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梆子井-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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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要了这么点?”“就这么点,还是人家给的。”“肯定是人家给的了,就给了这么点?”“本来给了两个包子和鸡蛋,毛毛吃了一个。”于是勐子问我:“毛毛,你吃饱了没有?”我很难回答这个问题,充其量不过是抑制住了那股潮水。但是,如果说没有吃饱的话,天财又作何感想?要饭是那么艰难,他自己也没有吃,于是我说:“我吃饱了。”但是勐子说:“还不够我塞牙缝的。天财,中午你多要点。”中午还不知是什么情况呢?天财也说:“勐子,你以为要饭是好要的,我和毛毛在那儿等了半天也没等着,最后一个人看我们可怜,才给了这些东西。”“那也得要呀,不要咱们吃什么,又没带一分钱?”“那中午咱们一块去要吧?多一个人就能多要点。”“唉,人家要给,你一个人也能要上,人家不给,咱们都去也没用。”我知道,勐子就想吃现成的,天财也非常了解他,于是不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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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更新时间:2009…5…17 10:17:08 字数:4525


  第十八章
  大约十点多的时候,肚子里又暗流涌动了!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离开饭还有两个小时……于是我就找一些话说,不然的话,那股潮水就会汹涌澎湃!但是说话也离不开吃饭,在我说了一些不相干的话后勐子问:“天财,你说中午餐车能卖啥饭呢?”“卖啥饭和咱们也没关系,咱们没钱。”“咱们没钱可长着嘴呢。”勐子说的也不错,没钱可长了一张嘴!“你俩就没有挨过饿。要放我,一天不吃都行。”“俺俩咋能和你比呢,你是无产阶级呀。”“无产阶级就不吃饭了?”“无产阶级没钱,拿什么吃呢?”“那你资产阶级怎么也没钱呢?”一句话说得勐子再不说了。唉,虎落平川了,还说什么呢?最后我说:“勐子,你不要再说吃饭的事了,说点别的。”“别的说什么呢?把三娃子也没打成,还落到这地步,跟逃难一样。”“回俺老家呢,怎么能是逃难呢?”“你老家又不是俺老家,俺回你老家干什么?”“那你就没想,留下来会是啥后果?”“不就是去夜大吗,能有啥后果呢。”“也说不定不是去夜大。”“不是去夜大能去哪儿,去监狱不成?”“那也说不定,三娃子他妈可心歹得很。”这一点我也赞同,但是除了去夜大也不会有别的地方,因而这次出逃我觉得多此一举,可当时的情形似乎不逃也不行,就像一个人躲着脚在赶一只狗似的。于是我对勐子说:“出来了就不要再说那些话了。”“对,就说出来的事。我现在又饿了,又想吃饭了!”“你怎么又提吃饭的事呢,你能不能不要说……”接下来的话我已经说不出了——那股潮水正在冲击我那一个包子和鸡蛋的堤岸!

  应该说,现在还是比较温和的:轻轻的,似乎还带点浪漫的情调,就像和我在娓娓地絮语似的。但是我相信,不久,它就会露出乖戾的面目!我发现,我实际在豢养着一头猛兽,不是我要吃,而是它要吃!它如果吃饱了,就会安详地躺在那里,憨态可掬,甚至和你做一些沟通感情的游戏。可是相反呢,它就变成了野兽!由此我感到,畜养的动物和野兽的区别仅在于:前者始终处于一种饱食终日、养尊处优的状态,因而是比较温顺的。而后者则整日饥肠辘辘,因而是暴戾不羁的。如果让后者处于前者的状态,那么,它也会变得很训良。这也就是马戏团里那些狮子豹子之所以会按照人的意图做各种动作的缘故——所谓训化,不过是让它吃饱!因而可以说,压根就没有野兽和畜养的动物之分,甚至也可以说,没有绝对意义的野兽和人之分!人如果处于野兽的状态:茫茫荒原无任何食物可觅,那么他也就是野兽,他可以吃了野兽,也可以吃了人,他碰到任何生物只有一个字,吃!而我现在,已经变成了野兽:我看见周围的一切都想吃,但是一切又都不能吃!我甚至想到,再见到三娃子的话,不是打他,而是揪下他的耳朵吃了。我发现,我和我豢养的那个野兽相辅相成,甚至可以说合二为一!现在,它的面目暴戾了,我的面目也狰狞起来,我想是这样的。我看到勐子的眼睛发绿,像狼的眼睛,以致天财问他:“你是不是要吃了我呢?”“你给咱要点吃的去!”“现在还没有开饭,我到哪儿去要呢?”“你看谁吃就给咱们要点去。”“这么冷的天,谁会把吃的给咱们呢?又是个这年头。”什么年头呢?既不是三年自然灾害,也不是刘振华围城,但是饥馑的阴云却在天空密布着!我可以看出,所有的人也都饥饿,也都是野兽,至少,他们那个吃相和野兽无二!这也就是我们要不上饭的原因。

  天财说:“等广播响了我就去。”可广播却迟迟不响!终于响了:“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实际上,真正饥寒交迫了也起不来——勐子一再说:“就到车厢要点去,还非要等开饭呢,开饭了你要不来还是要不来!”可是我却瘫在那里、无论如何也起不来;天财也不动,我想也起不来。而广播在唱完《国际歌》后却是长时间的沉寂。

  又响了:“同志们住在沙家浜,一日三餐有鱼虾,身强体壮才能上战场……”接着又是什么“百鸡宴”,又是“临行喝妈一碗酒,鸠山设宴和我交朋友”,我要去赴“鸿门宴”……唉,你不响还好,净说些吃!可是总也不见我们渴望的那个消息。而那个野兽早已经咆哮了:“我要吃、我要吃,快给我搞点吃的去,不然我就吃了你!”它在我的体内左冲右撞,仿佛要冲出笼子,它用头猛烈地撞击我的胃,无疑,它已经发疯了!我感到胃里起了一团火,那头野牛在里面狂奔!我张着嘴,试图把那团火释放出来,也希望那头牛跟着一块出来,但是却分泌出了一种液体,苦涩的还带点酸!我确信,那头野兽已经出了笼子,睁着血红的眼四处寻觅,任何一个撞到它口里的猎物,它都会囫囵地吞下肚去,而且,绝不会吐骨头!

  “天财,广播咋还不响呢?”勐子仍然斜倚在车门上,手捂着肚子问。“广播不是正在响吗?”“咋还不让吃饭呢?”“那你问广播去,我怎么知道。”“天财,你可不能不管我呀,你把我叫出来的。”“我肯定要管你,可广播不响我有啥办法呢。”“你不是说广播响了吗?”勐子的话令人啼笑皆非,也不知他到底要天财怎么说,但无疑是要吃!也许我们还太小,也许我们的经历还太少,总之,在我们这个年龄,想到的也只有吃——我们毕竟还处在一个人和动物的临界点,况且,又是在这么一个非常的时期,这么一个特殊的环境中!

  终于,广播响了,不是广播响了,而是那振奋人心的消息来了:“革命的同志们,餐车已经为大家准备好了午餐,有用餐的同志请到……”不用喊了,不就是七车厢吗,来了,而且已经走到五车厢了!中午不像早晨,推着午餐的车也在车厢走着,但我和天财还是向餐车走来。

  “又是你们俩!”还是早晨那个胖胖的服务员:“你们在这儿要饭可以,但不能总给人个中指,给个中指是什么意思呢?”“没有什么意思,”天财说:“就是表示友好。”“表示友好我怎么看你还咬牙切齿的?”“那这次我不咬牙切齿就是了。”“不能给人中指,要不就不要在这里要。”我觉得这个服务员还是挺富有同情心的,于是拽了拽天财的衣服又把他向前推了推。

  吃饭的人比早晨多了一些,还有几个女的。另外还有那个胖子,吃饭也还是那副饿狼相:双手各拿着一个包子,轮番地往嘴里塞。本来人就胖,这时简直就没人相了。不过这次,我们连他理也没理;上次是没有办法,就那么几个人。这次我和天财一人守着一个女人,天财那个有三十来岁,脸很黄,好像有病的样子。我这个呢,才二十来岁,脸上红是红白是白的,喝馄饨还总翘着一根小拇指。不过就是天财说的:“主要看心灵善良不,长得好坏与咱们没有关系。”这点我完全赞同:如果碰着我们院子那个女的,就是等上一中午,她也不会给你一口,而她,长得还是可以的。

  也许长得好的女人心灵都不是很好:天财等的那个女的很快就给天财了一盒饭,而我这个女的却始终无动于衷,吃饭还慢条斯理的,不时拿眼睛的余光扫扫我。直至最后才扔给我一个包子,而且还是那种眼神,施舍抑或是鄙夷,总归让人难以接受。

  在餐车的成果也就是这样了,由于把时间全耗费在了这两个女人身上,吃饭的高潮显然已经过去,餐车里空空如也,餐桌上也空空如也。可是车厢的情形却要好得多,几乎人人都捧着饭盒,吃的饭也绝不比餐车差:雪白的米饭,覆着几片琥珀色的肉片,还有一些黄的绿的。尽管已经吃了一个包子,我的胃还是剧烈地蠕动起来。“早知道就不去餐车!”我发现要饭必须瞅准对象,因为你不可能给所有的人要,而吃饭的过程也不可能无限地持续。也就是说,你在锁定了对象的同时也就承担着一定的风险。因而,必须对对象进行可行性的研究!而天财现在的这个对象,虽然是个女的,我却认为她有可能给也有可能不给:她大约有二十六七的年龄,长的不算很好,但也绝不坏,甚至比我刚才那个对象还略为清秀些,大凡象这类女人心灵都不会很好,但是天财却始终不渝地站在她身边,仿佛和她有些缘分似的。

  “你不是要到一盒饭了吗,怎么还站在我身边?”女人回过头不屑地说。天财的手伸进了饭盒,又伸进了鼻子里。“啊嚏!”一粒米粒从天财的鼻子飞进了她的饭盒,她一定也看到了:“我正在吃饭,你打什么喷嚏呢?去,拿去吃去,吃死你!”第二盒饭竟这样要到了,再来一盒我们三个就都有了。“你拿去和勐子吃吧,我再要。”“天财,你去和勐子吃吧,我来要。”“你不行,还是我来要。你看我刚才那一手怎么样?”我承认,在这方面我和天财相差甚远。

  勐子已经睡着了,也许是饿昏了。我没有叫他,把那盒饭捧到了他的嘴边,饭还冒着热气,我想他会嗅到的。果然:“饭要到了!”他抢过饭盒,扒着就吃,我想如果是包子的话他还会囫囵塞进嘴里。与此同时,我把我那盒饭也吃了半盒,由于已经吃了一个包子,速度与勐子相比差远了。剩下的半盒,也许是我给他的,也许是他夺过去的,详细的情形已经记不得了,总归是进了他的肚里。

  他也和我一样,可以心平气和地说话了。“天财呢,天财吃了没有?”“天财还在那儿要呢。”“天财有办法,能要到的。”“能不能要到还很难说呢。”“你放心,天财使的那法儿你想不到。”也是的,那打喷嚏的法儿我做梦也想不到,但是我还是想去看看天财。“你看啥呢,天财马上就回来了。”果然,天财回来了:“你俩吃了没有?”“吃了。你吃了没有?”天财没有回答。勐子问:“要到饭了没有?”“没有。”“怎么会没有呢?”“没有要到米饭,要了两个包子,也一样。”“真的吃了?”“真的吃了。”“那就好、那就好!”我和勐子同时说道。

  整个下午天财都没有说一句话,一直在那儿坐着,仰靠着壁,闭目养神。而我和勐子倒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直到下午五点,广播也没有再响。五点半想着它该响了,但是车又到站了。

  下车时碰到了揪天财的那个列车员。“找到你爸了没有。”“找到了,俺爸在家里睡觉呢。”“唉,一看就是三个流浪儿。下一次混车可甭让我逮住你。”出了火车站,天财就带着我们直奔汽车站。

  汽车站的情形与火车站截然不同,检票员全在车下检票。天财的那些谎话压根儿也行不通:你爸上车了,把你爸叫下来。你爸还没有来,等你爸来了再说。总归是无隙可乘!天财绕着汽车转了两圈也全然不起作用,最后只有眼巴巴看着汽车走了。而且据说,这就是最后一班车了!当然如果明天情况有所改观的话,在这里呆一晚上也无所谓,但是……“以前不是这样的呀!”天财搓着手在车场里乱转,他一急,我和勐子马上就意识到:天财的老家去不成了!无疑,这意味着我们在火车上经历的那一切仍然要经历,三天,五天,甚至更长的时间。而在火车上仅仅一天,我们就品尝了饥饿的滋味以及要饭的艰难和辛酸,也领略了世人的冷眼!那么现在呢?勐子说:“天财,不行了咱们再回去。”现在回去又算怎么回事呢,千里迢迢地跑到这里来,就为了在火车上要那一天的饭吗?就为了看那些人的冷眼吗?就为了品尝那从未品尝过的滋味吗?况且(这是最主要的),张凤莲的淫威还在发着,工宣队还在等着,夜大的铁门还大敞着!“不行,我首先不同意!”“你不同意,你还想在这儿继续要饭?”“就是要饭也不能现在就回去!”“现在回去又咋了,三娃子他妈还能把咱吃了?”“和吃了也差不多!”我不想和勐子细说,我发现天财好像不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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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更新时间:2009…5…17 10:17:42 字数:8079


  第十九章
  天财抱着电线杆竟软软地瘫了下去!“天财你咋了!”我和勐子跑过去,只见天财眼睛紧闭,头无力地耷在肩上。脸色白中透青,青里泛紫,一副人事不醒的模样!“快,把天财背到侯车室去!”于是我背着,勐子在后面跟着。

  到了侯车室天财仍然没有醒,躺在长椅上一动不动。“天财你醒醒,你是不是没吃饭?”勐子一喊,我突然想起了:天财也就是没吃饭,至少早晨没吃,中午,肯定也没有要上。“他还说他吃了两个包子,他吃啥呢,他把要的饭都给咱俩吃了!”“你以为呢,”我说:“天财压根儿就没有吃饭!”“那你咋不让天财吃呢,你不是和他一块要的饭么?”我也觉得我是有点自私了,可当时那种情况下……唉,人一旦饿急了也就没有人性了。不过根据勐子当时见到饭的那个情形,我想他也和我一样。“我要是和天财一块去要饭,我肯定要让他吃了!”吃了又怎么呢?吃了你可就成了天财了。“天财要是有个好歹,咱们俩咋办呢?”也是的,就目前的情形看,我和勐子还离不了天财。“不过,天财也不会有啥事吧?”我问勐子,他却喊:“天财,咱就是没钱也要吃饭呀!”没钱靠什么吃饭呢,只有要了,而要不来也就只有不吃了。“毛毛,你要点吃的去,天财肯定是饿昏了!”我在侯车室转了一圈,竟没有一个人吃东西,到外面去要吧,时间又太长。正在无计可施之时,门口坐着的一个人突然掏出了两个红薯,于是我就把天财的情况向他说了,他给了我一个自己又留下了一个。

  可是天财不醒又怎么吃呢?忽然记起,毛老三说过:人要是昏了就掐人中。于是,我就在天财的鼻子下面使劲按了一下。“天财醒来了,你看,脚还动弹呢!”勐子扒着椅子指着天财的脚大喊。于是我又狠掐了一下。天财缓缓地舒了一口气,终于睁开了眼!“天财,你把我吓死了,我还以为你……”勐子趴在天财的脸上,就像隔了多少年才见到似的。天财却茫然地问:“我这是在哪儿呢?”“在侯车室呢。”勐子说:“毛毛把你从外面背进来的。”“我刚才咋了?”“你饿昏了,赶快把这吃了吧。”勐子把红薯塞到了天财手里。我问:“天财,在火车上你是不是没吃饭?”“唉呀,肯定没吃饭,吃了能是这样子吗?”勐子把红薯抢过去剥了,塞进天财的手里,天财吃着竟流下了一滴眼泪:“唉,俺老家回不成了。”勐子说:“天财,不要紧,没车,咱就走着回你老家。”“还有四五百里路呢。”看来,我们只能滞留在这里了!勐子说:“天财,实在不行,咱就回吧。”“回去三娃子他妈饶不了咱们。”“咱又没打他三娃子,她还能把咱吃了?”“可咱想打人家呢。”“想打又没打成,咋了?”“现在不说这些了,”我说:“先让天财吃饭,吃完再说。”

  天财吃完了红薯,勐子说:“毛毛,你再给天财要两去。”我记得那人刚才给我红薯时还拿在手里掂了掂,显然留下的那个是比较大的,而那个现在也吃完了——地下扔了一堆红薯皮。最后,在门口的炉子上发现了一个,也不知谁烤在哪里的,也拿来让天财吃了。吃完勐子还让我去搞,可是天财却摆摆手,睡了。

  这天晚上,我和勐子也没有吃饭,倒不是不想吃,实在是没得吃。大约十点多的时候,勐子又喊起了饿,我也感到那股祸水又袭来了,但是也只有忍耐!除了饿,还有一种感觉就是冷。汽车站侯车室的条件很差,那几扇破窗户,玻璃早已碎了,风毫无遮拦地往进灌,而里面的人也不是很多。我和勐子瑟缩在椅子上,紧紧地拥在一起。饥饿和寒冷,也就是这两种感觉!本想叫起天财上火车站侯车室,可天财又睡得那么死,于是就这样子过了一夜——真不知这一夜是怎么过的?

  天还没有亮,我和勐子就醒了,也不知是饿还是冷,总归是兼而有之。我觉得这两种感觉就像孪生姐妹,总是携手登场,一唱一和,相互呼应。勐子说:“咱们没钱也要吃饭,可天财觉得咱们没钱就不该吃饭。”可以说,天财也就是这么认为的。也许在天财有限的生涯中就是以这种原则处世的,因而他常常挨饿,一连几天都不吃饭。他的昏倒,除了饿,更多的则是精神的崩溃、希望的落空。他总认为,只要到了郑州,一切问题都可以解决,岂不知……他能经受肉体的煎熬,却经不住精神的摧残。而我和勐子注重的仅仅是肉体,也就是物质,也许我们永远也不能理解天财的内心世界!我们信奉的是朴素的道理:人总是要吃饭的,无论在任何情况下人也要吃饭,没钱也照样要吃饭!没钱怎么了?没钱只能说明我们没有向社会付出,而我们还没有到那个付出的年龄!我们所处的阶段正是社会向我们付出的时期,但是社会,却向我们扳着冷面孔,拒绝向我们付出。“儿童是国家的未来。”——对于国家也仅仅是未来!实际上,我们也不可能想这么多,我们只是想吃饭,而现在,又到了吃饭的时候!

  天色由青黑转为湛蓝,又渐渐露出了鱼肚色,空气中流动着一股砭人肌髓的寒意。勐子抱着身子晃了晃头说:“真冷。”记得在家时奶奶常说,“再冷的天一吃饭就不冷了,一吃饭人的肚里就生起了火。”可我们的肚里只有那股冰冷的潮水!勐子说:“把天财叫起来吧?”“让天财再睡会儿,叫他干什么?”我非常清楚他叫天财的意思。

  大约七点多的时候天财醒了:“你俩吃了没有?”“正等着你呢,”勐子说:“俺俩昨天晚上就没吃饭。”“走,我带你俩出去要吧。”大清早的,能到哪里去要饭呢?可是我们还是到了一家小吃店旁,油锅里正炸着油条,晶黄、透亮,还散着诱人的香气。油条在锅里翻滚,那股祸水也在翻滚,那头野兽正在嚎叫:“我要吃,拿一根过来!”油条一根根出了锅,站到了铁架上,那么威武,像一列出操的士兵。天财的手伸出去了,却被那根硕大的筷子敲了回来:“大清早的就要饭,也不嫌晦气!”不过最后他还是给了一根,炸得有点过了火,黄中透黑。“行了,现在就到别的地方要去。”可是大部分的饭馆还没有开门。

  一人吃了半根油条,又喝了半碗豆浆,肚子里就生起了火。而火车站的侯车室也远比那个候车室好多了,于是就下一步怎么办展开了讨论。天财还是那句话:“现在回去三娃子他妈饶不了咱们。”“不回去咋办吗,”勐子说:“就在这儿整天要饭?”是的,整天要饭也不是回事,饭也不好要,但是现在回去还是有点太早。勐子又问:“天财,你说夜大里面能干啥呢?”“我也说不清,反正不会是啥好地方。”“不是说‘*思想学习班’吗?”“那三娃子咋不去呢?”是的,如果是个好地方也轮不上我们。勐子说:“三娃子他妈又不是老虎,咱们怕她的啥呢。”我说:“不是老虎,人家可能叫来工宣队。”“工宣队又怎么了?”“工宣队就能把你抓了。”“我又没犯法,他抓我干啥呢?”“抓了把你送到夜大去。”“夜大又怎么了?”因而,问题的核心,还是要搞清夜大的真面目。如果不过尔尔的话,也就……但是天财说:“不能回去,谁知道夜大里面干啥呢?”可是不回去又怎么办呢?天这么冷,饭又不好要,天财的老家又回不成,于是我不再说了,任他们说去,只要他俩能达成一致,我也就赞同,可是他们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

  大凡像这种情况,总要有一个能拿定主意的人,但是天财,自从他老家回不去后也就失去了这种资格。尽管如此,在我和勐子的心目中,他仍然是我们的主心骨:试想,不管呆在这里还是回去,哪一方面能离开天财呢?没有天财要不来饭,没有天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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