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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天喜帝-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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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前面走了几步后,谢明远才放心地让贺喜向前行去,他自己紧紧跟在后面,左右望了望,便压低了声音对贺喜道:“陛下何故今日如此不顾身份……”

贺喜略侧了侧脸,看了谢明远一眼,又面无表情地回过头,望着前面马车,脚下一使劲,让身下马儿走得更快了些。

谢明远默然不语,心中低叹一声,只得策马跟了上去。

街角转过,再行两条街,弯过第三个路口,远远地便能看见那奉乐楼的黑底金字大招牌,高高悬宕在四层楼高的第二层外檐处,铁划银钩般的三个大字,将那奉乐楼衬得愈加宏伟。

马车悠悠停在酒楼门前,沈无尘与狄风二人先下马,一人去前面撩起车帘,另一人去门口迎上来的小厮处,给了两串吊钱,让那小厮将马牵至楼后好生喂上。

贺喜仍在马上不下,眼睛只盯着前面马车的帘子,一动不动。

那帘子轻晃,一双茜底杏花缎面平头绣鞋先伸了出来,只在外露了一瞬,便缩进了襦裙底下。

可就只那一瞬,贺喜也清清楚楚地看见,那一双窄而小巧的脚……被那似艳非艳的缎面裹着,平白无故地让他的心痒了起来。

那女人从车中出来,背对着他,抬手轻轻拢了拢头发,敞着的衣袖顺着腕子滑下半寸,那藕瓣似的小臂在阳光下微微泛光,显得柔滑不已。

贺喜一垂眼,利落地翻身下马,将马鞭一甩,收入马肚侧面的皮袋中。

再朝前望去,只见她的头微微向后偏了一下,迟疑了一刹,又转了回去,由身旁那两位男子护着,向奉乐楼里走去。

贺喜握了握拳,看她一步一步地走着,腰间玉环绶另侧的流苏如水般贴在她的腰间,随着襦裙的摆动而左左右右地轻扬……软如柳的腰wωw奇Qìsuu書com网,让他的掌心也跟着发痒。

他松开拳,手指展了一展,又缓缓握起。

那般亮目的绸缎,那般细软的腰身……若是握在掌中,不知是何种滋味。

贺喜心口一缩,先前那火烧火撩的感觉又窜上来了。

那边谢明远也将几人的马都交由奉乐楼的小厮带至后面去喂着,吩咐王铭在附近随便找一处酒肆歇着,然后过来贺喜这边,低声道:“陛下,真要进去么?”

贺喜脚下已朝前走去,口中淡淡“嗯”了一声,便无它话。

奉乐楼的店堂小二眼光何其毒也,瞧见这几人,早就笑脸迎了上来,对最前面的沈无尘道:“几位公子,可是来吃酒的?楼上雅间儿请吧?”

沈无尘点点头,便带了英欢与狄风跟着那小二上楼去了。

谢明远在后面慢了两步,陪着贺喜打量这奉乐楼里面的百十分厅馆,见这楼上楼下宽敞明亮,动使各各足备,堂中饮酒之人纵是独自一人独饮,那桌上碗碟也俱是银盂之类。

贺喜面上还看不出什么,可谢明远心中早已暗自嗟叹起来,这奉乐楼的排场,竟丝毫不逊于邺齐国京中那些繁华酒楼,如此看来,这杵州一镇,当真是邰涗重地!

上得楼,那引路的小二自推开最里面一间,请这几人进去。

英欢进去,四下打量了一番这雅间内的布置,眼里溢出点笑意,回身对沈无尘点了点头,便进去依着桌边坐了下来。

沈无尘将贺喜三人请进,笑道:“几位公子,随意就好。”

贺喜眼睛只是望着英欢的侧脸,脚下几步过去,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沈无尘吩咐那小二上些酒来,注碗盘盏果菜碟及其它水菜碗都依这奉乐楼的规矩,一一上来便是。

英欢眸子半垂,并不去看眼前诸人,自己伸手取了桌上的小茶碗,却也不倒茶,只是轻轻将它捏在手中,开口问道:“公子贵姓?”

谁都知道她这一声公子,唤的是谁。

贺喜眸子一沉,嘴角微动,也伸手去取了一个茶碗,在掌中转了一圈,才开口,道:“姓……何。”

他低低的声音送入她耳中,搔得她耳垂都痒了起来。

英欢微微一笑,看着他手中茶碗,红唇更柔,道:“听口音,何公子不是这杵州当地人?”

贺喜看着她那笑颜,目光便再也挪不动,不答却道:“夫人也不像。”

英欢看他身后立着的谢明远一眼,又望向贺喜,道:“敢问何公子府上是做何营生的?”

那站着的男子甚有气势,却不入桌同座,想必这何姓男子定是身份不凡,非富即贵。

贺喜背脊一硬,身后谢明远忙探身过来,替他答道:“我家公子,是行商的。”

贺喜手中茶碗落桌,看向英欢的目光愈烈,热度逼人,“夫人如何称呼?”

英欢扬唇,头稍偏,“姓殷。”眼中闪了一下,模样竟是有些俏皮。

贺喜心口一动,望着她,手指轻划碗沿,“可是夫姓?”

此言一出,沈狄二人均是皱起了眉头,谁都没想到他竟然道出如此大胆露骨之言。

谢明远在后面却是低了头,心底叹了又叹,皇上的心思,他此时已是明白了。

本以为英欢会生怒意,岂料她将眼睫一抬,直直对上贺喜的目光,浅笑了两声,才道:“不是。”

这一双眼,似蓝非蓝似黑非黑,里面波光流转,如雾蔽星……又让他一瞬间失了神。

美目顾盼,盼得生姿,他贺喜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过,可却对着她,一怔再怔……

贺喜心潮浅翻,望向她,“殷夫人府上又是做什么的?”

英欢低眉垂眼,他的目光甚是火辣,搅得她心底泛起了波澜,“也是行商的。”

这男子,俊则俊矣,可身上却偏偏透着丝贵气,一动一开口,那大气感便从骨子里往外溢。

贺喜闻言一挑眉,脸上刚硬的线条化了开来,唇角一软,竟似要笑出来一般,可最终还是噙住了那丝笑意,只是眼里淡淡地亮了一亮。

正在此时,那小二恰巧端了酒与碗碟上来,摆了一桌子,正要替几人斟酒,却被沈无尘拦住,那小二愣了一下,又陪笑道:“几位慢用,若是哪里觉得不周,遣人来唤我。”说着,便走了。

沈无尘上前,亲自给英欢与贺喜各斟了一小杯酒,又道:“前一日那茶叶,实是我们家夫人说要让的。何公子若是想谢,便谢我们家夫人罢。”

英欢纤眉略翘,挽袖伸手,拿了那杯酒过来,却是不喝,眸子里深深浅浅一片,看着对面的贺喜。

贺喜的手刚刚抬起一点,身后谢明远便忍不住上前来,想要拿那酒替他验一番先。

贺喜冷眼看过去,止了谢明远的动作,又自去拿了另一杯酒,举至眼前,盯着英欢的眼睛,慢慢道:“若是早知是夫人要那茶叶,莫说这二两,便是这全天下的蒙顶,在下都愿让给夫人。”

英欢握着酒杯的手指不禁一滑,那人……那话……

她是什么身份,她身边从来不曾有过男人,对着她,能以这般张狂的口吻,说出这种话来。

可此话自他口中而出,却不觉嚣张,只觉这样的人,就该说这样的话……倒也真是奇了。

英欢轻抿嘴唇,不再言语,一低头,唇沾了沾那杯中之酒,便放了杯子,浅笑道:“何公子莫见怪,我,不大能喝酒。”

这软软的一句说毕,她舌尖扫过下唇,将酒滴抿入口中,又抬眼看着他,眼中含笑。

贺喜眸子动也不动地盯着她看,她的唇她的舌……唇软舌滑,一看便知。若是再配上那酒香……品起来不知会是什么滋味。

心中如是想着,他握着杯子的手愈发紧了,举杯一仰脖,杯中之酒尽数落肚,火辣辣地烧着他的胸膛,烧得他心火簇将上来。

贺喜扔了手中空杯,望着英欢,忽然伸手过去,拿了先前她只沾数滴的酒杯过来,眉峰斜斜一扬,褐眸泛黑,对她哑着嗓音道:“夫人不喝,我替夫人喝。”

英欢瞬间怔住,就看他将那杯子渐转半圈,随后端至嘴边,压着她先前碰过的地方,伸出舌头舔了两下,又慢慢送入口中,一点一点地喝了下去。

英欢手指发僵,红唇发烫,她看着他那肆无忌惮的动作,仿佛觉得他那是在……细细品尝她一般。

狄风早已眼冒火光,手不自觉地就探上腰间佩剑,垂玉打在那剑鞘上,陡然发出一声清响,扰了这屋内的暧昧情境。

贺喜眼角一动,望向狄风,脸色缓缓变了,先前略带笑意的神色早已收了,目光顺着狄风满是怒意的脸一路往下,最后定在了他腰间的剑上。

狄风握在剑柄的手指已经泛白,牙根紧咬,盯着贺喜,压抑不住满腔怒火。

贺喜双手撑膝,蓦地起身,向前走了两步,看向狄风,挑眉道:“剑,看似好剑。”

狄风冷笑一声,“你一个行商之人,懂什么好剑坏剑!”

英欢闻言不悦,这话……哪里是平日里沉默寡言的狄风能够开口说出来的?

贺喜不怒,眼睛又向那剑看过去,缓声道:“让我看看,可好?”

一旁沈无尘撇了撇嘴角,那剑,狄风带在身上已经数年,平日里谁都知道那剑是他心头第一宝,哪个有胆子敢问他要剑来看的?这何公子也当真胆大,难道看不出狄风此时冷面冷眼,不好招惹么?

狄风正要开口相拒,却听英欢不紧不慢道:“给他看看。”

狄风闻言,脸色更黑,咬咬牙,从身上卸了剑,隔了五步的距离便朝贺喜身上一扔。

本以为贺喜会躲、抑或会被那剑砸到,岂料他伸手一握一转,便将那剑牢牢控住。

沈无尘眼睛睁大了些,望着贺喜,看他抬手,丝毫不带犹豫的,便将那剑从剑鞘中一把抽出。

然后沈无尘愣了,他看看那把剑,又看看狄风,神色讶然。

贺喜望着手中之剑,望了半晌,嘴角一扯,开口道:“果然好剑。”

沈无尘简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那剑……明明是把断剑!他与狄风相交十年之久,竟不知狄风一直佩在身侧的剑,是把断剑!

狄风看着贺喜,嘴唇动了动,却没说什么,可目光已不似先前那般冒火。

贺喜收了剑,手指从那剑鞘上端一路抚至底下,看着狄风道:“剑断,而杀气未断。此等好剑,当配勇绝二字。”

狄风神色略有一丝动容,口一开,“你……”

贺喜将那剑扔还给他,挑眉道:“我这里也有把剑,不知你愿不愿意看看?”

狄风将剑重新佩好,看着贺喜,“什么剑?”

贺喜侧身,对谢明远道:“拿来。”

谢明远纵是百般不情愿,却也无奈,只得将身上佩剑也解下来,恭恭敬敬地呈过来。

贺喜拿了剑,停也不停,便丢给狄风,“看吧!”眼里深邃一片,恰似那漆黑剑鞘。

狄风看了一眼他,又低头看那剑,剑鞘极其普通,无丝毫花纹装饰。

狄风一抿唇,腕上一用力,将那长剑一把抽出,然后他便,愣了。

那把长剑,通体黑色,浑然无迹,湛湛然使人望而生畏。

狄风将剑举得近了些,眼睛眯起,仔细看了一番,眉头锁得更紧,抬眼去看贺喜,“这剑……并未砥砺开刃。”

贺喜已然坐回英欢对面,眼睛望着她,口中道:“是没有。”

狄风收剑回鞘,又低眼看了看它,口中一叹,“可确是剑中极品。”

他大掌在剑鞘上摩挲了一阵,才走过去,将那剑还给了谢明远。

贺喜看着他这神态,扬了下巴道:“这剑送你,如何?”

狄风猛地一惊,看向贺喜,半天才道:“怎能夺何公子所爱。”

贺喜撇过目光,转而看向英欢,眼中有火花点点扑出,唇侧勾了勾,忽而笑道:“就当是,谢夫人先前那蒙顶茶了。”

英欢看着他那笑,竟觉好似冰棱在艳阳下映出的刺人光芒一般,眼睛一花,不禁扭过头去,不敢再看。

不敢……她竟然也有,不敢看一个男人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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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章已修。

卷一 泱泱之世,有欢有喜 喜八(修)

谢明远紧紧握着那剑,竟不敢相信,贺喜能说出要将这剑送与他人之言!

狄风眼睛只看着那剑,看了片刻,一侧脸,退后了两步,站回英欢身后,不再说话。

他那副犹豫之色,被英欢尽收眼底。

那剑,想必真是把上等好剑,才能让狄风露出这种神情。

她心底浅叹,十年来狄风战功卓著,却从不曾向她讨过赏赐,眼下难得见他看上一样东西……

英欢一拢袖口,笑道:“何公子好意我自心领了。公子虽是慷慨大方,但我却不能就这么收了那剑。不如,何公子说个价钱,我将那剑买了,怎样?”

贺喜闻得她此言,不禁哑然失笑。

让他开个价,将那剑卖给她?

他此生,还从未做过这种事情。

一向只知两个字,夺与赏。看上的,便去夺;想给的,便赏了。

可这个女人,竟然对着他,说要买他的剑。

更何况,这剑……

贺喜盯着英欢,眼中有光一闪,“若是让我开价,只怕夫人不一定肯再买。”

英欢眼里笑意渐消,她不一定肯再买?

这话当真有趣,这世上,难道还有什么是她买不起的了?

莫说这一把剑,便是这姓何的全部家业,她若真是想买,那又何难!

她心中这么一想,出口之言便冷了三分:“何公子只管开价,我既是说要买,那便不管何价,一定买了!”

贺喜嘴角一弯,身子*上椅背,对谢明远道:“把剑给他。”

谢明远脸色黑冷,看了看狄风,动作迟缓,一扬手,将那剑又扔了过去。

狄风一把将剑握住,也望向谢明远,先前的那一刹,他竟隐隐感觉得到,那男子身上露出的丝丝杀气。

那剑,沉甸甸地在他掌中,鞘身打造得极为光滑,握在手中,是说不上来的舒服。

狄风一合掌,忍不住开口问道:“敢问这剑,是在何处打造而成的?”

谢明远双手抱胸,脸上浮起一丝诡异之笑,“就算告诉你了,只怕这天下也再打不出这一模一样的剑了。”

狄风眼角一抽,听得出谢明远话中那若有若无的敌意,心中也明白过来,这剑,想必是非常珍贵的了,当下便闭紧了唇,不再讨那没趣。

英欢看着贺喜,那剑,他还未开价,便这么直直给了狄风,难道他竟不怕她反悔?

这男子,怎么看,怎么都与旁人不同。

那骨子里面透出来的傲然之气,非一般行商之人能有。

他究竟是何来历?

片刻间这么一琢磨,待她再抬眼去看,触上他那肆无忌惮的目光,不由一颤目。

英欢眼帘轻阂,“何公子,开价罢。”

贺喜一舔下唇,却是不开口,仍望着英欢,目光从她的额角开始,一路向下,慢慢描过她的眉眼鼻尖,最后落在她的红唇上。

软,当真是奇软不已。

虽是未碰,但心已奇痒。

他想要的……

不过是比那醇酒还要香美万分的她。

英欢听不见他开口,只得抬眼看过去,又唤了一声,“何公子?”

贺喜抬手,扣住桌上小巧白玉酒杯,下巴微抬,“不急。夫人还会在这杵州城内留几天?”

谢明远一听这话,当下心中便急了。

莫不是皇上他还想要在邰涗境内多留几日?

真是疯了!

英欢没料到他会问这个,一挑眉,朝身后沈无尘看过去。

沈无尘何等聪明之人,那何姓男子一来二去的行径,其中深意,只怕是人人皆知了。

但看英欢,脸上并无丝毫嫌怒之色,想来她心中也应是觉得这何公子有些意思罢。

更何况,这男子气度不凡,虽然自称一介行商之人,但其家世背景,想来应当不会那么简单才对。

还有他身后那黑衣男子,与狄风的几下交手,便是沈无尘也看得出,此人身手当真不凡,有这样的随从跟着,那何公子,更不会是什么普通人了。

脑中须臾间闪过这些念头,沈无尘心下顿时起了揽慕之意。

英欢惜才爱才之心,朝野皆知,十余年来惹得一干臣子们也都染上了见贤眼开的毛病。

沈无尘便是如此,但凡看见人品才华俱佳的,更是两眼放光。

他见英欢自己不开口,心中把握又加了五分,不由对贺喜笑道:“还会在这城中再留一夜,何公子呢?”

贺喜这才慢慢松开了那酒杯,也笑道:“本是没打算在这里多留的,谁知却发现这杵州城倒有些让人舍不得走,还想再多待一两日。”

沈无尘心中一喜,“既是这么有缘,那不如请公子就宿在我们那里,也免去在这城中找地歇脚的麻烦了。”

谢知远急急道:“公子……”

贺喜却也不理他,看了眼英欢,“夫人的意思?”

英欢自是明白沈无尘做的是何打算,想来他这么多年从未看错过人、也未料错过事,便微一晗首,道:“若是何公子不介意,那便随我们一道回去就是。”

贺喜脸上线条渐渐化开,一双褐眸颜色也愈加发黑,望着英欢道:“那便叨扰夫人了。”

谢明远皱眉,看向英欢,想到贺喜多年来未对一个女人动过如此心思,怎么今日……

这边,沈无尘已去叫店堂小二来,自去付了银子。

英欢起身,看向贺喜,“府上本是京城那边的,因在杵州常有些买卖,所以这边也有宅子。宅子不算大,何公子不要觉得委屈就好。”

说罢,扬唇轻笑,那神态,艳比桃花,却毫不俗媚。

一个女子,能生得如此之色,但无一点俗脂粉气,何其难也!

她说,她也是行商的。

若果真是这样,那这一身清冽之气,又当是从何而来?

贺喜看着她,越看,越觉看她不透。

他指节微僵,缓缓起身站稳。

看不透……他竟然也有,看不透一个女人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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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章已修。

卷一 泱泱之世,有欢有喜 欢九(小修)

杵州城中,从不曾因皇上视堤而特意修建过行宫。

原由不过是因二十年前,英欢的父亲,邰涗的先帝说过的那句话,睡在百姓血汗筑成的玉床上,朕心中不安。

那个时候的杵州,还只是邰涗东境上的一个小城,城中风物,连眼下的十分之一都及不上。

于是便有了这座位于城南的朱墙壁瓦宅院,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隐在内城闹市边缘,毫不起眼,一般人谁也不知这是哪家府上置的宅子,更不会想到这是给皇上来视堤时小住用的。

马车在那门前停稳,狄风下了马,自立于那宅子门前,胸中蓦地翻涌了一下。

当年,当年……他就是在这里,被先皇帝“捡”回京城去的。

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眼前仿佛出现了当年那个一脸英气的高大男子,虽然鬓角已白,但仍气势非凡。

沈无尘在后面看见,走过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

这才将他心神唤了回来。

+炫+狄风回头看沈无尘一眼,又立即移开目光,低咳一声,道:“我先进去着府中众人打点一番,你……”

+书+沈无尘点头,看着狄风进得院内,眼底一沉,才转身去迎马车中的英欢。

+网+贺喜与谢明远也先后下马,立地甩袍,甚有风姿。

沈无尘眼中略带赞意,趁这机会,多看了贺喜几眼。

真是越看,越觉这男子与众不同……

目光移至贺喜的袍子下摆,沈无尘眼瞳忽地一缩,嗓子干了起来。

骑马行了这么久的路,他那身墨袍,竟无一点褶皱之痕。

先前在奉乐楼的时候并未注意到,还以为那不过是上等轻绸布缎,可现下这么一瞥,竟让沈无尘的心都跳不动了。

是只邺齐国才有的帛锦。

与上回那古钦带来的,竟是一模一样!

英欢本是正要往里走,但看沈无尘这一脸莫可名状的表情,不由叫了他一声,“怎么?”

沈无尘嗓间冒火,却是发不出音来。

他平生从未有过如此时这般拿不定主意的时候。

贺喜看着他,负手上前两步,也开口问道:“怎么?”

那声音低厚沉稳,不紧不慢地传入他耳中。

沈无尘看进他的眼中,黑不见底,却是平静无波。

或许……是自己多虑了罢。

沈无尘摇了摇头,胳膊微抬,“倒也没什么。何公子请。”

贺喜盯着沈无尘看了一会儿,才对谢明远使了个眼色,慢慢入得那院中。

沈无尘在二人身后又站了片刻,将他二人从头到脚打量了几回,心中变得愈加没底。

当初只见这人仪表堂堂,想揽为己用,现在再看,只怕这人……并非池中之物。

非但如此,他的家世背景,想必也比先前想的复杂许多。

沈无尘心中似有千斤之石,他先前那一句话,便将这男子招来此处,万一是祸非福,那他如何向英欢交待!

贺喜衣襟下摆轻扬,露出腰侧挂的一只绣络,那绣络下面,用金线裹了又裹。

沈无尘眼睛似被灼伤了一般,猛地一闭,又蓦地睁开,人僵了片刻,才飞快抬腿进去。

院内,狄风早已将这宅中上下一干人等交待好了,见了英欢只叫“夫人”,又命人去偏院备了两间客寝,留给贺喜与谢明远。

院中无花,只有一片草皮,上面嫩嫩地生了绿草,被夕阳斜着那么一照,油光翠绿,让往日见惯了奇珍贵花的贺喜看了,竟觉得是说不出的清新别致。

这宅子并不算大,外面瞧着也不觉有多么华贵,可一进来,里面厅角廊间院中,处处都透着股精贵之气。

贺喜眼睛望向英欢,见她眼睫微翘,脸色比先前在奉乐楼时还红了二分,娇人模样愈盛,正笑着对狄风道:“既是回了这儿,也就别在我跟前拘束了,该歇着的就歇着罢。”

她那笑容,不知怎的,也将他的心境染了一片喜,不由自主地跟着扬起了嘴角。

英欢悠悠提裙走了两步,似是想起了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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