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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世妻缘-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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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这孩子。”定元帝皱了眉,“说过很多次了,人前你我是君臣,人后无需多礼。”
  “是。”霍玄敛了眉。
  公事说完,就该说私事了。
  “不覆,你今年多大了来着?”定元帝问。
  这问题倒是把霍玄问住了,霍玄愣了一下,一时之间没想起来。
  定元帝笑着摇头,无奈地说:“不覆啊,你都快要而立之年了,何时成个家?”
  霍玄刚要开口,定元帝先说:“别以为朕不知道当年你就是为了防止朕将雁溪指婚给你,你才会立誓十年不再娶。你那般胡乱,朕也随着你。可朕那皇侄女已故去十二年,这十年之期已经过去了。”
  霍玄沉默下来。
  定元帝拍了拍他的肩,放低了姿态,说:“雁溪是朕的第一个女儿,也是朕未登基前唯一的孩子。即使这些年后宫妃嫔又为朕陆续生下皇子、公主,可朕对雁溪的宠爱是不同的。一个女儿家,还是金枝玉叶的公主,为了苦苦等你,不惜以死相逼拒不嫁人,又不准朕下旨逼迫你,你当真就厌恶雁溪如此?”
  “臣并不敢厌恶公主。”
  “霍玄!”定元帝加重了语气,“朕的雁溪不过比你小了一岁,你当真忍心心悦你的女子独自忍受这么多年的风言风语?”
  霍玄起身,不发一言地跪下。
  定元帝脸色越发难看起来,他压着心里的火气已经对女儿的心疼,怒问:“如果朕下旨呢?”
  “父皇!”盛雁溪从外面跑进来。
  “您答应过女儿不逼他的!君无戏言!”盛雁溪挡在霍玄身前。
  “你!”定元帝指着盛雁溪,怒不可遏。他心里一肚子的话,想把这个女儿劈头盖脸地骂一顿。可是看着盛雁溪眼底的湿润,他又舍不得骂他。
  定元帝转身拂了桌子上的一套茶具,重重哼了一声,拂袖离开。
  盛雁溪已经躲在门外听了很久,她将眼角的泪擦了,深吸一口气,才转过身来,对霍玄说:“对不起,又连累你了。不过你放心,只要我活着,一定不会让父皇逼迫你。”
  霍玄站起来,目光有些复杂地看着盛雁溪。
  盛雁溪勉强笑了一下,说:“这三年时常传回来各种消息,甚至谣传你已经死了,着实是吓人……不过幸好你平安回来了……啊,不说这个了,你才刚回来,应该和多和家里人聚一聚才是……你先走吧……”
  盛雁溪低着头,藏起自己红红的眼睛。
  她等了片刻也没等到霍玄的回应,霍玄更没有如以前那样毫无留恋地转身离开。盛雁溪有些疑惑地抬起头来望着霍玄。
  霍玄皱着眉,把多年疑惑问出来:“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第37章 
  盛雁溪一惊; 心里头顿时一阵欣喜若狂。
  这么多年了; 这是霍玄第一次主动提起此事!
  “我、我……’盛雁溪的心砰砰直跳,她开始变得紧张得不行; 她好像看见了希望,希望在远处如旭日一样勾引着她!
  霍玄转身; 在窗口前的小几上倒了杯茶水递给盛雁溪,说:“别急; 慢慢说。”
  盛雁溪握着霍玄给她倒的茶杯,慢慢喝了一口。她喝的不是已经凉了的茶水,而是九天之上的琼浆。因为这是霍玄给她倒的水……
  她情绪稍微缓和了一些,才望着霍玄,声音里难掩欣喜地说:“霍玄,你相信冥冥之中注定的倾心吗?从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开始; 你在我眼里就是不一样的……”
  盛雁溪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有些羞涩。
  “当时你和父皇身边的很多侍卫站在一起; 虽然你们都穿得一样; 可是你就是最显眼的那一个。那么多人,我第一个看见的就是你……”
  霍玄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大概因为臣个子高吧。”
  盛雁溪愣了一下,忙说:“不是这样的……可以因为外表第一印象记住一个人; 可是真正的倾心那是因为你是你呀!霍玄,你是我见过的最重情义的人!我小的时候父皇和母妃十分恩爱,可是母妃走了以后,父皇仍旧续娶; 如今更是宫中妃嫔众多……这天下有太多举案齐眉的恩爱夫妻,可是男人仍旧三妻四妾……可是你不一样啊!霍玄,你知道吗?你第一次跟我说阿楠的事情,那一年我才十三岁。我愣愣听着你的故事,好像终于见到了一个不一样的人!”
  盛雁溪的眼睛里有光,憧憬的光芒在闪动。
  霍玄有些想笑,问:“你的倾心,是因为臣对另外一个女人的深情?”
  “我……”盛雁溪充满憧憬光芒的眸子里浮现一抹困惑来。
  “公主,倘若臣真的娶了您,那臣还是公主想象中的那个霍玄吗?”霍玄缓缓问道。
  “想象中的那个霍玄?”盛雁溪迷茫地摇头,“不不不,你就是你,是真实存在的你,怎么会是我想象出来的……”
  霍玄沉吟片刻,开口:“公主执念的是一种深情相待,您想要得到的并非微臣,而是臣对阿楠的感情。可是,倘若臣真的迎娶了公主,臣也不会把对阿楠的感情转移到公主身上。您也并不能从臣身上得到您渴望的东西。”
  霍玄顿了一下,“况且,假如臣将这份感情转移在了您的身上,那么臣就不再是公主倾心的那个霍玄了。”
  霍玄慢慢逼近盛雁溪,声音沉沉:“那么公主这十五年的喜欢就会变成一场笑话。”
  仰望着近在咫尺的霍玄,盛雁溪心里忽然升出一种巨大的恐慌来。一时之间,她竟然弄不懂这种恐慌的缘由。她脑子里很乱,心里也很乱,只是胡乱地说:“不、不是这样的……”
  盛雁溪摇头,拼命地想要否认些什么。
  霍玄向后退了两步,略恭敬了些,道:“公主当值得被另外一个对的人真情相待。”
  “不……”盛雁溪固执地摇头,“我不介意!我并不奢望你将对阿楠的感情转移在我身上。我、我只是想守在你身边!我只愿意委身于你一人!”
  霍玄忽然有点后悔刚刚对盛雁溪说了那么多,她根本是什么都听不进去。
  “霍玄!”盛雁溪稍微冷静了些,她上前两步抓住霍玄的袖子,深情款款地望着他。
  “给我一个机会,给我一个照顾你起居的机会好不好?当年你既然可以娶盛令澜,今日为什么不能娶我?我知道的!我知道你心里只有阿楠,我愿意像盛令澜一样做、做你名义上的妻子……”
  说到这里,盛雁溪的脸颊上明显绯红了一抹。
  “名义上的妻子?”霍玄皱了下眉,不太懂她的意思。
  盛雁溪低着头,有些别捏地说:“我知道你是逼不得已才娶了盛令澜,更是对她没有半分感情。我也愿意呀!我愿意尽一个妻子的义务,做、做你延绵子嗣的妻子……”
  她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几若蚊鸣。
  霍玄抽出自己的手臂,又向后退了一步。他有些无力地看着眼前的盛雁溪,颇为无奈地说:“臣不是被迫迎娶令澜。相反,是臣亲自向陛下求的指婚圣旨。因为,令澜就是阿楠。”
  “什么?”盛雁溪震惊地望着霍玄。
  “臣当年立誓为令澜守制十年一方面是为了挡掉各种媒人,而更重要的是……臣的确在为她守制。并且不仅是十年,余生当皆如此。”
  “当年年少轻狂,不畏神灵、不信鬼魅。”霍玄略陷入往昔旧事,“都说大婚之日不可见刀刃,否则不吉利。可是当初臣不相信那些,直到令澜惨死。”
  霍玄顿了一下,当年他赶回去抱着盛令澜几乎被撕碎的身体,心里生出一种巨大的自责和悔恨。他脑中不断徘徊着他们大婚那一日盛令澜的样子,她抿唇问他:“将军能不能先把刀收了?”
  从那一日起,他封了陪伴他多年的鸣鸿刀。
  他是大盛威名四扬的将军,也是出入需青衣卫护送的将军。站在他这个位置,难免树敌颇多,这些年更是遇到暗杀无数。他身边再无刀刃,所以才需暗卫时刻相随。
  若不是他心事未了,仍放不掉手中权势,他早就卸了这一身重甲,远离朝堂。
  霍玄闭了一下眼,将盛令澜惨死的样子暂且挥开。他抬眼看向盛雁溪,说:“臣现在相信也许人死后仍有魂魄存在。臣为她守制,是为了她来世一生安康、万事顺遂。只要臣活着一日,便替她守一日。”
  “你居然相信轮回转世?”盛雁溪不可思议地望着霍玄。
  “轮回转世一说无人能证,但臣愿意相信千万分之一的可能。”
  盛雁溪向后退了两步,及时探手扶住一旁的桌子,才勉强站稳身子,她脸上的绯红尽数退去,只余一片苍白。
  霍玄虽然对盛雁溪毫无感情,甚至有的时候会觉得她很烦。可是霍玄知道盛雁溪不是个心思歹毒的姑娘,更从未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所以,霍玄才会想要把话说清楚。倘若她真的能够抽身而去,才是对两个人最好的结果。
  “臣不会娶公主,死都不能。”霍玄行了一礼,“臣告退。”
  偌大的宫殿里,盛雁溪孤零零地坐在椅子里。她捂着脸,呜呜地哭。也不知道是因为自己又一次被拒绝,还是被霍玄的深情再一次感动。
  霍玄换了衣服才去见沈禾仪。
  简短几句寒暄过后,霍玄问:“给陶陶下毒的人,母亲可知道是谁?”
  “倘若我不说,你也早晚会查到。”沈禾仪轻叹了一声,“不覆,你祖母年纪大了,这两年身子格外不好。不要再让她忧心了。”
  “我只问母亲,这件事情是否与祖母有关。”
  沈禾仪摇头,说:“你祖母这个人最是心善。就算她心里一百个不喜欢陶陶,也绝对不会对一个孩子下手。”
  “有母亲这句话,儿子便放心了。”霍玄也是松了口气。
  “不覆,听母亲一句劝。那个孩子毕竟没事,就这么算了吧。你祖父去的早,你祖母这辈子吃了不少苦,她把霍家撑下来不容易。你祖母最是希望家和万事兴,她又不太喜欢陶陶,不要在这个时候搅得霍家不安,你祖母承受不了。”沈禾仪蹙着眉细细地劝。
  想到那个因为她一句话玩笑话都能气昏过去的老太太,沈禾仪忧心忡忡。倘若不是因为老太太,沈禾仪早就离开了霍家,根本不必要做这个可笑的霍家大太太。
  见霍玄沉默不言,沈禾仪又说:“那几个孩子我帮你守着,母亲答应你再也不能有人伤他们半分。”
  “儿子自有分寸。”霍玄点了一下头,算是勉强答应下来。
  霍玄回到书房的时候,肖折釉带着漆漆和陶陶已经等在那里了。
  书房的门窗都开着,霍玄还未走近,就看见三个孩子站在门口。肖折釉身姿挺拔而绰约,正侧着身,与身边的陶陶说话。漆漆竟然比肖折釉高了半个头,倚着身后的廊柱。
  “将军。”
  见霍玄回来,肖折釉急忙带着漆漆和陶陶给他问安。
  “嗯。”霍玄目光扫了一下他们三个,脚步不停进了屋,“进来吧。”
  霍玄进到书房,第一眼就看见长案上摆着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他先是打开食盒,看着里面的糕点。瞧着样子,已经比三年前好了很多。
  “时间仓促,只给将军做了这几道糕点和蜜瓜。”肖折釉解释。
  霍玄很快将目光移向旁边厚厚的一沓衣服,还有些袜子、剑穗、扇坠等小东西。
  肖折釉又解释:“这几年大太太给我和漆漆请了女红先生,我们姐妹闲着没事,就给将军做了些衣服。”
  漆漆侧头看了肖折釉一眼。漆漆一点都不喜欢女红,她对天发誓,这满桌子的衣服没有一针是她缝的。
  霍玄翻了翻叠好的几件衣服,从下往上,针脚逐渐从粗糙变得细密工整。
  肖折釉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刚开始学的那年手艺不太好,让将军见笑了。折釉跟大太太借了件您的衣裳,也不知道尺寸能不能合适……”
  “合适。”霍玄摸了一下针脚,眼底含了丝笑意。
  昨天孙将军还穿着女儿给做的新鞋子炫耀,没想到他今天得了好几套。
  “哦,对了!”肖折釉拿起一旁厚厚的书册递给霍玄,“这是陶陶的功课,先生时常说陶陶的文章写得很好。等开了春,陶陶就要去参加童试了。”
  “过了年,陶陶也才九岁罢?”霍玄有些惊讶地接过肖折釉递来的书册,翻看着。
  “是。”肖折釉笑着看了陶陶一眼,“没有盼着一定要考中,先去试试也是好的。”
  其实霍玄小时候没怎么读过书,他也不太懂这些文章。他随意翻了翻就将书册放在长案上,问陶陶:“是你自己想去试一试?”
  陶陶点点头,说:“是。如果来年童试顺利,就可参加下一年的乡试,要不然,只、只能考四年后的乡试。太晚了。”
  陶陶今年八岁了,他仍旧瘦弱,可是身上已经带了一种书卷气。他说起话的时候,语速很慢,故意说短句子,已经很少会结巴了。
  霍玄点了点头,夸赞了陶陶几句。
  霍玄忽然想起当年肖折釉板着脸问他的话——“树不直当扶,可若是一棵柳树,将军又何必一定要把它变成一棵杨树?还是在将军的眼中杨树天生就比柳树高贵?”
  又想起当年他离开之前的事情,霍玄看了漆漆一眼,漆漆的额头贴着花钿,想来疤痕究竟是留下了。
  霍玄沉默下来。
  当初他以为月余就会归来,还承诺了等到他回来就送他们三姐弟回南青镇。可计划没有变化快,谁也没有想到霍玄这一走就是三年。
  霍玄看向肖折釉,问:“改主意了吗?”
  “什么?”肖折釉有些不解地望着他。
  霍玄但笑不语。
  肖折釉怔了怔,有些不好意思地别开了眼。她说:“将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当年折釉年纪小,心疼弟弟妹妹,曾说过很多过分的话,您不要放在心上……”
  这三年,肖折釉也曾愧疚过。她有着公主的傲气,却并没有公主的跋扈。她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人,虽然在对待漆漆和陶陶的事儿上,她是不赞同霍玄的,可是她当年不应该那样对霍玄说话。
  因为如果没有霍玄,他们三姐弟恐怕早已流落街头,又或者早就饿死了。
  她是感激霍玄的,所以才在他离开的三年,亲手为他缝了那么多衣裳。上辈子的时候,她身为公主,因为不喜欢,就从不碰针线活。这辈子身份不一样了,大太太又给她和漆漆找了教导女红的先生,她就开始认真学起来。然后,就用给霍玄做的衣裳练手。这三年,小东西不算,光是衣裳已给霍玄缝了十多件。
  霍玄“唔”了一声,“教训人的时候那气势可不像个年纪小的孩子。”
  肖折釉蹙着眉瞪了霍玄一眼,小声说:“明明只是讲道理,哪有教训人。这天下谁敢教训将军呐……”
  霍玄低声笑出来。他这一笑,倒是将两人间三年前凝成的冰终于给化成了水。
  “再过两个多月,等过了中秋。我去南边的途中会路过南青镇。若是想的话,你们可同行去看望家人,我记得你们嫂子还在那边。”
  肖折釉和漆漆、陶陶都惊讶地望着霍玄,满心地欢喜起来。原来他们今生还可以再回去看望嫂子……
  “将军。”烟升敲门进来,“景腾王送来了请柬。”
  霍玄看了请柬,略一沉吟,对肖折釉三姐弟说:“明日是景腾王的寿宴,你们三个同去。”
  这三年,霍玄每次给沈禾仪寄家书的时候都会托她照顾肖折釉三姐弟。霍玄相信他的母亲一定会将这三个孩子保护好,也能为他们请先生教导。可是沈禾仪性子淡薄的缘故,早已不参加各种应酬,自然不能带着这三个孩子去见见世面。可是这三个孩子想要在明定城立下来,是必须要与这里的人相交。
  只能他带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肖折釉起来的时候,漆漆已经在她门外站了半天。
  “漆漆?”肖折釉怔了怔。漆漆一向贪睡,没想到这么早就过来了。
  她问一旁的绛葡儿:“怎么不早叫醒我?”
  “我让她别叫你,反正时辰还早。”漆漆有些犹豫地去拉肖折釉的袖子,“姐,我能不去吗?”
  “为什么不去?”肖折釉一边问着,一边将漆漆拉进屋。
  漆漆翻了个白眼,她指了指自己的额头,嘟囔:“我要是再闯祸怎么办?将军再罚我一次,我小命都没了!我不要去!”
  漆漆气鼓鼓地坐在鼓凳上,嘟嘟囔囔:“活着不容易,我还没活够呢!我的天……霍将军怎么就回来了,他要是去打仗三十年再回来多好……哦,不,晚回来五年就成!五年后我都嫁人离开这儿再也不用看见他了……”
  漆漆大大的杏眼越发明亮起来,她抓着肖折釉的手,问:“姐,我能现在就嫁人吗?”
  肖折釉顿时哭笑不得。
  “你才十一!”肖折釉看一眼漆漆尚未发育的身子,忍不住想笑。漆漆虽然比肖折釉高了半个头,可她仍旧是小孩子的心性,小孩子的身子,完全没有开始发育。
  漆漆想了想,凑到肖折釉面前,小声问:“姐,是不是等到我和你一样来过葵水就可以嫁人了?”
  她低头看着肖折釉胸口微微鼓起的青杏儿,忽然抬手摸了一下。
  “你!”肖折釉狠狠拍了一下她的手,“不许胡闹!”
  漆漆缩回手,摸了摸自己平坦的胸口,然后捂着头伏在桌子上大声嚎哭起来:“霍玄这个杀千刀的!他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还让不让人过安生日子了!”
  肖折釉忽然站起来,紧张地说:“将军,您怎么过来了?”
  漆漆的哭声戛然而止,“噗通”一声,一下子从鼓凳上摔下来,跌坐在地。她慌慌张张站起来,惊惧地转身望向门口。
  门口一个人都没有。
  “肖折釉!”漆漆使劲儿推了肖折釉的肩膀一下,“没你这样吓唬人的姐姐!”
  漆漆自小就是个会打架的,手劲儿可不小。肖折釉揉了揉肩膀,笑着去拿笔,一边蘸着胭脂,一边说:“快去洗把脸,然后回来描花钿。怕将军罚你,那就动作快一点,别让将军等着了。”
  漆漆泄了气,沮丧地重新坐下来,问:“真的不能不去?我装病行不行?要不然……我现在洗个冷水澡?是不是来不及了……”
  肖折釉叹了口气,说:“漆漆,霍将军是想让我们在明定城里结交些人。要不然永远融不进去这些世家女儿的圈子。而且你不是想早点嫁人吗?让那些妇人们见到你,知道有你这个人的存在,才更好说亲事。”
  “可是我会闯祸啊!而且……我脸上有疤,也嫁不了啥有头有脸的人。将来随便嫁个小厮就得了,用不着进那些圈子……”漆漆挠头,把橙桃儿给她梳的发髻挠得乱七八糟。
  肖折釉挑选首饰的动作一顿,她默了默,才垂着眼睛说:“不许妄自菲薄。”
  肖折釉去看漆漆,漆漆身上的衣裳颜色很素,款式也是多年前的旧样子。她身上什么首饰也没戴,连绑头发的头绳都是黑色的,更别说涂抹胭脂了。
  肖折釉仍然记得她们小时候在南青镇的时候,那一回肖折釉想要将霍玄赠的衣裳拿去换钱,漆漆抱着衣服哭着求她留下一件……
  漆漆小时候最是爱漂亮,喜欢好看的衣裳,更喜欢亮晶晶的首饰。
  可是自从她脸上落了疤……
  “你身上这身衣裳不行,回去换。”肖折釉拿着给漆漆选好的首饰,拉着她往外走。
  漆漆的衣橱里大多都是素色的衣裳,肖折釉选了很久,才给她挑了一套藕荷色的襦装。又重新给她梳理头发,配了首饰。
  漆漆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有些别扭地说:“画玉兰吧……”
  肖折釉没听她的,在她的额头画了支红色的芍药。
  肖折釉回房间换了一身同样藕荷色的襦装,戴上和漆漆相似的首饰,也在自己额间画了红芍药。
  毕竟是亲姐妹,她们两个的容貌本来就有几分相似,如今穿戴相同,竟成了彻底的姐妹花。远远地看去,分外打眼。
  两姐妹携手朝着立在霍府大门处的霍玄走去。漆漆扯了扯嘴角,压低了声音,说:“姐,我要是闯祸了。能嫁祸给你吗?”
  肖折釉偏过头看她一眼,漆漆嘟囔:“得,你可别像陈嬷嬷似的训人了,我就随口说的!也没人是瞎子……”
  肖折釉没接话,她沉默了很久,忽然开口:“我家漆漆才不嫁小厮。”
  “什么?”漆漆没听清。
  “非状元郎不嫁。”肖折釉没解释,反而又说了什么一句。
  漆漆翻了个白眼:“鬼能听懂你在说什么。”


第38章 
  霍家并非只有霍玄收到邀请; 女眷自然也会去。二太太带着各房晚辈都去。霍明玥今年十四; 正是议亲的年纪,霍明珂和霍文慧都是十二岁; 虽还没到说亲的年纪,却也可以提前相看了。至于最小的霍允秀今年八岁; 倒是真去凑热闹的。不过府上的公子哥儿,却只有陶陶跟去了; 还被霍玄带在身边。
  霍玄不方便将肖折釉和肖折漆姐妹两个带在身边,便将她们两个交给二太太。
  几个姑娘都跟自己的母亲坐在一辆马车上,而肖折釉和肖折漆则是被张妈妈请去和二太太坐在一辆马车里。
  霍文慧伸长了脖子,冷哼了一声,小声嘟囔:“她们两个是什么身份,居然坐在前面的马车里。呸。”
  三奶奶看她一眼; 不耐烦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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