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滇军出山-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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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鬼子咬牙切齿地冲在前，我方子弹全部朝他招呼去，就见他像醉汉似地趔趄着。
这时候，一阵轰咚咚的响声，鬼子连续扔出了手雷，碎砖烂瓦纷纷炸开，就连刚才那鬼子都炸飞到半空中，烟雾笼罩着，滇军弟兄们的视野被遮挡了，当大家眼前渐渐清晰点的时候，鬼子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刘文化和老秦他们奔进寺庙，里边一片狼藉。收拾现场的人报告，庙内直属营弟兄惨遭鬼子屠杀的有八个，受伤二十几个。
刘文化和老秦没听完，快步跨进营指挥所，接师部电话，不通。老秦说：“糟糕，敌人恐怕是要攻击师部，我们赶紧向师部靠拢。”
于是带着三连的人急匆匆跑去台儿庄。师部门口，有一队人也正跑出来，他们听到枪声，准备赶往出事方向。两队人马一碰头，相互传递了信息，那队人觉得没什么大事，回庄子里面去。刘文化让三连人马呆在外面，他和老秦进去见师长。
张冲见到他俩，问了情况，说：“估计这队鬼子要来袭击师部，被你们察觉到给拦劫了。他们遭遇挫败，只好开溜。”
张冲带他们来到地图跟前，指点着说：“娄营长打过电话来，他目前在这个位置，还没有和敌人交战。估计明天天亮敌人会发起进攻，你们这里发生情况，就不要往上去了。现在回去把伤员全部送到军部医院，赶紧救治。”
老秦激愤地说：“师长，让我们连去追赶那伙鬼子吧，我们伤得太惨啦，我要为弟兄们报仇！”
张冲心里十分难过，但不表现出来，鼻子哼哼地说：“黑灯瞎火的，别追啦，安顿家里要紧！”
刘文化和老秦便折出来，带着队伍回到沧浪庙。
第五十章留给我来收拾
西村一行人匆匆忙忙地走在路上。他看了看身后的特工队员，心里有点郁闷。他们本来是有备而来，要对直属营实施毁灭性的打击，使它完全失去战斗力。这样的话，他们就摧毁了滇军中最有力的一支部队，也使184师失去了屏障保护，日军直取台儿庄就轻而易举了。
通过军部谍报，西村在两天前就得悉184师师部的位置，他们对直属营的情况也了如指掌。直属营营部安置在沧浪庙，两个连驻扎在里面。
为此西村设计了周密的方案，一是控制住直属营驻在外边的那个连，只需安放在通道上三名特工队员就够了。袭击沧浪庙内的，是二十多名全副武装的特工队员，在滇军熟睡之中，要全部解决问题至少个多小时，西村可不是这样打算的，他的目的是指挥系统。
直属营正副营长各住一个单间房，具体位置他已经清楚，西村交待要做的事情是，一部分特工队员翻围墙进入庙内，首先对寺庙全面进行控制，另一部分特工队员从前门进入，然后由两名特工队员分别冲进直属营长官房间歼灭目标。其他人员对直属营各间营房扫射。
进去后，只需要六七分钟的时间，他们就完成整个过程。其结果是：沧浪庙里的滇军半数以上被消灭，特工队全身而退。
因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对方是毫无反应能力的。
可事实去并非如此。就在他们将要行动的时候发生了意外，出现了枪声。西村他们不能正常的进入庙内，耽误了时间。而当他们冲进去后，不仅直属营两位长官的房间里空无一人，他们很快就遭受反击。
西村心上怀疑，是不是情报错了，或者我们收到的是份假情报，对方已经有了准备，正等待着他们落网。但是不像啊，那样自己早就被包围逃出不来了。西村在攻击之前，就备好了完整的撤退方案，加上佐原派出来几个人协助，所以离开时非常顺利。他估计，今天晚上他们在庙院里呆了约三四钟，解决掉的敌人恐怕只有十几个，而且是连他们长官的毛都没碰到一根，对直属营没任何影响，就说任务彻底失败了，这让西村感到痛苦而又不可思议。
当然西村的设计毫无漏洞，甚至非常完美，如果情况按照正常的形势发展，那直属营的血光之灾绝难幸免，那个神抖的营长也会在懵懂之中就见了阎王。
可中途的变化是西村无法预料和掌控的。首先，娄开顺一时性起，带着一连人离开了营地，西村根本无法得知，要是知道的话，他宁愿去追捕娄开顺，也不会在沧浪庙浪费时间。其次，刘文化和老秦出去的时候，西村他们还没有潜入那个村子，自知也不知道刘文化会折回来，中途出现茬子，所以直属营的副营长当时也不在营部。
再者，西村安置在外面的那名特工人员出现了问题，那位置本来站着滇军的一名哨兵，特工队干掉后换上了自己人。这名队员突然发现刘文化从近处走来，心想徒手解决对方有点难，为了不暴露，让刘文化过去了，他想西村他们藏身暗处，对付刘文化非常容易。
更想不到的是，刘文化竟然那么警觉，发现异常并果断开枪示警。这大概是上天眷顾直属营而冷待西村，就是因为刘文化瞬间判断的小小机敏，让他和娄开顺躲开杀身之祸，让直属营减少了损失，也让西村痛恨不迭。
西村暗暗骂了一句：直属营，我迟早让你们不得好死！
这儿里战场只有几公里，除了黑夜的寂寞，什么都没有，大家已经走了好一会儿，眼睛适应了环境，况且估计追兵没有跟上来，队员们身体稍微放松了点儿，气氛好像也很缓和。
但是作为在敌方区域内的活动，西村明白这个时候不能掉以轻心，任何的疏忽都会导致杀身大祸。当然这些队员们个个都是好手，单兵作战能力强，队友间配合默契，尤其在这种潜入敌区的战事上，这方面的素质更是任务成败的根本，常常可能救下人的性命。
西村他们要从滇军前线的缝隙部位穿插，回到自己的部队。这个倒没多大麻烦，因为他们弄到了今晚的口令。现在他拿不准的是，因着刚才对直属营的袭击，滇军会不会加强了警戒，给他们的回归增加难度。
后方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大家立刻警觉，迅速地闪到了小路一边。西村抬手示意队员们做好战斗准备。他把身体埋在一丛树枝后，拉开枪栓，眼睛紧盯着小路的那头，全神戒备着。身边的树丛里，队员们乌龟似地趴了一地，个个紧张的表情。
脚步声越来越近。西村从声音上判断，对方只有几个人，如果是追兵的话，那三两下就解决了。不过枪声可能引起近旁中国军的注意，从而向这边赶来，甚至暴露了自己。那只有速战速决，尽量不动枪，把敌人干掉。
西村向身旁的人示意，队员们马上领会，开始朝两侧移动。
隐约中，五六个黑影出现了。他们却突然停在了那里，猫着腰，东瞧西瞅，估计是发现了有什么动静。西村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才看清那伙人原来是佐原他们。这时其他队员也看清楚了，一名队员抬手朝他们摇了摇，低叫了声：“嘿，佐原君。是我们！”
后来的特工队员这才松解下来，和西村他们见面。西村问说：“有追兵吗？”
“没有。”
“你们是怎么搞的，竟然没进去到庙院里？”西村十分恼怒，毫不留情地责骂手下。
“我们正往里边翻墙，就听见枪声，猜想出状况了。为保证安全，我只好带人过来接应您，掩护撤退。”佐原解释说。
这个西村早就知道了，但是他正窝着火，需要发一通脾气：“佐原君，别给自己找借口，在行动中配合不力，这是最大的过失，回去后你要亲自向大佐请罪！”
“是！”佐原服服帖帖地站在了一边。
两名哨兵做警戒，西村要大家休息一下，他叫电台和山下大佐联系，报告这边的情况。山下告诉西村，让他找地方歇息，等明天再接受新的指令。
山野黑暗无声，淡淡的夜光把周边地带涂抹得朦朦胧胧，凄迷的静寂中隐隐透出一种闪烁不定的诡异。隔段距离便见的巨大弹坑，还没有完全熄灭的火烬，山风不时带来一股股浓重的血腥味和淡淡的硝烟味。几小时前这里还是杀声如潮的战场，此时只留下无尽的空洞和战死者狼藉的遗骸。
这儿是543旅指挥所。
娄开顺打早就和万旅长碰了面，通过电话向师长报告了去向。师长叫他好好休息，明天如果敌人来犯，你就在前线干吧，爱怎么打就怎么打。娄开顺请师长帮忙通知直属营全体弟兄都上来，师长可不买帐，说他没这个义务。娄开顺眼看着不远处敌人燃起篝火，想要过去偷袭一次。
万旅长劝解说，你对地形和敌情都不明晰，贸然前去，保准不会吃亏，等等再说吧。娄开顺心情燥急，洋鬼子就在对面，却碰不着打不了，那是怎么回事。因为上次和赵团并肩作战，虽然也是滇军自己人云南部队，日军坦克大炮的场面挺大，毕竟是支援人家，打的时间又不长。
这次可不同啊，是184师的事情，看情形比上回还要激烈残酷，捞上大仗啦，铁血男儿渴望的就是这个，越是凶狠的敌人越是凶猛的战斗越兴奋呀，这样打着才来劲才解恨啊。所以，娄开顺是急不可耐地想战斗想去杀光东洋鬼子，叫他等那就像要他命一般难受。
可不等又不行哩，他大小是个指挥员，知道小战关系全局，滇军的任务是抵抗敌人，如果他主动出击，就犯了规则了，还是忍忍吧，忍受不住也要忍！
娄开顺问万旅长道：“听说左前方有支敌军的头儿叫山下，格是真的？”
万旅长问他：“你咋个知道的？”
娄开顺回答：“白天我在师部啊，你们前线的各种电讯我都听着。别看我刚刚上来，战场上情况一清二楚！”
万旅长说：“既然这样，你该了解阵地上的艰难。我这儿两名营长阵亡，一名团长重伤。你就留在我阵地上吧，给我添点力量。”
娄开顺说：“那不行，你这儿沾带营长二字的不吉利，姓娄的营长保命要紧，到别处发财。”
万旅长说：“娄营长，早先听说你福大命大，我们师当中就你和鬼子打的次数多，难道还没积攒点经验？那么怕日本人！”
娄开顺连拍胸脯说：“我怕日本人？给你二两棉花访访（纺纺），我是那样的人吗？我是要找最厉害的鬼子动手！”
万旅长不置可否，旁边的人禁不住发笑。娄开顺说：“旅长大人，你是不知道哇！我才从家乡出来，半道就遇上十多个鬼子，他们穿着中央军服装，叫我们识破了，两下一交手，给跑啦。你说，我该有多大气呀？”
万旅长不动声色，一位543旅的军官问：“娄营长，刚才你说碰到了多少人的鬼子？”
“十多个嘛。”
“十多个？”
“嗯——”
“你们全营多少人？”
“三百多。”
“三百多打不过人家十几个？娄营长，这也太丢人了吧？刚才我们旅长还想留下你，这么日脓，我看你还是走吧，打哪样鬼子啊，到后方躲着点。”
“不不，让他留下，给我们做饭也好呢。啊——哈哈哈哈——”大家笑得人仰马翻，不可收拾。
娄开顺一脸难耐，白墙上涂墨越涂越黑，怎么解释个清楚！他一跺脚，说：“万旅长，别的不管，你就告诉我，敌人那里是不是有个叫山下一郎的，他们那里还有个小光头胖子，有这两人就成，我就找到冤家啦！”
万旅长说：“据我们第9团报告，白天和他们交战的鬼子相当厉害，给我们不小压力。他们的头儿是个大佐，不知是不是你找的人。”
娄开顺双手一拍：“得，估摸就是这个老小子。万旅长，你告诉9团团长，山下的队伍可以随便打，但是这家伙的脑袋可别去碰，留给我来收拾！”
“哈哈哈哈——”娄开顺这一番抢白，简直是赖蛤蟆打哈欠——老大口气，火车是靠人推的不是煤火烧的。所以这下大家更是笑得一塌糊涂，不光笑他滑稽，而是这人太幼稚好玩儿啦。
第五十一章掼了一巴掌
小妹今年一十七
外婆家去隔五里
路上花香正欢喜
遇上一个当兵的……
前沿阵地上，滇军士兵们就在坑道里歇息。外边横七竖八地倒着一些尸体，有自己人的，也有鬼子的，大家已经没力气收拾了。活着的将士大都负伤，有的缠着脑袋，有的绕着胳膊，每个人的脸都被点火烧得黑不溜秋，但是大家都露出坚毅的神色，只要敌人再来进攻，他们随时都会毫不迟疑地进行反击。相比之下，直属营弟兄们又是另外一种神态了。他们装束整齐，精气旺盛，个个跃跃欲试，想着要和敌人来个你死我活的决杀，发泄自己鉚足了的力气。
看到阵地上这惨烈的场景，直属营弟兄们激愤满腔，他们知道在这战事的间隙，在漫长的黑夜之中，大家享受的不是静谧的乐趣，而是死亡的腐臭味道。当孙宾其那轻轻的哼唱声音传来，543旅的弟兄们屏息静听，像是嗅到了家乡的气息，想起了家乡的亲人，很多人沉入了遥远的思绪之中。
直属营弟兄们露宿在一段避风的山坡边，多数人和543旅的混杂在一起。熊二蛮来到一堆伤兵之中，想要打听点敌方的情况。
“妈的！白天要不是你撞着我，整条膀子也废啦。”说话的是个粗壮伙子，他的胳膊扎着绷带，手也包着。
“你以为我故意的？刚好是和一个鬼子斗，我退到那里。不过还好，因为你挡着，我站稳了，才又发起反击。”那人吸着烟说。
“还是要谢谢你，老哥。和我打斗的是个鬼子军官，他那刀才厉害，轻轻一抹就那大个口子。”
“我说，你身上三处受伤，不行就撤下去吧，等鬼子进攻，就没有机会啦。”
“撤哪样撤？多个人多份力，我还要再杀两个鬼子呢。”
看到熊二蛮，那两个都没搭理，直到掏出烟包，裹好一支，点着火递给那个伙子，他才说：“兄弟，多……多谢，你……你是哪个团的？咋个运气这么好，一点伤都没的？”
“直属营的，我们天黑才从台儿庄赶来。”
“直属营？这是哪样单位？我们师没有个直属营呵。”
“哦，我们也是184师的，大部队开出来以后，我们营在昆明训练，直属于师部。”
刚才说话的那个老兵端详下熊二蛮：“后边才出来的？怪不得穿戴那么齐整。那边些人，也是你们一伙的？”
“是啊，我们上来了一个连。”
“看样子，你是个老兵？咋个以前没见过？”
“哦，我们原来驻扎在昆明北教场。组建60军时，有一半人被抽走了，我们营是重新组建的。”
老兵咽了下口水，他刚才的烟抽掉了，熊二蛮给他递去烟袋子。老兵卷好吸了口，说：“我们原来驻地在曲靖，隔你们几百公里，是没有碰过面。”
“老哥，听口音，你不是汉族？”
“我们旅都是滇北的兵，彝族多。”年轻伙子说。
老兵寒凛凛的一双眼睛盯着熊二蛮问说：“看样子你们还没和洋鬼子干过，贵姓，哪儿人？”
“我姓熊，老家是保山的。”
“没听说过。”
“从昆明住西去，快到缅甸啦。”
“唔——，不容易。”到底是怎么个不容易呢。原来，云南人也有亲缘雅俗之分的，比如昆明是全省行政中心大都市，住在这里的人接触事物广泛，被认为比较高贵。滇西滇南地区，因为隔着内地远，属于僻壤之乡，信息闭塞，相对落后。60军出征时，滇北的部队未经过昆明直接开走，滇西南距离昆明远，那么这些人来到北国战场，自然增加好多天的路程，着实不容易。
这时他俩已经把熊二蛮当作弟兄了，述说着白天的战斗，眼睛里充满了雄壮的神色。伙子说：“鬼子那大炮才厉害啊，把人震的，耳朵都快聋啦。我看到两个人，本来爬在地上，一阵密集的炮弹砸来，他们全飞上了天。我隔着好一截呢，爆炸过后落下的渣土还把我给掩盖住，费了好大劲才钻出来。
他俩看着熊二蛮全身清清爽爽的，以为还没上过战场，说话有点炫耀的口气。熊二蛮漫不经心地说：“是啊，这些东洋人全靠飞机大炮呈威风，不过也没哪样可怕的。”
他俩轻蔑地看了看熊二蛮。伙子说：“你见过敌人的飞机吗？还有坦克？知道多么坚硬？”
熊二蛮说：“对付坦克，不能硬来，子弹打在它身上，根本不起作用。要炸履带，履带坏了，它就动不起了。”
老兵怪异地看着熊二蛮：“你们已经和鬼子交过火？”
熊二蛮回答：“是啊，我们早就和鬼子干过啦，全是硬仗。”
“熊哥，”伙子伸了下身子，咽了口唾沫润润嗓子说，“据我所知，我们师已经全线和鬼子干上了。要说和鬼子一打一的直接对着干，我们不怕他，可敌人武器比我们强，火力比我们猛，我们第一天就损伤那么多人，这样下去的话，恐怕只能撑几天啊。”
熊二蛮沉吟片刻说：“鬼子的火力是凶猛，可是你们发觉没有？和小鬼子干仗，我们不能蛮干，要讲究方法。首先，敌人炮火轰击的时候，要善于躲避，千万不能被击中。如果鬼子坦克配合步兵上阵，我们放近了出击，要出其不意，贴身和鬼子肉搏，因为这时他们的坦克失去了威力，就没有什么优势。”
老兵点点头说道：“看样子你们是和鬼子交过手，经验老道，一眼就能看出敌人的弱点所在，你说的这些如果我们早知道，今天还可以多杀些鬼子。”
伙子说：“对付鬼子，本没有哪样难的。可是我们中国军队老打老溃败，不知问题出在哪里。”
熊二蛮说：“据说中国军和日本打了半年多了，我们一直都在后退，丢的国土越来越多。我们滇军要坚守自己的阵地，一寸不让！”
老兵咳嗽了一声，说：“今天晚上怕不会打了，好好睡一觉吧，明天又是个不安宁的日子。”
直属营大多兄弟嫌时间早，不想着睡觉，聚成几堆聊天。有人跟着孙宾其小声地唱起曲儿来。六子按照以前的节拍，刚刚唱了两句，就被折回跟前的熊二蛮重重掼了一巴掌。
六子眼眶充盈着泪水，他吃惊地瞪着眼睛，不敢说一句话。自打从军以来，熊二蛮都没有打骂过他，熊二蛮是对六子最好的人，也许是五蛮在同一支部队但不能随时看到，也许是熊二蛮宽厚的性格，他把六子当作亲兄弟一样，无微不至地关怀护着他，处处悉心调教他。六子也把熊二蛮视为可依赖的兄长，尊重尊敬，言听计从。可是，莫名其妙地挨了一巴掌，六子的脸生痛，呆若木鸡地望着二蛮，他却不明白熊二蛮为什么会这样，自己到底哪儿得罪了他。
熊二蛮目光深遂，默默地看到前方，像是要看透这无边的黑夜。他沉沉地说：“唱歌不是这样唱的。”
“那是哪样唱的？”六子的声音细细的，在他的习惯里，这首歌唱着雄壮气势，即便低声唱着，也很轻松愉快。
“你听听，连长是咋个唱的。”熊二蛮说，“唱歌，要用心。如果你随口就来，唱得不伦不类，干脆别唱啦，让人听着烦。”
六子听了一下：“连长也是这么唱的。”
旁边一名老兵说：“六子，连长可不是这么唱的。连长的歌声全是悲哀伤感，你的歌声里是喜庆，怪不得老熊打你。”
六子还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那个老兵长叹气了一声，说：“你仔细听听，连长是咋个唱歌的。他那才叫瞎子的二胡——拉到孤处（伤心）哟！”
看着六子可怜楚楚的样子，熊二蛮俯下身子，给六子抹着眼泪，说：“六子，刚才是我不好，我不该打你……”
“没有……我不该……唱……歌。”六子抽泣着。
熊二蛮轻轻搂住六子，缓缓地说：“这是王麦子最喜欢的歌，王麦子是连长最喜欢的人。王麦子不在了，连尸体都埋在异乡，连长不难过吗？我不难过吗？你刚才唱得和王麦子生前一样，让我想起了他，想起失去的弟兄，我心里难受，实在忍不住啊，才打了你，打重了，是我的错。痛吗？”
“不疼……呜呜呜呜……”
孙宾其哼唱的声音时断时续着，漫延在阵地，曲调悲苦、凄凉。
第二天大清早，张冲就来到作战室，了解最新战况。台儿庄虽然经历过上次战火的洗礼，到处破败不堪，可现在安安静静，营地的军人们也有条不紊地各自处理着事情，让人觉得有种祥和，恍惚这儿倒是一处风平浪静的僻巷。
萧参谋长说，日军方面没有动静，我们可以松闲一会儿。张冲说，这只是暂时的宁静，我猜想敌人还会发动进攻，要告诉前线提高警惕。参谋长说，这自然，我们的将士都是承担着父老乡亲的厚望，立志报国，不给家乡丢脸。张冲说，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我越想越不对劲，必需要住直属营走一趟。萧参谋长阻止说，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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