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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伴-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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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寄生可没抒情的雅兴,立刻急冲冲地问道:“少主,林琅她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就跟熊悦跑了!”
  颜沉叫他坐下慢慢讲,可是寄生坐不住。颜沉便自己坐下,一边倒茶一边平静地说:“对,林琅跟熊悦走了。”
  “玉姐呢?怎么也被拐跑了?”
  “玉姐要留在林琅身边照顾她。我准许的,毕竟林琅去的是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有玉姐她身边分忧解难,我觉得很好。”
  “那少主你怎么办?你就这样一个人了?”寄生越说越着急,脚都要跳起来了。
  “我不是还有你吗?”颜沉笑着冲寄生眨眨眼。
  寄生以为颜沉放弃了,冲过去抓住他的手臂猛摇。
  “少主,你不会这就算了吧!林琅跟人走了,你就这样认命了?她不是还怀了你的孩子吗!”
  寄生摇得凶狠,颜沉拿在另一只手里的茶杯都被摇洒了。他放下杯子,温柔地看着寄生,用让人安心的声音说:“你放心,我一定会把林琅追回来的。”
  “我不放心!少主你现在就跟我,你要怎样把林琅和玉姐追回来?”
  寄生都快急哭了,平时明明一副自以为是的大人模样,可一旦熟悉的人和事不明原因地消失无踪,就像个小孩一样害怕起来。
  颜沉抽出手摸了摸他的头,“好,我现在就告诉你,但你别告诉别人。”
  “我肯定不会的!”
  颜沉当然相信他,稍稍酝酿一下,开口说道:“我只用做到两件事就能把林琅追回来。第一件事是要做出几个大功绩,让颜沉这个名字声名远播。第二件事是找人代替我留在东周做相。”
  寄生听得迷糊,等着颜沉解释,却发现他已经优哉游哉地喝起茶来。
  “没了?做了这两件事就能让林琅和玉姐回来?我不信。”
  颜沉放下空茶杯,耐心地说:“不是她们主动回来,是我们风风光光地接她们回来。”
  “既然要我们接回来,为何不能现在就去接?非得做这两件事不可?”寄生觉得受骗了,不满地皱起眉头。
  “不做这两件事,敲不开郢都的大门啊。”颜沉呢喃一声,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忽然他感到异常乏力,但还是强撑住笑容,对一脸疑惑的寄生问道:“听明白了吗?”
  “不明白。”
  “那就自己去想明白。”颜沉把寄生推了一下,“时候不早了,明天我还要早起,你快去睡吧。”
  “少主……”寄生还想好多话想说。
  “去睡觉。我也累了。”颜沉柔声命令道,眼神却变得不客气。
  寄生只好作罢,拖着两条腿走到门口,站住犹豫了一会儿,转身说:“少主,我原本以为你会消沉好久好久,没想到这么快就振作起来了。少主真乃刚毅坚强之士,吾寄生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夸张地抱拳行礼,然后一溜烟地跑走了。
  颜沉想笑来着,但全身的力气瞬间消失了,只能木着脸呆呆看着什么都没有的门,看着外面的一株歪脖子树,一排惨淡的院墙,一小块黑色的天,几颗可怜巴巴的星星。
  看着它们慢慢模糊,慢慢重叠,慢慢融会。
  然后抬起双手抵在额头,想遮住泪水流个不停的眼睛。
  最后从空荡荡的心里捡到一声叹息——
  “林琅……”


第60章 得罪
  一觉醒来; 颜沉回到了被赵迁领着认识东周权贵的日子,只不过多带上了个吉紫。
  赵迁果真跟吉紫也相熟,但对他评价不高; 还偷偷要颜沉堤防吉紫; 因为他很有可能是东周公安插在身边的眼线。
  原来赵迁看人这么准。颜沉暗暗佩服,更想知道自己在他眼里是个怎样的人。
  没有林琅的日子如同白驹过隙; 颜沉自新城回来以后就没露出过悲伤之情,于是渐渐的; 当初或奚落或怜悯他的人也把这件事淡忘了; 只剩下一句感叹——
  那么漂亮的宠妾随便就卖给别人; 后悔了就义无反顾地去追,追不回消沉几日就忘了,真是贵族才有的潇洒。
  只有寄生才知道自家少主在家中独处时垂泪过多少次。因为实在太可怜; 寄生好心提议他们二人抱头痛哭一场,把所有郁积在胸中的悲伤嘶吼出来。可是还没等他说完,就被颜沉捶了一拳头。
  “少主,你那天说的两件事我想明白了。”寄生揉着肿起来的脑壳; 跳到桌案对面盘腿坐下,兴冲冲地说。
  “哦?说来听听?”颜沉笑起来。
  “少主说要出名,我看确实应该。楚国大国也; 本就人才济济,不开榜纳贤也有八方才俊涌入郢都。楚王眼光肯定是顶高的,无名之辈绝不会入眼。所以少主才要闯出名号,即使楚王不主动聘少主; 也要让他听过少主的名字。
  “至于第二件事就更简单了。东周公是聘少主来做相的,是他看中的人上之人,少主若要走,肯定不放。但如果少主找到个东周公亦认可的人物替了相位,于情于理也不会强留少主了。”
  颜沉一边听一边点头。寄生为自己的开窍沾沾自喜,可马上又担心起来。
  “这两件说起来容易,但做起来太难了。少主可有法子了?”
  “第一件事就是等个机会。第二件事我心中已有了一个人选。寄生,这个人你能不能我打探一下行踪?”
  “臣万死不辞!”寄生学着官场的作态拱手应道。
  颜沉被逗笑了,说:“这个人叫李袭城。你帮我打探一下他现在哪里?性情如何?有哪些喜好?有没有亲近之人?总之事无巨细,把能打探到的情报全部告诉我。”
  寄生最爱干这种神神秘秘的事情,两眼顿时放光,狠命点头。
  “但是你要记住,不能从我身边的人中打探消息。”颜沉提醒道。
  “少主放心,这种事情我清楚得很。再说少主身边都是高贵人,我哪里认得他们?”寄生把胸脯一拍,问:“少主,急吗?”
  “不急,但不能怠慢。”
  “是!”
  啪的一声,寄生又用力抱了一拳。
  “少主,那第一件事有需要我做的吗?”
  “第一件事更不能急,机会若到,我会竭力争取的。”
  出使秦国的东郭朋,比预设的归期要早回来好些天。据他所说,秦王嬴策也随大军移驾到洛水边的“各”,所以一去一来省去了大半时日。但这根本不是好消息,因为嬴策的目的已经十分明显了——这次对阵周国,绝对不会空手而归。
  东郭朋之前在咸阳当过说客,后来去了巩城,是巩城里唯一亲秦的士大夫。这次姬班派他去见嬴策是上计,嬴策对东郭朋的说辞也确实较为听从,等他看过韩君姬荡的赠地国书后,当即把借道伐韩一事缓了下来。
  东郭朋回城复命,众人听罢先喜后忧,都十分清楚现在解除的只是个小祸,真正的大祸就在后头。
  三十天后,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下,十五万秦军挺进宜阳。早就驻扎在伊阙城郊的八万魏军反应迅速,摆开阵势,静候秦军的到来。
  “八万对十五万,以卵击石!”
  “魏新王暴戾恣睢,早就丧失了民心,而且数个国家与它断了往来,士气早就名存实亡。这次周国是真有危险了。”
  “我看姬迟根本就不会认真打这一仗。出兵护周不过是讨天子喜欢,等真跟秦军打起来,肯定只做个样子,绝不会全力以赴!”
  “魏军必败,早晚的事。等嬴策攻下伊阙后,就剑指洛阳了,我们巩城也得好好绸缪应对之策。”
  “东西二周素来不睦,但对外人而言是‘辅车相依,唇亡齿寒’的关系。如今大难当前,东西二周应放下前嫌,携手抗敌。”颜沉突然出声说道。
  朝堂内人声嘈杂,怒骂、阔论、劝诫、安抚此起彼伏,路过的人还以为是庶人的集市。姬班就站在丹墀之上,起初还吼几声管一管这乱糟糟的气氛,可到后面也同底下的臣子们争执起来。
  现在朝堂上空的危机情绪愈加浓烈了,若再不制止局面,这宝贵的一天恐怕就要浪费掉。于是颜沉走了出来,立在朝堂中央,大声说出了“东西二周须携手抗敌”的言论。
  争吵声不出片刻就平息下来,所有人都看向颜沉,姬班更是一脸难以置信。
  “颜爱卿,你刚才说的什么?”
  颜沉镇定如常,拱手答道:“昔,晋侯假道于虞以伐虢,宫之奇谏道:虢,虞之表也。虢亡,虞必从之。谚所谓‘辅车相依,唇亡齿寒’者,其虞、虢之谓也。今东西二周有异曲同工之处,所以要对抗近在眼前的强敌必须联手,不然——”
  颜沉不说了,留下半句话给众人自己体会。
  姬班愠怒起来,眼睛像刀子一样在颜沉身上刮来刮去。
  巩城与洛邑是世仇,争斗了几代人,都恨不得灭了对方,怎可能联手扛敌?那秦国确实可恨,但西周更可恨。这次若能将西周灭掉,他姬班可要喜上天好生犒劳嬴策哩!
  “爱卿,你这话真有点意思。”姬班微微讽刺道。
  “臣也觉得不错。”太宰商伯说,好似没有听出东周公说的是反话,“今次确实情况危急,二周携手说不定真能化险为夷。”
  “二周同祖同宗,平日争斗俱是家中事,面对外人还是要兄弟同心啊。”吉紫也替颜沉说话,只是声音有些小。
  太史石狐捋起胡须,慢吞吞地说:“二周就是同祖同宗的兄弟。昔周考王封弟于王城洛邑,号西周桓公,后传至威公、惠公。西周惠公又封其子于巩,号东周惠公,后传至——”
  “不要说了!”
  姬班突然吼道。他反剪两手,盯着垂目不言的颜沉,不客气地说:“要寡人把洛阳当兄弟?为顾全大局,寡人可以屈尊。可那洛邑岂是豁达之人?”
  其实在早朝之前颜沉就这样劝过姬班。姬班先是严词反对,后来亦觉得别无他法,勉强同意下来。
  可是他身为东周国君,不能说出亲近西周的言论,所以才教颜沉在朝堂上发声,想看看众人的反应。现在姬班见众人都嗡声附和颜沉,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大王,臣罪该万死!”颜沉突然跪下叩首。
  姬班吓了一跳,问:“卿为何突然请罪?”
  “因此事十万火急,臣未请示大王,就于昨夜遣甘茹去信洛阳,请求合纵抗秦!”
  “啊?”姬班踉跄一步,这件事颜沉可没有事先告诉他!愣了半晌,跺脚说:“你,你你,谁给你的胆子自作主张!”
  “臣罪该万死!”颜沉叩首不起。
  姬班气得吹须瞪眼,卿大夫不敢再说话。赵迁本想站出来替颜沉求几句情,却发现姬班的怒意只浮在脸上,不见眼里,便知颜沉此计已成。
  于是赵迁开口说道:“大王,颜沉确实行事鲁莽,但甘茹已去了洛阳,不如等他带回西周君的答复,再酌情处置颜沉。”
  “不然还能怎样!”姬班把两条长袖一抖,气呼呼地在锦垫上坐下,“你们都陪寡人在这里等。颜沉,你就跪着不准起来!”
  洛阳和巩城很近,午时刚过,甘茹就揣着西周君的玉奁奔入朝堂。姬班抖开玉奁里的锦绢一看,表情未变,绷紧的肩膀却慢慢放了下来。
  “颜沉。”
  看完锦绢,姬班严声厉色地说道:“这次是你运气佳,姬节同意了。下回你若再无视寡人,寡人一定加倍责罚!”
  “臣谢大王厚恩!”
  颜沉跪了两个时辰,双腿已经麻木,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从地上爬起来,可两脚好像踩在扎满了针的布团上,站都站不稳了。
  这时姬班又说道:“西周公姬节要寡人派几人去洛阳一同商讨退秦之计。”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的头顶,随后念道:“颜沉,刘微,甘茹,吉紫,左沁。你们五人,于今天申时正点出发洛阳!”
  洛阳王城壮美如画,气势高耸入云,若是以前林琅还在身边的日子,颜沉肯定笑逐颜开,一心只想玩个痛快。可如今他的心境彻底改变,再美丽的都城都不过是铸就功名的台阶。
  颜沉五人到达洛阳城后,直接进入內朝求见西周君。
  西周君姬节四十正当年,与姬班有些神似,说话轻言细语,不太像爱发火的人。这五人除了刘微和甘茹,姬节都有些面生,但颜沉的名字是听过的,因为他明明答应要来洛阳,最后却去了巩城。
  “颜沉。”姬节突然唤道,“你抬头给寡人看看。”
  颜沉脸色一白,慢慢将头抬起来。姬节不露声色地与他对视了一会儿,调侃道:“寡人竟不如那个糟老头子?”
  颜沉想解释,姬节抬手制止,对门外喊了声“王孙却”。王孙却立刻走入,姬节把跪在下面的五人一指,吩咐道:“带他们去驿馆。明早上朝。”
  被王孙却带下去的时候,颜沉很尴尬,觉得需要解释下曲阳的事,但又感到无从下口。等出了王宫,走进下榻的驿馆后,颜沉决定装作已经忘掉了那件事情。
  可是王孙却记得很清楚,等只剩他和颜沉两个人时,笑着问道:“颜大人,别来无恙。在曲阳你我匆匆而别,没想到再次相见已各事其主。”
  颜沉不愿狡辩,低声承认道:“曲阳一事,在下确实愧对大人。但事出有因,等在下发现时已无力挽回了。”
  “我知道都是熊悦的手段,不怪你。但是你们兄弟二人同时弃我而去,就算我能体谅你们,寡君可真的动怒了。”
  颜沉吃了一惊,“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颜大人还不知道你仲兄的事?”
  “何事?”颜沉微微感觉不妙。
  王孙却轻叹一声,说:“你随熊悦走后,我把颜骋的自荐书推举给了寡君。寡君觉得十分满意,便聘他过来。可是这颜骋也是出尔反尔之辈,明明已经到了伊阙,却突然辞行了。”
  “辞行去了哪里?”颜沉着急地问。
  “这倒没说,不过听闻他往南方去了。”
  “南方?难道是楚国?”
  王孙却轻蔑地看过来,“不然南方还有哪里?我看是嫌我周国微小,突然想去郢都碰运气。你们颜家人怎都言而无信呢?”
  王孙却接下来的话颜沉没有听,他震惊于颜骋突然去了郢都。如果说他的这个决定,与在伊水楼的面谈无关,颜沉是不会相信的。
  颜骋,你为何要去楚国?难道就为见一见自己弟弟所爱的女子,然后再一次将她夺走吗!


第61章 春梦
  秦魏两军甫一对阵; 魏军就表现出一种颓势。秦军则骁勇善战,人数又占多,把八万魏军节节击退。
  伊阙城中再不得安宁; 半月前还热闹非凡的街市已经萧条了; 街上行人越来越少,都拖家带口地逃入洛阳; 带去不安的情绪和恐怖的流言,把洛阳也染上一层惊悸的灰色。
  这日早朝时辰未到; 颜沉五人就来到宫城。朝堂前已经站满了卿大夫; 大家交头接耳; 忧心忡忡,没人留意到他们的到来。
  这样最好,比起被西周诸臣的故意刁难; 还是被视而不见来得清静。
  颜沉五人聚在一起,很想趁现在交流一下,但周围耳目太多,怕被听去故意曲解意图; 扣上一切莫须有的罪名。
  此刻五人的心思恐怕是一样的,对视过后俱是苦笑摇头,好在没站多会儿; 朝堂的门就开启了,西周君姬节已端坐在丹墀之上。
  群臣步入,齐聚殿下,拜舞起居毕。姬节询问伊阙的情况; 得到的答复比昨日更加不妙。姬节沉思不语,焦急之色溢于言表。
  安静了半晌,姬节突然抬头,瞪着下面同样沉默不语的卿大夫们厉声说道:“你们都哑了吗?就这样等着犬戎主攻入洛阳,落个跟镐京一个下场吗?”
  “大王,外臣颜沉还是主张阴合于赵。秦魏交战,魏军必败,伊阙失守,秦接下来必定攻周。如今秦王心思不在洛阳,不如趁机派说客赴邯郸阴合赵国,待秦军攻来,好替周国调停战事。”
  又是颜沉最先站出来。他从来不怕当出头鸟,一有想法就照说不误,何况他现在的目的就是要出人头地。
  然而又有人窃笑道:“周毗邻韩魏,关系不错,而且魏王已派了军队对阵秦军,不如就去魏国求援,何必跑那么远去赵国呢?”
  “就是,就是。韩国与那犬戎主也有冤仇,派说客去游说韩君调停才是上策嘛。”
  两句冷嘲热讽把台下卿大夫的情绪点燃了,纷纷奚落起东周来的五个臣子。
  姬节对颜沉的失信还是耿耿于怀,只瞟了他一眼,扭头问宫他道:“卿有何见地?”
  宫他是西周老臣,人望高,有贤名,对颜沉五人最为友善。他就站在最前面,被西周君点名后慢慢踱出,笔直挡在颜沉前头,说道:
  “原国恃秦而轻晋,秦因闹饥荒无暇顾及时,原被晋灭掉了。郑国恃魏而轻韩,魏攻蔡无暇顾及时,郑被韩灭了。邾莒亡于齐,陈蔡亡于楚,皆因恃援国而轻近敌。所以大王,现在周恃韩魏而轻秦,日后国恐伤矣。”
  “卿的意思寡人明白了,可这跟眼下的处境有何关系?”姬节问。
  “大王,周国阴合赵国既是先见,也是高见那。”宫他声音缓慢而用力,随便一句话就像至理名言。现在他这样一说,就等于把颜沉夸赞了一番。
  姬节还是云里雾里,皱起眉头,非常不情愿地看了颜沉一眼。
  颜沉觉察到了,毫不畏惧地开口说道:“秦军此役志在必得,若想禁秦攻周,莫若令秦魏交战。臣纵观大局,能让秦军战后屈服听令的强国,只有赵国。”
  “既然如此,更要联合韩魏两国了。”
  “韩魏不是不联合,而是等秦国攻下伊阙之后,周韩魏三国自然要联合起来对抗秦国。”刘微说道。
  “所以这干邯郸何事?”西周诸臣仍旧锲而不舍地反对东周五臣。
  刘微叹了口气,诚恳说道:“周韩魏与秦交战,对谁最不利?对最弱小的周最不利。他秦王要攻中原,可以,但必须绕过我周国,直接与韩魏交战。能让秦国听令的,必须是个替周说话的强国,要他命令秦不准攻周。伊阙一战,魏军必败,败者如何做我靠山?还有那韩国,我就是从巩城来的,与韩打过无数交道,姬荡什么德行再清楚不过,指望不来。”
  刘微是东周五臣中最年长的,看事情很精准,但你不问他就不说。现在恐怕是被西周诸臣逼急了,所以才跳出来说话。
  等刘微说完,颜沉立刻接言道:“在大国中周旋保命,不就是周国的处世之道吗?我们阻止不了秦军,那就不管他要攻谁,只要不攻我就行。所以我阴合赵国,不是为调停这场战争,而是要让周在这场战争中保住性命!”
  姬节抬手制止住还要争论的卿大夫,他盯着一脸正气的颜沉,问道:“那你说说看,该怎样劝赵国帮助我呢?”
  “赵之上计,莫过于让秦魏再战。其好处有二,一可提高赵国在诸侯国中的地位;二,韩赵魏有上党之争,秦魏开战,赵国就少了一个劲敌。”
  姬节点头,从锦垫上站了起来,追问道:“好处一怎么讲?”
  “秦先攻魏后攻周,必多伤。秦攻周若得,必不攻魏;攻周若不得,前有胜魏之劳,后有攻周之败,又必不攻魏。所以赵王不如禁秦攻周。赵国未受战争耗损,势力强大,以全赵之盛令秦止,秦不敢不听。”
  宫他十分赞同地点起头来,接言道:“秦去周,必复攻魏。魏若不能抵抗,也会求赵国讲和,如此一来赵国的地位又高了。若魏国不讲和,反求赵国支持,赵国的地位就会更加举足轻重。”
  姬节若有所思,慢慢坐了回去,朝堂复又安静下来。
  颜沉耐心等待着,对宫他的力挺感激不尽。回想前两天他们五人在朝堂中的孤军奋战,都能洒下几把辛酸泪了。
  姬节想好了,问宫他道:“据卿的说法,阴合赵国是重中之重。去邯郸游说赵王之人一定不得马虎,卿觉得应该用谁呢?”
  “王孙却。”宫他脱口而出。就是啊,既然是如此重大的任务,除了巧舌如簧的王孙却,还能有谁胜任得了呢?
  王孙却一日后出发邯郸。伊阙频传悲报,魏军危机,伊阙恐怕支持不久了。
  洛阳上空阴云不散,城内一片压抑,王宫里整日唇枪舌战,下朝后卿大夫们还要留在宫中轮流值守。
  这日,刘微和左沁替了颜沉的班,才让颜沉终于有了一下午的喘息时间。但还是闲不下来,因为要给巩城的东周公写信汇报情况。
  书房里,吉紫坐在一边给颜沉磨墨。颜沉不喜此人,却也不赶他,刚提起笔就顿住了,扭头看着吉紫,问:“你是不是每天也要写信给寡君汇报我的情况?”
  “是。”吉紫毫不掩饰地承认道。
  颜沉皱起眉头,放下笔严肃地问:“难道是寡君让你告诉我你在监视我的?”
  “没有。”
  “那为何什么事都与我讲!”颜沉就是不喜欢吉紫不忠诚不守信的品行。
  吉紫以为颜沉真在问他,腼腆说道:“大人想去郢都吧,我也想去郢都。”
  “你去哪里关我何事。”
  “确实不关大人的事,但我们可以相互扶持相互帮助呀。”吉紫厚脸皮地说。
  颜沉不想再理他,重新提笔写起书信来。吉紫安静看了一会儿,轻声说:“我知道很多李老的事情,大人是不是正在为此事愁烦?”
  “没有。”确实没有愁烦,请李袭城出山还早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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