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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太子妃的倒掉-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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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么不好。”司马煜笑道,“军功在我手里没用,何必跟阿胡、阿丑他们抢?而且一旦转败为胜,下一步是什么?”

王琰想了想,道:“趁胜追击……”他脸上一时也神往起来,“收复失地,能把胡人赶多远就多远。”

“一切都要趁机。”司马煜说,“但如果我在,前线战事决断,他们要不要请示我?”

……如果请示,难免延误战机,如果不请示,又成了专行独断。何去何从,统兵将领们大概要愁白头。而且兵力本来就少,要护卫司马煜安全,势必还要分兵。否则就只能让司马煜冲杀在前线——可他是太子,承国之重,容不得半点闪失。

这么一想,司马煜返回建邺,反而是最优选择了。

能不被功勋荣耀蒙蔽,瞬间做出决断……王琰也不得不佩服司马煜的魄力和果决了。

“而且我也真觉得有些累了。”司马煜伸了个懒腰,“回去大概还要养一阵子才能恢复元气。别大病一场就好了。”他说,“我可不想硬撑着……”

75十全九美(二)

尽管一切已经准备周详;但北秦军的溃败速度还是超出了司马煜的预料——几乎就在大军起拔后撤之时,秦军内部就已经乱了起来。南朝的降兵在队列中大喊“北秦战败了”,而北秦军就信以为真。前方还没有交兵;后方就已经在逃命。

就像风过草偃,转瞬之间漫山遍野都是丢盔弃甲的逃兵。

其不可思议之处,司马煜身旁庾虔都以为是秦军诈败诱敌,劝司马煜谨慎行事。

司马煜自不会放过战机,“自乱阵脚,便是诈败又有何惧,”已经传令下去,“杀过去!”

北府兵都是青州兖州南逃的难民,国仇家恨在身;便不在战场上,见着胡人也恨不能扑上去咬两口。此刻听闻命令,立刻如狼似虎的红着眼举刀追砍去了。

这一去便再不可收拾。

绵延千里的战场上,大逃杀开始。

北秦百万大军浩浩荡荡南下,用了三个月才全面铺开。此时一夕之间就全面奔逃了两百里地,堪称神迹。

这局面,不止司马煜,连谢涟都没有预料到。

谢涟虽没料到,但应变极快。抓住战机,直接生猛的追着秦帝的主力跑了整整一天半,五千人马最后能跟上他行速的,不过八百人。这八百人就像尖刀般挥砍,究竟杀敌多少,自己都弄不清楚。秦帝被他杀得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连停下喝口水的时间都不敢停留。还是慕容隽及时赶过来护驾,才稍稍歇了一口气。

没抓到秦帝,谢涟虽然很惋惜,却也知道自己孤军纵深,不可恋战。打探到是慕容隽来了,自忖占不到什么便宜,利索的就回头收整余部去了。

当天夜里,司马煜带着大军追了上来,双方会和,才终于有时间好好商量一下后续进程。

对于司马煜回建邺的事,谢涟也赞同。

眼下虽是全胜,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北秦在长安仍有四十万大军戍守,不是一时半刻就能拿下的。何况这一战损耗的主要是氐人的军力。大战开始后,慕容鲜卑和姚羌就一直在观望着,保存实力。这两部胡人比起氐人来,根基只深不浅。随着战线往北推进,深入到胡人经营多年的地盘上,局势势必越发险恶,不该是司马煜冲杀在前的地方。

而眼下前线危机已经解决了,当务之急是保证后方局势稳定,别在这档口上出什么岔子。

便问:“殿下打算什么时候动身?”

“稍后部署完毕,我立刻就走。”司马煜说。

这一次他就让谢涟大吃一惊了。

“是建邺出了什么事吗?”

“没有。”司马煜道,“是王琰。他怀疑有人要对我不利。”

王琰处事谨慎,他说怀疑,那基本上就是看出什么苗头了。

谢涟略想了想,道:“那更要谨慎了。我再挑五百人沿途护送,殿下还是等一夜,明日天明再动身。”

司马煜望着南边沉沉夜色,摇了摇头,“我心里总不安稳,实在等不及。”

谢涟了解司马煜,知道他素来就不是个怕事的人,当不会因为捕风捉影的刺客,就吓得望风而逃。他这么急着回去,只怕还有旁的事。

然而司马煜不说,他便也不多问。只道:“我这就去安排。”

司马煜一个人在帐中发了一会儿呆。

其实不是他要瞒着谢涟,而是究竟怎么回事,连他自己也说不清。

他只记得渡过淮水时长风吹过,苇花飞散。他下意识的回头,忽然就望见了阿狸。

或者说那不是阿狸,而更像是一个鬼魂。

她在半空中悲伤又怀念的凝望着他,像是不知道他能看到她,却又无比希望能再触摸到他。

她像一道流纱般俯身下来,温柔的拥抱他。那一瞬间司马煜几乎就要回抱住他,可是当他伸手时,她便也如流云般消散了。

随即他脑中便有无数的画面一闪而过,浮光掠影,可是司马煜清楚意识到,那都是他在梦中见过的情形。

他感到心神不宁,来与谢涟会合的路上便一直在担忧,阿狸在建邺,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他方寸已乱,必须得马上赶回去。越快越好。

而建邺城东宫里,阿狸也终于弄明白左佳思究竟为什么急着离开东宫。

左佳思见着她嫂子了——阿狸就说,那天庾秀身边跟的侍从怎么看上去那么眼熟。

会稽王不但让人给了桂香一包曼陀罗,还让左佳思的嫂子给了她一包“补药”。

左佳思以为是补药,因为她嫂子说的是,“姑娘你要上进。就姑娘这样貌,落在太子妃眼里就是一根刺,横竖容不下你,还不如争一争。先把太子的心握住了,日后再生下个小皇孙来……哟!那咱们家也是皇亲国戚了!”然后就塞给左佳思一包据说能让太子生龙活虎的药。

要说左佳思呆,她在一些事上却敏锐得令人咋舌,比如她嫂子说的喜上眉梢,她眼望着徽音殿,却感到了其中沉重的危机。

会稽王居然能将她嫂子带进宫来,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她阿兄一家的荣辱性命,都握在人的手里。会稽王是有人质的。只要她在东宫里活一天,就跳不出会稽王的手心,只能做他的棋子。

那包所谓的补药,左佳思回去就当饵料喂了池塘里的鱼。观赏鱼最蠢,你丢片叶子入水,它也要上去喋呷。不片刻就将水上浮沫吃尽了。

第二日,池塘里就浮了一大片死鱼。

左佳思再蠢,到此刻也终于明白那不是什么补药。若她真对太子有企图,把药给他吃了,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她又想提点阿狸小心,又怕牵连到自己兄嫂,五内俱焚,寝食不安,终于病倒了。

阿狸信任她,容可可不信任。眼睛就盯着她呢,见她病得蹊跷,直接潜进她卧室里,把话给逼问出来了。

“那丫头比你还蠢……”容可说,“你们两个就是大蠢遇到了小蠢,我都替你们同情司马煜了。”

——左佳思思来想去,没有两全之法,竟不想活了。她的逻辑路线是这样的:不听会稽王的话,她阿兄死;听会稽王的话,要害阿狸。但她既不想她阿兄出事,又不想阿狸出事,那就只好她自己出事了。

“我死了,阿姊一定会追查的。会稽王八蛋也怀疑不到我兄嫂身上。”左佳思是这么说的。

“你说她蠢不蠢?”容可复述的时候,都几乎要掀桌子了,“明明她滚蛋就能解决的事,非得整出人命来!她死了,你可就是第一嫌疑人,你说她是帮你还是害你。猪一般的队友啊!”

阿狸默默喝茶。

容可笑问:“你现在是不是特别高兴,一周目里左佳思果然没有害你。”

阿狸不说话。但不可否认,她心里真的松了一口气,就好像喉咙里卡了很久的鱼刺,终于□了。

容可却说,“你也别高兴得太早,人心是很复杂的。没有谁会为你连命都搭上,却对你一无所求。不过左佳思比较蠢一点,我们就假设她想要的很少。比如说她大概就只想在临死前要你那么一点关怀,结果你居然守着她的时候想的还是司马煜。你说她能不恨吗?”

“喂……”

“还有司马煜,那种情形下的表白,左佳思但凡稍微敏感一点,大概就只会更恨他——也许你理解不了死亡意味着什么,不过你都经历过两次了,多少也有点感觉吧?”

阿狸默然不语。她确实是有些感觉的,对于湮灭的那种极端的无助和恐惧。明明知道会让司马煜更悲恸,还是会怕的忍不住说“抱住我”,就好像有个人抱住你了,就能留下什么牵念似的。

如果这个时候怀疑那牵念的真伪,是真会冷到骨头里去。

“一周目里,左佳思是带着秘密,一无所有死去的,大概死了都不会有人记得她。所以,她留下那么局模棱两可的话……你可以说她是想提醒司马煜追查。但我说,她绝对是因爱生恨了,想在你们俩心口留一道疤。顺便说一句,这么做虽然挺坏的,但我喜欢,这丫头总算像样了一回。”

阿狸:=__=|||

她倏的站起身逃跑,“我去把桂香处置了。”

——现在她已经弄明白了所有事,实在没必要再留这么个隐患在东宫里了。

她处置人事,总算利索了一回。

76十全九美(三)

司马煜又梦到了阿狸。

建邺城少见那么大的飞雪;茫茫一片,几乎要蒙蔽人的视线。

可他还是望见了,阿狸披着猩红色的斗篷立在殿前;黑柔的眼睛望着天空。她伸出手去,像是有花朵在那雪中绽放出来。

宫人从旁提醒,她便回过头来望见了他,她对他微笑,然后就在他的面前,缓缓的倒了下去。

她病了有些日子,这样的天气是不该出来的。

司马煜忙上前去接她,想把她抱回温暖的屋子里。那样她会好受一些。她总是这么反反复复的折腾,太医们早说过;她好好休养。可她却总躺不住,一直一直想看更多的东西。

在宫里待了这么些年,她确实憋坏了。司马煜打算等来年春暖,她身子好一些,就带她去昆明湖散散心。

早该带她去了,都说了这么些年。只是这些年故土大片大片的收复,随之而来的征调、户籍、法令、修养诸多杂务都要尽快处置,实在是拨不出好好休息的时间。

上个月慕容隽又死了,朝中筹备着对燕国发动总攻。司马煜打算,这一战若胜了,就迁都回洛阳。纵然不成,也要迁都到北方,以图一统大计。明年春天,也确实是游赏建邺最后的时机了。

他抱住了阿狸,才要说话,声音却忽然哽在了喉咙里。

——阿狸的眼睛茫然的睁大了,抬手想要摸摸他的脸,却几次都没有找准。

她看不见了。

司马煜忽然就慌乱起来,他忙握住阿狸的手,贴在自己脸上。他觉得浑身冰冷,连声音都被冻住了一般。

“阿尨……不要难过啊,”他听到阿狸叫他的名字,“带我去洛阳看看吧。”她说,仿佛早料到了自己的结局一般,只想寻一件事好取代了她在司马煜心里的分量,然后就能了不亏欠的离开,“……把我带到洛阳,阿尨,千万别忘了……”

她似乎有所眷恋,又似乎终于了却了一般,安静的在司马煜怀里闭上了眼睛。

“阿狸。”

大雪纷飞着,万籁俱寂。全世界的声音都被吞没了。

“阿狸,阿狸?”

他无声的念着她的名字,长大了嘴,想要嘶吼着哭出来。可是没有声音。他发不出声音。

他只感到令人窒息的沉寂,连呼吸都滞重无声。

司马煜从梦中醒过来,抓住胸口用力的喘息起来。

外间风声呼啸,巨大的月亮悬挂在芦苇地上,星芒稀疏而寒冷,帐外有未冬蛰的秋虫在清冷的鸣叫。司马煜从毯子上翻身起来,身上铠甲未脱,便连穿衣的功夫也省了。

他从帐子里出来,对外间侍卫道:“传令下去,拔营。”

他行进的太快,如今跟在身旁的就只有两个贴身侍卫和谢涟送来的五百亲兵。然而就连这些身强体壮的士兵也有些不堪劳累了,委婉劝说:“两天了,您才睡不到一个时辰……”

司马煜在黎明前赶回建邺。

彼时阿狸正在熟睡,忽然听到外间嘈乱起来。草草的穿上衣服,连妆容都没梳整,便到外间去。

就见司马煜恶鬼一样,铁甲铿然,满眼血丝、满面胡茬的闯进院子里,腰上宝剑还未解去。

先吓了一跳。也不及问他,忙迎上前去扶住他,道:“来人,扶殿下进屋。”

司马煜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

“阿狸。”他似乎想要笑,然而嘴唇干枯开裂,竟笑不出来,只说,“我就知道都是假的……”

留下不明不白一句话,身上一松懈,便再也撑不住。扑倒在阿狸怀里。

司马煜有些分辨不清究竟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中。

像是前一个噩梦的重复,却又有哪里不一样。

阿狸躺在他怀里,依旧是憔悴又淡然的模样。她就这司马煜手里的杯子饮了一口水,司马煜下床去端药,她摇了摇头,握住了他的手。

她将头埋进他的怀里,轻声道:“阿尨,你上来躺下,抱抱我。”

……

都是假的,司马煜告诉自己,别听她的,她骗你呢。

可是在梦里他还是听她的话,缓缓的将她抱进怀里,“阿狸……”他说,“孩子的事你不要着急,我们两个人过就很好……”

她仿佛微微的叹了口气。

司马煜便更加努力的保证,“以后孩子也不要紧……”他的眼睛里有泪水静静的流淌出来,“我不要了,阿狸,我不要了。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够了……阿狸?”

可是再不会有人回答他了。

但是这一次的结局,他仿佛早已经预料到了的。所以他什么也没说,甚至没有试图挣扎一下。他只是俯身轻轻亲了亲阿狸的头发,更用力的把她圈进自己的怀里。

他努力的想要睡过去,想让噩梦终结在这一刻。只要睡一觉就好了,然后阿狸就会捏着他的鼻子,笑着看他醒过来。

可是太医比睡梦更早赶了过来。

一群人拼命的想要把他和阿狸分开来。他像野兽一样狂暴的嘶吼着,命令他们全部滚出去。但每一个人都在说,“太子妃薨了”,逼着他认清现实。他再不想听,那声音还是嘈杂的叠在一起,海浪般涌进了他脑中……

阿狸用筷子沾了水给司马煜润唇。

他回来时的模样太吓人了,阿狸都猜不出前线究竟出了什么事,让他这么狼狈或者说急迫的赶回来

——司马煜要回建邺的事,其实王琰已经写信跟她说了,但司马煜赶得既然比送信的驿兵还要快。阿狸自然无从知晓。

她已经命人去式乾殿前等着,等皇帝一起身就报给他知道。

自己则就在司马煜榻前照料着。因一周目里,司马煜为左佳思赶回来后大病了一场,这一次的情形便让她觉得不安。她也顾不得太多的避讳,已经遣人去传容可和太医一道来诊脉。

司马煜在梦里说着胡话。

阿狸想放下杯盏,抱着他安抚一下,却被一把攥住了手腕。半盏水全洒在了身上。

司马煜困顿的挣扎着,想说话却说不出来的模样。阿狸才想到,这小半年来他梦魇的次数未免太多了些。

一面俯身抱住他,抚摸,亲吻,在他的耳边低声安抚。一面忍不住就焦躁的望了望窗外。

天色黑蓝,月亮已沉下去,离日出却还早。正是最寂静的时候。

洛阳……很奇怪,司马煜这一辈子都没有到过洛阳,可是他看第一眼的时候就认出来了。

大军驻跸。司马煜登山远眺。树木森列,松柏如云,秋风吹动了木叶。山脉绵延,洛水苍茫,就像两条巨龙在沉睡。北方的风景总是在粗砺里存一份浩大,那旷古的情致是江南山水所少有的。他持剑在山石上坐下,问一旁史官,“这是哪里?”

“回陛下,是邙山。”史官答道,“传说是老子炼丹之地。孝庄皇后也葬在此处。”

司马煜茫然的想了想,依稀记起谢太傅跟他说过。孝庄皇后入葬时化作了七彩霞光,故而此处只埋着她的衣冠。

他一面想着,就随手指了一个山头,道:“朕死之后,就葬在那里吧。”

四面立刻跪了一地朝臣扈从。他还不到而立之年,就枉言生死,确实不吉。

但司马煜没有理会,他只是淡漠着,接着嘱咐,“把……孝嘉皇后的遗骨迁来,与朕合葬。她说想要来看一看洛阳的。”

四面的人更深的把头叩下去。

七彩霞光飞散,宛若一只巨大的凤凰。司马煜立在阿狸的棺椁前,茫然的睁大了眼睛。

等那霞光飞散了,他才想起什么一般,发疯似的指着那棺椁,“打开,给朕打开!打开!”

当年是他亲手讲阿狸抱进去的。他守了她一个月,他比谁都更清楚,阿狸是真的不会再醒来了。他记得入葬的时候他划破自己的手腕,在阿狸额心点上记号,“若有来世……等我去寻你。”

无论阿狸变成什么样,他都会记得她。

四面的人慌乱的去寻撬棍,终于在他的面前讲已经钉好的棺椁打开了。

里面空空如也……也不完全是空的。她的衣冠还在,是当初司马煜亲手为她穿上的那一身。

他恍惚间像是明白了些什么。

所以再一次见到那七彩凤凰时,他只是淡漠的在一旁看着。然后俯身拾起里面两只泥老虎,用力的将它们丢下了邙山。

是的,他想,这根本不是梦。他确实是真真切切的,将所有这一切都经历了两遍。

现在呢,是第三遍吗?

77十全九美(四)

司马煜已经整整昏睡了两天。

他这一次的情形比一周目里还要糟糕。至少一周目里他醒过来了;只是病中意志消沉,迟迟不见好转。这一次却连清醒都不能。

阿狸一直守在司马煜的床边。情绪也从担忧到焦虑,到现在的几近崩溃。

因为她忽然意识到;司马煜也是有可能死在她前面的。她忽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她已令他经历了两次死别。而现在报应也许要落在她的身上了,她握着司马煜的手,咬了咬自己的手背,但是连痛感都有些麻木了。

没有人敢劝她去休息,她看上去就像一堆岌岌可危的废墟,仿佛一点惊扰就能让她彻底坍塌。

司马煜漫无目的的游荡着。

他知道自己是在逃避,他差不多该醒过来,去面对现实了。但人都是趋利避害的。同样惨痛的结局经历两遍,任是谁在迎上去的时候都会下意识的缩一下。

司马煜也不例外。

他一个人在水边坐了一会儿。

不知什么时候;春雨沥沥淅淅的淋下来。杏花攀上枝头,一片片的绽放了。

水池倒影里,有个丫头正仰头望着枝头杏花。她围着一颗杏树转了几转,终于寻了个略高些的地方,踮了脚去折。

背影很像阿狸,但司马煜知道不是。

他叼了根苇杆靠在水榭柱子上,百无聊赖的看着。

然后他看到自己急匆匆的从院门外闯了进来。望见那背影时,目光立时便柔缓下来。看见那丫头踮着脚用力伸手指头,偏就差那么一点够不到时,隐约还带了些笑意。

认错了吧,司马煜心想——这都能认错,究竟得有多蠢啊,阿狸这个时候能不陪在你阿娘身边吗?没事跑到后花园里折杏花干嘛,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不靠谱吗?

他看到自己笑着把那枝杏花折下来,那丫头诧异的回过头来。

他便盖住眼睛叹了口气。无论看多少次,他还是会对这场景无可奈何。

这丫头在不偏不倚的时间,出现在了不偏不倚的地方。简直就像一场劫数。

如果她早一步出现,司马煜也许会惊叹于她的容貌,但未必就认定她是自己的梦中情人。如果她晚一步出现,司马煜大概就已经觉察到他喜欢上了阿狸,那么她就连容貌上也无法吸引他了。但她偏偏出现在他为阿狸心动而不自知,甚或感到迷茫混乱的时候。带着超出预期的美貌,有着与阿狸相差无几的内在。

而且她还是他的侍妾,有着名正言顺的位份。司马煜想,哪怕在这里有一点偏差也好,那么他就有时间冷却一下头脑,想一想他是不是当真被她迷住了,当真就那么想把她弄到身边来。

他感到烦闷。那感觉就跟读史书的时候,遇到让自己想撕书的情节时一样。虽然是自己不靠谱弄出来的,但这种剧情其实也是他的雷点。

但他还是看了下去。

他看到自己不干不脆的跟左佳思相处,今日送一只画眉,明日送一束蔷薇……虽然闲下来的时候很少,但还是尽量多去陪她。

那个时候他是想专宠左佳思的——他对喜欢的人必定是要专宠的,这是三观使然。但他就是能不靠谱到弄错自己喜欢谁。

他心里对阿狸和左佳思两边都存着愧疚。对左佳思的愧疚很容易理解。对阿狸的则连他自己也弄不清,于是他便尽量不去想。

他还是很喜欢左佳思的,虽然这喜欢跟他以为的不是一回事。这姑娘太单纯了,似乎他对她好一点她就能蓬勃的生存很久似的。

他实在太忙了。就算在左佳思殿里留宿,也大都睡书房。左佳思也常去书房帮他研墨端水,她基本不识字,他也不想跟她讲朝中的事。最后八成就发展成左佳思打瞌睡,他让她先睡。然后她就乖乖的回卧室了的结局。

左佳思唯一向他要过的,就是把她的兄嫂接到建邺。这不是什么大事,司马煜自然就差人去办了。接到人,还顺便准女眷来东宫探视过左佳思。

然后忽然有一天,他起身要走的时候,左佳思垂着头,拉住了他的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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