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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琐记-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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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琐记》作者:臧白

文案:
◆从寒香寺小尼姑到盛宠皇后,要说青菀有什么手段,大约也就是长得漂亮、味道好闻。
◇青琐,典故名,出自《汉书》卷九十八〈元后列传〉。原指装饰皇宫门窗的青色连环花纹,后借指宫廷。
◇架空,作者历史文学知识有限,谢绝考据。

搜索关键字:主角:青菀 ┃ 配角:…… ┃ 其它:……

  ☆、1|寒香寺01

  入了三九,天儿冷得人牙根打颠儿,磕哒得像雨搭子上的碎响。今又是个寒冬,下了一场春柳扬絮般的大雪,融尽后便四处起了冰,倒挂了满瓦檐儿的冰凌子。
  南方的冷笼着湿气,覆在皮子上,细细密密直往人骨缝里钻。寒香寺座在半山腰上,造一弧阶矶延到山脚。比起别处,便更显阴寒。夜里北风灌进寺院里,裹杂些微雪意砸在禅房门扇上,震起阵阵碎响,扰得人整觉也难睡一个。
  青菀断了眠,便觉屋里的暖意疏了些。睡意覆在眼皮上,还未及睁开,旁侧的人哼哼出声,“玄音,下去瞧瞧,别叫盆里的火星灭了。”
  青菀缩缩手脚,笼着胸口的一丝暖气,下床拿木楔子去拨炭盆的火星儿。见着明灭跳了几跳,映出铅灰炭盆上的缺口裂纹,便拢了僧袍里衣又缩脚回了床上。聚了聚热气,将将要睡下,又听得房外一串匆匆脚步声,接着一声门响。
  这又不知是哪个贪玩的,去山下闲逛到这么会子。趁夜里回来,惹一头一脑风霜。这还不是要紧的,要紧的事寒香寺最近不太平,接连死了两个小尼姑。人都处处小心避祸,天黑了就在禅房里念经坐禅,并不出去,偏这人心大。
  青菀不做多想,把头往被褥里埋埋,续上眠来。
  早课在卯时,早板①便得早两刻钟。睡觉定着点儿,不能随性胡来。是以,该睡的时候不能醒着。否则加连必得醒着的时候,那就没晌没晚了。点儿定得准了,到了就能睡着,也不错时候地照样醒来。
  卯时的天儿,微光也不可得见。若是如今日夜里飞雪,空中没有半点星辰的,便黑得一团雾气。早板的时候得点起油灯,罩上僧袍,挨着趟儿洗漱一番,准备早课。
  青菀是自己禅房里起得最早的,清理床前炭盆都是她的事儿。盆里烧尽了黑碳,剩下一指高的白灰。她弯腰伸手扣在盆沿儿上,端了起来要出禅房。撕开寺院寂静凌晨的尖叫,是在她手指碰上门扇的时候响起的。
  寺里又死了一个小尼姑,在禅房的横梁上吊死的。听说早板时瞧见的小尼姑吓得脸都青了,在后山呕了半个时辰。吊死的小尼姑脸被勒得胀紫,脖间套着的是缁衣撕开结的绳条儿,舌头挂在嘴角上,直挺挺在梁上晃荡。之前死的另两个小尼姑,一个是后山树上吊死的,一个是井里淹死的,都是夜半时分。
  这是丧名声的事儿,住持将人安葬在后山,便把这事儿按下了。哪知这会儿又死了一个,终归是掰不开嘴问个长短,是以还是那般处置的法子。这事儿做熟了,不过早斋的时候就处理了干净。
  用完早斋,青菀陪一清到前庭打扫。一清是青菀的师父,从八岁的时候在京城领她入佛门,便一直将她带身边儿。两人四处游历,走过不少地方。最后到了苏州这寒香寺,才算落下脚来。
  青菀手握竹枝扫帚,扫起夜里风大带来的枯枝干草。按擦过一块地方,就划出密密的竹枝痕。她不说话,却听得一清连连叹气。她知道的,一清是瞧不下这事不明不白就这么了了。人死了,不细究其原因,草草给埋了,不是佛家人该所为。
  青菀只当没听见,不提起这话头来,偏一清支棱住扫帚长杆儿,拉拉缁衣袖子盖住手,缓声说:“这人死得蹊跷,如何不问其源头。这般放任,再死几个也未可知。”
  青菀微弓着身扫地,搭一清的话,“倘或闹开了,人心惶惶,山下的人不上来,香火许就断了。住持想得多些,不像师父您心地纯简。香火续不上,早晚有散的一天。这事儿原与你我无关,咱们更是解决不了,插手不免惹自己一身臊,得不偿失。师父可按下心气,静观便是。”
  一清听着青菀的话,深深吸进的一口气埋在喉间,愣是没吐将出来。她领青菀入佛门已有七年,现年她已十五。原以为她是经历过家中之事心思冷硬,想着教导她几年,也就该有了佛性。哪知,七年未曾改变多少,她还是这般冷眼旁观所有事。是以,当初让她蓄着的长发,这两年怕是还剃不去。
  尘性不改,凡心未尽,如何能全身全心做佛门中人?
  一清又开始训斥教导起她来,说些功德之言。都是青菀听惯了的道理,背也能背出八九。她不言声儿,等一清说完,自把余下地块扫了干净,过来接过她手里的扫帚,一道儿给搁置了起来。
  她确实就这性子,瞧不出谁可怜来,也瞧不出哪件事需她热着心田对待。比起无头无脑掺和,她更愿明哲保身。一清常教训她心冷,无善无德,尘世凡俗之人有且不如。青菀不分辩,这是她人生头八年落下的病根,不是说改就能改了的。
  且不说她,她是心冷不愿身涉这事。而这寺里面,又有别的哪个愿意掺和?便是常年一禅房里住出感情的,也不见到住持那处不依不饶非得讨要个真相。起初出事的时候,住持悄悄请了山下仵作来验过尸,都说是自杀。自杀还有什么真相可言?是以便搁下了。
  住持叫寺里的人封口不准提这事儿,人也都明白为的什么。寺里的名声得顾,香火也得续。再后来的那桩,也便自然按下。眼下这又出了一桩,少不得还是之前一般的样子。人虽也惶恐不安,到底有住持冷静把持,也还算安心。因整个寺庙里,只有一清一个日日嘀咕,想要个说法。
  如此这般,也不是没有去住持面前游说的,要住持把这事查个明白。便自个儿不查,也可使些银子叫官府来查。住持却说,“生死有命,她们自个儿送了性命,叫旁人如何?仵作验尸的结果,你不知道?便是官府来了,也是一样的了局。”
  一清偏也固执,她瞧不得人死得不明不白,便非要弄个水落石出来。她也还算顾念住持的面子,不将这事儿闹将开来,只自个儿暗下里循些线索去查。因此,山上的香火仍盛,求子求长寿的,万般皆有。
  一清心腹里冷笑,觉得寒香寺内腹里窝乱,已供不得真佛菩萨,偏还骗着香火钱,叫人不齿。她便对寺里的佛事懒怠起来,自顾自己念经坐禅此种。心里又打着算盘,想着把这事儿弄明白了,叫死去的三个小尼姑得可闭眼,便离开寒香寺。
  第三个小尼姑死后三日,寒香寺又恢复往日模样,私下里的闲言闲语也禁了绝,好似没发生过一般。无人知道那三个尼姑缘何自杀,只每人心里都有自己的考量,往后更得处处小心着。青菀自然也不往心上搁,伺候师父、念经诵佛,偶或下山化缘,不在话下。
  这般又过了半月的光景,寒香寺的香火便显而可见地少了起来。等再过小半月,每日上山来烧香祈福的,更是屈指可数。住持烦忧上头,找来寺里辈分高些的在一处商讨对策。一清这会子却置身事外,有关之事一概不问。
  这一日,有小尼姑找青菀下山去化缘。寒香寺入了困局,总不能坐吃山空,该想的法子总要想。青菀拿上自己的黑木钵盂,随她们一道儿下山。踩着阶矶颠着步子,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的不过是天不黑就得回来,又说给各自的师父带些吃的。
  到了山下,入城进街,光景早不如前。以前寒香寺的女尼们下来化缘,鲜少碰钉头的。眼下却不行了,总要受人些眼光。三五人处也听得些话语,原来人都知道了寒香寺接二连三死了三个女尼,草草就给埋了。这事儿晦气,谁还拿她们结善缘呢?
  饭是要到了一些,总归受了不少冷眼,心里不大畅意。青菀抱着自己的黑木钵盂,听她们在那处议论——
  “这是谁走漏的风声呢?”
  “莫不是早前住持请的仵作?”
  “那不能够,他是收了住持银钱的,怎么做出这样的事?”
  ……
  一时理不出头绪来,说一阵落下话尾。偏又谁想起了一清,忽说:“一清师父最放不下这事,三五次拿去与住持说叨,莫不是她嘴上没遮没拦,泄了消息?”
  说罢都望青菀,问她,“玄音,是也不是呢?”
  青菀忙摆手,“我师父虽执拗些,但是非曲直都在心里呢。寺里不好了,与她有什么好处?”
  人听她这么说,便也收了疑心。然青菀虽维护她,心里也不免怀疑一清,想着,待会到了山上,问她一问。可这一问是最后的遗憾,等她和一众小尼姑到了山上时,看到的便是一清的尸身躺在禅房里,早没了气息。
  青菀丢了手里的黑木钵盂,洒了一地的粥食,扑过去试一清的气息。人是死了,脑门上磕得青紫一片,头壳变了形状,染得到处都是血迹。尸身早已变得僵硬,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直挺挺躺在榻上。只那两只眼还睁着,不肯闭目。
  忽而,门外又飘起雪来,鹅毛一般,纷纷扬扬。
  ……
  ①早板:起床

  ☆、2|寒香寺02

  一清死得不蹊跷,事情也闹得忒大,今儿留在山上的人都知道。青菀也听住持说,是她自个儿禅房里与人偷…情,被庙里的小尼姑撞破,住持捉了奸,羞得一头撞死的。撞死的时候衣衫半挂,还是寺里的小尼姑给她换了新的,抬到了榻上躺着的。
  青菀听下这话,自觉无一句可信,一清那样刻板教条的人,绝做不出这样的事情,因铁着脸质问住持,“男人何在?”
  住持数着手里的檀木珠子,回她的话,“寺里的人尽数在这处瞧见的,凭我信口胡说么?那般污秽的人,咱们寺里半刻也留他不得。不过问下话来,就打发走了。”
  青菀再问名姓,住持所语皆是那人不堪,寺里且不愿多留,未问详名身世之类。而嘴里问出的话,也就是一清与这男人间确有私情。三五日地约了地方见上一见,百般荒唐。寺里的人都看着听着,其中没有半点错冤错判。况她还是羞愤撞了柱子自尽的,任谁也不能叫她追究了去。她不能,青菀更不能。
  按住持交代下的,一清也葬在了后山。人死如泥,葬下去,就什么都没有了。化作一抔黄土,不知今生,不知前世。
  青菀在一清的坟前叩首,久跪不起。这一生她没什么亲人,一清算一个。跟了她七年,再疏淡的性情也有了感情。虽一清常年看不惯她这个,瞧不好她那个,总要训诫她。然便是那种种训诫,叫她日日听出关切来。因她在心里赌了誓,要查出真相来,还一清一个清白。
  她瞒着寺里所有人,用身上的积攒买了一身俗家衣裳,梳一条辫子,暗地里往山下去,打听有关那男人的事,一点点顺着脉络往下探。这桩事早在山下城内闹开了去,是以打听起来也便极为顺遂。人都知道,寒香寺的姑子与一男人通奸,叫抓个现行,当场撞死了。而那男人呢,好些个人也都知道。那人居无定所,是个浪客。事发后就离开了苏州,走前与人搭闲话,说是往京城去了。
  唯一的线索断在这里,青菀不能打上包裹满天下找人去,那不现实。因积了一腔的憋闷,舒缓几日,到底是按下了。这条道儿走不通,就得按下性子换条道儿走。事情发生在寒香寺,就与寺里的人脱不开干系。
  却说一清的事情发生后,寒香寺里的人都认定了一清不是好人,说她,“面上唱高调,佛法大过天,事事都要拧死较真儿,然其实暗里污秽,死有余辜。”
  青菀自知辩说无用,并不多言。偶或墙隅里发狠,眼目珠子便猩红得像血日一般。她细瞧寺里所有人,除了住持,瞧不出谁能下此毒计害一清。
  青菀红眼自揣,从始至终,一清妨碍的都只有住持,因住持设毒计的嫌疑最大。她又想,若真是住持,怕那三个小尼姑的死也与她脱不下干系。这寺里不干净,不知还有多少见不得人的事呢。怕被人扒拉出来,所以才一个个地将人逼上了死路罢。
  可这些话嘴上不能说,只得心底里埋着。得有证据,拿了人见官,方才有用。倘或早早现了心思,怕自己的性命也保不住。早前死三个小尼姑的时候她没有感觉,也没觉得一清日日碎碎念能赔上自己的性命。然此刻,心底里生出一束寒气,丝丝往心尖上绕。
  而一清的事平息后,寒香寺的名声更是一落千丈,再无人上山烧香祈愿。寺里的姑子们都忌讳与青菀说话,平日里当个透明人,暗下里嘴碎在一处,说她,“能是什么好东西?四处游历那么些年,谁知跟着一清都做了什么?”
  青菀有时得可入耳,只当没听见。她眼下没有旁的心思,只望留在这庙里寻出真相,还一清一个清白,让她死可瞑目。可这也不得顺遂,她不过在寺里又呆了几日,就在一日早课后叫住持留在了大殿。
  住持一身海青,盘腿坐在蒲团上,微微弯腰搁下手里的木鱼,与青菀说:“寺里其他与你师父同辈的,都拒收你做弟子。你便这么孤身修行,总说不过去。况你佛法浅薄,发须也未尽除,需得有人教导点拨,开了慧根才好。今与你说,随你挑选。一则,你可以收拾僧袍鞋靴,下山往别处去,再寻修行之所。二则,你找我寺净虚师父,问她可愿收你为徒。她若愿收,你便留下。”
  青菀听明白了主持话里的意思,这是委婉地逐人罢了。这净虚是什么人,寺里谁都知道。她虽只有二十左右的年纪,却是寺里佛法最为精深的,往常并不在寺里露面,也从不收弟子。她多是在自己禅房修行,或者接寺里大户香客,替人解说签词,说讲佛法。青菀到寒香寺有两年,拢共也就见过她三次。
  让她找净虚拜师,这是为难她,想让她自个儿出寒香寺,不算人撵她罢了。
  青菀合掌俯身,应下声来,又谢过住持。搁往常,她不假思索也就挑个一走人了,不受这拿捏。可这会儿不成,她要留在山上潜卧。她这一辈子没什么奔头,漂流如浮萍,之前的七年因为一清尚有些活头。为了一清,她也得尽力留下。
  她去找净虚,禅房外守了两天两夜也未听见屋里传出半个字儿。倒是有低低微微的念经声,那也不是念与她听的。她没什么花言美辞,只用铿锵中音重复说一句,“恳求净虚师父收小尼为徒!”
  第三日清晨,净虚从禅房里出来,立在她身前,才说了句,“缸里的水没了,递些斋饭来。”
  青菀便就在她这简短言辞里看到了希望,起身去厨房拿些清粥小菜到净虚禅房。看着她在桌边坐下用斋,自又去泼了她屋中污水,并寺中西北打了深井里的水来,把水缸灌满。事情忙毕,双手冻得已如红虾。
  她交握双手取暖,净虚也正搁下手里的筷子。她去炕上的蒲团上继续打坐,身前炕几上摞着几本蓝扉经文,拇指上挂着的蜜蜡珠子磨得早已包了浆。微微合眼,便不再言语。
  青菀左右思虑,往她面前递过几步,低声开口询问:“小尼诚心您已见得,不知您……可否收我为徒?”
  收徒原不需做什么考验,端看合不合眼缘。净虚不收徒,自是觉得麻烦,不愿费心力带一个跟自己无关的人。她慢慢睁眼瞧了瞧青菀,才算真正看了她的样子。唇红齿白,面色白莹发亮,冷冷清清的气质。
  看罢了,又合上眼,嘴上开口,“你师父刚走,就另拜她人,可见是个薄情寡义的,我又如何能收?”
  青菀抿抿唇,仍是低声道:“就因师父走了,山上没人再让小尼依傍。住持说了,您若是不收我为徒,便要赶我下山。我孤身一人,下了山也不知该往何处去。是以才来求您,望您给条活路。”
  净虚端坐在蒲团上,手数蜜蜡珠子,薄唇轻动,“寒香寺眼下是什么境况,你也知晓。吃的都是往前积攒下的,若无香火为续,早晚有散的一天。你不如早些出去,自寻个出路,也比呆在这处强。”
  这些都是托词,青菀能想出一堆,便不去驳,嘴上仍说:“望您发发慈悲,给小尼条活路。”
  净虚从让她递斋饭打水开始,其实就算是软下了心肠,只是嘴上还端着。看她眼下形容,心里又有一番揣测,只当她是个懦弱无主张的。真这么孤身一人下了山,许就饿死了也未可知。佛家讲究结善缘修善果,佛门中人且不顾惜,又如何顾惜别家之人?
  蜜蜡珠子在手指间滑过,净虚终是松了口,说:“我说过不收弟子,也不能为你破了这规矩。你若想跟着我,那便在我身边服侍。这也得瞧上十日半月,倘或你与我无缘,我也仍不会留你。便是有缘跟了我,也必没有心力日日教授你佛法,还需你自行参透。”
  这话说得含蓄,却也摆明了态度。她不能认青菀做徒弟,也不会做师徒相授的事情。留她,大约就是留个使唤的人在身边。这还得考验,倘或青菀用着不顺她的手,反给她添烦扰,必然不会留她。
  青菀听得明白,合掌俯身谢她的恩德,这就算暂时留下了。
  她出净虚的禅房,冷风扑了一面,灌得灰帽缁衣里皆是冰凉。风尾扫过脸颊,干剌剌的一阵疼。她把手缩进缁衣袖里捂在脸上,埋着头回去了自己的禅房。
  这下要想的事又多了一层——怎么把那个姿态端得极高的净虚给伺候舒服了。
  晚上共修,净虚是寺里唯一一个不参与的。青菀在共修后不回自个儿的禅房去准备休息,而是先去兑好热水端去净虚的禅房服侍她洗漱。巾栉子、脸盆、脚盆一应伺候到跟前,让净虚净面时自己先指尖轻试水温,合适了才叫她过来。
  净虚瞧她做事麻利,服侍人也是一套儿一套儿的很有章法,因伸手按了巾栉子到温水里,问她,“你以前家里是做什么的?”
  青菀立在一边,等她洗罢了准备接巾栉子并倒水,回她的话,“那时年纪小,都不记得了。”
  她人生头八年呆的那个家,这辈子也不愿再提起来,是以外人面前一句“忘了”也就搪塞了。她出家那年已有八岁,该记得不该记得的都记得。
  净虚拧干净了巾栉子擦脸,脸上无有什么表情,只低低“嗯”了一声。

  ☆、3|寒香寺03

  青菀伺候了净虚三天,早起打水、捧斋送饭、扫地理褥。期间下山化缘,也给她带些山下的吃的。素食清粥,多了不得的没有。这番尽心尽力的细致法子,也算得了该有的回报。净虚表示对她的服侍很是受用,便就松了口,正正经经与她说了句,“你便留下吧。”
  这算办妥了眼前最要紧的一桩事,衣食居所暂时有了着落,而后自可按下性子好好查探之前的事情。虽线索极少,所能拿到手的证据也不知能有多少,到底是不能干坐着。天上没有掉真相的,这一切都还得自己摸根儿查去。
  之前寒香寺香火盛的时候,寺里的尼姑下山的次数并不多。十日半月地挨到几个,到山下所谓历练一番,带些化来的吃食便算了事。眼下不成了,下山化缘成了主业。如今寺里的人都在吃往年的积攒,总有吃空寺宇的一天,是以,下山化缘便显得尤为重要。
  住持与寺里的一众大尼小姑皆不太理会青菀,却也不放她自个儿清闲,仍是三两日差遣到山下去。青菀倒也愿意往山下跑,却不是乐意被差遣,呆气地想为寺里添份力气。只是她要山下打听消息去,这样行踪显得最是寻常,不会叫人多揣测了去。
  她在山下探查足有一月,常着俗装,绾一歪髻,在茶坊、酒馆、瓦肆间有意无意打听两句。往常这些地方人最多,凑在一处言三语四,什么话儿都可探听出几句来。她问寒香寺的事,人便聒聒噪噪说上一堆。
  寒香寺早在死了三个小尼姑的时候,名声就在城里坏了起来。后又因一清与山下男人通…奸被捉,更成了人们茶余饭后谈说的舌根料。有些话说得不堪入耳,甚而有人说,“那些嘴里日日唱着阿弥陀佛的姑子们,不知在床上吟叫的时候唱不唱这一宗,可真是羞死真佛了!”
  一清的事再问不出细致的来,青菀便问早前三个小尼姑死那当口儿,都有没有人瞧见她们在山下去过什么地方。毕竟,那三个都是死在夜半,且都是从山下回去以后,以各种方式自杀而死的。倘或其中有什么曲直,多半可能还是在山下惹了祸。
  但人说了,“这可瞧不准,谁知道谁个?她们一个个地秃头圆眼,穿一色的衣裳,一色的鞋袜,抱一样的黑木钵盂,雌雄都辨不出。”
  人又嬉笑,说哪里不一样呢。细致瞧过的该知道,那脸蛋美丑确有不同,手上挂的一串珠子也不一样。有人挂檀木的,有人挂蜜蜡的,还有人挂菩提子菩提根。絮絮叨叨,这又讲起小叶紫檀来了。
  偌大一个苏州城,想查这般无头无脑的事情,并不容易。在那些个时间当口上,见过小尼姑的人不会很多。然还能记着的,便更是寥寥。再说即便真有人见过且记得,那是不是寺里死了的,必然是不能知道。可青菀与自己较了死劲儿,非要探摸些东西出来,因还是暗地里细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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