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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律-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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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宗主明察秋毫,”白玫说,“我们还要等到什么时候?眼下少主尚未回归,顾寒声又备受质疑,并且前段时间,阎王曾私下找过我,暗中打探宗主最近有什么意图,我听高越说,前段日子,突然又出现一个叫‘百花香’的神秘人,局势混乱不正好方便浑水摸鱼么?我不明白我们还在等什么机会。”
  高越心里一紧,惴惴不安地看了林邠一眼,正好跟对方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百花香是林邠吩咐高越一直暗中探查的人,鬼门之中只有这两人知道,而高越出于一己私心,竟然将这个消息告诉给了白玫。
  要知道在林邠心里,白玫只能算半个鬼门中人,忠心与否还两说。
  “阎王这个墙头草,根本不用理会,”林邠说,“没什么大本事,一个只会看人脸色的窝囊废,要不是仗着自己手里有个秘密,你当谁还会将他放在眼里。”
  “眼下我们手里仅有的一张王牌,只有不周山。并且这张王牌也并不可靠。你们看,即便我们捣毁了不周山山水二脉,人间的正义与良善也并未就此枯竭,夭园也依旧能够得到滋养——所以,所有的秘密应该都藏在山海关里,不砸开山海关一探究竟,怎能说机会成熟?”
  白玫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了出来,“我只听过一个传闻,在山海关内,有一颗心。”
  林邠绕有兴趣地“哦”了一声,“什么意思?”
  白玫:“人的心脏推动血液运行,一旦心衰,人体也就只有苟延残喘的份儿了。眼下我们是斩断了山水二脉,就好比我们只斩断了人周身的某根血管,而只有完全破坏心脏才是事半功倍的手段。”
  “你倒心狠手辣,”林邠说,“山水二脉的发源处,大概或许有个心脏。”
  王茗尖酸刻薄地说:“谁知道是真是假,她也许根本就是顾寒声安插过来的眼线,故意放一些虚虚实实的消息来混淆我们的视听。”
  林邠一笑,“三娘,这傻姑娘的话听见了?”
  白玫好看的眉毛蹙成一团,似乎听到了什么不堪入耳的话,需要极度克制才能不一拳挥出去。
  她突然挑眉一笑,显得风情万种。
  “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话,说多了就没意思了。”
  王茗哼哼:“我没够,我就要说……”
  突然被人提着衣领子重重扔进了锁山咒里,林邠凉飕飕地说,“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皮痒了欠揍。”
  “既然说多了,那今天就不说了——我听说你们魅族炼形还算比较容易,那么我要你一条胳膊……”
  他话音还没落,白玫以手为刃,齐自己肩峰往下狠狠一劈,登时鲜血四溅,一条胳膊已经卸了下来。
  白玫脸色发白,但眉眼不动如山,捂着自己断臂的伤口,“有什么难?再炼就是。”
  林邠眼珠子转了转,击掌一叹,“好!”
  片刻功夫,林邠把王茗拎了出来,那坏在一张嘴上的饶舌鹦鹉已经遍体鳞伤,浑身有许多地方伤可见骨。
  林邠冷淡道,“留着你一张嘴是用来说废话的吗?”
  王茗恨恨地瞪了白玫一眼,又忌惮于林邠的惩戒,心不甘情不愿地说:“对不起。”
  白玫连看都没看她。
  高越低声念了一串复杂难解的咒文,自界石处涌现出一条由咒文字符搭建出来的通道来,四人次第穿过通道进入不周山的范围内,通道再次消失。
  洛阳一动不动地将墙角听了个全,然后便闭上眼睛寻找出路。
  周围旋转的咒文如同滚轴,并且像蟒蛇裹挟猎物一般,包围圈越缩越小。
  青云扇突然跳出来在他肩上抽了一把,“混账东西,肩膀上扛的那玩意儿不是脑袋是个球吧?谁让你闯进来的?”
  洛阳知道这是他老子,属于“洛阳”的那一面蠢蠢欲动,十分想抱着扇子痛哭一场,诉说一番作为一个有爹生没爹样的弃儿的苦闷,属于“千阳”的那一面则十分平静,甚至还十分嫌弃这把破扇子。
  最后毕竟胳膊拧不过大腿,暖情的那面败下阵来,洛阳冷声冷气道,“马后炮,有能耐你从地下蹦出来。”
  青云扇发现这个可能性十分小,顿时哑口无言。
  包围圈在一人一扇斗嘴间又缩小了一圈,洛阳像个木乃伊似的,被严严实实地裹在中央。
  他抓起扇子狠狠挥了几把,那些流动的字符在他挥扇的瞬间被打乱成了游离的蝌蚪,但还不到片刻功夫,散乱的字符又重新排列,并且包围的速度也肉眼可见地加快了。
  青云扇飞快道:“符间有毒,离远点儿。”
  洛阳身手受限,再大的本领套在这么一副肉体凡胎的空壳子里都算白饶,闻言眉毛一跳,嘴皮子一掀不要钱地说:“你教教我怎么离?瘦成一道闪电吗?”
  已经走远的林邠神色一凛,转过身来看着那一处字符,说:“什么人?”


第44章 妇女之友
  临到晚饭时候,顾寒声眼皮一直跳,不祥的预感一直笼罩在头顶挥之不去。
  他一目十行地阅完山一样的奏章,仔细地恨不能钻进字眼里,就是没有揪出那个令他不安的来源。
  那一大束玫瑰花,十分寂寥地立在屋子角落。
  他没惊动屋子里的其他人,自己轻手轻脚地走到洛阳房间门口,心里十分后悔——后悔没在这个房门口装个监控。
  这时,楼下乌烟瘴气的一阵乱响。
  顾寒声心里见鬼地松了口气,跟扔烙铁似的松开门把手,掉头快步走下楼梯,只见书房门大敞,王丽不见了踪影。
  没过一会儿,程回攥着她胳膊把她扭了回来,灰头土脸地说,“你属电钻的么?放着好好的大门不走,你打什么盗洞?”
  顾寒声目光在客厅里转了一圈,果然在玄关后看见一个可容一人通过的地洞,洛阳最满意的那块地毯被长指甲挖得稀巴烂。
  “心里没鬼你跑什么?”他从楼梯上一步一步走下来,一边挽起了衬衫袖子,顺便也和早上被中断的审问接上了篇章,“生意场上的事,当然是有赚有赔。张懋森生意赔了钱,被别人催着要了几次帐,就走投无路地跑去借黑钱?”
  石典带着老花镜捧着一本书绕了出来,听到顾寒声这些没头没尾的话,十分中肯地评价了一句,“什么人,这么愚蠢?”
  王丽恶狠狠地看着石典,本能地维护道:“放屁!倘若把你放在那个处境和那个位置上,难道你就能比他多一条出路?”
  石典把老花镜往额头上一送,坐在楼梯扶手上就滑了下来,“什么处境?是有人用刀架在他脖子上逼你们还钱了?还是架在你爹妈脖子上要挟你了?”
  程回闲闲道:“你真抬举他,不过是有几个街坊邻居上门要了几次钱而已。”
  石典愣了愣,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推翻了自己方才的一番评价,说,“那他简直是个废物。”
  程回表示双手赞同,“这个张懋森,多半也是个死要面子的角色,不就几句催债的口水话么。我就不信你们张家湾每一个在你们合作社里做交易的人都那么不近人情。”
  石典:“妈呀,这是一个怎样的蠢货,这又是怎样的心理承受能力,难不成被催了几次债就以为天塌下来了吗?简直是、五星级愚蠢!”
  “你凭什么这么说!”王丽满脸通红,“你试试!跟你一墙之隔的乡亲,手里捏着欠条上门催债,你明明知道他们家最近根本不急用钱,可他还能堂而皇之地编出一套说辞,非逼你把钱拿出来!你试试!他们手里拿的不是冷铁钢刀,可他们都是口蜜腹剑,笑里藏刀!他们一句句话,都专往人心上戳!”
  “你们这些人,为什么也不肯将心比心呢?”
  石典真的设身处地地想了想,“那还是得怪你们,谁让你们把心全掏出来了呢?”
  王丽“你”了半天,差点没被这个半路杀出来的人气死。
  顾寒声特别不厚道地做了回吃瓜观众,冷眼旁观他们你来我往地掐,到这时才纡尊降贵地止住这场“有关于张懋森是不是愚蠢”的争辩,“行了行了,两大老爷们儿合伙欺负一个姑娘家家的,特光荣、脸上特有光是不是?一个个都给我闭嘴。”
  石典作罢,把古旧破烂的书页往自己脸上一盖,直挺挺地倒下去,阵亡在沙发里。
  程回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倒了杯水,“有事您吩咐,”特别斯文地做了个锯嘴葫芦。
  顾寒声“哎”了一声道,“这世上的人,有好有坏,还有模棱两可得让你看不清好坏的,良莠不齐鱼龙混杂,是不能一概而论的。你用君子之心去对待小人,你说,这不是傻什么?是君子,便不会明知道你们入不敷出还要来落井下石的,是个小人,你用得着把他放在心上吗?”
  王丽茫然地眨眨眼,脸上呈现出一种怀疑自我的神情来,眉心攒出一个大疙瘩,“不,不是这样。所有人到我这里,都是一视同仁,如果这在你们眼里就是愚蠢的话,那我宁愿这样愚蠢到底。我不能因为他人对我的心,就见风使舵地改变我对他人的心,这不是我的处世之道。我更愿意相信只有良人才能鹏程万里——尤其是在生意场上,懋森更是如此。”
  石典不甘寂寞地坐起来,一阵见血地逼问道,“可你坚持到底了吗?你知道你眼前这个男人是谁吗?”
  他的逼问咄咄逼人,王丽惊得向后躲了一下,无颜面对什么似的扭过了头,然后,她一眼便看见了电视墙后面一小块镜面上,毫发必现地映出了她的脸——
  苍老、颓败,混合着一股阴森狠辣,显得像个修罗场里爬出来的夜叉,满脸血渍,也是满脸死气。
  她毫无预兆地惊叫了一声,捂脸坐倒在地。
  “为什么!为什么像我这样的人会有这样的下场!你们是谁!如果你们是天,那一定是瞎了眼的天!”
  顾寒声一手按在沙发背上,低头看着这个本来无辜的女人,心里突然十分厌倦——
  他在这个位子上七百年,大大小小经手的案件不下千起,可在这些案件中,几乎每十件里就有七八起案件,主人公本身是无罪的,甚至都是一心向善的良人。
  可是就是这些良人,因为宿业牵缠,一生坎坷颠簸。这些人里,一部分人还能不忘初心,用一颗始终干净的心坚持一辈子,一部分人,却中途变了味,发了霉。
  他垂下眼睫,心说早晚有一天,我要切断那架宿缘桥,要所有人来到这世上便清清白白、堂堂正正,既不会为前世作恶所累,也不会因前世行善而沾沾自喜。
  他心说,早晚。
  “借了高利贷之后呢?”
  “还账,然后更加努力地赚钱还贷。他不信邪,又重整旗鼓,第二年再次着手农副产品经营,不过就是缩小了范围,只经手水果交易,他提前和销售市场的客户商定好利润,规定一斤货吃几分利,赚得少了,可是更保险了。”
  “我错以为一切都算好转了,又心想我们得有一项固定的资金来源,哪怕少点,我们得有,所以他去经营厂子,我自己去销售化肥农药。他为了运货方便,自己买了个二手的翻斗车,我私心想,他是我们家的顶梁柱,比我值钱得多,我就攒钱给他买了个保险,一年小一万那种,算我送给他的礼物。直到有一天……”
  她顿了顿,带着什么痛苦的回忆,闭上眼睛轻轻地说,“我手贱,解开了他的手机锁屏。”
  “我从来不翻看他的手机。他的手机向来随身携带,方便随时联系货源。我一直很疑惑,我们夫妻俩向来起早贪黑地各自忙,脚打后脑勺地甚至没有时间吃饭,流出去的汗却没有任何回报,每个月底清账,账面上的数字都少得可怜,但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他,还以为他每月都按揭还了贷,他有时候甚至还问我拿钱,我都以为是他去还了贷。”
  “夫妻么,同甘共苦的精神得有。我怀孕后,突然有一天,一帮人带着欠条到我店里乱砸,说我丈夫跑啦。那是我第一次翻开他的手机……我在他的手机里看到了满屏的赌博群。我点开所有的联系人聊天记录,密密麻麻的全是转账记录,甚至还有一段语音,是原先跟我们有过矛盾的一家人,那人在语音聊天里,教懋森怎么从我这里伸手要钱。”
  顾寒声“啧”了一声,程回事不关己地十分棒槌地说,“哦,合着老婆给老公交保险,还恬不知耻地管老婆伸手要钱,要了钱还是去赌博——你男人知道什么叫脸吗?”
  王丽瞬间就崩溃了,“我如果不是念着那点儿情谊,和我肚子里的孩子!”
  顾寒声:“……”
  该糊涂的时候不糊涂,添乱!安静地做个哑巴不好吗?
  “他什么时候染上赌博,我并不知道。后来有人添加我为好友,说自己是放高利贷的一个人的老婆,一聊之下,才知道她的日子没并没有好到哪里,放高利贷跟赌博也差不多,都是在赌,赌钱,也赌命。我从她嘴里知道,懋森被高利贷逼得有些急,被人拿住这种心思骗上了一条贼船,他被人骗进了赌局里,痴心妄想能一夜暴富,好还清贷款,和从前一笔勾销。”
  “我觉得十分荒唐,赌博这种事,只是娱乐,怎么能算正经事呢?可是我也心疼他,他是我孩子的父亲,如果我的孩子生来便没有完整的父爱,我宁愿他不曾来到这世上。所以我把我的农资店抵了出去,要他对我保证以后远离赌博。”
  “如果他一开始,只是抱着一种侥幸心理,希望赚来钱还债的话,这种心情我可以谅解……”
  顾寒声不动声色,心里冷笑连连——假如这人叫洛阳,那么自他抱有这种想法开始,他就打断他的腿。
  任何一种侥幸,都不外是赌,赌的是一种运气。
  而运气这种东西,虚得很。
  石典捏起一块话梅丢嘴里,险些被酸掉大牙,龇牙咧嘴地说,“惯的!全是你给惯的,你把你男人惯得得寸进尺!亏你还能谅解。”
  “你们男人们,都是一路货色。”
  王丽抬高下巴,这话一听上去,还有点自鸣得意的意思,似乎为自己生来便是个女人而觉得高人一等。
  一路货色的男人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个怨妇怎么会突然间仇视起所有男人们来——怎么能一杆子打死所有雄性呢?
  “……可是到后来,他就彻底上了瘾,甚至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也开始赌,还有的时候撂下厂里的活跑去麻将馆里赌。说来不怕你们笑话,我曾经掀翻过我们张家湾里几乎所有麻将馆的自动麻将机,然后我就成了一个远近驰名的泼妇……哈哈。”
  顾寒声缩成一团,毫无形象地窝在沙发一角,扭头喊了一嗓子,“天儿可真冷,老大,去把空调打开!”
  一个占地面积颇大的黑影猛然从二楼跳了下来,三两蹦地跳去客厅角落,比脚还笨的爪子抓起遥控器,“哔”的一按,好了,问题解决了。
  大活宝双目炯炯地转过身来,耳朵竖得像天线,前爪缩在脖子下,似乎在耍宝,求打赏。
  王丽张了张嘴,没发出什么声音,好半会儿,才神情古怪地说:“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唔,怎么会管到这一类鸡毛蒜皮的事儿来?”
  程回不置可否地摇摇头,“你认为你的事还算鸡毛蒜皮吗?”
  石典老神哉哉地又开始瞎分析,“你把自己的苦难说成鸡毛蒜皮这么一文不值,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你是一个妄自菲薄的人,你容易心理自卑。”
  只有顾寒声一本正经地道,“你的事儿,法律管吗?法律可不管上你这点儿鸡毛蒜皮的小事。那和你一样的一类人群便都这样一直受委屈吗?自然不能,你可以把我叫做,”他恰到好处地停顿了一下,特别矜贵地抬了抬下巴,继续一本正经地说,“妇女之友。”
  程回、石典:“……”
  我们不是妇女!
  王丽被那句“妇女之友”震得险些魂飞魄散,嘴巴开开合合,机械道,“他的赌瘾越来越大,到后来,没钱就去东家借西家借——难为还有人借给他——后来,被我发现了。”
  “我不知道一个人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变化,明明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他甚至还给我洗过脚,那么朝气的小伙子,就这么着,一点一点就变成那副模样了——一副只顾眼前的苟且,而不知道天大地大的烂人。”
  程回想了想,“穷的吧——”
  王丽立即反击道:“不是!比我们悲惨贫苦的人千千万,没道理那些人都咬牙坚持了下来,而我们就得一败涂地。”
  “他就像掉进了深渊里,可我还是想拉他一把。”
  一股异香突然飘了过来,顾寒声一抬头,飞快地当空捞了一把,抓住了一行字,一行带血的字。
  字七扭八歪,缺横少捺,颠三倒四,语法不通——少主在不周遇险,速来!
  至于遇到什么险,要来人做什么准备,却再没有只言片语的消息,仿佛是人情急之中来不及详细写下险情,只匆忙说了个大概。
  “乱来!”
  顾寒声先气了个七荤八素,然后连心带肺地火焦火燎起来。
  程回悟到了什么,直眉楞眼地悄声问:“白玫、白玫她是你……”
  顾寒声一手禁锢了王丽的魂,一边隔空抓来自己风衣,套上外罩就走,沉声应道:“以后可对她好点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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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便宜爹
  捆在洛阳周围的咒文飞得越来越快,连成一条电光,将洛阳紧紧围绕在中间。
  并且他很快就尝到了符间毒的滋味,活像千刀万剐。
  他沉了口气,高声说道,“阎王知道什么秘密?他手里有什么把柄?”
  林邠一听这话音便知道来者是谁,有那么片刻功夫,他的眉目变得一派柔和,神色间堆叠着数不清的温软,那是已故的旧时光留给他的最后一丝人气儿。
  王茗尖酸刻薄道,“死到临头你还有功夫操别人的闲心,先掂量掂量你自己的斤两吧。”
  林邠眉间的人气儿一扫而光,眼神阴鸷地看着王茗,慢慢地一步一步逼近,嘴角挂着冷冰冰的笑。
  王茗狠狠打了个哆嗦,下意识想往后退,但双脚却定在原地,她的侧脸激起了一大片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宗主”才说了一个字,林邠特别不懂怜香惜玉地一把攥住了她的脖子,他一字一顿道,“我看你舌头太多余。”
  白玫漠然地看了看已经吐舌蹬脚的王茗,一边借着黑纱衣的掩饰,匆忙给顾寒声发了个消息。
  等到王茗已经快要翻白眼的时候,才推了推高越,“哑巴了么?”
  王茗平时总是针对白玫,或许是因为嫉妒她的美貌,或许是真的怀疑她居心不良,所以高越向来也不太待见王茗。
  他清了清嗓子,捂着嘴嚼舌头道,“三娘,你跟我交个底,你是不是仗着我对你有点儿意思,故意吊着我从我嘴里套话的?”
  白玫友好地一笑,表情有点酷,“看来你是真的暗恋我,不然这种蠢话怎么能问出来——我就是吊着你,我就是个细作,你待怎的?”
  “别说笑了,”高越干笑了两声,随之转移了话题,“胳膊还疼吗?”
  说着便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小瓷瓶。
  白玫堂而皇之地躲开一步,眼角压着点轻蔑,挑起嘴角,“让我砍你一条胳膊,你试试?”
  林邠攥在王茗脖子上地手越来越紧,他此刻有点失心疯,明知道自己和那人永远无法共赢,可是他见不得别人这么诋毁他——林邠为世所不容,唯一得到的温情只来自从前,所以他十分恋旧。
  他越是恋旧,便越想毁掉眼下这一切,恨不得时光倒流。
  王茗蹬脚的幅度越来越大,眼看着便只剩了出气儿没了进气儿——
  白玫突然插嘴道,“宗主,掐死了王茗,能让谁痛快?这不是亲者痛仇者快的糊涂事儿么?”
  高越软骨头地说:“宗主,三娘说得不错。”
  刘素十分知趣地没有上赶着凑热闹,看着这一连串乌烟瘴气的人,活像看猴耍。
  林邠偏头看了白玫一眼,“我暂且饶了你,替我管好你自己这张嘴,”说着把手狠狠一甩,王茗如同一片深秋落叶一样,轻飘飘地飞了出气。
  戏剧性的是,王茗飞出去的瞬间,手指成爪在当空狠狠握了一把,恰好抓住了白玫的袖口。王茗已经半死不活,一片绝望之中捞住什么东西都当救命稻草,她扯着白玫空着的衣袖,把白玫向后拉得狠狠趔趄了一下,衣袖扯断之后,白玫惊呼了一声,仰头向后掉下去,一头撞在锁山咒的屏障上。
  锁山咒上滚动的字符先向里凹进去一个大坑,继而飞快吞噬了白玫的上半身,眨眼的功夫,人就不见了,锁山咒的表面又恢复了平静。
  进出锁山咒的密文是一种,这种密文林邠和高越都知道。但倘若要在锁山咒间把一个人捞出来,这种手段只有林邠一个人有,林邠不施以援手,掉进去的人只有死路一条。
  洛阳已经不知道在这种阴毒的符咒间泡了多长时间。
  可是他并不十分关心自己的处境,他一直在琢磨方才林邠那句话——阎王因为手里抓有什么秘密,才没人敢动他。
  那个秘密是什么?和他老子有关吗?
  “你有什么把柄在阎王手里吗?”
  洛阳突然问道。
  “我的把柄不在你手里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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