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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情自古伤离别-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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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曾也这样对他?
  何时何地何人一剑架上他?
  掌心突得发烫,四目皆疑,尤离疑惑道:“我见过你?”
  公孙剑猛地收剑,飞快上前纵指而下,剑意凛冽,破穴指诀无声,接着狠狠攥着尤离咽喉——
  “我要你给他陪葬”
  尤离突然被惊动,他口中那个师弟,定是他极重要的人?他杀了别人的至宝却不知名字,是否像萧四无若死在别人手里,他有多痛眼前的人就有多痛?
  尤离道:“他叫什么名字?”
  他依旧沉静,“我杀的人太多,不知你师弟是哪一位?”
  公孙剑眼中骤然涣散,暑光之下地面都快发烫,背后却是数九寒冬的冷——
  不对,
  哪里不对?
  林间白影掠动,飞刀已在指间。
  尤离僵直而立,公孙剑手中微微一松,转即有一道黑影从矮丛中似滚似翻,用了所有力气,一剑刺上他手臂,冲力仍未停,扑至他身,钳抱倒地,顺着斜坡急速翻滚而下。
  飞花乱影中只有一把飞刀空扎入地。
  萧四无也还未知那陡然冲出来的是谁,人已落在尤离身后,极快运气逼开他穴道,抚上他颈,查看周身,未见创口。
  尤离颤颤,立刻要追下去,只听一声突兀的炸裂爆破之声,久违而陌生,给他极端恐惧的冲击,挣开萧四无奔下去。
  脚下很快踏上滑腻的血腥,令人作呕的气息蔓延山林,只有两把长剑被炸得斑驳,一把已断裂,并非什么好剑,他也毫无印象,只见断掉的剑柄上已看不出颜色的坠子,萧四无踏过地上血脏,已然明白过来。
  尤离僵硬转身,被萧四无攥着手腕带起,“此地不宜久留。”
  二人方纵身离去,已有一队暗红清蓝追来,冷霖风刚踏上矮坡,见此惨烈情状立刻转身,唐竭血红双眼扑上去,被冷霖风一把拉住,抬手遮他双目按进怀里——
  “别看”
  唐竭剧烈反抗,终得眼前内脏血肉遍地,很快俯身欲呕,狠狠抓着冷霖风手臂,“什么——这都是什么?”
  冷霖风快喘不上气,每一次呼吸都感受着血腥味似魅缠绕,如厉鬼正张牙舞爪地狞笑耳畔。
  公孙的长剑就在前方,阳光下仿佛要浴火燃起来。
  唐竭转向醉月居方位,忍不住要直接杀进去,被冷霖风钳在怀里哑声道:“不——”
  “先回去通知叶盟主。”
  唐竭悲愤欲泣,“不杀了她”
  “我一定杀了她”
  江湖缤纷至此,生死作疆,疆界何在,死之为疆,天下又少一绝世剑客,尸骨无存。
  尤离落地后也站不稳,抖声摇头,“为什么?”
  萧四无耳语,“他们送你儿子过来,约四盟人多,亦不能惊动夫人的人,未得机会遁离,藏身附近。”
  尤离惊然,“他们?还有谁?”
  萧四无淡淡道:“展梦魂。”
  尤离道:“巴蜀事起,四盟皆至,青龙暗卫无数,他们来了还有机会回去?”
  萧四无冷然道:“若非他们愿意献命,我岂放心把你儿子交到他们手里——”
  尤离不知该作何表情,但见明月心婷婷而来,已低了头相迎。
  明月心一笑,“如何?”
  尤离道:“一切顺利。”
  萧四无冷笑道:“夫人,这种事何不让萧某去,论暗器精准,夫人竟舍近求远?”
  明月心道:“良景虚跟着你这么久了,想来耳濡目染,身手也好了不少,历练一下又何妨?”
  她嫣然侧首,起步渐远,又撂下一句——
  “去瞧瞧杜云松。”

  碎心

  杜云松的白发已经返青,人却死了。
  不是毒死的,大概也不关那解药的事情,只有颈间深深插着一把飞刀,伤口极深,一刀毙命。
  萧四无眼见,立刻怒起,尤离惊骇难当,前者已过去查看伤口。
  很快漠然起身,“去见夫人。”
  明月心的怒气比他还盛,嫌恶地看那尸体两眼,冷声道:“萧四无——”
  萧四无却笑,“夫人一定要冤枉人?”
  抱肩抬眸,“萧某有什么动机杀他?”
  明月心道:“你问问良景虚。”
  尤离道:“不知夫人何意。”
  明月心眼中寒光一闪,“杜云松都说过你什么?”
  尤离淡淡一叹,“他是说过些难听的话,但是四公子不知道。”
  萧四无阴了脸,“夫人与其问这些废话不如去查查你霜堂暗卫,萧某以为,杜云松和马芳玲的事情都是一个人搞的。”
  尤离道:“杜云松虽然死了,但是那药没有问题,夫人自己也懂医术,该看得出来。”
  明月心温和地笑了起来,“我若非要再试一次呢——”
  公子羽正从门口踏入,轻然道:“没有那个必要。”
  明月心笑容骤失,永远无法理解他在这个事情上跟自己意见相左,“你又要做什么?”
  公子羽道:“你试一次药,就失两员大将,再试一次——”
  他扫萧四无一眼,“百晓生就该有意见了。”
  他一脸轻松,仿佛这事跟他毫无关系,“万里杀去攻血衣楼了,新月山庄外帝王州集结。”
  明月心道:“你从来不管这些事的。”
  公子羽轻轻嗯一声,“所以我来告诉你。”
  他淡淡挥手,“你们可以走了。”
  萧四无却道:“这尸体,萧某帮二位处理了罢。”
  公子羽宽和无比,“随你。”
  尤离跟在萧四无身后,语气急切道:“不是什么很严重的话,充其量只是有点难听。”
  他勉强去笑,“四公子很介意?”
  萧四无突然停下,“你好像一直比我更在意那种话。”
  他叹息,“人死了,难以追究,真是——”
  尤离道:“还有人在暗,我一点头绪也没有,你告诉我,我都得罪过什么人?”
  萧四无道:“那可有点多。”
  尤离神色郁沉,“先生有指示了么……”
  萧四无道:“弃了血衣楼。新月山庄也不会派人支援。唐青枫生死未明,九华是水龙吟总舵所在,盟下弟子也会把火撒到血衣楼身上,慕容英非敌非友,死了也好。”
  他转头,看到蓝铮守在院口,四目相对,后者已走近,态度还算不错,问他道:“出了何事?”
  萧四无道:“无事,各司其职就好。”
  楼上的公子羽指尖在案上轻敲,“霜堂的所有暗卫,都杀。”
  “龙堂的人补给你。”
  明月心道:“你何时这么宝贝这两个人——”
  公子羽道:“萧四无还有用。”
  唐竭第一次这么恐惧。
  若不是他,唐青枫就不会回来,自然也不会出这种事了。
  是不是他把唐门搞成这样?
  唐青枫会因此——
  冷霖风双臂环着他,声音沉稳笃定,“阿竭,听我说。”
  唐竭摇头,“我害的,是不是?”
  “帝王州如何跟太白交代?”
  冷霖风道:“有人和公孙剑同归于尽,青龙会的死士,这笔账当然该和青龙会算,不干你的事。”
  唐竭道:“两个了,江熙来刚去不久,他师兄就——”
  他浑身发抖,“杀进醉月居我一定要她死”
  “霖风,一切都该好好的,都是她害的,”
  “她早就该死了”
  冷霖风加重手臂力道,“我知道你恨她。”
  唐竭声颤,“你不知道”
  “她跟公子羽出逃后就回过唐门,挑了好大风波,死了那么多同门,多少人本该一辈子看尽巴蜀风光,全毁在她手里了”
  “秋水清也被她灭门的还有尤离——”
  “尤离和江熙来的样子你忘了?”
  冷霖风没有忘,他也记得清清楚楚的。
  除了尤离自己,谁都没有忘。
  他再也想不起来了。
  萧四无的声音听起来有点虚幻,因尤离累了,困倦上心头,睁不开眼睛。
  殇言的安神作用还残留,却不能阻止他睡梦里也握紧掌心。
  萧四无扣着他五指,设想今夜尤离是否会惊梦。公孙剑的激动无疑带给尤离某些惊动,虽然后者没有问自己,也不代表他不惊疑。
  尤离却还未睡过去,他的确有事想问,这回却忍住了。
  他才不能总因旁人一句话就去质问萧四无。
  他能问什么?
  问公孙剑的师弟是谁,
  问自己对那位师弟做了什么,
  问公孙剑何时见过自己,
  问是哪一个月白长衣的少年一剑架在他颈上?
  萧四无有自信能回答这些问题,却也不想听他问出来。
  尤离把心头的好奇都压下去,他也不愿陷在那一个又一个的问题里,他把枕边人的话当做标准答案,有了这个标准,旁人的话就都成了废话。
  他听着那人的呼吸,弱弱地问他一句:“想什么呢?”
  萧四无道:“我在想,杜云松和马芳玲的尸体该怎么折腾。”
  尤离道:“你还真有闲心。”
  萧四无道:“你本就多疑,再有人说些难听的话,萧某哄起来颇有难度。”
  尤离往里靠,依赖而温柔,“我想象过很多次,有人这样抱着我。”
  “我也想象过很多次,有人紧张地去看我有没有受伤,或者在我受伤以后有人很着急很生气。”
  他幅度很小地摇头,“可是都没有。”
  萧四无一叹,“你睁眼说瞎话的毛病还在。”
  “现在就有。”
  尤离道:“我记得九华时我做了噩梦跑到院里淋雨。”
  “你把我拉上楼的。”
  萧四无心头细想,大约就该是江熙来出事的那夜。莫名的警告,或者巧合,让他做了一个噩梦,老天爷也想告诉他,他将失去很多东西?
  然而这个警示毫无作用。
  萧四无想笑,老天爷真是对自己太好了。
  尤离道:“燕云的有些事我记不清了,但是,你说过的——”
  “那光自私自利,只照着我一个,我想它何时亮起来就何时亮。”
  萧四无道:“嗯,我说过。你都记得很清楚。”
  尤离道:“你还说过,叶知秋和尤奴儿未曾给我的,你自信都可以。”
  他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缓,发丝贴在萧四无胸口,酥酥麻麻的痒,“前路尚在,不知终点,我万一有什么不测,那孩子就——”
  他感觉到那人胸口突然一起,手臂已横在他背后,紧而重。
  “你敢再说一句?”
  尤离却道:“洛阳真的好漂亮。”
  他声音如梦中呓语,“梨花白很漂亮,牡丹园也很漂亮。”
  萧四无未置可否,只道:“天下风景太多,你看得太少了。”
  尤离没有问任何敏感的问题,只聊述衷肠,然后入梦。他非常坦然地去接受萧四无的拥抱,再不像燕云时那样紧张,扣着他掌心发力,把依赖全都表示出来。
  萧四无却发现自己失败了——
  他从来不能理解没了谁自己就不活了的说法,然而尤离作托孤之语时他突然困惑。
  这人若死了,终生失趣,日子还有什么意义?
  解药就在桌上摆着,公子羽已经握着银匙搅动,就快凉了。
  然他问:“你要我喝下去?”
  明月心道:“我花了多少功夫,你最清楚不过。”
  她纤指一抬,“这东西比大悲赋还折腾人。”
  公子羽道:“所以你要我喝下去。”
  明月心冷哼,“随你。”
  公子羽道:“我知道你求它多年,夙愿常在心,已成执念了。”
  “劳民伤财,损了多少人才换来这一碗,岂能浪费?”
  他轻嗅药气,“的确很妙。”
  “你若答应我一个小小的要求,我就把它喝了。”
  他只在明月心眼前才有这种语气,三分挑逗七分真挚,神态很单纯。
  明月心只在他面前才有这种女儿家的笑容,不自负,不骄矜,不惹人生厌,可爱灵动。
  “这药是为了你自己,又不是为我。”
  公子羽好像突然叹了口气,太轻太弱,像是幻听。
  “那就不喝了。”
  明月心道:“你先说,公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还能有什么要求的——”
  公子羽缓缓开口。
  窗外云淡风轻。
  唐竭睡在冷霖风怀里泪痕还没干。
  睡前最后一句是:
  霖风,我这几日总梦见江熙来和梨子,徐海落日暖阳,最后成血。
  尤离睡在刀客怀里,紧贴着,不留一点缝隙,手腕幽蓝微光依旧。
  他总需要得到更多一点注意,乐于有人重视他。如今有人因他伤心难过,他也不在意了。他只要萧四无睡在这里,要这人督促他吃药,督促他吃饭,督促他练武,享受一切关爱。
  他要的仅此而已,不会在乎哪个门派死了一个师兄。
  只要这个怀抱容纳他,就可以安心入梦。
  明月心听着公子羽徐徐讲完,困惑渐浓,然她不想追问,她只需要说自己同意——
  或者不同意。
  可她发现这不是个要求,而是个威胁。
  凝重的沉默过去了,明月心舒指,从上方拿起了药碗,药汤已经凉透,药香尽散,唯有沉重的苦涩味道挥之不去。
  就像人骨子里的性子,永远不会消失。
  五指一松,瓷碗“啪”得一声摔得粉碎。
  白瓷温润极了,制作工艺好得不得了,都是工匠心血浇筑,被人弃如敝履,支离破碎,看也不再看一眼。
  公子羽又叹了口气,这回绝不是幻听,他自己听见了,明月心也听见了。
  他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起身解衣。
  波澜不惊。
  “睡罢。”

  灼魂

  珠帘外,雨打芭蕉,杂乱无章。
  地上还留着一滩深褐,是昨夜碎掉的那碗药汤的残色。
  她用了太久的时间和精力想要做到的事情已经在眼前了——
  如果有人因你受了伤,比如他本来很漂亮,却因此毁了容;比如他原本有一副天籁般的好嗓子,却因此失了声。
  比如他为此废了剑,
  比如他为此白了头。
  你本要捧在手心里的宝贝,本要奉他为神,尊他为信仰,视他为世上最完美的存在,绝不容忍他受任何残污。
  这种事一旦发生,就会是深插在心头的长针,无论如何也想拔去。
  一如尤离曾经想过的徒劳。
  明月心也一样。
  她本该如愿了,却亲手将它碎了一地。
  唐青枫的伤势毫无音讯,给整个巴蜀都染上重重哀色。
  一骑轻尘,本在亲自护送为唐门定制兵器来蜀的齐落竹再无法流连沿途风景。
  公子羽正烹着茶,茶香带甜,丝丝入息,盎然满室,阁楼在竹林茂密,给此间添了无数清凉。
  雨声依旧。
  尤离头一次进这间屋子,不想主动跟这男人说话,却还是得打断他悠然的动作,“公子何事?”
  公子羽道:“坐。”
  尤离并没坐下,“公子有事便吩咐罢。”
  男人推过一盏茶给他,“最近你辛苦了。”
  尤离道:“分内之事而已,公子已经服药了吗?”
  公子羽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道:“喝茶罢。”
  尤离道:“四公子还在屋里等我,公子有话快说,喝茶就不用了。”
  公子羽道:“先前那个交易,作废。”
  尤离皱一皱眉,“为什么?”
  公子羽站起来,“你不需要知道。”
  他一步一步地走过去,每一步都带出危险的意味,尤离顿觉不妙,下意识后退一步就看见白衣袖口起伏,立刻生生挨了他一掌
  身体控制不住往后倒,后背砸在屏风上,疼得很生硬。
  他皱着眉头艰难抬眼,不知这突然的发难是何意。
  公子羽居高临下,“知道你做错过什么吗?”
  尤离道:“那日话都已说开,你旧事重提,我多说无益。”
  公子羽道:“她这个人,一向很自负,自负的人最讨厌被欺骗。”
  尤离道:“若非你甩手什么也不管,她又何至于这样?”
  他低头吐了口血,“怎么,夫妻吵架了?”
  “要找我出气?”
  公子羽蹲下去微笑,还是没有回答他。
  “你猜,谁给了马芳玲那支凶器,谁拿了萧四无的刀去杀杜云松?”
  尤离道:“你授意的?”
  公子羽道:“也不全是。”
  尤离刚动了动手臂就被他压制住,直接从他臂上取过袖鞘,抽刀而视。
  “你很喜欢?”
  他略一想,“也对,心仪之人送的东西,你自然很喜欢。”
  尤离喘气沉重,“我拼尽全力也打不过你的,何必如此警惕。”
  公子羽道:“萧四无本是可以再上一层楼的。”
  “虽然他不堪大用,到底对刀很执着。”
  尤离冷笑起来,“不堪大用?”
  “我只觉得他好极了。”
  他讥讽一笑,“我只可怜你。”
  “你把你一辈子最好的时候都拿来等一个根本不会再出现的人,你每等一天就更失望一天,还得逼自己继续等。”
  尤离气息渐低,“你以为你们造了那么多蔑还能抽身而退?”
  “我只怕你夫人根本也不愿意”
  公子羽狞笑一瞬,抬手就劈上他后颈。
  雨声沉闷,珠帘般一串接着一串。
  萧四无在明月心房里,听着雨声。
  公子羽把尤离叫去的,按照其心中的目的和进程,没有理由对他怎么样。
  谁能知那夫妻俩真的同床异梦谈崩了?
  明月心盛好茶汤递给他,直言道:“在想良景虚么?”
  萧四无道:“夫人既然知道萧某心不在焉何不有话快说?”
  明月心道:“最近他辛苦了,我给他备下一礼,你要不要看看?”
  虽然是个问句,却没有给萧四无回答的机会。
  屏风后立着一个真人大小的傀儡,萧四无只看一眼就怒火骤燃——
  “夫人,你又有什么地方对萧某很不满意?”
  那傀儡穿着月白长袍,太白一派的风姿绝代,双眸清冷无神,是他很久没有见过的一张脸。
  明月心抚着傀儡精致的脸庞微笑,“你觉得他会喜欢吗?”
  萧四无昂首道:“夫人——”
  明月心笑容一收,直令道:“去杀了百晓生。”
  尤离听不见雨声,地下的深牢隔绝了一切,睁眼后只能透过蒙着眼睛的黑纱看到前方有烛光。
  手腕的绳子挣不开,只听到脚步声由远及近。
  黑纱解下后一瞬终于看到来人。
  尤离不懂她憎恨的眼神从何而来——
  “你是谁?”
  那女人道:“你不认识我。”
  尤离道:“不认识。”
  她轻然开口,“我叫钟铭。”
  尤离依旧没有什么反应,“的确不认识。”
  钟铭道:“但是你杀了我父亲。”
  尤离道:“杀的人太多,不记得。”
  然而她的名字让他产生点联想,“钟不忘是你父亲?”
  钟铭如释重负,“你终于想起来了。”
  尤离道:“你是霜堂的人?”
  她摇头,“龙堂。”
  尤离沉默半响,“我杀了钟不忘?”
  他根本记不清那遥远的事情,“好像是罢,怎么,要为父报仇?”
  “马芳玲和杜云松的事情都是你干的?”
  钟铭却自顾自道:“我娘是个□□。”
  “你知不知道出生在那种地方,又没有父亲的女孩会怎么样?”
  尤离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大概是你——”
  “活该罢。”
  钟铭并未发怒,“此地是孔雀墓地之下的地牢,外间陷阱机关无数,谁若踏进,死无葬身之地。”
  尤离开始奋力想挣脱手腕束缚,又听她笑起来。
  “萧四无若跑来救你——”
  尤离眸中惊颤,“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杀要剐……”
  钟铭笑着道:“可能这就是——”
  “你活该罢。”
  身后的炉子里有烧得火红的烙铁,噼啪作响。她回身将手握在烙铁长柄上,声音里有压不住的激动之意。
  “杀了人就得偿命,我也绝不让你死得痛快,且光你一条命还不够。公子还说了,不能让你死在醉月居里。”
  话音刚落就听见铿锵之声,地面颤动,机关起伏,无数暗器飞窜之声,尤离只往牢门方向挣了一步,倒在地上听着那种乱响震耳欲聋,进而让人想象利器穿透的血光,染遍萧四无的白衣。
  女人开始大笑,看到尤离眼里骤然失了焦点,笑得就更放荡。
  匕首旋到她掌心,两步过去踩在他肩头,“你想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吗?”
  尤离双眼空洞迷茫,随即腹部传来尖锐火辣的疼痛将他神智拉回——
  短匕在往血肉里钻,插得深且狠,太提神醒脑。
  女声怒令:“给我清醒一点”
  她起身就要去开门,尤离盯着屋顶感受鲜血在肆无忌惮地沸腾,轻轻摇头。
  然而她指尖还没触及,门的那边却传来利器猛砍门锁的轰响,接着房门骤然倾塌,不得不让她惊魂抽身闪躲。
  黑衣大汉浑身是血,数不清的飞镖短箭在他身上,长刀上已然有了缺口,每个动作都带出鲜血奔洒,在女人的惊眸中毫不犹豫地挥刀而进——
  自从血衣楼再一次易主,他早就没有再好好调息,此刻真气完全涣散,长久的走火入魔早已压制不住。
  尤离仰面瘫在那里动不了,只听得一声严厉质问:“你是何人?”
  钟铭手中长剑断声清脆,被展梦魂的刀锋在胸前由上而下划出一条长口,血肉翻出。
  尤离只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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