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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路可退-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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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安琪在教室里转悠,捡起地上的纸屑,擦干净黑板上的边角,最终走到第二排自己的座位前坐好,手臂搭在桌上,和听课时一样。
  她发着呆坐了很久,在脑海里把每一门课都过了一遍。数学老师又讲方言了,真搞笑,语文老师检查背诵,弄得人很紧张,物理老师拿着卷子,别念成绩了,不利于班级团结。
  曹安琪又笑起来,同时低下头去,开始清理自己的书桌。先把桌面的书摞好,然后把桌兜中的练习册掏出来,谁知刚拿出两本,哗啦掉了十几张单页的横格纸。
  曹安琪拉开椅子,蹲下身捡起来看,打开一张,上面写着工整的字:
  安琪,从录节目那天你跑走,我一直很担心你,你今天怎么没来上学?
  曹安琪没有看完,把纸揉成一团扔开,又捡起了一张,上面是相同的笔迹:安琪,你今天又没来上学,身体不舒服吗?还是在躲着我?我会想办法去看你的。
  她迅速把这张也揉成一团,紧紧攥着手中,她蹲在地上觉得越来越心慌。脚边的每一张上面都是叶海轮写的话,每一句都像咒语一样催她回忆着所有不快。
  “安琪,今天降温了,你不要再穿裙子了。”
  “安琪,化学课开始讲新章节,你什么时候回来收作业?”
  “安琪,昨晚我去你家小区外面看你,你妈妈又唠叨你了。”
  ……
  曹安琪心中莫名升起浓浓的不安,她掏出手机,翻出通话记录直接播出了第一个。她还蹲在地上,把那些纸全部揉皱扔得远远的。
  博士楼里,手机在枕头下面振动,林予埋在被子中睡着,脑门儿冒出了一排密汗。他觉得很热,好像又梦见了熊熊大火,但是看不到火光。
  “——林予。”
  他回头看见了叶海轮。
  叶海轮说:“林予,你的话我想了很久,关于是不是该放弃。”
  林予紧张又期待地问:“那你想好了吗?”
  “我想问问安琪。”叶海轮笑着,似乎心情不错,“如果我放弃保送名额,不再像以前那样缠着她,她会不会愿意和我做朋友,普通朋友就行。”
  他笑得很开心:“我真的很喜欢她。”
  林予紧张到了极点:“如果她不愿意呢?”
  “不愿意吗……”叶海轮失落地眨眨眼睛,轻轻回答,“那我就杀了她。”
  ——不要!
  林予大喊,脖颈间都暴起了青筋,他睁大双眼喘着粗气,眼前是雕花床头和柔软的枕头。
  刚才是梦吗?
  林予伸手摸出手机,响了半晌的手机就在此时终于断了。他点开未接来电,显示着曹安琪。
  机械的女声说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人接听,曹安琪冷静下来,觉得自己过于敏感了。她起身继续收拾那一堆书本,吱呀一声,教室的门开了。
  她抬起头,看见叶海轮笑着出现在门口。


第33章 看上去很美
  从曹安琪得知叶海轮喜欢自己以后; 她就开始有意识地避开对方。在走廊或操场远远地看见; 她会绕路离开,在教室中人很少的情况下; 她会选择在外面多留片刻。
  她不适应叶海轮对她投来的目光; 正面或者背面; 她都倍感负担。
  叶海轮是个存在感很低的人,不出色也不出错的学习成绩; 不爱说话更不爱起哄的性格; 都让他平凡又不起眼。
  而曹安琪不同,家境、外表、成绩; 每一项都很拔尖; 任性妄为的毛病和活泼开朗的性格更让她引人注意。走出教室离开学校; 他们似乎是两个毫无交集的人。
  此时此刻,只有他们两个在这间教室里。
  甚至于,只有他们两个在这栋教学楼中。
  叶海轮拿着校卡迈入一步,然后轻轻关上了教室的门; 动作不快; 但越慢越能刺激折磨人的神经。后门本来就锁着; 这下等于两个出口都关闭着。他关好门转过身来,继续看着曹安琪。
  “安琪,需要帮忙吗?”
  曹安琪站在桌椅之间,桌上都是课本和复习资料,她随手拿起一本朝叶海轮砸过去,大声喊道:“你别过来!把门打开!”
  叶海轮被砸中了胸口; 他上前一步,有些着急地解释:“我只是想见你。”
  “你别装了!”
  “……你别伤害我。”曹安琪凌厉的气势很快萎靡,声息也渐渐不稳。她抱着书包躲到过道,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做着深呼吸看向叶海轮,问:“你跟踪我?”
  叶海轮抱歉地回答:“对不起,因为你不来学校,我只好这样做才能见到你。”
  以前十点钟晚自习才结束,安慧芝和曹国伟都加班的话就没办法接曹安琪放学了,她自己其实无所谓,反正地铁两三站的工夫就到家了。
  但她不知道,叶海轮曾经很多次默默送她回家,隔着一节车厢,或隔着两个路灯。对于她家的小区,她上学放学的路线,叶海轮都十分清楚。
  “安琪,我们聊聊好吗?”叶海轮态度诚恳,和往常的表现无异,他走进另一边的过道,隔着四个座位正对着曹安琪。
  曹安琪没有因紧张而失控,因为她更怕叶海轮会失控。
  “你要聊什么?”曹安琪不动声色地朝讲台走了一步,绕过讲台奔向门口至少需要三秒钟,打开门一秒钟,但叶海轮的位置距离门口近很多,她没有成功跑出去的把握。
  而叶海轮已经洞悉了她的想法,轻声说:“我们就在这儿好吗?出去的话我知道你会逃跑的,我不想做别的,只想和你谈一谈。”
  曹安琪想起林予的话来,林予劝了叶海轮很多,难道叶海轮改变了主意?
  “安琪,我的一些行为让你受到了伤害,我向你道歉。”叶海轮走向了倒数第四排,然后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你坐在我前面的那半个学期,是我最开心的一段时间。我每天都来得很早,帮你把桌子擦一边,把你脚下的位置扫干净。”
  “你那段时间却因为成绩下降不怎么开心,上课的时候总是脊背挺直认真听讲,下课几乎立即离开教室去请教问题。”
  曹安琪面无表情地说:“我没有一直请教问题,我只是不想被你盯着。”
  叶海轮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从桌兜里拿出一张卷子:“这张卷子我考了七十二分,当时你在台上发给大家,我上去拿的时候,你笑着对我说了句‘加油’。”
  曹安琪对每个不如自己分数高的同学都会说加油,对比她高的同学会说你考得真好。她不知道自己当初那句鼓励被叶海轮一直记着,甚至那句鼓励意味着噩梦的开始。
  叶海轮继续说着:“林予劝了我很多,开始我只是给了他十块钱,对他倾诉,后来我把他当成了朋友。”
  曹安琪听到这儿,怒气上升超过了不安,骂道:“你是否把他当朋友我不清楚,但我知道他一直把你当朋友,十块钱,你十块钱买个真心对你的朋友可真他妈划算!”
  叶海轮抬起头:“我真的把他当成朋友了……他帮助我很多……”
  “你别恶心我了!”曹安琪上前几步把书包砸在叶海轮身上,“你把他当朋友,但是你一直在骗他,骗取他的同情!你这副自卑懦弱的狗样子骗了多少人?老师、同学、林予,在我面前就不用装了吧,你不累吗?!”
  叶海轮被骂得狗血淋头,他双手紧张得交握在一起,帽檐下的额头急得流下了汗水。他无力地辩解:“我没有骗他,我救了你,你的确答应了和我在一起……我没骗他……”
  我只是没有说出全部的真相,叶海轮发不出后半句。
  断断续续的一句话令曹安琪彻底没了体面姿态,她像发疯一般把自己桌上的书本卷子全部砸向叶海轮:“你救我?!你被烧成这个德行,被学校塑造成英雄,被媒体不厌其烦地报道,你以为这样你就真的救了我!你他妈小心死了下地狱!”
  她带着咒骂和难以自制的尖叫:“我为什么会答应和你在一起,因为你把我按在地上、按在玻璃上要我死!我的后背全是坑坑洼洼的疤,你以为只有你不敢见人吗?!”
  “叶海轮,林予被你蒙骗还能劝你,我不能,我每天都恨不得你出门撞死!”曹安琪情绪失控,已经不知不觉泪流满面。极端的愤怒和无边的脱力感纠缠着将她紧紧束缚,她剧烈地呼吸着空气,在叶海轮双手握紧到极限,就要松开的时候砸下了一本厚重的字典。
  叶海轮闷哼一声,眼镜被磕掉,眼角迅速青紫一片。
  在对方吃痛分散注意力的片刻,曹安琪立刻转身奔向门口,她抓住把手用力拽,不料挂锁的两个铁片间绑着叶海轮的校卡。
  短暂的困难足以令人惊慌,曹安琪奋力拽着尼龙绳,手忙脚乱地解着那个死结。她压抑着哭,一颗心带着零丁希望不断下沉,她想忽略背后的脚步声,可是每一步踩在地上的声音都是那么清晰。
  “安琪。”
  叶海轮在她身后叫她的名字。
  “安琪,我愿意放弃保送名额。”
  曹安琪梗住所有气息,她像个没有生气的人偶,只有眼泪不停地掉下来落在地上。叶海轮就在她的背后,不知是真是假地说要放弃保送名额。
  她的手指颤抖着,毫无章法地拽着打成结的校卡绳子,她不听不理,只想逃出去。
  叶海轮又重复了一遍:“安琪,我选择放弃保送名额。”
  马上就要打开了,曹安琪重新燃起信心,她不敢回头,不敢有任何回应。叶海轮似乎靠近了一点,她梗着的那口气伴随着崩溃的哭声释放出来。
  叶海轮轻声问:“我放弃以后,你别再躲着我了好不好?”
  死结解开了,曹安琪用力抽出校卡,打开门就要奔逃而出。迈出的左脚刚刚落下,伴随着她发出的一声惨叫。
  后脑剧痛,紧接着肩膀又被狠狠击打,她倒在地上,哭不出来,逐渐微弱的叫声在空空荡荡的走廊消失。
  叶海轮扔下那本字典,把几乎晕倒的曹安琪抱起来。他平静地抱着曹安琪走到窗边,把曹安琪轻轻放置在靠窗的座位上。
  曹安琪竭尽全力动动嘴唇:“别伤害我……求求你……”
  她处于绝对弱势了,她眼前一黑暂时告别了阳光。
  叶海轮重新关好门,青紫的眼角使他的脸更加恐怖。他很悠闲地把每个桌上的书本卷子弄散,然后把桌子一层层全推向窗边围着。
  最后,他打开窗户,在曹安琪旁边的座位上坐下,让曹安琪靠着他的肩膀。渐渐的他的肩膀湿了,是曹安琪后脑流下的热血。
  叶海轮从兜里拿出一支打火机,他盯着那一簇小小的、充满生机的火苗,仿佛在那焰心深处看到了曹安琪的脸。
  漂亮,热情。
  从不属于他。
  叶海轮微微侧头,挨住了曹安琪的发心,他轻唤了对方一声,然后像从前所有时刻一样没得到任何回应。
  他这次没有沮丧,反而笑得很开心。
  开心得挥手,把燃烧着的打火机丢向了最外面的那叠卷子上。白纸迅速烧成灰烬,那一小簇火苗壮大成长,蔓延了整片书桌。
  安静的校园依然安静,面前的街道也在周末没那么拥堵。一辆吉普车忽然从街口拐进,毫无减速地疾驰而来,司机仿佛不要命一般。
  萧泽一路加速踩着油门,开出了平生的最快速度。林予坐在副驾上紧紧抓着车门,担心地四处张望像寻找猎物。
  他从梦中惊醒,又错过了曹安琪的电话,最怕的就是曹安琪出事。萧泽当时还在公园,接到他的通知后迅速赶回家开车。
  吉普车直接刹停在实验中学的门口,门卫出来喊门口不让停车,林予直接跑过去问:“师傅,有没有一个齐刘海儿的女生进去,叫曹安琪!”
  门卫想了想:“有,都说来拿书。”
  “都?还有谁?是不是带着帽子!”林予没时间再问了,直接就要往里闯,门卫把他推出来,还作势要喊人。
  萧泽锁好车过来,把林予挡在身后,一下子把门卫推出去几步:“不想你们学校出事儿就他妈跟我们进去找人!”
  他和林予迅速冲进去,跑到教学楼下的时候就看见五楼一间窗户飘着滚滚浓烟。门卫立刻慌了,之前的爆炸事件刚刚过去,谁能想到现在教学楼又发生了火灾。
  “叫消防!别他妈发愣!”萧泽冲进教学楼,一步好几阶奔上了五楼,林予紧跟在他后面,拐到走廊后撞上了他的肩膀。
  “你别去,安生待着!”
  林予急道:“不行!你让我去,大不了我金蝉脱壳!”
  他们两个先冲到了洗手间,把外套脱下淋湿,然后立即奔到了教室门口。萧泽在前,林予在后,玻璃窗和门缝中映着跳动的火光,浓烟逸出,里面的火势已经很大。
  萧泽一脚把门踹开,氧气涌入,火势一下子又大了许多。捂着口鼻躬身冲进去,他挡在林予身前,在熊熊火焰中看见了坐在桌边的叶海轮。
  叶海轮面容狰狞又安详,曹安琪无知觉地靠在他肩膀上,半边脸被血染成了红色。林予踢开桌椅,双目像此时的火苗一样红:“叶海轮!你放开她!”
  他来的路上没想过见到叶海轮会说什么、骂什么,现在才发觉自己什么都说不出、骂不出,只能要求对方别伤害曹安琪。
  火势太猛,萧泽和林予一时无法靠近,叶海轮淡然地看向窗外,风吹进来,包围着他们的火焰更加旺盛。
  萧泽把整件外套缠绕在手臂上,挥开林予,上前把燃烧着的桌椅用力推开。林予学着萧泽的做法帮忙,偶尔被火燎到一块皮肉,似乎都觉不出痛来。
  萧泽把烧起来的外套丢开,隔着半人高的火焰怒视着叶海轮。林予被浓烟熏得眼泪直流,哀求道:“叶海轮,求求你,你不是喜欢她吗,为什么要伤害她?”
  叶海轮发现面前的桌兜里有一只刻刀,他拿起推出刀尖,说:“消防车来了也没用,赶不及了。”
  叶海轮和林予说话时分散了注意力,这工夫萧泽去饮水机旁拎起了备用水,他紧紧攥着车钥匙,钥匙尖对着桶身扎去,用尽了全部的力量。
  第四下,水桶迸裂,火焰被浇熄得低下去一瞬,萧泽和林予趁势冲过去踢开桌椅,终于跑到了叶海轮的面前。
  叶海轮惊慌下的面孔极度扭曲,他站起身的瞬间曹安琪摔倒在地,蔓延的火苗点燃了她的衣服。林予大惊,慌忙用外套拍打,然后架起曹安琪试图逃生。
  萧泽已经把叶海轮打倒,可重新燃起的火焰已经蹿到一人多高,完全挡住了去路。“哥!她醒了!”林予掐着曹安琪的人中,看对方转醒后撩起自己湿掉的衬衫去捂曹安琪的口鼻。
  消防车终于来了,不到十分钟时间,火势凶猛,他们已经没了退路。消防员迅速在楼下拉起了消防气垫,其余消防员准备上楼灭火。
  萧泽把曹安琪抱上窗台,脱下自己的上衣包裹住曹安琪的伤口,嘱咐道:“护住头!屈腿!”
  曹安琪摇摇晃晃地扶着窗框,这时林予大叫了一声。萧泽回头,叶海轮爬起拿着刻刀刺过来,那个傻蛋居然空着手去拼。
  “快跳!”萧泽怒吼,伴随着窜起的火焰。他一把挡在林予身前,抬手攥住刻刀拽向自己,把叶海轮甩在了墙边。
  掌心被刀刃割了一道又深又长的口子,他面不改色地扔掉刻刀,直接把魂不附体的叶海轮从窗口扔了下去。
  林予吓傻了,面对大火没有害怕,面对流血的曹安琪也没害怕,甚至刚才面对失控的叶海轮也没害怕。但萧泽冲过来挡着他身前,直接伸手握住刀刃。
  他怕得要死。
  红色的血滴进红色的火中,他怕得要死。
  “来,抱住我!快!”萧泽吼他,直接把他拉到了面前。
  他们两个站上窗台,火已经烧到了脚边。林予圈住萧泽的脖颈,萧泽抱住他,掌心的血洇透了他的衣服。
  “忽悠蛋,闭眼。”
  林予闭上眼睛,脚底一空,萧泽抱着他跳下了教学楼。
  告别的是噬人烈火,迎面的是飒飒秋风。
  萧泽在他耳边说:“别怕,有我。”


第34章 看上去很美
  这场急而凶的火灾打破了整条街的宁静; 消防车、救护车和警车在实验中学门口进出; 闪着光的信号灯和不间断的鸣笛声都加剧了围观人群的紧张。
  曹安琪从教学楼跳下后被第一时间抬上救护车送去医院抢救,叶海轮紧接着被扶进了第二辆。
  窜动的火舌从窗口涌出来; 萧泽抱着林予在最后时刻一齐落下; 他护着林予的后脑; 整个人以包裹对方的姿态摔在消防气垫上。
  林予感觉自己失聪了,只能听见强而有力的心跳声; 但是却分不清是他自己的; 还是萧泽的。周围的消防员和急救员围上来扶他们起来,他从萧泽的胸口抬头; 撞上了萧泽望着他的眼睛。
  萧泽半眯着眼; 头脸被火炙烤生出一排热汗; 他在医生的搀扶下站起来,因为手掌和背后的疼痛忍不住皱了下眉头。
  “哥,你觉得怎么样?”林予声音不大,或者说急得说不清; 也没法大声。他扶着萧泽上了第二辆救护车; 里面除了一名护士和一名民警外; 还有被夹在中间的叶海轮。
  其他人员陆续上车,车门关上,医生要为萧泽处理伤口。林予赶紧躲在角落,别的医生问他有没有受伤,他只看着萧泽摇头,根本无法注意别的。
  萧泽掌心的血肉已经一片模糊; 手腕手指也都凝着干涸的血迹。后背和肩膀被大火燎伤,最严重的一块林予甚至不敢看第二眼。
  他想问萧泽疼不疼,没问。
  这不废话吗,神仙都得疼。
  萧泽咬着后槽牙,要紧时皱着眉毛骂了声“操”。除却走南闯北的考察工作,他没吃过什么苦,更没受过这种罪,挺他妈倒霉的。
  差不多习惯了那股疼劲儿,他扭脸看向角落缩着的林予。忽悠蛋又怔又怕地望着他,脸上被火熏得有红有黑,红黑之外是自己透白的本色,像个被欺负了的小可怜。
  萧泽魂游到这儿停下,被自己腻味了透。
  还小可怜,这词儿真是酸得人要死要活。
  救护车已经开进了医院大门,直接开到了急诊中心的门口。萧泽披着件病号服下车,伸手去拉林予,漫不经心地问:“吓着了?”
  林予落地的瞬间两腿一并发软,声音更软:“哥,你受伤了。”
  “没事儿,又不是死了残了。”萧泽用完好的那只手在林予脸上一抹,从脑门儿到下巴颏,把臭汗和灰尘全抹干净,“走,看看曹安琪去。”
  这句话像一声惊雷,炸醒了一路上魂不附体的叶海轮。叶海轮猛然挣脱旁边民警的控制,发疯似的跳下车往急诊中心里面冲。
  萧泽眼疾手快追上去抓,连着火场里施展不开的怒气,直接把叶海轮撂了个跟头。
  叶海轮伏在地上,额头低垂几乎挨住地面。护士和医生推着曹安琪从旁边经过,他徐徐抬起头,空洞的眼睛尾随着曹安琪拐进了手术室。
  躺在床上的曹安琪昏迷着,半边脸颊上都是血,脸上泪痕斑斑,整个人脆弱得像经历了无法想象的暴行。
  很快,学校领导和学生家属都赶来了,对于叶海轮故意伤害以及涉嫌纵火的罪名,几名主任和校长似乎比叶海轮的家长还无法接受。
  安慧芝和曹国伟此时根本没有余力追究,两个人守在手术室门口焦急地等待,只盼着曹安琪能尽快脱离危险。
  医生要带萧泽再仔细处理一下伤口并进行相关检查,萧泽拒绝道:“抱歉,现在有更重要的事儿做,弄完了我马上配合治疗。”
  林予挡着路:“哥,听医生的,你别走。”
  “我不走,不差这一会儿。”萧泽直接揽着林予走向等候的民警,他们两个是重要的人证,警察要为他们做笔录。
  学校领导正和区派出所的领导交涉,不用听也知道是打听这起事故能怎么压一压。萧泽有点累,搭着林予的肩膀低声耳语:“去给萧尧打电话,让他找电视台的过来。”
  当初食堂爆炸那起事故能快速平息,多亏了媒体对叶海轮的全力报道,使得公众的注意力被转移。这次如果学校领导想着息事宁人的话,必须在交涉出结果前把事件发散,之前那起事故的真相也能就此曝光了。
  林予躲到休息区去打电话,他没详细说经过和萧泽的伤势,只捡了重点。打完电话往回走,他在走廊尽头看见萧泽和民警坐在长椅上做记录。
  这条走廊正上演着百态,曹安琪的父母在手术室外面急得团团转,哪怕已经离婚,此刻互相倚靠着给彼此力量。学校领导保持着那点威严和派头,但磨磨唧唧的和警察协商,偶尔露出的笑容把内心的紧张出卖得一清二楚。
  叶海轮坐在萧泽对面的长椅上,他的爸妈守着他。他们既无法相信自己儿子的所作所为,又无法对刚走出阴霾的儿子严厉打骂。
  如果他们知道之前那场火灾中的真相,会有什么反应?
  林予把目光投向了萧泽,萧泽右手缠着纱布,身上套着单薄的病号服,他微微躬身,保护烧伤的后背不触碰到靠椅。
  可是没几分钟萧泽就忘了,他习惯笔直地站,笔直地坐,时刻保持挺拔精神的姿态。轻轻皱起的眉头宣告了有多痛,估计连带语气都横了起来,旁边的民警明显一愣。
  林予接了杯热水端过去,他在旁边坐下,等萧泽录完正好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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