们怎么大呼小叫,都没有半点动静。她们的力气终会耗尽,可那鬼却只稍动下身形,就会漂移至她们身侧——如影随形,附骨之疽,是把人折磨至疯狂的绝望。

她带着淡竹跑到水边,她与二哥来时曾住过一晚的房舍,此时虽已无人,屋外却还点着灯笼,晕黄烛火让人心内稍安。淡竹本还在哭泣,此时却只剩下一噎一噎的力气。

借着房舍的遮掩,她瞧见那鬼并未追来,便对淡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淡竹立时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泪目之中犹有惊惶。两人小心摸进屋子,微微舒一口气。她沿途捡了根树枝握在手上,下意识的举动,也不知道有何用途,未注意自己无意之间已在枝上蕴满了灵力。

两人蹲在窗下,她觑眼瞧着屋外的动静。淡竹贴靠在她身上,小小的身子不住地抖着。

四下,静悄悄的。就连风也止了。

她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思绪,在脑中想着对策。一直待在此地自然不妥,那鬼迟早会找到她们,可若冒然出去,遇到的危险怕更难以估测,何况楼内一直无人应援,也实在让人觉得蹊跷。即使一染尘不在,至少公子卿也非泛泛之辈。

如此想着,她的脑中便更加乱了。心底里浮现一个模糊的影子,仿佛是一袭风华绝代的白衣,只要把他抓住,所有的危机和绝望都会远去。可她越想把这念头留下,脑子里头就越乱,混沌的疼痛再一次袭来。

她轻轻吸了口气,摒除诸多杂念,所有的声音一并远去了,就连身侧淡竹也没了动静。她以为小姑娘已经平静下来,便继续打量着窗外。忽然就醒悟过来——这样的世界,安静得太不同寻常。

非但没了风,就连河水流动的声音也消失了。

窗外灯笼燃得正亮,她们虽躲在黑暗里头,房中的另一块区域却为火光所照亮,投下阑珊窗影。她一回头,正瞧见淡竹站在亮光中扭着身子,嘴中发出“呜呜”的声音,似想出声示警,不知为何嘴巴却被封住,怎么也张不开口。

好似水流一下子打开了阀门,风声、水声、小女孩子口中的呜呜声,整个世界的声音又回来了。她瞧着站在亮光底下的淡竹便是一惊——那么身侧的,又是谁?

形貌狰狞的鬼物仰起头来,张开破损的嘴唇流出涎水,带起一阵恶臭,竟然在笑。

她颤着心胆跃开一步,不管三七二十一便将手中树枝刺向那鬼胸前,扎出两个对穿的窟窿。

那鬼整个儿的抖了起来,好像很痛苦的模样,伤口处升腾起一阵青烟,带着浓浓的腐臭,喉咙里又开始发出那种辨不清是哭是笑的咕噜声,像是在哀嚎。

淡竹依然动弹不得,她一把将她抱起夺门而出,可是又哪里能跑得快,不一会儿便是半拖半抱的模样,两人走得分外艰难。慌乱之中她赶紧又折了一根树枝握在手中,柔嫩的手心都被划出了血痕。

受了伤的鬼物勃然大怒,亦厌倦了猫捉老鼠的游戏,发了疯似的向她们扑来,胸前犹插着那根沾染脓血的树枝,模样古怪又滑稽。

可两个姑娘却绝笑不出来。她实在抱不动这个半大的孩子,跑得急了,两人一起摔倒在地。她挡在淡竹身前,下唇被咬出浅浅的白印,壮着心胆依样画瓢,手中树枝似剑刺向那鬼物。

可是这一次,树枝却从那鬼身上直直穿透,便似刺入空气一般毫无阻碍。

那鬼却更愤怒了,挥起利爪便对着少女胳膊直直落下,留下三道可怖的血痕,亦将她的大半截衣袖扯了下来。

月光下,殷红鲜血缓缓淌过少女如玉般的藕臂,血与美的结合更加刺激了那鬼的双目,喉中再次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她心知不妙转身便跑,忘记了疼痛却仍未忘记淡竹。抱起她的身子方跑几步便觉脚下一软,两人一起滚跌在地。淡竹的嘴中还在呜咽,她虽听不清楚她在说什么,却也明白她的意思是让她一个人快跑。可是,她又怎么能够?

鬼物悬浮着双脚飘荡在离她们一丈远的地方,四周再无任何地势可供遮掩。她搂着淡竹,眼睁睁地瞧着那鬼慢慢逼近。

缓慢的节奏,却带着仿佛潮水一般的压迫。每个人都惧怕死亡,但怕的到底是死亡本身,还是等待死亡的那个过程?

空气里的腐臭已经到达一种可堪粘稠的程度。她手足无措,却也不甘闭目就死——就这么死了,却连自己是谁也不知道,任谁都会不甘心吧?心中的酸涩与强烈的求生意志缓缓聚荡成一股暖流,只是一瞬便已通达四肢百骸,指尖氤氲起剔透的绿光,仿佛笼了一层绿雾,悄无声息地越聚越多,让那鬼物都不由滞了下身形。

木灵化作风刃,便似万千利箭罩向鬼物周身。

然而,莹亮绿光却在离身刹那迅速暗下,待袭至目标身畔,便已剩下寥寥数片不痛不痒地飘飞,被轻而易举地闪过。

绝望,迅速弥漫上她的双目。

仿佛极其享受这样的过程,白衣鬼魂继续缓缓向前飘荡——缓慢,却从未停止。

她一手护住淡竹,双眼死死盯住那鬼物,体内气息流转不止。如果,时间再多些,只要再多一点……

江海余生楼那处仿佛有了轻微的响动,可只是一下便又没了动静,短暂得让她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天际却来一声淡语——

“死或离开,自己选。”

不起半点波澜的语调,随意得仿似一声普通问候,却若惊雷清清楚楚落至各人耳畔。地上的二人一鬼一起抬头仰望苍宇。

与此同时,江海余生楼内,南烛被完全震慑住。

三人之中,只他跟随公子时间最久,因此也最为了解他,见过他不同时候的各种表情与神态。

心情好时的玩世不恭嬉笑怒骂,心情恶劣时的满面阴云一言不发,思考问题时的沉着冷静斟酌思量,施医救人时的专注认真谨慎小心……

可他却从未见过这样的公子。

眼睛里面是隐隐的热泪,神色间的悸动仿似久别重逢,又似一场劫后余生。

这样的人,竟然也会有如此强烈以及炽热的情感。

南烛呆望片刻,然后小心别转开了目光。

第九章 云上仙

御剑而来的,是一名美到极致的少年。

他身上的雪白劲装本是这世间最耀眼的颜色,却在对比上他的面容时显得黯淡无光。那是一张这世间的任何辞藻、任何语句都形容不出的绝美面庞,任何人即使倾尽想象也绝难想见他俊美无俦的万分之一。

少年的青丝轻轻披拂在脑后,只几许鬓发松松系着,在月下氤氲开淡淡的流光。一缕乌发划落眼角,那对美目竟沾染了一丝脆弱和孤寂,让人望了觉得疼,却又舍不得移开目光,心甘情愿用生命去温暖他。

这样的美,让所见之人的呼吸也变得小心翼翼。

愣怔间,还是那白衣鬼魂最先回过神来,以前所未有的惊人速度投向河面,一下子就消散得没了影子。淡竹犹在发愣,却见那白衣少年走到她们身侧,然后轻轻蹙起了眉。

淡竹不知他为何皱眉,可让这样的人不悦,她觉得自己很罪过。与此同时,她发现自己能够动弹和说话了,天地间好像也没刚才那么冷,公仪姐姐的鲜血却已淋淋漓漓流了一臂。

少女与淡竹互相搀扶着站起身子,此时方觉臂上疼痛让她咧了咧嘴。虽然只是轻轻巧巧一句话,但毕竟是他的出现救了她们,她便想要向他道谢。一抬头,却正对上少年轻蹙的俊眉,冰冷的眼。

“叶清欢。”他对着她冷淡说道。

仿佛一道闪电迅速劈入脑际,只是照亮短短一瞬便又陷入长久黑暗。她有些困难地张了张嘴,“你认识我?”

少年并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只是侧转过身子,片刻之后解下外衫披到她身上,然后大步走向江海余生楼。

洁白的外衫还残留着少年的体温。她低头瞧了瞧自己的模样,身上只穿着单薄的中衣,衣袖还被扯落了一只,露出光裸的右臂,模样不可说不狼狈。她揽着淡竹,小心跟在那少年身后,脑子里一直是“叶清欢”三个字盘旋。

此时天色依旧未明,江海余生楼的大门却“呼啦”一下被打开,南烛打着哈欠走了出来。瞧见三人前后走来,面上睡意顿时消了大半。再瞧见少女沾血的右臂,顿时“啊呀”一声来携她手,“大晚上的,你这是怎么了?”

淡竹见了他,一晚上的惊惧和委屈一下子全涌了上来,南火虫死火虫的哭骂。

少女奇道:“天还没亮,你怎么就出来了?”

南烛打个哈哈,“我起来解手,瞧见淡竹房门开着,屋子里没人,就出来寻一寻她。”

淡竹更是对着他一通乱打,“你怎么早不出来寻我啊!”然后叽叽哇哇把事情说了一通。南烛面上满是惊恐,嚷嚷着等天亮了就去报告给公子。

三人一边说着话,脚步便不由慢了下来。却见走在最前头的那人停下步子,语中似带了一丝不耐,“进去包扎。”

他这句话也不知是对谁说出,剩下的三人却无人敢不听,立时噤若寒蝉快步走入楼内,由着南烛为少女包扎上药。南烛跟随公子卿耳濡目染,处理此等伤口自然不在话下。

少年一直背着身子站在门口,夜风轻扬起他的发丝,就连那背影也是俊逸修长,恍若登仙,却又有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她想了想,还是走过去对他道了声“多谢”。他转过身子来瞧她,虽未开口,总算没再皱眉。她想等他再多说些话,是否关乎自己身份来历,他却良久都不出声,她便觉得有些尴尬。

南烛和淡竹瞧着他俩,都不知道唱的是哪出,这算是认识还是不认识?南烛眼珠子滴溜一转,奉上水果、香茶到那少年面前。淡竹眼尖,一眼瞧出正是公子珍藏的“雪海云乡”。那少年却不太领情,说声“谢谢”却是一口未碰。少女则见了鬼似的瞅着南烛,小孩儿面上表情殷勤到近似谄媚。

少年不说话,另外三人也不说话,一时也不知谁是主谁是客。他不自报家门,自然也无人敢问,却绝没有人会认为他是什么奸险之徒,又或有求于人。

过得片刻,少年终是呷了口清茶,抬起头来道:“你为什么还在这里?”

少女一愣,不知他此言何意。

少年的眉头又轻蹙了一下,随后舒展,“睡到辰时,然后离开。”

她终是忍不住问道:“你是谁?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他虽是坐着,却给她一种强大的压迫感。他直视着她的眼睛,她也想从他的眼里瞧出些什么来,但他的眼眸便似万年寒冰,美则美矣,却掀不起任何波澜。两人对视了一瞬,就在她耐心等着他的回答的时候,他却径直站起身子,又向着门口走了出去,抱着双臂倚在门框,双目望着外头沙地。

她不置可否愣在原地。

“哎哎哎,天大地大,睡觉最大。”南烛笑着出来打圆场,然后一连串地推搡淡竹,“走走走,睡觉去,困死我了。”

“我不……”淡竹依旧心有余悸。南烛对着她耳旁悄声言语一句,淡竹的眼中透出几分震惊与不可思议,又瞧了那少年一眼,乖乖跟着南烛离去。

少女犹豫了一瞬,看那少年果真再没半分开口的意思,心中嘟囔一句“怪人”,便也向着自己房中走去。

这一觉,竟是睡得格外踏实安稳。待她睁开眼睛,感觉自己睡了很久,立时便望向窗外。瞧这日影,至少已是巳时。猛然想起那少年说过,“睡到辰时,然后离开”,不知他现在可还在。她立即收拾妥当自己,穿衣的时候小臂还有些疼,印证昨夜的一切不是场梦。她瞧了瞧那染血的白衣,终是没好意思就这么拿下去还他。

等到了大堂,少年依旧倚在门口,似乎连位置也没挪动一下。南烛在旁捣着药,却没似往日般摇头晃脑嘴上跑马。

听见她下楼,少年回过头来瞟了她一眼,也没开口。南烛倒是哒哒跑了过来。她原还以为他是寻自己有何事,不料南烛却只是倒掉那少年杯中凉透了的茶水,换上一杯新的,然后透过袅袅的热气,很是复杂地瞅了她一眼,接着回去捣他的药。

见这两人都没搭理自己的意思,她决定拣好对付的下手,便挨蹭到了南烛身侧,随意问道:“淡竹还睡着呢?”

南烛“嗯”了一声。

她侧了身子小声问他,“你怎么对他这么客气啊?”却是对着门口努了努嘴。

南烛凑在她耳旁回了句,“公子吩咐的。”

她惊讶了一下,“你们公子见过他了?”

南烛点了点头,面上一副很是牢靠的表情。

她又问道:“那你可知道他是谁?”

“当然知道。”南烛道。

她偷偷瞟了门口那人一眼,见他依旧毫无所察,方继续与南烛议论,“那他是谁?”

南烛轻轻咳了一声,放下药罐,神神秘秘地拉了她去内堂,附耳道:“他就是云逍。”

“云逍?”她依稀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想了半天方想起来,那日南烛缠着一染尘教他术法,曾经提起这人名姓。

南烛满面八卦神色,还有些自得,“我昨晚一见到他,就知道他是云逍。”

她随口接道:“你以前见过他?”

南烛摇了摇头,“这样的容貌,世间只有两人。”

她听得疑惑,然后想到那张颠倒众生的面庞,明白过来南烛话中的意思。只听南烛续道:“一个是云逍,另外一个就是流云天舒的天之雪。那人当然不可能是天之雪,所以就只可能是云逍了……”

她听着这句有些绕的话,额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南烛还想絮絮叨叨,被她打断,“那这云逍,是什么人?”

南烛想了一想,说:“云逍和宫城遥,这两人可是仙界近五年来最鼎盛的后辈人物。他们都是落迦天的入门弟子,虽然都只有十六岁,在师门里头修行了不到十年,修为却比很多修炼了几百年的弟子都要高,很多人都不是他们的对手,堪称三神弟子翘楚中的翘楚。还有人说他们,是修仙界千万年来不曾有过的奇迹……”

她暗想着,那真是让别的人情何以堪。可听南烛如数家珍,又不由笑道:“是不是真的,有这么夸张?”

南烛噘嘴说了一句,“当然是真的!不过那只是因为我没有进入三神天……”

她笑道:“你说这话不怕被你家公子听见?”

南烛揉着后脑,呵呵直笑。

南烛撩了门帘,悄悄望了眼外面,见云逍依旧一动不动地倚靠在门口,放下心来,说:“真不知道,你会和云逍,有什么关系……”

她听了,没有说话,过了会问道:“你没听他和你家公子说吗?”

南烛摇了摇头,“公子和他说话的时候,不让我在边上。”

两人便要出去外边,却听见一声小姑娘的尖叫从后院传了出来,刺痛人的耳膜。

第十章 井中鬼

她与南烛赶到后院的时候,淡竹正湿着裤腿站在院中,地上是打翻了的面盆。

淡竹瞧见他们便哭了出来,上来打骂南烛,“死南火虫,你不是说有云逍在这里,没有鬼怪敢出来吗?你骗我,呜呜呜呜……”

南烛愣了一下,“那个死鬼,又出来戏弄你了?”

淡竹听了更加哭得大声,一边跳脚,一边指着院子里的井道:“它就躲在那口井里……”

南烛“嘶”的吸了口凉气,摸着下巴道:“大白天的还敢出来啊……”

“那就不是一般的鬼,而是沾染上了邪祟了。”一人站在廊下说道。

淡竹顿时停止了哭泣,南烛面上也变得恭恭敬敬,两人一起唤了一声,“公子。”

公子卿走了出来,瞧着淡竹花猫似的小脸好一阵唏嘘,拍了拍她的头。淡竹有些委屈,在一旁抽抽噎噎。

少女瞧了瞧公子卿,又瞧了瞧那口井,想着接下来,他是不是就该下水去捉鬼了。却听公子卿笑道:“我是医生,不适合打架。”

若是嘴中有水,她一定直接喷了出来。此时被噎得无语,只能瞪大了眼睛,眼巴巴瞧着身前狡黠的男子。公子卿却仍是一脸温良无害的微笑。她又望向南烛。感受到她的目光,南烛悄悄移到他家公子身后,探出半个脑袋来小小声嘀咕,“我是小孩,也不能打架的……”

现在你知道你是小孩了!她狠狠地皱了皱鼻子,却见这一大一小都满脸期待瞧着自己,淡竹还在边上哭得惨淡兮兮。难道他们的意思?!可她只是个半吊子啊!她想要挠墙。

公子卿忽道:“你可知自己为什么失忆?”

这么多天来他总算说到了正题,她立即竖起耳朵,把别的都抛到了身后,急切问着,“为什么?”

“因为你的记忆被吃了。”

仿佛听见天方夜谭,她一脸见了鬼似的表情——或者说比见鬼更甚。

公子卿却丝毫不以为意,笑了笑道:“北方有种妖兽,名唤‘噬念貙’,专以吞噬人的愉快记忆为生。你的记忆,就是被这种妖怪给吃得一点都不剩。”

她消化了一会他的话,然后找出了重点,“只吃愉快的记忆?难道我所有的记忆都是愉快的吗?可是为什么我连自己叫什么都不记得了?”

“大概吧。”他想了一会说道,却是先回答了她前面的问题,然后说,“对了,你叫叶清欢。不知道自己是谁的滋味,很难受吧?”

她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我叫叶清欢?”

公子卿又笑了一笑,然后伸手指了指院门,“他说的。”

云逍站立的位置不知何时已移到了此处。

她依旧看向公子卿,“可是找不回过往的记忆,对我来说,‘叶清欢’三个字也不过是符号而已,没有任何意义。”她说,“要怎么才能恢复记忆?”

“记忆这东西,在一个人的脑子里存在太久,总会留下一个特别深的烙印。有没有一个人,即使你忘了自己,忘了一切,心中也还残存他的影子。”见她若有所思,双目却现出迷离,公子卿笑了笑道,“或者是一段特殊的过去,也有可能是对某些事物的掌控能力。总之这样的存在就是一个引子,会像磁石一般将你失去的唤回。”

她大概听明白了,“所以,对仙术的掌握,就是你给我找的唤回过去的引子?”

“聪明。”公子卿击了下掌,摊开右手对着那井做了个请的动作,“眼下就有这样一个送上门来的活靶,既能锻炼你的能力,又能帮助我们这些弱小,何乐而不为呢,叶姑娘?”

这样的称呼让她心弦微微颤了一下。也许便如医者所言,心间总还有一些角落,沾染过去的印痕。当过往被递到身前时,便会觉得与心头的柔软无比契合。

她探着身子看了看那口井,阳光底下依旧黑洞洞的看不分明。心中便生了些惧,回眸却见公子卿给她打着眼色。南烛和淡竹都扑闪着大眼瞧她。

她会过意来,走到云逍身前,似斟酌了一会,说:“云逍?”

云逍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她很不合时宜地生出一个念头,往后公子卿给苍术治面瘫的时候,能不能顺便也给云逍治治?

但此时有求于人,她不得不端出微笑来问他,“你是落迦天的弟子?”因着他比她高了大半个头,她便只能抬起头来瞧他,未免有些仰人鼻息的错觉。

云逍点了下头,干脆连“嗯”都省了。正当她有些尴尬,不知还该不该继续问下去的时候,却听他语气万分平淡道:“你与我是同门。一年前我等弟子遵奉门规入世历练,一月之前便已期满。你逾期未归,晴方仙尊派我来寻你。”

她的心头打起了鼓,自己的过往就这么被三言两语说了出来,让她一时不知该当如何反应才好,片刻之后却有一些黯然,也就南烛一脸艳羡地瞧着她。她说:“那我走失了一年多,都没有人想过要找我吗,我在师门中的人缘是不是很差……”

云逍却只回答了她前半个问题,“入世期间各弟子间不得互通讯息,只可于危急之时向师门求救。”

她的心里顿时晴朗了几分,面上的表情却仍有些可怜巴巴,“那你的佩剑,能不能借我用一下?”

先前的谈话,让她觉得他这个人也并不是像看上去那样难接近,可是云逍接下来的回答又给她浇了盆凉水。“不借。”他说。

她说不出话来,染血的白衣犹在她的房中,不知他今日为何就这么小气。却见云逍信手拈来另外一剑,而他自己的佩剑犹挂在腰间。这样的本事,她依稀记得是叫“化实为虚”,曾见一染尘如此取出一架琴来,她自己却还没来得及练。

云逍将手中剑递于她,虽只寻常弟子佩剑,她却已经很满足了,立时得寸进尺,“那,你能不能陪我下井?”

云逍回得干脆,“关我何事。”

她虽不是受不起半点打击,但就这般被毫不留情地驳了面子还是觉得有些委屈。不服输的倔强劲头涌了上来,干脆背转过身子头也不回地向那水井走去,挺直的后背让公子卿也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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