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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富贵-第2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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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监门官只想着把事情快点推出去,当时写了个书状,与刘提辖一起画了花押用了印,算是把人交给皇城司了,另派两个兵丁随着刘提辖押人。
  刘提辖是杨景宗的体己人,看看天色,知道这个时节他必然不在衙门里。命令两个兵士,押着乔大头径直向城里杨景宗日常行乐的落脚点走去。
  乔大头浑不在意,一路上东张西望,看着京城里的繁华景象。
  进城不多久,拐到了马行街上,刘提辖带人只管沿着大道前行。
  杨景宗此时住的是丁谓的旧府第,在内城保康门外。但他是个无赖惯了的人,此时富贵了还是不改旧习惯,又在离家不远的内城第二甜水巷那里置了处外宅,养了一个颇有些姿色的歌妓林小姐在那里,作自己的安乐窝。有了空闲,便就在外宅招人聚众赌钱喝酒,逍遥快活。
  刘提辖知道,这个时候,要找杨景宗要去烟花遍地的甜水巷。
  到了东华门附近的樊楼,乔大头看着这富丽堂皇的大酒楼,叹了口气:“京城果然是天下第一繁华所在,这酒楼,比我在邕州时看着的遇仙楼气派多了。”
  押着他的兵士听了心里嗤笑,果然是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土包子,什么邕州的遇仙楼,开封城里的遇仙楼也远远比不上樊楼啊,这可是天下第一酒楼。
  感叹一番,乔大头一转头,突然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骑着马行在大道上,忍不住高声喊道:“那不是高大全?高大全,好久不见!”
  高大全作为就粮禁军,刚刚从外地回到京城,正要到皇宫排班见驾,突然听见街上有人喊自己的名字,急忙转身去看。
  乔大头从五台山到京城,基本是靠着一路乞讨,衣衫褴褛,完全就是个乞丐。高大全看了又看,终于才把他认出来。
  看乔大头被五花大绑,让人押着走在京城的街道上,高大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急忙下了马,走上前拦住几人。
  向刘提辖叉手行了个军礼,高大全道:“在下高大全,现在马军司里面做个指挥使。这个被绑着的兄弟,是我在邕州的故人,不知道犯了什么事?”
  高大全是邕州立军功最大的几个人之一,回到京城之后,因为徐平的关系,相当被看重,升迁极快。刘提辖自然认得,不敢怠慢,急忙回礼:“见过高指挥,在下刘宝源,皇城司里勾当。这个大汉从代州五台山来,说是有军情要报,谁敢疏忽?我正要带他去见杨太尉。稍候见过太尉,自然让他去跟指挥相会。”
  听了这话,高大全吃了一惊,忙道:“这个时候,切不可去见杨太尉!”
  刘提辖摸不着头脑,问道:“为何?这种大事,我岂敢瞒着不报太尉知道?日后太尉怪罪下来,我如何吃罪得起?”
  “你不知道,我刚刚从甜水巷那里经过,杨太尉正在那里招人赌钱饮酒。也招我去来,我说是要进宫见驾,这才抽身。你该知道杨太尉的脾气,一旦饮了酒,便就好拿人使气。你这个时候带他去见,一个不好,太尉性子上来,把人打坏了可如何是好?”
  杨景宗无赖出身,性子暴虐,最好用大棒打人,死在他大棒之下的也不知道有多少,京城里的人都称他为“杨骨槌”。特别是喝了酒,性子更野,天地不管。
  前些年在通州任官,曾经在喝了酒之后把本州通判打倒在地,生生打昏过去。要知道他这种武官出镇地方,政务都是通判处置,而且通判还有监督他们的职责,官位在下,通判的实权还要在这些武臣知州之上。当时此事一出,满朝哗然。赵祯念在杨太后的面子上,只是把他贬官了事,没几年又提拔起来。
  从那之后,赵祯就让杨景宗戒酒。杨景宗把“戒酒”两个字刻在自己常坐的位子上,时时警醒。可实际上,酒一到跟前,他就把这一切都扔到九霄云外。
  这么一个人,正在喝酒赌钱的时候,带乔大头去见,不是把乔大头往死路上送?
  却不想刘提辖一听杨景宗正在喝酒赌钱,就觉得心痒难耐。作为当年一起跟杨景宗在街头胡混的老兄弟,出身名声都极为不堪,全靠着杨景宗提拔,才能在皇城司里讨一口饭吃。自己一身富贵,全在杨景宗一个人身上。怎么跟杨太尉联络感情?当然就是在一起喝酒赌钱找女人了,要做正经事,他们也做不来啊。
  刘提辖向高大全叉手:“指挥,太尉做事自有分寸,饮两杯酒有什么?不过是举报蕃邦细作这种小事,太尉问一问就把人放了,有什么打紧?你要进宫见驾,耽误不得,只管去好了。等到出来,说不定太尉已经问完了话,你们就可以团聚呢。”
  高大全哪里会信这种话?他们这种武官也有自己的小圈子,不少人经常跟杨景宗混在一起,哪里还不清楚他的为人?若是他的心情好了,倒也能够顺顺利利,但是心情一个不好,乱棒之下,搞不好一条性命就交待了。
  本来皇城司经常做见不得光的事,打死一个人,随便找个借口就敷衍过去了,你到哪里去说理?当年在邕州,徐平对陈老实和乔大头一直都很照顾,这是当年太宗皇帝征交趾时的老兵及其后代,徐平破交趾之后更加看重。真要是莫名其妙被个浑人打死了,自己见了徐平怎么交待?而且乔大头这个人,脑子也不清爽,十之八九要出事。
  跟刘提辖说了几句,见他无论如何也不松口,只是要带着人走。那边同僚要在催促,天时不早,排班见驾是要凭运气的,越早去越好。
  高大全无奈,只好先暂别了刘提辖和乔大头,与同僚一起到皇宫去。
  乔大头哪里知道这些背后的弯弯绕戏,看着高大全骑马走远,对身边的兵丁吹嘘道:“看见没有?我说跟永宁侯相识,没有骗你们吧?这个高大全,在邕州的时候是永宁侯身边得力的干办,我们那时候就相识,还一起打进了交趾升龙府呢!”
  几个兵丁喏喏连声,也不跟他分说,心里只骂乔大头是个傻子。就他这个愣愣的脾气,到了杨太尉面前,哪里会管你什么永宁侯,先一顿棍子打下来。
  甜水巷是京城烟花汇聚之地,一到了下午,便就莺莺莺燕燕,鸟语花香。各色妇人打扮得花枝招展,翘首以盼恩客的到来。京城里跑腿的闲汉,不断地在巷子里穿梭来去。酒楼里找好了客人,到这里找人去唱曲侍奉。或者在外面说动了客人,带到这里来销魂一刻。这些人在中间牵线,落下赏钱使用,也算是一个产业。
  这附近都是小楼小院,独门独户。从事这种行业的,大多是女妓年老了,攒下点钱财,到外面买个伶俐的小女孩,收作养女,大了接着做这生意。有的甚至直接就是自己的亲生女儿,爹爹妈妈做乌龟鸨母打杂,女儿靠着身子挣钱养家。更有那最不成器的,男人在外面做乌龟拉客,让自己的妻子做生意。
  法律禁止逼良为娼,但总有无数的空子好钻。这产业数千年来,绵绵不绝。
  一到甜水巷里,刘提辖只觉得精神一下子就来了,没来由地觉得自己年轻了无数岁。想当年,自己年轻的时候,也没少在这种地方做帮闲,路上那些跑来跑去的无赖少年,说起来还都是自己的晚辈呢。
  见刘提辖气宇轩昂,衣服光鲜,不时就有贼兮兮的闲汉凑上来,问他要不要找个小娘子舒爽一番。每到这个时候,刘提辖总要大手一摆,把这不长眼的小子教训一顿。
  做帮闲也要有做帮闲的职业道德,在巷子里这样拉客成什么体统?没来由丢了小楼里面姐儿的身份。帮闲那都得吹拉弹唱,蹴鞠打马,无所不通,到樊楼那种大洒楼里去,专门找豪客,伺候得舒报,混得熟了,才能给姐儿找到大注钱财来。


第162章 看我打死你
  “直娘贼,这钱不是家养的,就是怎么也用不熟!”杨景宗朝着面前的大碗啐了一口,一脚踢飞出去。转头问旁边的人,“你刚才说,是什么钱好用来着?”
  “太尉,秦朝半两钱,汉武的五铢钱,唐朝时候的开元通宝,都是上好铜钱。”
  “好,好,好!古钱辟邪!就用这个开元通宝,我们再来掷过!若是再不听我的话,就换五铢钱,再不听话,换秦朝半两钱!听说秦始皇神鬼辟易,总不能他铸的钱还有邪性,今天我还就是不信了!”
  围着的几个武官都已经喝得满面通红,听了杨景宗的话,一起哄然大笑。
  杨景宗外戚的身份虽然尊贵,三司衙门里却还有一大堆将门出身的。太祖以来的规矩,皇家多跟将门联姻,这些人也不怕他。喝酒赌钱,经常混在一起。
  正在这时,刘提辖从外面探头探脑地进来,到杨景宗面前高声唱个诺:“小的见过太尉!祝太尉今天如有神助,大杀四方!”
  杨景宗看了刘提辖一眼,道:“你这个撮鸟只会说好话!不过爷爷今天的手气可是不好,一直输到现在。你且立在一边,如果这一把赢了,你就是个福星,我这里有赏钱;如果输了,且打几棍去去晦气!”
  刘提辖叫苦:“太尉千万要稳了,这一下掷出去大杀四方!”
  杨景宗接了身边的人递过来的铜钱,捏在手里吹了一口气,大喊一声:“且看看唐朝的皇帝老儿与我有没有缘!——字!”
  一把撒到新换上来的大碗里。
  铜钱在碗里滴溜溜转个不休,发出叮零零的响声。过了好一会,终于停了下来。
  刘提辖伸着脖子紧盯着碗里面看,见是三字两幕,心里轻轻出了口气。虽然并不是全字,这也还过得去了。杨景宗说打两棍子去去晦气,可不是说笑,是真地要打棍子的。来到这里什么都不做屁股先开花,刘提辖也遭不住。
  其他武将接着在碗里掷铜钱,这次杨景宗运气不错,赢多输少,扳回来一些。
  乘着杨景宗在赢钱的兴头上,刘提辖上前道:“太尉,今日小的守酸枣门,捉了一个五台山来的,说是在那里发现了几个蕃邦细作。当地的县令不信他,打了一顿赶出了衙门。这厮是个认死理的,一路讨饭来到京城,要敲闻鼓告御状呢!”
  杨景宗斜着眼看着刘提辖,口中道:“要敲登闻鼓只管让他去敲好了,自有不会说人话的聂冠卿去管,你带他来见我干什么?我这里赌得兴起,哪有闲心情理会他!”
  聂冠卿满口之乎者也,曾经把杨景宗的手下敲登闻鼓告他的事情捅上去,从此杨景宗记上了他的仇,一提起来就是不会说人话。
  刘提辖不敢接这个话头,聂冠卿奈何不了杨景宗,他个小武官收拾起来可是轻松得很。背后乱嚼舌头,谁知道什么时候就传了出去?
  陪着十二分的小心,刘提辖道:“太尉,小的想来,如果这厮讲的是真的,真发现了蕃邦细作,那落在太尉手里,也是大功一件是不是?”
  “哦,也有道理啊!”杨景宗精神一振,拍了拍刘提辖的肩头。“难得你也学会办事了!若是真有功劳,到时我一力提拔你!”
  刘提辖想的就是这个,忙不迭地道谢。
  杨景宗把碗里的铜钱拿起来,道:“现在运气来了,手风正顺,不可停了!你把人带进来,我掷着铜钱问他,两不耽误!”
  刘提辖应诺,一路跑着出了门,不一会带人押了乔大头进来。
  杨景宗暴喝一声,手里的铜钱就向碗里撒了去。
  刘提辖踢了乔大头一脚:“那里掷钱的就是杨太尉,快快上去见礼!”
  乔大头看了看杨景宗,头朝天一仰:“什么鸟太尉,在这里聚众赌钱!国法不许赌钱,他要真是个管事的,会带人做这种事?你找个什么鸟人来骗我!”
  听了这话,刘提辖直吓得魂飞天外。
  杨景宗是什么人?乔大头这浑人到了现在还敢说胡话,真是不知死活了!
  那里杨景宗根本就没理会乔大头,端起旁边的酒碗猛喝一口,一双眼睛瞪得牛眼一样大,死死地盯着碗里。
  “全幕!哈哈,杨太尉,你今天流年不利,快快住了手吧!”
  碗里的铜钱停下来,围着的一众武官哄堂大笑。竟然一个字都没有,那是输得不能再输了。还真以他转运了呢,没想到手气更加背。
  杨景宗看着碗里,迟迟没有说话。
  一个殿前司的指挥使对他道:“杨太尉,要是输得差不多了,今天便就住了吧。”
  “你说得什么浑话!我偌大的家业,还怕没有钱赔给你们!你们只管掷,我倒要看看今天能不能翻本!”
  杨景宗说完,站起身来,杀气腾腾地看着刘提辖和乔大头。
  刘提辖看了杨景宗的目光,直吓得心惊胆战。这个样子,看来杨景宗的酒性已经上来,接下来会做出来什么,就只有天知道了。
  其他几个武官窃窃私语,商量着还要不要赌下去。杨景宗说是什么偌大家业,吹牛而已,哪个信他?赐给他的丁谓旧宅,那是官家的,只是让他住而已。赵祯念着杨太后的感情,给杨景宗的俸禄从来都是提高一级发放,武官的俸禄又高,他的收入是很不错的。奈何发的再多,也不够杨景宗又吃又赌挥霍的,他的手里从来都剩不下余钱,时不时的还经常欠赌友的赌债。
  年前说是与附马柴宗庆家里收购铁屑楼,结果几个月做下来,分毫利息也无,本钱都不知道花哪儿去了。杨景宗空担着高官国戚的身份,其实还是个穷光蛋。
  见杨景宗大踏步地向自己走来,乔大头凛然不惧。这什么鸟太尉,看起来就不是好来路。乔大头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怎么可能会怕他?
  到了跟前,杨景宗一双眼睛布满血丝,问乔大头:“你这贼骨头,刚才说什么?!”
  乔大头昂然道:“我说你这什么鸟太尉,光天化日在这里干犯国法,看起来就不是什么好来路!分明是你们合起伙来骗我,想从我嘴里诓了军情去!”
  “哼,哼,哼哼哼!好,像你这个撮鸟这么有种的,爷爷也是好多年不见了!且看看你是不是铜浇铁铸的!来呀,先给打一百杀威棍给他松松骨头!”
  旁边守着的卫士高声应诺,上来就把乔大头按住,放倒在了台阶下面。
  刘提辖直吓得心惊胆战,忙对杨景宗道:“太尉,这厮说是有军情要报,好歹先问过了他才动刑吧。这要一不小心打死了,可就——”
  “打死了?打死了这厮自己就是蕃邦细作!他不是说在邕州待过吗?必然就是升龙府那里派来的,李佛玛的兄弟不报朝廷管束,要反了!”
  “太尉,这话怎么敢乱说?传出去,要出大事情的!”
  杨景宗抬起一脚,把刘提辖踢倒在地:“你这贼厮也是个灾星,一到这里就害我输钱!且等打过了这莽汉,再来慢慢消遣你!”
  说完,命令卫士对乔大头用刑,只管向死里打。
  卫士应诺,一棍下去,乔大头的屁股就已经见血。
  “打得好!”乔大头咬着牙高声大叫。“最好把爷爷活活打死,要还留着我一口气在,定然要你好看!”
  杨景宗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珠,甩在地上,踏步上前拿过卫士手里的刑杖来,轮圆了没头没脸地向乔大头身上打去,口中说道:“你这厮还敢嘴硬,且看看是我的棒子厉害,还是你这尖牙利齿的撮鸟厉害!”
  只是片刻功夫,趴在地上的乔大头已经奄奄一息,说不出话来。
  正在这时,一个人从门外跳了进来,冲上来一把抱住杨景宗:“阿叔怎么这么大的火气?万不能动用私刑,不然闹出去无法收拾!”
  杨景宗正在气头上,被人抱住不由得怒气勃发,转头一看,来的人是閤门祇候李璋,又不好发作,只好强自忍耐下来。
  把手中的棍子掼在地上,杨景宗道:“你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
  李璋道:“小侄正在閤门那里当值,碰到马军司的高大全,说是皇城司捉了一个人向阿叔这里来了。这人高大全认识,知道他不大会说话,只怕冲撞了阿叔,惹出事情来,着小侄过来看顾一下。一切都看在小侄的面子上,事情就此罢了吧!”
  杨景宗此时酒劲上来,天地不管,冷笑道:“你的面子?你好大的面子!若是你阿爹到这里来,还可以对我说这句话,你一个晚辈,凭什么阻止我做事!你让开,我只当你没来过这里,再是阻挡,不要怪我连你一起收拾!”
  李璋看面前的情形,杨景宗真是要把地上的乔大头打死,哪里能让?徐平那里交待不过去,传出去之后皇上赵祯那里更是无法交待。知道杨景宗是个浑人,碰上了必须要死命拦住,不然事情闹大了无法收拾,自己也跟着要受埋怨。


第163章 邕州旧军
  李璋见杨景宗不依不饶,又要去捡地上的棍子,急忙把他拉住:“阿叔,听小侄一句良言相劝,今天就罢了吧。若是有兴,小侄那里有两瓶外面买不到的好酒,今晚我作个东道,我们叔侄把酒言欢如何?”
  不说还好,一说这话,杨景宗不知从哪里气头上来,斜眼看着李璋:“我知道你跟永宁侯是自小长大的兄弟,他家里酿酒的,你那里什么好酒没有?地上的这个贼骨头是他的人,你就拼命护着。徐平是侍从大臣,进士出身,读书做官很不起吗?一个蝼蚁一样的贼乞丐,只因为认识他,也敢到我的家里来撒泼!李璋,我跟你说,今天谁要是敢拦着我打死地上这厮,就是我仇人,小心我的手段!”
  李璋道:“阿叔,不要这么说,万事都看我的面子,不看我的面子,也看官家的面子,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闹出事情来,官家为难,太后那里也不好交待。”
  杨景宗把李璋猛地一甩:“不要用太后和官家来压我!今天谁来了也不行!”
  说完,抄起木棒,就向地上的乔大头打去。
  李璋见不是路,忙冲上去抱杨景宗。
  杨景宗一脚踢开,对旁边的卫士道:“你们这群撮鸟傻站在那里干什么?还不上来把小衙内拉住!让他在一边好好地看,看我怎么打死地上这浑人!”
  卫士不敢违命,上来拦住李璋。
  李璋带了两个排兵过来,一起上来护在李璋身边。
  杨景宗见李璋再不能阻拦自己,拿着棍子,向掌心里吐了一口,就走到乔大头身边。咬牙切齿,棍子就要落下去。
  就在这个当口,门外突然涌进来十几个大汉,一起大叫:“皇城司欺负我们邕州旧军,天子脚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李璋见进来的人,领头的是桥道厢军的鲁芳,其他的全都是从邕州的厢军和乡兵里挑选出来,补进三衙禁军的。看着这些人,李璋只觉得一阵头大。
  破人一国,在皇城接敌国国王的降表,对赵祯意义非凡。这一段时间以来,不断从邕谅路那里挑选堪用人才,自己在崇政殿亲自接见,补进三衙禁军里。这些人到了京城之后,赏赐不断,升迁也快,是一股小势力,高大全不过是最突出的那一个罢了。
  三衙禁军与官场上的官僚不同,甚至与地方上的厢军、蕃兵也都不同,他们是职业军队,从五代时候起就流传下来的传统,世兵世将,近亲繁殖特别严重。突然有这么一股势力加入进来,还比其他人更受到重视,自然而然地就被人排挤。
  这些人不是广南人就是福建人,千里迢迢来到京城,远离家乡,水土不服,本就是各种不愉快。再加上被同僚排挤,每人都有一股怨气。徐平此时不管军了,要避嫌疑,不能够给他们出头,他们处于群龙无首的状态。也就是赵祯看重他们,待遇给的优厚,算是一种安慰。
  今天这些人里也有在甜水巷寻欢作乐的,偶然得了消息,有人一鼓动,这怨气就发作了出来。乔大头和陈老实当年只是在邕州养着的闲人,平时没有人注意他们,直到跟交趾开战,为了提振士气,这两个几十年前进攻交趾的老兵和后代才又被推了出来。陈老实憋着气要一雪几十年前的耻辱,虽然没有参加作战,却一直作为向导在队伍的最前面,是第一批进入升龙府的,徐平还特意表彰过,很多人都认识。
  交情是没有人跟乔大头有交情,他整天浑浑浑噩噩,也跟人相处不来。但那又怎么样?如今离乡万里,这就是自己人,这些邕州老兵就是要给乔大头出头。
  杨景宗一个街头无赖,靠着族妹得宠一路升上来,这些有战功在身的老兵怎么会瞧得起他?既然是这厮无理在先,那就把事情闹大,让人知道自己这些邕州来的兵不是好欺负的。有皇帝在后面撑腰,只要掌握好分寸,皇城司又怎么样?
  见到一二十个大汉如狼似虎地扑进门来,杨景宗被吓了一跳,酒醒了一半。街头闲汉最习惯的就是欺软破硬,你越是忍让,他便越是嚣张,你要敢亮刀,他就会扭头就跑。杨景宗多少年也改不了这脾性,不由自主地就把手里的棍子放下了。
  围着赌钱的那些武官,大多都是三衙里的世家子弟出身,一眼就认出了来人是邕州新近补进三衙的。他们平时就看这些人不顺眼,一群边疆来的蛮子,凭着运气得了些战功,到京城里来抢他们的晋升机会,抢他们的赏赐。竟然还真以为自己是百战强兵了?真真是笑死个人!自己这些人,有多少是祖辈就跟着太祖东征西讨,南征北战的,岂是这些人能够比得了的?
  殿前司的诸班直中,功臣勋旧子弟,大多都是在内殿直,邕州来的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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