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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宪名臣传-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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拱拱手,蕴月也追了出来:“祝大人、祝大人!稍安勿躁!此事蹊跷,还需从长计议!”

祝酋英大跨步的走在前头,听闻江蕴月这番话,兀得停住,转过头来,肃着脸:“江大人!你谨慎过了头!此事还有何回环之地?此事你我何罪?古大人当众点明,邓公始作俑者,却倒打一耙!无论邓公是否有私,你我有罪已是定论!再畏畏缩缩,徒添罪名!”

江蕴月扼住……这话确实没错!

“我劝江大人弃明哲保身之念!我祝酋英一时不慎,忘记圣人净口之言,尚且落得如斯田地。江大人系出何门,自不必下官提醒。单论今日古大人对元佑革新心怀芥蒂至此,大人断不能置身事外!”

哎,蕴月叹了一口气:“祝大人意欲何为?”

祝酋英脸上一凛,肃然道:“越级上书!”说罢再次拂袖远去。

蕴月落在后面仔细咬着祝酋英的一番话,鸵鸟脑袋从沙堆钻出来:老爹……只怕早就料到今日了吧!

喷了口气,蕴月把心一横,手中一紧,屠刀在握!

☆、元宵相会

承熙二年包尾的一件大事,便是殿中侍御史祝酋英越级上书,弹劾御史台御史大夫邓焕言语不当,引致朝廷恐慌。

祝酋英心气极高,文采又长。只说邓焕虽不是在大朝之上礼仪不端,但朝后言行不当,妄议朝政同僚,以致朝臣恐慌云云。一本奏折,引经据典,骈散结合,一件小是非愣是被他当成君子大义之不容、家国安定之不纳的大事来说。当朝之上邓焕就被批了个灰头土脸,端坐在上的皇帝赵恪是降罪不是,不降罪也不是。

蕴月听了祝酋英的这番话倒是面上泰然,两眼悠然,底下朝臣的面目一清二楚:古光、章淳这些行将就木的目无表情,林澈、黄澄、曲谅等头恭敬地看不到神色;工部右侍郎梁时造是个实诚人,当即“噗”的一声笑出来;余者慕容凌愕然,孙继云的脸憋成了猪肝色,其余各色人等瞬间换了戏服粉墨登场!

这下御史台里面正式开战。孙继云在皇帝面前没出声,这一回到御史台差点就和祝酋英动上了手,两人大眼瞪小眼的交了一回手,各自摔了茶杯回家。

第二天,孙继云便也朝着祝酋英开骂,说他第一是言辞不慎,第二是御史身份结交朝臣,有结党之嫌。

祝酋英越级上书,饶是文采了得,诸人还是有点看笑话。到了这孙继云一动手,性质就变了个样,谁不知道孙继云是邓老的干将,他一出马,这公事就变成了公私不分。别有用心的人乘机开始捣乱,乱中插上几脚。柴郁林弹劾孙继云邓焕结党,方大同、章淳反过来弹劾柴郁林、袁天良在御史台自立山头;袁天良坐不住了赶紧跳出来说方大同、章淳两人是革新余党,连江蕴月、景怡郡王都一股脑挂了起来……

这骂战如同滚雪球一般,将朝廷里的新仇旧恨一股脑全部轰了出来晒太阳。

蕴月小心小肝,在旁边看的悠哉乐哉。每天回家就拿着一把竹签,用他老爹的上等颜料涂上蓝色红色,分了又分,后来又加了绿色,乐的那个摇头晃脑、得意非凡,看的绿衣阿姆总有冲动上去拧他的耳朵。

在这吵闹中,承熙三年的春节一不小心就滑了过去。

承熙三年春节的大假,蕴月没心没肝的与豆子瞎闹,连赵怡都看不出来这小子心里埋了些什么弯弯绕。

不过蕴月不鸣,老于谋算的赵怡萧子轩更是定若磐石,不言不语。

转眼到了承熙三年的元宵灯节,夜间蕴月监察完宫中赐宴中出来,忙不迭的就回到蕴月园要换衣裳出门。

等他一身蓝袍子锦纶帽出来,发现他老爹正和豆子在哪里说话呢。

赵怡招招手:“皇帝今日发怒,你小子心窍里装了什么小宝贝?收的这样紧?你可别让我看死你打算装傻充愣的混过去。”

江蕴月白眼一翻,只望望天,皮了一句:“是时候啦!”

赵怡皱眉,只看着他。

“我说豆子,再不出门,这花灯就都全灭啦!”蕴月眼眸一转,又嬉笑对着他爹说:“老爹,去年你还给我一袋子压岁钱,今年怎么没有?”

赵怡很忍不住,嘴角歪了歪。

豆子哈哈一笑:“小爷就这点出息!你那俸禄到了现在换了铜钱一枚枚的丢,能把你砸死!阿姆都存起来准备给你讨小媳妇呢!”

蕴月难得红脸,嘟囔了一句:“胡说!”,抬脚便往东市的花街逛过去。

人流熙攘,充满红男绿女;花灯连绵,正好香车宝马。年年岁岁灯相似,生生代代人不同。自豆子来到蕴月身边八个年头,两小儿,便是个并排竹箭,一年年的往上窜。眼下走在街上,一个文质风流,一个须眉英朗,不提那私下的一个惫懒无双,一个匪气十足,站在一起,倒也是吸引眼球。

一路花灯照来,不多时,豆子蕴月的本来面目冒了出来,两人一人一串的冰糖葫芦,吃得像个小顽童。

“什么嘛!分明是我猜中的,怎么是你的!”说话间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堆里娇糯的声音扬了出来,恁得耳熟。

豆子蕴月对望一眼,豆子举高了冰糖葫芦,大吼一声:“来个判官啦!”,地都震了三震。

众人果然回头,蕴月豆子大摇大摆,堂而皇之走了进去。

果然又是那花布姑娘,声音倒是悦耳,但这一回头却差点吓的江蕴月掩面逃跑,连跟在后面的豆子都一声:“哎哟,我的妈!”

花布姑娘这回倒是干干净净穿了一身略退了颜色的水红袍子,颇为喜庆。但这脸上……花黄恁大,最紧要的是那红扑扑的两腮啊,愣是厚成了一猴子屁股,倒显得那一对小虎牙特别的白。一幅好模好样,竟成了年画上的善财童子。

花布姑娘难得见了还算熟悉的人,赶紧的拉着蕴月,一张口:“小贼给评评理。”

众人一致窃笑,蕴月翻白眼,手一甩:“做什么拉扯。”

花布姑娘嘟了嘴,上手的男人只好打圆场,笑道:“这可巧了,这位小娘子和那位公子竟异口同声猜中了灯谜,但这灯却只有一个。”

小事嘛!蕴月看了看那灯,兰草走马灯,小小巧巧做的的确是挺别致。又看看那边的公子哥,这公子哥身上月白衣裳,气质不俗,此刻微微笑看蕴月,宛如江融月光般。公子哥看着挺眼熟,蕴月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蕴月想了想便对花布姑娘说:“灯挺漂亮,拿回去挂着也好,不若你拿出几十钱给那位公子,想必他一个男子也不会争这个。”

花布姑娘咬了咬嘴唇,黑濯石般的眼睛看着蕴月,含了一点委屈,却老老实实:“我没有钱。”

哎~蕴月拿了冰糖葫芦的手挠了挠脑袋,也不知道说什么。

花布姑娘顺着蕴月的手也瞧见了冰糖葫芦,小虎牙又是一咬,只朝着猛看,又频频的去看那花灯,最后抿了抿嘴,走到公子哥面前说:“这灯我不与你争也罢,不过原我也有说了谜底,咱们算一人一半可公道?”

公子哥看了蕴月一眼,才说:“也罢!”

花布姑娘展颜:“你给我五十钱,便当分了我一半,如何?”

公子哥一笑,调侃道:“罢,本以为遇着善财童子,却不料是敛钱花姑。便给你五十钱买糖吃。”说罢一挥手,他的随从便叮当一阵乱响付给花布姑娘钱。

一番话听得众人又是一阵窃笑,江蕴月连忙含了一口冰糖葫芦嘎吱嘎吱的咬着,免得笑出声来。

花布姑娘闻言脸更红了,不言语,只一手摸上自己的脸,倒染了一手的胭脂似红霞,另一手却不忘记伸手接钱。然后又走到蕴月面前,有些腼腆:“这个……我没有吃过,你带我去买好不好?”

啊~蕴月一面咬着酸酸甜甜的冰糖葫芦,一面用手顶了顶帽子,又回头看了豆子一眼,发现豆子不置可否,便说:“便带你去,你可跟紧别丢了。”

花布姑娘点点头,却是伸手扯住了蕴月的袍袖。

蕴月皱皱眉,也懒得说话,便从人堆里挤出来。

这脚才站定,抬眼便看见月白衣裳的公子哥在不远处轻轻笑着,如灯火阑珊处的出尘谪仙。

看见蕴月等人看他,公子哥微颔首致意,蕴月心神一荡,似曾相识却始终想不起来是谁。

“小贼,不走么?”

蕴月翻白眼,低头教训:“小爷姓江,不叫小贼。”

花布姑娘一笑,虎牙盈盈发亮:“我叫阿繁。”

“知道你叫阿繁,我想起来了。”后面豆子有些不耐烦:“走吧,不是说去吃冰糖葫芦?你怎么没吃过?”

蕴月也奇怪的看着阿繁。

“我不是这儿的人,头一回见这个。”阿繁的声音悦耳,宛如竹叶上滴下的清露般清亮,又如红红艳艳的花汁般稠滑。

“怪不得你这腔调不大一样,像是江南那边的口气。”

一面走一面说,两人带着阿繁又买了冰糖葫芦。

江蕴月看见阿繁吃得满腮帮子的鼓了起来,越加显得那两面胭脂可笑,忍不住又笑她:“阿繁小娘子,你怎么不照照镜子才出门,人家还以为哪里来的猴子!”

二八少女,哪里听得别人说她像猴子,阿繁当即停了嘴,又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蛋,果然是满手的红粉,心里一恼,便嘟了嘴,含含糊糊:“阿婆帮我打扮,说这样好看,我也没有镜子……”话里满满的委屈娇憨,听得连豆子都心软了半分:

“哎,你还擦呢,再擦就成火头妹了!”

阿繁又是一笑:“我以前还没擦过胭脂呢,头一回擦,挺新鲜。阿婆特地去给我找来的呢!”

说话间,迎面而来一男一女。

男子回护着那妙龄少女。只见那少女头顶金花冠,身着烟紫色大袖罗衫,披帛更是华丽的雪狐皮,隆重装扮之下少女身姿盈盈,犹如水仙般顾影娇弱。

只是惊鸿一瞥,五人便擦肩而过,蕴月三人却同时回头。

阿繁惊叹:“这位姐姐好生漂亮!”又转头看去,江蕴月呆若木鸡。

是枢密使文重光之女文采之……灰衣素袍男装的文采之尚且颜如玉;稍事打扮,只怕便是幽兰出谷;而眼下的盛装漫行,竟如此夺人心魄!江蕴月找不着北,连呵气都轻柔了去。

豆子攀上蕴月的肩:“小爷,这娘们真挺漂亮的。”

蕴月回过神,睨了豆子一眼,不满意他用娘们这个字眼:“什么娘们,这是文家的小姐!”

豆子拧眉:“那家小姐不是娘们?小爷怎么了,看见她就没了魂似的!早就说她不好了,味道不对!”

“是个女子就是娘们,你!”蕴月不服气,又心虚豆子说他丢了魂,转眼看见阿繁在一旁,便皮皮的扯上阿繁:“不怎不见你唤这娘们‘娘们’!”。

阿繁不明所以,只瞪着大眼睛。

“小爷,你扭豆子呢!”豆子的眉拧得更紧了,他与蕴月相处的这些年就没试过拌嘴的,说着脾气也窜了上来,“你就为个不认识的娘们扭我?我就说她味道不对,扭扭捏捏的我看的不顺眼!小爷你真没出息!”

蕴月不服气,但也知道豆子的脾气,更不想和豆子闹不痛快,也不思量,只嘟囔着:“怎么了嘛!神仙一样的人你便不痛快,这猴子屁股般的一张脸倒不说话……”

一旁的阿繁离得近,听得一清二楚,纵是好脾气,也是眉毛倒竖:“臭小贼,不仅是小贼,还是孟浪小贼!”,说着冰糖葫芦一丢,双手凑了上来,极快的一抹,那满手的嫣红尽数落在蕴月蓝色袍子上,像是天边的晚霞。

蕴月目瞪口呆,口里只“哎哎哎哎”,却是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阿繁跳到一边,圆圆的眼睛瞪着他,惹得豆子捧腹大笑。

阿繁狠狠一跺脚,又骂了一句:“千刀杀的孟浪小贼!”说着,转身奔去,不一会钻在人堆里消失不见。

蕴月举着手,低头看自己的袍子,啼笑皆非:“哪里来的村姑……”

“哈哈……”豆子笑不可禁,搭着蕴月的肩膀:“小丫头倒是有点意思!”

蕴月正郁闷的挠腮抓喉的时候,又听见一声畅笑又传了过来,抬眉看去,那位月白衣裳的公子哥不知道什么时候负手站在一侧,满脸满眼的笑意。

眼熟,很眼熟……蕴月盯着那公子,突然恨自己的眼睛怎么不够用。

呆楞间,公子哥款步行了过来,蓦地凑在蕴月耳旁,嘴唇微动。

蕴月当即僵了身体,很不争气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公子哥又是一声大笑,扬长而去……

☆、蕴月屠佛

豆子看着兀自坐在地上的蕴月,满是摸不着头脑,只伸手去扶:“小爷,怎么了?这人做什么凑那么近……”说着似想起什么,眉毛直跳,一拍蕴月的肩膀,大声教训道:“所以我叫小爷少看点书嘛!长的就女气,再扭捏一点,就成娘们了,弄得是个男人就凑上来闻味道!”

蕴月这才站起来,却又听闻豆子这番话,腿肚子一软,趴的一声,又跌了在地,直翻白眼,只差没口吐白沫了。

豆子只好蹲下来:“怎么样,小爷,还能走么?你怕什么,有豆子在呢,谁敢动你!”

蕴月无语,只瞪着豆子,好半天挤出来一句话:“姥姥 的你敢动他!小爷跟你姓!他是……”半天后压着声音道:“皇帝!”

“咦?”豆子火速转了头去追寻那道月白色的背影,却渺无痕迹,窘然,半响嘴硬道:“也不怎么样嘛!”

这话亏他敢嚷出来!蕴月拍拍屁股无语的站起来,满耳朵响着刚才一句话:“朕可一直等着你的折子呢,江卿家。”

……难怪眼熟,这天天在眼皮底下的人!不过也实在不能怪江蕴月。皇帝这冕服一穿,梁冠一带,珠玉层层,凡人都变神仙!何况蕴月背对着他,哪里知道皇帝真长什么样子!

不过……话说这样子也不大像平日大朝里温温淡淡、唯古光是从的那个小皇帝嘛!我的亲娘!个个都是阎王他老婆,胎胎是鬼!

“姥姥 的,小爷你是吃了雄心豹子胆的!我看你心里动了他几百次了!”豆子回过神,一巴掌封在蕴月背上:“瞧你这小媳妇的样子就知道你心里叨念着什么!”

“哈哈”,蕴月扯笑两声,也一巴掌封了回去:“说什么呢!咱们回去吧!小爷要找老爹切磋切磋去!”

……

蕴月园里赵怡难得有心情,同萧子轩一起饮酒。

名字尔雅,脾性暴烈的赐福楼梨花白,入口醇厚,却是一路烧到五脏六腑。

萧子轩一口抿下去,酒气在口鼻里乱窜,激得萧子轩眼睛一闭,半响才叹道:“兹!啊~好酒!多少年没这样痛快的喝了!”

赵怡在一旁看着伴了自己大半辈子的幕僚,眼睛略微疡涩,只温言道:“先生不要贪杯,蕴月那小子还得你来看着呢!”

萧子轩摆摆手:“王爷还没瞧出来?这小子开始出味道了!”说罢有些怔忪,看着过了几十年的园子,半天才悠悠叹道:“断肢残躯……拖延至今……”

“醉里挑灯看剑,梦里吹角连营……”赵怡站起来,两厢无话。

暮气沉沉间,花间小曲传来:“须信画堂绣阁,皓月清风,忍把光阴轻弃。自古及今,佳人才子,愿得来日双美……”

江小爷同豆子勾肩搭背,哼哼叽叽嘻嘻哈哈走了进来。看见两老这样子,江小爷撸了撸袖子:“老爹,老头,两老齐集,喝酒呢?正好!小爷今晚在宫里看着别人喝酒,偏自己还不能动,那个嘴馋!老爹便赏两口酒尝尝?”

插科打诨,倒让萧子轩笑了出来,站起来,一巴掌扫在蕴月后脑上:“臭小子!上回在勾栏丢脸还没丢够呢?你出去问问,现下那个勾栏敢让你江小爷……”

这话还没说完,豆子在那边跳起来:“早就同你说过不许再打小爷,你要再打他,我真对你不客气啦!”,说话间双手挥舞,却不敢真去打萧子轩。

江蕴月被萧子轩一扫,一个踉跄,这才回过神来发现豆子跳大神,挥挥手:“你真打他?小爷跟你姓!你敢打皇帝都不敢打他!别在这丢人显眼了!喝两口老爹的酒,洗洗睡去吧!”

豆子一听,停下来皱着眉来回看萧子轩,半天憋出一句话:“不好,一拳下去老头这老骨头可能真要不行了!”说着也干脆,一手抄起桌上的酒壶,口里喊道:“谢王爷赏酒喝,这就走啦!”,说着又朝赵怡吼道:“王爷不许打他!不然你可打不过我!”,说罢扬长而去。

萧子轩摇摇头:“这么些年我就没闹明白,他那里来的这股匪气?这园子里愣是称王称霸的。”

“嘿嘿!”蕴月嬉笑,找了张凳子坐下来:“老头,偏老爹也乐意他这么招。对不对啊,老爹?”

赵怡不置可否,也一样坐下来:“你支开豆子,想说什么呢?”

江小爷掏掏耳朵,歪着脑袋:“小爷我拿不准主意……爹,你同皇帝……这么跟你说吧,小爷不愿意招风,老爹可有法子绕过古老儿上达天听?”

赵怡看了萧子轩一眼,似笑非笑漾开来:“有没有法子,得看你想怎么做。”

蕴月歇菜,叹道:“这就是有啦,这就是有法子也要看我能不能让你们满意啦?我说!这把戏从小玩到大,怎么就玩不腻?”

“腻不腻,得看有没有用。”赵怡追加一句。

“若是没用呢?”

“小爷是榆木疙瘩?会没用么?”

好好!高手过招,点到即止。蕴月站起来,双手一抖,整了整袍子,悠然道:“明白啦!老爹,小爷这把刀没长眼睛,要是伤及老爹的根本……可就不归小爷管啦!”

抬脚走人,行了两步,扭头回来,痞子无赖的表情:“嘶~老爹,那邓老儿和你有一腿?他这回段数太低,老爹该教教他了……”

赵怡听闻脸上一僵,旁边一直默然的萧子轩一口酒呛在喉咙,剧咳起来。

江小爷比较满意赵怡的表情,悠然闪人。

后面赵怡回过神来,低声骂了一声,随后又追了一句:“本王看江小爷今夜倒是有桃花运,不然怎么襟染胭脂胜桃花~~~~~”

蕴月闻言脸立即垮了下来,不由得加快两步,一叠声高喊:“阿姆!绿衣阿姆!小爷今夜要吃夜宵,阿姆多多的备来!”

这一夜,江蕴月江御史咬着笔杆,愣是满眼通红熬到蜡烛成灰,更声深邃。

……

承熙三年二月初六,春分,承熙三年第一次大朝。

待众臣齐集,皇帝升殿毕,未等皇帝、重臣说话,殿中侍御史江蕴月扑通一声跪倒,行三拜九叩大礼,朗声道:“臣,御史台从七品殿中侍御史江蕴月越级上书!”。

原本满朝的安静,这下更是静的空气凝结。

皇帝赵恪眉头一挑,却隐于珠玑,只淡着声音:“哦?江御史也越级上书 ?'3uww'”,听不出情绪,闻不到喜怒……

下面江蕴月伏在地上一动不动。

赵恪抬抬手,蕴月的奏章便奉在他面前:《风闻言事疏》。

接过奏折,细细看了一回,赵恪却突然站了起来,表情将信将疑,欲怒不怒,随后拎着江御史的奏折,在龙椅旁来回了两步,只“哼”一声冷笑,拂袖而去,忙不迭下跪恭送的满朝文武目瞪口呆。

皇帝突然离开,旁边的内侍惊得连“退朝”都没唱和。好半天,蕴月听闻嗡嗡的议论声,暗骂一声:“龟孙子!”,晃悠悠站起来,扫了扫官袍上的褶子,看见地下众人乱作一团,耸耸眉,闪人。

赵恪回到明德殿,坐在御案前,静心片刻,又再一次翻开江蕴月的奏疏,细细看了起来。两刻钟后,抬起头来,把奏疏一推,站起来温言道:“这倒叫朕为难了!”

说罢又转头:“得喜,今日事繁,朕倒想静静心,你笔墨伺候着,朕也画两笔。”

不一会赵恪在徽州宣纸前横看竖看以布局,正要下手,内侍又进来报:“启奏陛下,中书省同平章事古光大人、枢密院正使文重光大人求见。”

赵恪眉头不抬:“宣。”

不多会,古光、文重光进来行礼。

赵恪只笑着点头:“两位爱卿平身,朕任性……却为难,两位也看看江御史这折子吧。”说罢手腕一转,落笔似重若千钧,全然毫不迟疑的挥洒,在了纸面却是霜毫轻揽、淡写浅描。

古光、文重光两人看过那道《风闻言事疏》,只面面相觑。

不一会古光跪下来:“陛下,此事……风闻言事也是前朝旧制,先帝时候便已废止,江御史此疏难免有明知故犯之意。”

赵恪耳动手不停,只“嗯”了一声。小半会又停了下来,若有所思看着手中的笔,随即在笔架上选了辽东狼毫,一面醮墨,一面说道:“古卿家也……有理。”

那边文重光听得赵恪的这个“也”字,心中两面掂量,一时难以权衡:“臣以为此疏虽沿用旧制,所陈亦多有荒诞,然其情可察、可悯。”

“可察、可悯?如此……朕便细察其由、详悯其情吧。”

说话间,赵恪笔下一只满插萱草的美人壶跃然纸上,一旁题跋:瓶,润而不腻;草,谑而不佞;谋而不私,器容萱芳也!

赵恪做完,退出一步,细细看了自己的作品,颇为满意的点头,才又对两位说道:“此事朕以为需传诸文武百官,尤其事涉之官员。朝中二品以上大员,朕更想听听他们的意思,两位大人以为如何?”

古光、文重光四目相交,才齐声应承,便退了出来。

不多一会,赵恪吩咐:“得喜,这画朕做得倒也顺心,却不知到底如何,明日干了你着人悄悄的送给景怡郡王,请他给朕评评,记得,轻着点,别让人知道了笑话朕画技不佳。”

第二日,赵恪于明德殿召见朝廷二品以上大员。随后单独召见御史大夫邓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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