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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儿不为奴-第3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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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能做的只有一件事,抢在父亲死前,郑袭未继闽亲王之前,出动他手头能动用的所有力量解决他的叔叔。
  先下手为强,已然撕破脸皮,难道还要再等下去吗!
  “父亲会原谅我们的,昭娘,你放心,我对你的承诺从来没有变过。”
  郑经的目光看着儿子,手却紧紧的握着昭娘。昭娘的眼泪涌了出来,拭去泪水后,她盈盈一笑,抱着儿子缓缓离去。郑经却喊住她:“等等。”
  昭娘回过身来,郑经已将自己的披风取下,围在昭娘肩膀上,轻声道:“今天海上风大浪大,岛上也凉,别着凉了。”
  这举动让昭娘无比感动,她热泪盈眶:“夫君,我早已做好和你一同赴死的准备,我想陪着你,可我怕我们的儿子……”
  不等昭娘说完,郑经就打断了她:“昭娘,我们不会死,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看着我们的儿子一天天长大。”
  “我……那公爹?”昭娘欲言又止。
  郑经笑了一笑,摇头道:“你不用担心父亲,也不用担心外面人,你只要想着我在你身边就好了。”
  昭娘点了点头,默默的离去,她知道自己的丈夫还有事情。
  昭娘走后,郑经沉思片刻,去见了自己的母亲。
  郑森妻子董娴的房中点着一盏油灯,夜已很深了,岛上人家早已就寝,董娴却在虔诚的念着佛经。案桌上,一柱香已燃了一半,袅袅香烟慢慢的飘散在屋中,闻上去,一股淡淡的香味。
  儿子的到来让董娴停止了诵经,她看了眼有些紧张的儿子,走到油灯边轻轻拨了一拨灯芯,油灯的火苗一下跳跃。拨了这盏灯后,董娴又点燃了另一盏油灯,屋中亮度较之前更亮。


第1036章 清政府的首相公函
  “母亲。”
  郑经上前轻轻扶住自己的母亲,现在,母亲就是他最大的依靠。
  董娴示意自己的儿子坐下,然后轻声叹了一叹,对儿子道:“当年我和你父亲成亲时,我才十八岁,他也才十六岁。那天,我拿了一盏好大好大的灯,里边装了好多好多油,他告诉我只要这盏灯一直亮着,我们就永远在一起,你父亲还说他永远是我的靠山,这是上天的安排。”
  母亲突然说起往事让郑经有些茫然。
  董娴却没有给儿子解释的意思,而是自顾自说道:“自嫁给你父亲那天起,我就知道我的将来肯定会过得很坎坷,因为我嫁的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你父亲是国姓爷,当年发誓要弘复大明天道,身为他的妻子,我也无路可退。所以平时一看见你父亲出征回来,我就很高兴,我很害怕下一次见到他的是具冰冷的尸体……很怕很怕,经儿,你明白吗?”
  “母亲,”郑经鼻子有些发酸,低语一声,却不知说什么。
  “每次你父亲回来,我都会将屋中的灯都点亮,我害怕时间过得太快,我想一点点的看灯芯燃烧,那样我才会知道时间还有很长。经儿,你看,这两盏灯的灯芯还有好处,才烧了那么一点。”董娴突然起身,将近前的一盏灯突然捏灭,屋内光线顿时为之一暗。
  “母亲?”
  郑经愕然不解,不知母亲为何要掐灭灯芯。
  “灯芯还有很长,时间也有很长,可你父亲却再也不肯和我在一起了,他要我死,他要我母子死,他还要我的孙儿死!”董娴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似乎身子里正在压抑着一股由心底升腾而出的怒火。这么多年来,她什么都可以承受,但她独不能承受自己的儿子和孙子要被丈夫杀死,更不能承受丈夫也要连自己一起杀死!
  “叭”的一声,熄灭的油灯被董娴打翻在地。灯油流了一地。
  郑经很害怕,他从来没有见过母亲像今天这样失态。
  “经儿,你不用怕,有娘在,谁也不能伤害你,也不能伤害我的孙儿!”董娴咬牙,“便是你父亲也不行!”
  “母亲!”
  郑经跪在地上,从小到大,他很少见到他的父亲,更多的时候,是他的母亲带着他每日忐忑不安的等着父亲的消息。他对母亲的感情很深,在昭娘事发的第一时间,他想到的也是母亲,也正是母亲对他的支持,才能让他压制住金厦的官员,压制住那些听从他父亲命令的官员。
  “你起来,你现在是金厦的主人,你不能轻易向任何人下跪,你父亲虽然不要我们了,可你身体里流的毕竟是他的血液,是郑家的血,你要有郑家男人的样子。”
  董娴将儿子拉起,依如郑经小时候般看着他。
  “母亲,陈先生来信了。”郑经将已捏成一团的陈永华来信摊开递到了母亲手中。
  “陈永华毕竟是你的老师,这世上,做老师的总是向着自己学生的。”董娴没有看信,而是问自己的儿子:“你现在拿定主意了吗?”
  “儿,”郑经迟疑一下,轻轻点了点头:“儿已决定如何做了。”
  “既决定如何做,就不要再瞻前顾后,放心大胆去做便是。”董娴用鼓励的目光看着儿子。
  “儿子只是担心,万一出师不利……”郑经说出了心中最大的担忧。
  董娴摇了摇头:“如果真那样,也怪不得你。”顿了一顿,忽的说道:“你泰叔和我有过谋划,如果事不成,咱们就去东番。听说那里的荷兰人并不是很多,你父亲在决定打福州之前,曾经就准备挥师东番,何斌那里有份很详细的东番地形水文图,你明天将人找来好生问一问……如果真的不行,我母子便去东番好了。”
  ……
  台湾,热兰遮城炮台上,荷兰国派驻台湾的总督揆一和上尉贝德尔率领士兵在列队行礼。嘹亮的军号声中,一面荷兰国旗缓缓升起,一门门大炮昂首面对大海。
  行礼完毕后,揆一走到一门重炮前,他心神不定地抚摸着这门大炮的炮身。忽然,揆一发现白色的手套上染上了油污,他气恼地大喊一声:“上尉!你给我过来!”
  贝德尔急步跑来。揆一气得爆跳如雷,摘下白手套扔在贝德尔身上,大声呵斥道:“你是怎么保养这些大炮的?”
  贝德尔看到了总督大人手套上的油污,心下一凛,嘴里却道:“阁下,放心,真打起来,我保证这些大炮没问题。”
  “是么?”
  揆一瞪了贝德尔上尉一眼,想发作,属下却来禀报出使北京的吕特中校回来了。揆一很高兴,忙命人将吕特带到总督府。
  为了落实国内要求开拓东方的要求,揆一在和金厦的郑家谈判不成后,寻求和郑家的敌人清政府合作。他相信,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郑家的存在对于荷兰是敌人,对于清政府也是敌人,那么荷兰国和清政府便有合作的基础。为了尽快和清政府签约条约,揆一特意派吕特前往北京,而吕特这一去,便整整一年多时间。其实早在揆一之前,荷兰人就曾和福建的清军接触过,希望彼此合作一起消灭郑家,但因为清政府对台湾的不重视,以及对荷兰国的陌生,加之自身根本没有水师实力,这事情一直没有下文。
  吕特是否带来了自己期望的好消息,揆一也不知道,所以在等待的时候,他很有些心神不安。不过,显然上帝是眷顾揆一的。
  吕特还没进来,他略有些兴奋的声音就传进了揆一的耳中:“总督阁下,好消息,清政府同意和我们签订友好条约,将台湾卖给我们了!”
  “是真的吗?!”
  吕特带来的消息让揆一激动的站了起来,他生怕自己听错。
  “是真的,他们不仅答应把台湾卖给我们,还愿意向我们开放通商口岸!而我们仅仅需要卖给他们十几艘战船,另外帮助他们解救在福建的军队而矣!”吕特比揆一还激动,因为这件事是他亲手完成的。
  吕特将手中的公文递给揆一:“这是北京清政府的首相索尼给我们的公函。”
  吕特不知道不知道索尼其实并非清政府的首相,而只是内大臣之一,但对方的皇帝全权使者的身份,以及在谈判中表现出的对其他官员的强势,让吕特坚信对方就是清政府的首相,是替皇帝处置政务的第一人。
  接过吕特手中的公文,揆一呼吸急促的看了起来。这份公函是用三种文字书写的,一个是中国人常用的汉字,还有一个则是揆一从未见过的奇怪文字,很像蝌蚪,另一个自然是荷兰国的文字。
  吕特告诉揆一,这次谈判,北京的教士们出了很大力,若不是他们的翻译,他甚至都不能和清朝的官员说上一句话。
  清政府的首相公函正如吕特所说,清政府不仅愿意和荷兰国签订友好条约,还将台湾卖给荷兰国,除此以外还可以开放两处口岸供荷兰国通商之用,而这些,只需要荷兰国卖给清政府一些战船,并且帮助他们撤离在福建的清军。当然,公函中隐讳表示,若荷兰国能够有力帮助福建的清军击退叛乱者,那么金厦便可以算做清政府对荷兰国的友好表示,届时将允许荷兰国在金厦居住经商。
  “看来,明朝的反抗者给清政府造成了很大的麻烦,要不然他们不会改变态度的。”
  揆一对中国内陆发生的战事并不太清楚,他缺乏这方面的情报,但从这份公函可以看出,被清军撵到中国南方的明朝反抗军肯定让清政府受到了重大打击。出售军舰,揆一相信国内肯定是很高兴的,帮助清军打击反抗军,只要利益足够,也未必不能。仅仅是清政府给出的利益,揆一认为国内是绝对会同意的。而这,是他揆一一手促成的,他很激动,也很自豪。
  “如果我们能跟清政府达成协议,我揆一就是东方的开拓者,是西方世界第一个以和平条约得到东方土地的开拓者!”揆一的声音很大,他刻意让外面的人都听到。
  吕特连忙恭维道:“总督阁下的成就一定会被写在荷兰王国的史诗里!”
  揆一摆摆手:“不,我揆一的名字将被载入世界文明史,因为这是史无前例的,是西方在东方史无前例的成果!”
  “是的,总督阁下,您应当为之骄傲!”
  “中校先生,有关条约的正式谈判必须马上开启,你还要再去一次北京,一定要把这次历史性的谈判准备好。噢,对了,这么大的事情,应该找个通事,谈判措辞绝不能有误。听说东方人很擅长文字游戏,我们可不能让他们蒙骗了。”
  吕特笑了起来:“总督阁下,清朝是北方的鞑靼人,可不是中国人。”
  “他们现在就是中国人,中校,不要忘记,这帮鞑靼人已经占领了中国。”揆一正色纠正了吕特的错误。


第1037章 逐满歌
  北京,范文程从宫中回到自家后,立即将长子范承谟叫来,对他道:“皇上有意和荷兰国人结约,我趁这机会,为你谋了一个差事,你可愿出海到东番为我大清国正使和那荷兰人签约定款?”
  “和荷兰人签约定款?”范承谟一脸糊涂,荷兰国人是什么人,东番又在哪?
  “叫你平日不要做书呆子,你偏是不听,如今竟然天下大事都不知,这书读得再多又有什么用。圣贤没有教你,读万卷书不如行千里路吗!”范文程恨铁不成钢,闷声将荷兰国人和东番的一些事情粗略和长子说了。
  范承谟听后很是奇怪:“父亲,皇上为何要和红毛鬼结盟?”
  “是索尼和鳌拜的主意,本来为父并不赞成此事,可皇上说荷兰国人虽是外夷,可却不贪咱大清的天下,倒是那吴三桂和贼秀才却会要咱大清的命。眼下鳌拜领军去了河南,中原战局短时间内也分不出高下,可浙江和福建却是要保不住了。听说贼秀才集结了数万大军正在猛攻达素,达素手里才多少兵?福建能保住?”范文程叹了一声,“以前李率泰在广东时曾给朝廷上过折子,建议朝廷和荷兰人结盟一起对付海寇,那时局面对咱们有利,海寇又有意归朝,朝廷便没有理会这件事。现在,却不得不将这事重提,用皇上的话说,以夷治汉。”
  范承谟恍然大悟:“皇上是想借红毛人的力量对付海寇和贼秀才?”
  范文程点了点头:“荷兰国人的水师很强,听说不比海寇差,若荷兰国人肯发兵助战,咱大清无疑就有水师可用,可补水路之短。这件事情皇上很看重,我特意在皇上跟前为你请的差事,你可得好好干。为父毕竟老了,你几个弟弟也不成气,将来范家还得靠你支撑,你万勿让为父失望。”
  范文程以为儿子能够明白他的苦心,和荷兰国人签约的事情皇帝很重视,承谟能将这差事办好了,回来不说是迁升了,恐怕能连升数级,如此机遇,要不是他豁出老臣的脸面去请,哪里能落到承谟头上。
  岂料范承谟却有些不愿意,他一脸为难道:“儿子在京里很安逸,那东番孤悬海外,儿子又从未和红毛鬼打过交道,只怕会把事办坏了。”范承谟在翰林院做弘文院编修,年后便能迁至秘书院学士,虽说现在大清不比从前,可毕竟还未亡国,他只需踏踏实实的做他自己的事就行,根本不必冒着出海的风险去搏大富贵,因此对父亲的安排有些抵触。
  范文程气不打一处来:“你现在不过是个编修,就算迁你为秘书院学士,能有几多出息?就姜瓖造反那一年,当了三个月粮台差使,过此何曾见你拿过大宗儿银子进来。现在家里头开销,一天大似一天,终不然要我老头儿一个儿支持不成!”
  范承谟被父亲训得低下脑袋,却仍道:“父亲教训的何尝不是。只是皇上这刚有意和荷兰国人结约,儿子就谋国使一差,万一有人参起咱们来,说咱们父子营私植党,可怎样呢?老爷不见宁完我那么谨慎,上月还有人参他呢!何况咱们。”
  “你以为皇上这时候还在乎什么结党不结党的?”
  范文程亲自给长子安排的差事,又经皇帝认可了,如何能容承谟不答应。无奈,范承谟也只有硬着头皮接下这差事。范文程让他回屋叫屋里的收拾一下行装,就这一两天可能就要启程从天津卫出海,届时还会有汤若望派来的教士同行。
  范承谟一脸不情愿的从父亲那里离开后,其三弟范承勋却拿着一张纸神神秘秘的进了屋。
  范文程见到鬼鬼崇崇的三子,也是气不打一处来,喝住要溜走的范承勋:“过来,你手里拿的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
  范承勋有些惊慌,想掩藏手中的纸,可却无处可藏。他这样子,让范文程看着更是来气,伸手要承勋将东西拿给他。范承勋的胆子比长兄范承谟还要小,哪里敢不应,小心翼翼的将纸交给了父亲。
  范文程打了纸上一眼,便是面色大变,那纸上抬头写着三字——《逐满歌》。
  “这东西你从何处得来?”
  范文程的脸阴沉如水,“逐满歌”三字是何含义,还用他猜?满是什么,除了满州还有什么!
  范承勋被父亲的样子吓得不轻,他也知这《逐满歌》关系厉害,当下老实说道:“京里不知怎的流传起来的,街巷小儿都有唱的,儿子也是听得好奇,便给了几个铜板叫两小儿唱来听,拿笔给记下了。”说完,又补了一句:“儿子本就是要拿给父亲看的。”
  “哼,拿给我看做什么?”范文程怒瞪了承勋一眼:“这歌分明是有人传播,动摇我大清国基,煽动无知百姓造反用的,你既发觉,何以不去报官,反带进府中!你可知,这东西要是被人发现,可是灭门之祸!”
  “父亲,儿子错了!”
  范承勋吓得跪在地上,额头冷汗迭出。
  范文程哼了一声,不理会跪在地上的承勋,拿起案桌上的老花镜,逐字看这《逐满歌》写的什么。
  “莫打鼓,莫敲锣,听我唱这逐满歌;如今皇帝非汉人,满洲清妖老猢狲。辫子像个老鼠尾,头戴红樱真狗帽,顶挂朝珠如鼠套。他的老祖努尔哈,带领兵丁到我家。龙虎将军曾归化,却被汉人骑胯下。后来叛逆作皇帝,天命天聪放狗屁。他的孙子叫福临,趁着狗运坐燕京,摄政亲王他叔父,叔嫂乱伦娶太后,遍赐狗官尝喜酒……可怜我等汉家人,却同羊猪进屠门。扬州屠城有十日,嘉定广州都杀毕,四川湖广无人区……我今苦口劝兄弟,要把死仇心里记。当初清妖破进关,尔父被杀母被淫。兄弟你是汉家种,不杀仇人不算勇。”
  “妖言惑众,一派胡言,一派胡言!”
  范文程只看得气血上涌,怒极之下便要将这《逐满歌》撕个粉碎,却见这歌最后落款却是一个人名——“周士相”。
  “这贼秀才!”
  范文程将老花镜重重砸在案上,镜面顿时碎裂。


第1038章 衣冠不改生前制,名姓空留死后诗
  福建,长乐,郑军大营,甘辉已经等了四天。
  四天内,郑森一直处于昏迷状态,这让甘辉愈发忧虑。
  有关世子郑经和乳母私通之事,甘辉起初也是半信半疑,直到黄昭和萧拱辰等人证实这件事后,他才终是相信世子殿下做了有悖人伦之事。
  “藩主一开始倒并未大怒,接到唐尚书的信后,才气得要建平侯处死主母和世子及长孙。”
  萧拱辰原是定国公郑鸿逵的镇将,和甘辉一向要好。黄昭能够从金厦逃脱到军中报讯,便是萧拱辰暗中相助。事后,郑经派兵要抓萧拱辰,他却是提前一步逃离金厦,才幸免于难。萧拱辰将事情的前因后果简短和甘辉说了,甘辉听后也只能唏嘘。这件事毕竟是藩主的家事,他现在虽在齐王麾下效命,可也不好对旧主的家事过多议论。
  “余新在南都城下对不住藩主,可他在江北和鞑子血战,死得壮烈,也算对得起藩主,对得起南都城下那些阵亡将士了。”
  “藩主听到余新的死讯后,也很伤心,将自己关在屋内整整一天。”
  提起战死的余新,萧拱辰心里也不好受。
  “我这次来的目的,一是圣上听说藩主病了,特意遣我来慰问;二来,齐王想和藩主一晤。”
  “藩主如今这样子,如何和齐王会面?”萧拱辰苦笑一声,这里也无外人,当下也就对甘辉直言:“恐怕藩主命不久矣。”
  甘辉默然。这几天,他虽没有见到藩主,但有关藩主的病情,却是早就多方打探了。藩主的确病得很重,并非外界流传的乃是被其弟郑袭软禁。
  “藩主上次醒来时,已遗言要袭公子继承王位,掌理金厦军政。”
  “世子怕是不会答应。”
  “同室操戈,再所难免。”萧拱辰叹了一口气,“世子殿下做了这种有悖人伦之事,又断了大军粮草,致使藩主病危,将士们哪里还会服他?”
  “那他们是什么意思?”
  甘辉没有问萧拱辰是支持袭公子还是支持世子,因为萧拱辰出现在藩主的军营中已经说明一切。他关心的是郑袭和黄昭、刘国轩、吴豪等军中大将的立场和态度。
  萧拱辰看了眼甘辉:“这边的意见主要是世子有悖人伦,不堪为主上。”
  甘辉点了点头,道:“袭公子素无威望,恐难指挥得动大军。再者,建平侯站在世子那边,若两边动起手来,袭公子未必就能占上风。”
  “袭公子现在很听黄昭的话,黄昭是坚绝不肯再奉世子的。”说到这,萧拱奈突然顿住,尔后问甘辉:“南都那边什么意思?”
  甘辉斟酌道:“朝廷显然是不会插手藩主家事的。”
  萧拱辰摇了摇头:“甘兄,你莫与我打马虎眼,你明白我问的意思。”
  甘辉沉默片刻,道:“齐王想和藩主一见,依我看,恐怕就是为了金厦。可惜,这件事怕是难成。藩主都这样了,哪里还能见面。”说完,甘辉又道,“不过我想,齐王应该不会对金厦如何。”
  “齐王的四路兵马齐汇福州,达素一死,金厦的事情恐怕就不是我们想与不想的事了。”
  萧拱辰看的明白,太平军只要夺取福州,解决了达素,那么郑家作为福建境内的一支独立兵马,必然要面临是听从定武朝廷征调还是被太平军讨平的现实。
  齐王到底会不会对金厦动兵,甘辉真的说不上来。他能肯定的是,太平军真的动手,作为曾经的延平旧将,他甘辉是万万不会领军向昔日同袍挥刀的。
  “这件事到底如何解决,也就看袭公子和世子谁能分出个高低来了。要是袭公子顺利继承藩位,金厦入朝的事应当不会有问题。可万一是世子殿下胜出,这件事怕是就要多生波折了。建平侯他们只怕不会向齐王低头。”
  萧拱辰说的含糊也不含糊,甘辉也不难理解他的意思。自郑家海上崛起以来,近三十年,向来是听宣不听调的。自被清廷软禁在北京的郑芝龙以下,郑家人从来都不肯放弃自己的利益,入朝做个安乐翁。藩主在时也是如此,而建平侯郑泰他们更是如此,倒是袭公子因为没有什么威望,倒有可能倒向朝廷,换取朝廷对他的支持。
  “走一步看一步吧,藩主毕竟还在,这件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
  甘辉说的底气不足,藩主究竟还能在世多少天,他实在是不清楚。二人正说着,却有黄昭的亲兵来报,说是藩主醒了。
  ……
  郑森醒了,比上次苏醒过来还要清醒许多,这让一直在床头伺候兄长的郑袭很是高兴。只是郑袭还没来得及向兄长叙说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兄长却让他将一直带在身边的一口箱子打开。里面,大半都是这十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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