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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引-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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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恩轻阖茶盏,寒声说道:“听说,你放走了一笼猎物?”
  赵恬面不改色,淡淡点头。
  黄恩抬起头来,将茶盏放于桌上,“林火被你困于营中,为何不杀?”
  赵恬依旧淡淡回答,“学艺不精,难阻其锋。”
  黄恩右手撑着脑袋,“你这只手,也是他斩的?”
  赵恬看也未看右手,静静点头。
  黄恩看着赵恬右手,“断臂还能接上,也不知哪位医术,如此神乎其技。”
  赵恬微微皱眉,“是一游方大夫,正巧碰上,似是叫做石镇。”
  黄恩似是来了兴趣,挑了挑眉,“这位神医,可还留在军中?”
  赵恬摇了摇头。
  黄恩眯起双眼,注视着赵恬,“赵副官,我为主将,你可是不服?”
  赵恬却似答非所问,“军令如山。”
  “好个军令如山。”黄恩哈哈笑出声来,“赵副官懂事最好。你也知随后计策,希望你我二人通力合作,为大燕尽忠职守。”
  赵恬点了点头,“将军若是没有其他吩咐,末将便要去检视兵马。”
  “去吧。”黄恩挥了挥手,示意赵恬离开。
  赵恬微鞠一躬,离帐而去。
  大帐之内,黄恩望着赵恬背影,目光闪烁。
  岳山酒寨,戒备森严。
  一众江湖豪侠开拔,鹤老在前,精神烁烁。
  吕烽似是极有精神,想来这征战之事,最是对他胃口。
  花袍坐于车内,不知从哪儿弄来一根烟枪“吧唧吧唧”抽个不停,又将烟雾吐向车外,“这烟的滋味不错。”
  章昭平咳了几声,厌恶皱眉,“早晚抽死你。”
  花袍撇了撇嘴,“早死晚死都一样,不如五毒俱全,来得逍遥快活。”
  红袍儿眯着双眼,似是假寐,“你就毫不担心?”
  姜杉啜了口旱烟,望向窗外,“担心又有何用?我们一无兵,二无权。能做什么?所以说,还不到时候,还不到时候啊。”
  山师阴睁开眼来,微微笑着,“是啊,还不到时候。”
  章昭平无奈扶额,“你们俩,打你们的鬼主意,可别算上我。我只想静静看会儿书。”
  姜杉吸了口烟,喷在书呆脸上,呛得书呆咳个不停。
  见着书呆狼狈模样,他更是哈哈大笑,“时运至时,岂又是你,想躲便躲?”
  “有趣的事,可多着呢。”山师阴望着另一辆车。
  南柯一人独坐其中。
  上至城南,有一营帐,帐中竖立“独孤”旗号。
  黑底红字,随风而舞。
  却在远处树林,有数双眼睛,始终紧盯营寨,“回去禀报黄将军,独孤孝未有异动。”
  “明白!”另一人猫身而起,就要离开。
  窥探那人接着说道:“快去快回,每半个时辰要报告一次,可不能耽搁。”
  通报那人点了点头,不再言语,迅速消失于山野之间。
  窥探将士重新望向营寨,低声自然自语,“这次,容不得半点差错!”
  岳山后山,登山小径。
  路上并不好过,燕王营帐遍地皆是,林火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绕开所有明岗暗哨,安然到达后山。
  望着眼前山林,林火顿觉故地重游。不过,上一次有四人同行,此番仅他一人。
  去年是为避难,此刻是为救人。
  往昔回忆犹在眼前。
  常人若是来此深山,定然记不得去年模样,可林火毕竟精于狩猎,眼前一草一木,皆如同往昔投影。
  所谓物是人非,此刻感触颇深。
  可会后悔当年决定?
  已然不会,林火早就今非昔比。他既然选择上山,便已做好所有准备,即便血溅当场,也难阻他脚步。
  林火一边想着,一边拉开树枝,突然耳廓微动。
  却是脑后生风!


第118章 晨钟暮鼓枫林驻
  林间小屋,伊世羽倚窗而坐,靠着软塌,手捧茶盏,膝盖狐裘,眼望屋外红枫。
  风吹过,枫枝微颤,伊世羽盯着那片红枫,看它左摇右摆,欲落未落。
  软塌边上,立一青年,小厮打扮,恭声说道:“少爷,您真不去看封禅大典?”
  “去跪拜一个自以为是的蠢货?”伊世羽勾着嘴角,泯了口茶,“凉了。”
  小厮伸来双手,“小人这就给您换盏新的。”
  “不急。”伊世羽摆了摆手,将茶盏放于窗沿,指着那悠悠枫叶,“是风动,还是枫动?”
  小厮望向窗外,又低头答道:“惠能大师曰:‘仁者心动。’”
  “你也知佛理?”伊世羽微微笑着,回头看了眼小厮,“小五,你跟着我,多久了?”
  小五垂首回道:“已有半年。”
  伊世羽眯眼笑道:“是七个月多十三日。”
  小五点了点头,“少爷心细,我也没记得那么清楚。”
  “你饱读诗书,深得我意,自然记得清楚。”伊世羽歪头看着小五,“跟着我,还真是折辱你了。”
  小五身上一震,竟直接跪伏地上,“小人卖身葬父,少爷既买,小人便是少爷家奴。少爷能收留小人,对小人已有再造之恩,何来折辱之说。”
  伊世羽也不扶他,缓缓转过头去,望向窗外,“我收留你,全因为那时在你身上,我见到了自己的影子。”
  小五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日光透过树隙,照在伊世羽脸上,他稍稍眯起眼睛,“你有才,却被家事所累。我有才,却所托非人,若非董将军,我此刻已是王城路边,一具白骨。”
  伊世羽拢了拢鬓角,“与我等而言,怀才不遇,最是苦痛,你说对不对?”
  小五仍未抬头,低声说道:“小人不敢妄言。”
  伊世羽看着小五,淡淡说道:“起来吧,地上凉,别跪着了。”
  小五这才颤颤巍巍站了起来。
  伊世羽幽幽叹了口气,“陶圣有首诗,‘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若是此生尽时,能筑一菊园,学陶圣悠然而生。那方是书生自在。”
  小五额首躬身,“少爷心怀大才,自当能者多劳。将来功成身退,必然像那范蠡携美归隐,人间逍遥。”
  伊世羽微微笑着,“怕是成不了商圣,成了白首伍子胥。”
  小五宽慰道:“少爷莫要瞎想。”
  伊世羽举起茶盏,“风云际会,生死难测。”
  小五垂手无言。
  木屋之外,站满黑衣甲士。
  是护屋中人?是守屋中人?
  伊世羽冷冷笑着,将杯中凉茶倾洒窗外,“武睿啊武睿。”
  岳山,后山野径。
  林火听闻脑后风声,立刻扭身抽剑。
  “当!”
  铁棍撞上千磨。
  棍上巨力,震得林火虎口发麻。
  未知敌情深浅,林火先是谨慎应对,抽身而退。
  连退三步,林火与来袭之人拉开一树距离。他将千磨指地,双膝微曲,耳听八方。
  架完剑式,林火方才抬头,观察来犯之敌。
  那人手持铁棍,身披褴褛外衣,头戴磨边斗笠。棍头翘起,指向林火。
  只这一眼,林火依旧无法辨认此人身份,但他心中知晓,此时现身上至宗后山,只怕皆非善茬。
  不过,管他是什么牛鬼蛇神!
  他心中早已下定决心,这路中谁都别想拦他!
  林火压低身形,稍稍侧移脚步。
  面前怪客脚步同移,棍头时刻瞄准过来。
  飞吹枫落。
  那红枫飘洒下来,拦住怪客目光。
  林火握紧千磨,骤然前冲。
  他这一步并未用上真元,旨在试探。
  剑尖前刺,捅穿枫叶,转瞬就到那人面上。
  那人被枫叶遮目,稍慢一瞬,急忙倒曲上身,后仰避剑,虽是避过此剑,斗笠边沿仍被破开。
  慌乱之中,那人却不忘反击,扬手横扫。
  这随手出招,自然无法奈何林火。他扭身一翻,面朝碧空,一招打蛇随棍,千磨顺着铁棍上滑,削向那人握棍双手,“撒手!”
  刺啦声响,火星崩现。
  那怪客终是不愿就此断指,缩手松棍。
  林火就势一捞,将那铁棍握于掌中。
  怪客失了兵器,退出几步。林火不急攻伐,随手将铁棍抛落脚边。
  方才一番交手,他已知面前之人功底,手持棍棒依旧非他对手,更别提此刻赤手空拳。
  林火望了一眼上坡方向,架起剑势。
  他心中明白,当下是趁着举行封禅大典,后山防卫空虚,他才有机会救出小石头,已是无时可拖,不能在此逗留。为今之计……
  速战速决!
  林火持剑,运起真元。
  那怪客似是害怕,又向后退出几步,紧靠一棵大树。
  距离看似安全,却不知这般距离,仍在林火剑围之内。
  真元迸发。
  一步!
  仅一步,林火已在怪客面前。
  何为剑法?
  白袍曾对他说过,“不想被江湖淹死,就用手中剑,淹死别人!”
  古来杀人剑,皆在饮血间。
  杀伐之气全开,这剑已快到极致。
  可怪客却纹丝不动。
  何解?
  巨木之后,寒芒突至!
  一棍,两棍,三棍!
  “当!当!当!”
  三声巨响!
  在两侧树后,竟还藏有三人!
  三支铁棍上下交叠,夹住千磨。
  剑尖堪堪擦破怪客脖颈,终是停驻。
  那三支铁棍持续发力,似要困死林火。
  林火又岂会让他们如愿!
  即便再加三支铁棍,也休想困住他手中千磨。
  再催真元,千磨剑脊嗡嗡作响,将剑上铁棍震飞两旁。飞起一足,林火借力树干,倒飞而退。剑尖垂地,仔细观察局势。
  却见另外三名棍客,守在最初那人身前。
  四人站于一处,全是褴褛布衫,遮面斗笠。
  “再来四个,也拦不住我。”林火舞了个剑花,负剑身后,深得“潇洒”二字真意。
  只见树林之后,又走出四人。
  八个?
  林火稍稍皱眉:看来要费些手脚。
  正想出剑。
  林中又涌八人。
  十六?
  林火微微愣神:这树林怎么藏得这么多人?
  愣神之际,又有十六人现身。
  林火叹了口气,“你们到底有多少人,一起上吧!”
  丢了铁棍那人双手合十,微施一礼,“施主武艺高强,我等救人心切,只有冒犯了!”
  施主?
  林火双眉一皱,单举手掌,“等等!”
  众怪客停下脚步,丢棍男人再次鞠躬,“若施主愿放贫僧通行,不造杀戮,那是再好不过。”
  林火擎着千磨,仍未放松警惕,“你们,是和尚?”
  那怪客似也发愣,伸手除了斗笠,还真是光头,“施主,不是上至宗门人?”
  林火松开眉头,“你们要救谁?”
  和尚双手合十,“为救门中大师与一位石磊小友。”
  救小石头?
  林火脑中一转,总算明白石磊为何被囚,立刻破口大骂,“我说小石头怎么会得罪燕王,原来是你们这些妖僧。”
  和尚似是讶然,“施主,认识石磊小友?”
  “屁话!”林火恶声答道:“我是他哥!”
  众僧面面相觑,先后额首,“南无阿弥陀佛。”
  “得。”林火也是无话可说,转念一想:此刻也非计较时候,这些和尚倒是来得及时,与他们同闯山门,说不得能增加几分希望。
  “也别废话。”林火收起千磨,“既然众位高僧与我目标一致,我识得山中道路,且与我一同上山。”
  众僧交头接耳一番,终是额首应下。
  众人正准备启程,却听到林中传来呼喝。
  “远来是客,诸位何不上山小憩,也让我上至宗尽尽地主之谊。不然传到江湖上去,还道我堂堂上至宗,不晓礼数。”
  说话之间,漫山遍野皆是白袍道士。


第119章 黄发垂髫膝边绕
  晨光宁静,暖了冰冻溪流。
  “啪。”薄冰溪面破开裂纹,溪水潺潺,像在低语,叮咚作响。
  光洒入屋,空空荡荡,照着茶盏孤影,笼着床边农装。
  却见李尔冉盘腿坐于床上,左手持三清指,掌心向上,中指与无名指内收掌心,其余三指指天,双眼半开半合,似是神游天外。
  “啪!”
  又是一处冰破,李尔冉敛起指诀,缓缓睁开双眼。
  身晃,齐整白发泛着淡淡银光。
  他瞥了眼窗外暖阳,又望着屋中摆设,空桌,空椅,空堂。
  书案上,浓墨洇白宣,描着“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墨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他未说话,却能见到眉眼微颤。鹤发童颜也露细纹沟壑,那双眼,观遍沧桑变化,今日同样空洞无神。
  挺拔如剑的背脊,有那一瞬佝偻。
  李尔冉叹了口气,伸腿套了泥泞农鞋,披上短褐,走下床来。
  推开卧门,望向厅堂。他似有一丝晃神,仿佛那俩孩子,还如往常一般候在桌边,暖声唤他,一同用饭。
  幻影散去,木质饭桌静静立在厅中。无饭无菜,更无桌边人影,唯有铁木冰凉。
  眼角微颤,他终是面无表情,取了水桶,推门而出。
  独行溪边,提桶打水。
  独回小园,赤手摘菜。
  独入房中,舀米,入锅,等待。
  静静坐在炉边,看着火光闪烁。
  火色映照,那鬓角银发散开几丝,染上红霞,他却未曾察觉。
  饭菜已好,开锅待人。
  李尔冉打开橱门,目光望着橱内,一动不动。
  橱柜之中,三只瓷碗,静静垒着。
  握着橱门那手,微微打颤。
  他缓缓闭上双眼,又缓缓睁开,平静如常。
  饭菜上桌,白烟袅袅。
  孤寡老人,坐于桌边,细嚼慢咽。
  一饭,一菜,一汤,一碗,竹筷一双。
  静无声息。
  饭毕,老道孤身洗了碗筷,刺骨寒水未能伤他分毫,他却面若寒霜。
  回坐屋内,老道盘腿而坐。
  双眼闭合,眉头跳动,却难以入定。
  他睁开眼,再次下床,踢开床边木柜,取出柜中酒缸。
  伸掌一拍,酒香四溢。
  摊手一挥,酒盏落床沿;抖腕一倾,白玉落琼浆。
  他放下酒坛,举起酒杯,却望着晶莹玉露,久久难饮。
  眼前时光如同倒流,还记得武莫初来之时,带着石磊偷酒,被他撞个正着。他便罚他俩跪在屋内,偏偏将酒坛放在两人面前。
  酒香扑鼻,人不饮也自醉。
  他便看着两人馋猫模样,暗暗笑个不停。
  举头一仰,整杯饮尽,却又立刻满上。
  他一扭头,望向屋外小院。
  一年时光,院中再未这般寂静。过去一年,当是充满欢声笑语。
  武莫进展神速,就在院中练武,一招一式,有板有眼。
  小石头便在院里田边,练那吐纳,忘吸忘呼,憋得满脸通红。
  武莫若出声笑他,他便腼腆抿嘴。
  屋外田间,汗水灌溉。
  三人同挥锄头,面朝黄土背朝天,洒下辛勤,种出一秋收获。
  一日耕耘,一老两少坐于田埂。
  孩子望晚霞,靠他身上,呼呼入睡。老人瞧儿郎,小心翼翼,嘴角飞扬。
  不知不觉,他已习惯。
  习惯每日有人轻敲屋门,唤他用膳。
  习惯走入厅堂,便能见一桌饭菜,两张笑脸。
  习惯迈入院内,能见顽童嬉闹。
  习惯坐于田边,帮两人拭去汗珠。
  习惯伸足水中,听着溪水潺潺。
  习惯大木桶里,为两人搓泥洗澡,溅得满身水渍。
  习惯夜深人静,走入房内,为他们撵上被角。
  习惯他们的笑,习惯他们的闹,习惯他们膝边绕。
  他们扰了他的清修,扰了他的清心寡欲。
  可他,并不觉得道心受损,他甚至觉得这一年光阴,便是三清所赐,最美好的时光!
  屋中一桌一椅,皆有回音。
  屋外一草一木,皆是回响。
  又是一杯饮尽,李尔冉疲态尽显。
  他突然觉得有些醉了,他突然觉得有些乏了,他突然觉得自己老了。
  是啊,青春不在,时光荏苒。
  若是寻常人家,七十已是古稀。他已过八十余年寒暑,却似转瞬即逝。
  这八十余年,他又做了什么?
  山门弃婴,除尘道童,扫地道人,扫地道人,扫地道人……
  天位道人!
  天位掌教!
  大燕帝师!
  解甲归山……
  八十余年,兜兜转转,出于山门,归于山门。
  一生所为,为上至,为道门,为大燕,为苍生,唯独未为自己!
  他自己在哪里?
  一杯,一杯,又一杯。
  李尔冉须染酒渍,发髻松散,日光照来,薄薄光晕。
  他曾坐山巅,见霞生云灭,日月盈缺。漫天火云翻滚腾挪,自天边席卷而来,燃上道衫,感三灾业火,觉八难袭身。
  发大宏愿,愿身如烈火,荡平天下不平事,佑万民一世太平。
  四十年修行,三日悟道,一朝入天位。
  何等传奇!
  可,这一生至今,他荡了什么?又佑了什么?
  到头来狄国难平,百姓蒙难,大燕内外,水深火热。
  天位。
  好个天位!
  他要这天位有何用?
  拦不住白袍赴死,拦不住武莫背心,甚至拦不住石磊遭诛。
  他身边亲近之人,一个个离他而去。
  他一个都留不住,一个都佑不得,你说!
  他要这狗屁天位,又有何用?
  酒气上涌,悲愤入喉!
  老道弃了酒盏,拎起酒坛,仰头直灌下,佳酿泊泊淌。
  酒入肠中如火烧,酒入愁肠愁更愁。
  酒饮尽,悲未散。
  老道掷了空坛,披头散发,跌坐床边。
  后悔,自责,无可奈何!
  皆说天位自由,皆说掌教尊贵,又有谁知身居此为,便是再难逍遥。
  江湖路,难行路。
  有诗有酒有兄弟,引得天下少年尽折腰。却有太多人,死在前行路上,被这江湖吞得白骨不剩,谁又真能江湖逍遥?
  少年郎,只知“天下英雄出我辈”,
  还有几人记得,“一入江湖岁月催”?
  他老了。
  他羡慕许歌,羡慕白袍,甚至羡慕猫怔仲。
  羡慕他们敢爱敢恨,羡慕他们愿为心中所念拼尽一切。
  但他老了,困了,倦了,他做不到。
  或许他曾经辉煌,但此刻,他无能为力。
  天位时候,他也未能一展心胸。如今功力被封,权力架空,一盏风中残灯,他又能做些什么?
  他什么都做不到。
  什么……
  都做不到……
  李尔冉伏于床沿,老泪纵横。
  光洒面上,老道撇过头去,望向木窗,正见到窗纱补块。他想起来,那块补缺是小石头在入冬时候,亲手补上。
  他还记得小石头忙了半日,他还记得小石头两手冻疮,却笑着说的话,“李爷爷年纪大了,冬日里可吹不得风。”
  爷爷……
  李尔冉望着那光,恍惚迷离,“爷爷……”
  他缓缓坐起身来,抹去面上泪痕。脱了农装短褐,换上一身长尾道袍,又将满头银丝乱发,重新拢上,一丝不苟。
  推门而出,推扉而出,步向深林,“天冷了,小石头可不要着凉。”


第120章 老骥伏枥行千里
  监狱,囚人之地。
  不仅限制自由,更是限制精神。哪怕是一墙之隔,呼吸的也不是同一口空气。
  罪人囚于牢笼,似是天经地义。
  问题是,罪由谁定?
  上至宗,号称师法自然,但也不能免俗。后山石窟牢笼,耸立许久,却未曾关过几人。今日却是囚着一老一少。
  三成大师背靠山壁,手持佛印,面色安详。
  石磊靠着铁栅,缓缓说道:“今日,应该就是封禅大典了吧。那燕王定然十分风光。”
  “南无阿弥佗佛。”三成大师轻宣佛号,低声答道:“一切皆是虚妄。他争燕王宝座,他争天下第一,他抢世上至宝。归诸本源,不过凡尘幽梦。”
  石磊回头看着三成,“大师,封禅大典结束,我们就要赴死,大师难道一点不怕?”
  三成双手合十,“少欲,则少烦,生死皆自在。”
  “大师……”石磊立于光中,望那阴处三成,却觉他身上有光。
  他无法理解,一人死到临头,何故仍能如此平静。
  真是佛法无边?
  石磊晃了晃脑袋,静静走到大师身前,盘腿坐下,“大师,小子心有疑惑,还望大师提点解惑。”
  三成大师微微笑着,“贫僧有问必答。”
  石牢不远处,还有十余上至宗门人,看着牢中两人相谈甚欢,也是摸不着头脑。
  “这两人真是心大。”一人小声说道,“封禅大典一完可就要凌迟处死。那可是要割三千六百刀,一边刮,一边敷金疮药,活活刮完三天,想想都疼。”
  “你管他们怎么死,燕王都已下旨,那也是无可挽回。只是被派来看这两个必死之人,还真是烦躁。”另一人皱着眉头,望向牢中两人满是厌恶目光,“要不是他们俩,我们也能去看封禅大典。那可是封禅,寻常人一辈子都难看到一次,这次错过了,真是要抱憾终身。”
  “不要埋怨。”又一人沉声说道:“陶师兄可是下了死命,若是这二人有何闪失,你我都逃不了责罚。”
  “安心,安心。陶竹师兄这会儿肯定是在前山,哪里会……”说话那人脸色一变,持剑行礼,“陶竹师兄!”
  众人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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