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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琐记-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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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净虚好容易熬过那阵子辣劲儿,又恢复平常模样。想起昨儿个的事情来,便问青菀,“昨儿什么事叫你那个样子,今儿又去了哪里?瞧着这样子,心情大好了?”
  提起这事儿,多少还有些不畅意。青菀勉强扯个笑脸,回净虚的话,“不说也罢,都是过去的事儿了。赶明儿我跟你进了宫,万事都与我无关了。该处理的处理了,该说清的说清了,再无牵挂的。”
  净虚狐疑地看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门上又响起了敲门声。心里隐隐知道是谁,这么早的时辰,不能是容家那些个女眷。她看青菀一眼,嘴里念叨一句,“是么?”又说:“想必是来找你的,你去开门吧。”
  青菀听得明白净虚话里的意思,脸上神情漠然,说了句:“劳烦娘娘走一趟,若是来找娘娘的甚好,不是的话,娘娘便替我打发了罢。”
  这娘娘的称号也搬出来了,瞧着她脸上的神色,也知道是下好了决心的。净虚直起身子下脚榻,到院门上开门,来的果然是容祁。她不知道昨个儿究竟发生了什么,也不好相问,不过仍问一句,“七爷来找玄音?”
  容祁点头,“她还没有回来?”
  净虚看看容祁,串着他这话想,青菀昨儿身上惹得青紫绝不是出自他的手笔。他又问人回没回来,那必定是去了哪里。这京城之大,青菀能去的地方,能见的,也就还剩一个而已。她心里把事情捋了清楚,便对容祁说:“昨儿就回来了,七爷没接到她?”
  容祁对这个问题也是闭口不谈,又问:“可否叫她出来相见?”
  净虚摇头,“她谁也不见的,您回去吧。”
  容祁并没有想离去的意思,净虚便又道:“玄音说过,她是不会给人做姨娘的。便是王府上的庶妃,她也不稀罕,更何况是给人做姨娘呢?过两日她就要随我进宫,大人您请回吧。”
  她这话算是一针见血了,无有丝毫委婉。容祁此时这番作态,必然是得知青菀要入宫后想留下她。可留下她能做什么?不过就是塞在房里做小妾,一辈子出不了头,被主母压制。净虚看得明白容祁的心思,早知道他对青菀的心思不简单。这会儿表现出来,实在是晚了。
  净虚这话说罢,容祁便没了说话的余地。那个小丫头,宁肯进宫做宫女,一辈子老死在宫里,凄苦无望,也不愿留在他身边的。之前算他态度不明朗,可眼下心生不舍,要说开那些话来,人不听了,也留不住了。
  净虚不管他面色沉沉地在想些什么,帮青菀说了该说的话,便合上院门把他关在了外头。她折身回去,幽幽撂下一句话来,“容大人回去罢。”
  +++
  朝阳刺开东侧云层,升至半空。前庭后院都起了些温度,却敌不过人心下冰凉。
  许礴再度回到王府前院书房,将将走到桌边就瞧见了那支躺在书页上的银簪。细密的纹路,简单的簪体,悄然无声地压了半侧书页。门缝间进了缝风,吹得簪下书页振了几振。
  他站在案旁看了许久,才伸手去把那簪子拿起来。手指在簪上的纹路上蹭过去,他终于承认自己败给了容祁。那个丫头心里,大约这辈子都装不下另一个人。在下扬州到苏州复回京城那一路上的欢愉,这会儿回想起来还有如做梦一般。
  许礴把银簪收进掌心里,去到案后坐下来,想甩开这事却仍满脑子都是。他回想青菀在他面前的每一次放肆,每一个笑脸,没有一次是假的。然就是那么多真实的快乐,也抵不上容祁的温柔有礼?大约不是,只是他来迟了,没赶在容祁前头住进她心里罢了。
  许礴怅然,他从来都不是个儿女情长的人,原来这种事在他眼里荒唐,到底不知那些个痴情怨偶是怎么回事。又秉持,成大事者岂能受困于儿女情长?人生在世,要做的事情有许多,成就大业,扬名立万,为国为民,做也做不尽,还哪有那功夫哀怨神伤?
  可这会儿呢,却生生打了自己好几个嘴巴子。他成了那个为情伤春悲秋的人,最是没有料到的。
  许礴心中烦思不绝,看不下去别的,便起身把那银簪收在了书架暗格里。他现时心里没有太多的想法,只想着捱过这阵再说。兴许兴致头过去了,他也就不把那小丫头搁心尖儿上放着了。
  他推手合上暗格,便听到门上有侍卫传话,要进来禀报情况。这也不是事关朝廷的要事,仍是与青菀有关的。昨儿趁着那口气吩咐下去的,过了这一夜半日,便有眉目了。他在听与不听之间踟蹰,到底还是将那侍卫叫进了书房。
  昨儿他得了消息青菀出了玉桃庵,在外头办事,便跑了出去希望来个偶遇。他之前从苏州回来的时候在马车上撂了脸子,想着跟她解释一通,也就和气了。哪知到破庙里瞧见的是她对容祁剖白心迹的场景,而后便是卿卿我我。一时刺激了神经,便对她下了重手。眼下是无可挽回了,但他还是忍不住要关心关于她的事情。
  他让手下侍卫从骆青菀这个名字开始查起,要知道关于这个名字的所有事情。这会儿侍卫也带回来了大部分实情,站在案前向他禀报,“八年前京城三大家族骆家,信侯府,不知王爷还记不记得。王爷说的骆青菀,便是信侯府上的四小姐。是骆家大老爷的一个姨娘生的,庶出。八年前骆家因为亳州堤坝事件被抄,王爷说的骆青菀,不是死了就是被卖了。”

  ☆、40|华阳宫01

  许礴记得; 八年前盛极一时的京城三大家族,是骆家、容家和魏家。那时亳州堤坝工程中发生重大事故; 骆家做了挡枪的,连带往年旧账一并被翻了出来,也就被抄了家。涉及此项工程的官员多多少少都倒了霉; 但数骆家最惨。
  这也不是什么冤案,证据确凿的,那都是实打实贪的巨款。至于又扒出来那些个鸡毛蒜皮的小事; 都是官场常态,算不得稀奇事。谁个做官能两袖清风; 真个两袖清风的在这世道也办不成事儿。其中又有多少人命案子,且都是小事。但墙倒众人推,连着堆儿被扒拉出来,那就是罪大恶极了。
  然这些都是陈年旧事,与许礴没多大干系。他在破庙里听到青菀嘴里吐出那名字时; 便想着要查一查。这会儿算是查出来了; 这小尼姑是八年前骆家的四小姐。大约在那场属于骆家的灾难中,她逃了出去; 代发修行入了佛门,隐没名姓就这么活了下来。
  许礴往椅背上靠,瞧着案下站着的侍卫,问他:“关于这骆家四小姐的事情; 还有别的没?不管多零碎; 都可说说。”
  关于这骆家四小姐的事情; 他们确实也扒问了一些。都是口口相问,从那些个往年与骆家有些交集的人嘴里问出来的。但骆家四小姐存在感实属低了些,能问出来的事情也不多。大约就是,那姑娘打小生得就比别人好些,不是很合群的。几家里惯常一起玩的小姐,多多少少都欺负她。
  要再说还有什么么,便是关于她亲娘方姨娘的。提到这方姨娘,侍卫嘴里有些迟疑,不知该说不该说的模样。
  许礴从椅背上直起腰来,“都是死了那么多年的人了,有什么不能说的,但说无妨。”
  那侍卫便道:“这些事腌臜,知道的人都心照不宣。那方姨娘不是个规矩人,暗下里与人厮混,跟了不少个。也是大院儿里的常态,你找我我找她,都没什么稀奇。只是这方姨娘更放浪些,又生得极好,还有少数些人记着。”
  许礴听罢了,又问:“还有么?”
  这就没有了,关于骆家的事情,京城达官贵人大约都知道,这是不需多说的。然关于骆家四小姐的,能打听出来的也就这么多。毕竟那是个绣楼里的小姐,那时也不过七八岁,人能记得已属难得,又真能留下什么故事?
  许礴吸了口气,叫那侍卫出去。自己坐在案后的方椅上,食指按转拇指上的白玉扳指,思想这一连串事情。现下知道了那个小尼姑是以前骆家的四小姐,也就明白了她早与容家有了交集。也就是说,她认识容祁的时候,他还是个宫里被日日逼学经史典籍的六皇子。
  那时她虽还小,但容祁的清润温柔一定是在她脑子里打下了烙印。以至于这么多年过去了,还念念不忘。小的时候大约算不得出格的情感,然那些记忆在心里发酵了那么多年,早就变了性质。
  想到这,他又想起昨儿容祁在破庙里亲她那一下,胸口攒气,呼吸也困难起来。手掌握拳,攥得紧实,然后挥掌一扫,把案上笔砚打翻在地。昨儿想去问问她是不是要跟净虚那姑子进宫,现下不必问了,横竖已与他无关。这便真的就算撂开手了,他也再不做那皮赖子了。
  他起了身往书房外去,想着许多事情还得他去筹谋,不能巴着这事儿影响心情。可心里不自觉又想到昨儿容祁的亲吻,想到青菀得知容祁也对她有意后,会不会这就回去跟了他做姨娘了。他又开始懊恼,早知道早上要了她就是,装什么正人君子呢!做什么成人之美的情圣呢!
  荒唐!
  许礴气不顺,照着月洞门旁的灰陶花盆就是一脚,“嘭”的一声踢出个破洞来……
  +++
  却说青菀让净虚拒绝了容祁的求见,净虚那番话又说得没有余地,便算把这事了结了彻底。她歪在罗汉榻上,也不与净虚深聊这事儿。这事儿涉及得可远了,还得打小说起,她可没那个劲儿去说。可她心里有想法,想什么呢?想她这么多年对容祁的感情,到底算什么?
  分离的七八年,日日在心里惦记,越想越放不下,觉得那是一辈子都要在心里珍视的人。可到昨儿,容祁的举动算是回应了她的心思。在她的预判里,容祁如若也属意于她,那该是一件多么让人心动的事情啊。然而,在容祁亲了她后,她没有半点雀跃,甚至连一丝欣喜也没有。只是把那话说了,觉得了了一桩心事,无有其他。
  便不谈那姨娘不姨娘的话,眼下她心里也不那么想跟容祁。本来心里有一个童年时的梦,在昨儿个好像全碎了,残渣也不得见。说起来有些惆怅,却又不知道惆怅个什么劲儿,实在有些好笑。
  青菀在榻上自顾低头笑笑,拂了袖子起来,这就不想了。她起身去院子里浇花,兰花成撮披下弯叶来,伴着几盆黄菊,是秋日最常见的景致。
  余下时日清净,除了数着日子去东大街把定做的衣裳首饰拿来,别无他事。而后仍是数日子,却也没再能数几日,那宫里就派了顶暖轿过来,抬了净虚往宫里去。
  这于宫里而言是抬个主子娘娘进去,算不得什么大事。但容家却没做小事对待,毕竟是要从容府出去的。女眷成簇地送净虚到仪门上,一一与她执手道别。瞧着都是不舍的模样,那容老夫人竟连眼眶也湿了。期间又百般嘱咐她,都是说宫里不比外头,叫她步步小心的话。
  青菀跟在净虚身侧,绾双丫髻,身上一袭新裁的宫装,那是宫里来接净虚的惜文姑姑带出来的。无有人跟她说什么道别离的话,却有许多要她照顾好主子净虚的嘱托。府上住了一年多,两厢之间到底有多少真感情,青菀说不出来。便是容老夫人的眼泪,她看着都没滋没味。
  目光从众女眷间扫出去,便瞧见门内抄手游廊拐角处站着容祁。他背手而立,目光遥遥与她相对。不过一眼,青菀就移开了去。这就要进宫了,她一点牵念都不想留在宫外。她原就是薄情的,对谁都用不了十分的真心。本来当对容祁不一样,然到头来也是一样。
  她不知道净虚与那些个人又寒暄了什么,每当提到她说话的时候,都点头应声敷衍两句,也就过去了。等寒暄完,她伺候净虚上暖轿,自己和那宫里出来的宫女太监并那惜文姑姑随轿而行,出了容府大门,便算与这里告了别。
  暖轿离开容府,从朱雀门入旧城,沿着御道一直往北,过州桥,到大内。大内的大门叫宣德门,却不是人人都能走的。宣德门两边又有左掖门右掖门,进去可到前朝大庆殿。到垂拱殿、文德殿几个主要前朝殿宇,皆要从这几个门进去。
  净虚的轿子入左掖门,走长长的宫道到后宫,入的是一个地处西北的一座殿宇。那殿宇牌匾上挂着的,是华阳宫。
  惜文去玉桃庵的时候就跟净虚说了宫里的大致情况,皇后与四妃且不必说,那都是正经娘娘,见了是要行礼的。每日间清晨要早起,去跟皇后娘娘请安,不能有一日耽搁。宫里正主是皇上,后宫的正主自然就是皇后。
  净虚住在华阳宫,正殿住着胡昭仪,算是一宫之主。而余下的倾颜殿、嘉燕轩、暖妆苑、承香居、琴韵楼、彬榭轩分别住着些位分较低的,有什么婕妤、美人之类。而净虚的才人,比她们还低些。净虚的殿叫寒香殿,在华阳宫的西侧。她倒还记得苏家的姓氏,姓卫,这会儿便唤卫才人。
  青菀听到这殿的名字还暗下与净虚打趣了一句,“皇上甚是宠你,这就将殿名也给赐了。寒香寺,寒香殿。”
  哪知净虚却小着声儿道:“可不是为我改的,原就是那个名儿。可巧了,叫我住了进去。”
  青菀咋舌,没有比这更巧的事情了。本来都脱了佛家了,这名字偏还挂着。进进出出瞧见,少不得还要生些恍惚呢。
  然到了地方,入宫去到殿门前,并不能生出恍惚来。到底这是宫里,寒香寺是城外寺庙,没有一点相似的痕迹。这里的屋宇都精致些,春有春景,秋有秋貌,无一个时节是无色的。内外都有人打理,想荒置也不能够。
  青菀敛着神色扶净虚下轿子,又虚扶着她进殿。那抬轿的太监撤了去,后面跟着惜文姑姑和两个小宫女,再有两名太监,就没有别的人了。一行七个人,到达殿内都无人说话。还是那惜文姑姑领了头,带着净虚往各处瞧瞧,说:“都是新摆置的,不知娘娘喜欢不喜欢。”
  净虚只稍看看,并不做乡下人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回她的话,“住着舒适就成了,没有喜欢不喜欢的。咱得一分一毫,都是皇上的赏赐,唯有感念罢了。”
  惜文姑姑听她说话有礼,不畏手畏脚,语气不急不缓,大是有样范的,对她自然高看一眼,说:“娘娘说得是。”说罢又问:“娘娘可还有什么别的吩咐?若是没有,您请先歇会子,待会儿要各处走走去。既来了宫里,总要熟络熟络。”
  净虚知道她说的是要去给别的娘娘请安的事情,自然应下。先将她们打发出去,只留了青菀在殿里,拉着一道儿往炕上坐着去。

  ☆、41|华阳宫02

  净虚刚进宫; 就能得这么些下人服侍,待遇已是算不得差。然她是个不易与人亲近的; 拿那些个宫女太监自不贴心。这也是她使尽百样法子把青菀一起叫进宫里来的原因,有个靠头,在这女人是非多的地方; 心里能得些踏实。她也算明白人,皇上的宠爱都是一时的,那阵新鲜劲儿过去了; 也就撂开了手,不能长长久久给她做个靠山。
  而这番已经进了宫; 实实在在走到了皇城大内后宫里,青菀便也没了旁的心思。她坐在炕上陪净虚说话,说些往后该如何行事此类的话题。到底两个都没在这深宫里过活过,究竟不知会遇到些什么事,不过抱着小心行事;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心态罢了。
  在寒香殿歇一阵; 到了晌午,那惜文姑姑又领着两个小宫女给送来午膳。到了桌边摆下; 余下服侍净虚吃饭的,那就是青菀的活。她是贴身随侍的,在净虚面前自然比那惜文姑姑还得脸些。之于两个小宫女,更是不能比。
  青菀呢; 早在心里下了决定跟着净虚进宫开始; 就做好了要做个宫女的准备。好在以前也服侍过净虚; 所有事情做起来也都得心应手。眼下净虚又与她暗下里不生计较,许多事情能分派也就分派了出去。不能分派的,关上门两人一块儿张罗,也累不着她。
  到了下晌,青菀又跟着净虚并那惜文姑姑到正殿胡昭仪那里请安。入了正殿,便瞧见许多嫔妃在殿里坐着。炕上首坐着的大约就是胡昭仪,那下头几把交椅上挨着坐的,是哪一个便不得知了。青菀身份低微,也不必跟这些人纠缠,只跟着净虚行礼道安,便没了别的事。
  大约这宫里的女人都清闲透了,时间多得使不完,才要这样的热闹也扎堆凑。不过是宫里来了个才人,分位也不多高。要说哪里特别些,也就是入宫前的身份了,偏就都来瞧她。那胡昭仪叫她坐下了,便是你一言我一语地如探根探底。好在净虚稳得住,句句话都答得适宜。
  青菀在她身后站着,伺候她吃茶吃糕点,敛神并不出声。这里没她说话的地方,站成一个木头桩子最是适宜。她不喜欢这样的场合,逢源这个殷勤那个,谁也不能得罪了去。那出嘴的话都要拿捏好了说,不能叫人揪着话头就捏出把柄来了。净虚没有逢源的本事,便巧借原本是佛门弟子的身份,委婉推掉许多问话,倒也得体。
  青菀得做一个看客的身份,却无心瞧这戏码。各嫔妃间说的什么,她大约听听也就知道了。要么是说净虚熟悉的,佛法典籍之流,要么就是拿着好心给净虚说些宫里的事情。说近来宫里最为得宠的是哪一个,那又是个什么样的人。也有不识趣嘴巴没把门的,问净虚怎么得的皇上宠幸。
  净虚抿声不语,叫胡昭仪几句话带了过去,解了一场尴尬。否则说将起来,扯起那玷污菩萨的话,必然十分难看。然说来说去,横竖都是些后宫里的闲话,也有话多了说出哀怨的,等等不一。青菀听了一阵便自动闭了耳朵,只管盯着落地罩上的兰花青鸟。
  正殿里小坐就花了小半日功夫,惹了一身疲惫。净虚和青菀一样,都不是喜好热闹的人,闲言闲语说的不多,尽数是听别人说了。好容易解脱了出来,便回了寒香殿闭门不出。原本还想着去淑妃娘娘那处请安的,现下也作罢了。皇后加四妃,一人宫里去一趟,两日也不够的,是以便一个也不去。余下日子多得是,且慢慢熟络。
  然她没去,淑妃娘娘却找上了门,叫净虚略略惊措了一下。

  ☆、42|华阳宫03

  她揣着一肚子惊气和青菀开了门迎人; 将人迎到屋里炕上坐下,又行礼问安; 才略略稳下心来。到底人家位分高,巴巴儿来你宫里瞧你,这是天大的面子。人来也就罢了; 偏还带着几个小太监,各手里都捧着不少东西。青菀大约瞧了瞧,有布料金银珍珠玛瑙玉之类。
  这淑妃娘娘是什么人; 青菀不清楚,也不能一眼就将人瞧得通透。这会儿便又上些心; 从旁伺候的时候仔细听她和净虚说话。妹妹长妹妹短的,说来说去都是寒暄。偶或透两句关于宫里的话,也还都遮遮掩掩的。这些人说话不痛快,青菀是打小就领教的。如若不精着听,压根儿听不出那话音里的意思。
  面上的委婉且不必当真; 她话音里说的什么呢; 说皇后娘娘面上是个慈善之人,实则不好将惹。到了这宫里; 该守的规矩一样也不能怠慢。这里不比别处,叫人拿着了把柄,送了性命也未可知。便是有皇上的宠爱,那也挡不住有人要拿你开刀。
  又说余下三妃; 要么是没有生下皇子的; 要么生的皇子不争气; 常年挂着虚名头,叫人见了礼拜,别的也没什么。便是如此,还是要恭恭敬敬待着的。
  几句话带过这些,便当全然没说过一般,又与净虚说:“妹妹能得皇上恩宠,实在是命里带的。可你也要明白,这宫里最靠得住的,还是自己的孩子。皇上眼下身子是大不如前了,但生个一儿半子也不艰难。你把皇上笼住了,再给生下个孩子来,才踏实。”
  净虚听着这话,冲淑妃娘娘点头,自然又要感谢一番。她自己心里也有揣度,不知道这淑妃娘娘为何要对自己这般亲近。可这揣度没个样子,想不出为什么来,便也暂时不想了。
  这般坐着与淑妃娘娘又说了小半日话,等送她到华阳宫门外时,天色已是暗黑。宫里四处点起羊角灯,照亮瓦檐儿的边缘,暗暗的几层交叠。
  回到寒香殿,便是用晚膳的时间。净虚打发了惜文姑姑几个,只留下青菀在桌边伺候。瞧着人带门走了,便叫青菀坐下,说:“一块儿吃罢,我也吃不完。没人在这里,也不必拘礼这个拘礼那个。”
  没人的时候青菀不与她客气,拽了椅子往桌边坐下,舀了碗汤给净虚,再舀一碗给自己。宫里的东西好吃,随意哪一样,都能满足口腹欲…望。说起来还了俗破了戒就能日日变着花样儿吃这些个,也算一桩美事了,这宫进得自然也就不是一无是处。
  净虚却没多大胃口的样子,看着青菀吃将一阵,便开口与她说话,问她:“像淑妃娘娘那样的人,巴巴儿来瞧我做什么?还送那么些东西。”
  青菀夹了鸡丝往嘴里放,嚼咽下去才道:“卫才人你能进宫都是因为她,巴巴儿来瞧你也算不得稀奇了。你要说为什么,那我不知道,这事儿应该你自己最清楚。眼下瞧着,就是在笼络你罢了。莫不是,要靠着你再来争一波宠?可淑妃娘娘那样儿的还要争宠,也是瞎话了。”
  “怎么说?”净虚放下筷子来,坐直了身子看着青菀。
  青菀喝口汤,“你才刚听她说话该听出来了,这后宫除了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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