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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富贵-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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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久侠不以为然地说:“我们只有这个办法来钱,不在你的地方弄,就要去别处,又有什么区别?”
  徐平不与他缠这个,问道:“你还没说为什么不逃呢!”
  吴久侠叹口气:“我原说要走他娘的,不管你们这些鸟人!被我这个兄弟拦下了,才在这里等你们。”
  徐平和桑怿都已看出那个白面书生才是主脑,一起看着他。
  一直坐在那边烤火的张源漫不经心地说:“我们若是一走了之,你们两个必然就会去报官,也是麻烦。既然这些日子这个人只是在外面监视,又不动手,想必是有事情要与我们来谈,何不等等再说。”
  徐平问道:“你觉得我们会找你谈什么?”
  张源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也不过是贪图我们那个点铜成银的方子罢了,白花花的银子谁不喜欢?不然你们两个吃撑了来找我们!”
  徐平冷笑:“就是用砒霜把铜炼成白铜的办法?这点事情我早十年前就会了,还要来找你们学?”
  张源吃了一惊,这才认真起来,上下打量徐平,问道:“原来你也知道这个方术!既然你都知道,那还来找我们干什么?”
  徐平道:“你找的那个秦二,从我家偷换了几百两银子出来,你说我该不该来找你们?”
  张源摇摇头:“就为那几百两白银?”
  徐平道:“几百两也够你们两个人快活一世了!”
  张源听了这话,看着徐平,突然一笑:“几百两确实不是小数,但对徐家酒楼的小主人来说,就算不上什么了。”
  徐平道:“原来你也早就知道我!”
  “这附近,能换来大笔白银的只有你家,我如何不知道?”张源说着,看看徐平,“不过小主人此时来找我,必然有其他的事情,何不直言?这样说话绕圈子,也不是你我的性情。”
  徐平沉默了一会,才道:“不错,我来找你们,是有其他的事!”
  张源微笑道:“小主人尽管明言,只要双方有利,我们也不推辞。”
  “前些日子,我庄上抓住了柯五郎,解送到县里的时候,被五个禁军兵士杀了。这件事情,你们有没有听说?”
  张源听了徐平的话,只是摇了摇头:“我们最近都是窝在这座破庙里,哪会听说这些事情!”
  徐平不管他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只管接着说道:“那几个人,当天还把我未过门的妻子劫了去。我一路追上,半路却又出来一个少年人和一个下人样子的老者,原来他们才是主使的。我知道几个月前你们是与这些人混在一起的,知不知道那两个是什么人?”
  张源道:“听你这么说,应该就是马季良家的小舍人马直方和他家的知院了。怎么,难道小主人就只为了知道这两个人的名字?”
  徐平冷冷地问:“你觉得呢?”
  张源叹了口气:“当然不是。这附近的势力人家就那么几户,来之前只怕小主人也早猜到了。你还巴巴来找我们,想必是要取那小舍人性命了。”
  徐平闭嘴不言。
  桑怿却吃了一惊,问徐平:“你真的存了这样的心思?这可是犯国法的事情!更何况马家在太后面前正当红,怎么还要去惹他!”
  徐平摇头,对桑怿道:“这些关我们什么事?是他们自己烧炼药银分赃不均,互相之间仇杀,谁管得了?我只过是几百两银子不要罢了!”
  张源起身长笑:“你们也是遍览群书,提刀拿剑的人,做起事情来怎么瞻前顾后,婆婆妈妈,成得了什么大事?在你们眼里那是宠臣之子,谁都不敢惹,在我眼里却只是一个一无是处的小混蛋,不过一剑罢了!”
  徐平也知道,马季良的这个儿子极其不成器,以他的身份,都没有荫补个官身在这个儿子身上。只因这小子恶名昭著,一提起来就要被台谏攻击,连带他自己的外戚身份也要被拿出来说事。
  但不管怎样,那也是马家的人,太后的近亲,也没有人敢主动惹他们。徐平还没有这张源和吴久侠这样什么都不管不顾的魄力,去把他一刀杀了。
  见徐平不吭声,张源又道:“小主人既然是明白人,当然知道那药银烧炼起来本钱不小,又有剧毒风险极大,几百两白银有点少了。”
  徐平冷冷地道:“也够你们回去做一方财主了!”
  张源听了哈哈大笑:“小主人好浅的眼皮!若要做个乡村财主,我和吴兄何必来京城,在家里轻轻松松就做了!大丈夫为人一世,学成文韬武略,就当出将入相,立不世之功业!生前显功名,身后著丹青!”
  边笑边摇头:“我原先见你也能纵马提刀,也能吟上两句诗,凭着几个不成器的庄客,能胜了久经操练的大军,也能轻松捉获柯五郎一伙盗贼,还以为也是我辈人物,有心结交。没想到你的眼里就只有个乡村财主,真是笑掉我的大牙!罢了,既然我们话已经说到这里,我再与你这等人物计较就是自降身份了,干脆就再卖你一个面子。那个马家的小舍人我给你引到这里来,就在你面前取了他的性命,让你看看我辈的风采!你只需送两坛好酒来这里,让我和吴兄饮个痛快,不要说是我们贪图你的钱财!”
  徐平没想到这人如此狂妄,脸上有些挂不住。不过转念一想,这家伙也是曾经金榜高中的,到了殿试的时候才被黜落下来,心高气傲也是凭本事。至于什么要出将入相之类的,徐平有了前世记忆,并不怎么热衷。志存高远是好事,但更要脚踏实地,不要总是飘到天上去。
  当下对张源道:“随你怎么说了。要好酒不难,稍后我就找人送来。”
  张源便对吴久侠道:“吴兄,你辛苦一趟,去把那个马家的小舍人引到这里来,让这小主人看我取他性命!这帮乡下人眼里天大的难事,在我眼里只不过是血溅五步而已!”
  吴久侠听了,长身而起,也不拿铁剑,对张源道一声:“张兄稍候。”便就出了庙门,大步而去。
  桑怿见真地要去杀人了,有心要阻止,又被张源刚才的话说中了心事,只是张了张嘴,终于没有说出来。
  张源不理两人,在火边坐下,随口吟了一句:“有心待搦月中兔,更向白云头上飞。”
  摇了摇头,便专心烤火。显然是自认为自己是心存高远的人物,不屑与徐平这种胸无大志的人说话。
  徐平和桑怿静静地站在一边,看着张源在那里装世外高人。
  在前世,经意不经意间,徐平不知看过多少名人的传记,心里明白得很。像张源的这种做派,如果以后能够功成名就,那就是名人的趣闻逸事,自来就胸怀大志。如果一事无成,就是个笑话,像苏东坡笑话的那样,在乡间野庙里吃瘴死老牛肉,喝村酒高谈阔论者。
  自古以来,人们崇拜羡慕的只是结果,而不是过程。


第69章 失意者
  天上彤云密布,寒风吹过树梢,低声地呜咽。
  徐平和桑怿一人拿了个酒葫芦,各自靠在身后的树上,不时喝一口酒。
  不远处的破庙里,张源一个人在安心地烤火。旁边两个酒坛子,是徐平送来的家里酿的白酒,张源不时喝上一碗,逍遥自在。
  那天吴久侠离去,徐平还以为是很快就会把马家的小子带来,让张源一下子敲死就完事。没想到与桑怿两人巴巴地等了两三个时辰还没见到人影,去问张源,又被张源耻笑。说是这种事情要办得天衣无缝,哪里是那么容易的,总么也要等上几天,徐平不通事物。
  听了张源的这话,徐平两人也不再在庙里瞎等,在庙外转了一圈,找到这个地方,正好能够监视庙里,又不会被庙里的人发现。给张源送去了两坛酒,徐平和桑怿两人便轮流换班,守在这里,监视住张源。只要把张源看死了,也不怕这两人不告而别。
  今天徐平本来是来换桑怿的,桑怿却说庙里的张源收拾了行李,好像是要离去的样子。两人也就不换班了,一起留下来看住张源。
  看见庙里的张源轻松自在,徐平对桑怿道:“也不知这庙里的家伙打得什么主意,心倒是放得开。看这天气,不用到天黑就要下起来。天气冷成这样,就不知是下雨还是下雪了。”
  桑怿也冷得难受,点头道:“不定就是要下雪。现在还是十月,虽然下雪早了点,但也是入冬了,不算怪事。”
  桑怿话声未落,一阵寒风吹过,点点细碎的雪花就从天上飞下来。
  徐平苦笑:“秀才好一张乌鸦嘴!”
  这雪想是憋得久了,没多大一会,雪花便变得有鹅毛大,纷纷扬扬,充斥了天地间,入眼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看雪下大,徐平和桑怿便想找个地方躲雪。
  正在这时,桑怿拉住徐平,小声道:“不要动,有人来了!”
  顺着桑怿的目光看去,徐平就看见了吴久侠这个魁梧书生,甩开流星大步向破庙走来。他的身后一个少年,一身白裘袍子,还是缩手缩脚,跟在吴久侠后面一溜小跑。
  桑怿问徐平:“那个少年是不是马家的小舍人?”
  徐平看得明白,答道:“是他,不会错了!”
  桑怿道:“没想到真能把他引到这里来,也不知道那个吴久侠用了什手段?能把这个纨绔骗来。”
  徐平道:“这小子爱钱如命,十之七八还是用那个药银的方子。”
  两人正在谈论的时候,吴久侠和马直方已经到了庙门口。
  吴久侠站在门边,对马直方道:“人就在里面,小舍人请进!”
  马直方狐疑地看了看,问道:“张先生就在里面?这样一处破庙,你们怎么会在里面安身。”
  吴久侠道:“我们在外游历惯了,什么地方都能住得。”
  马直方到了庙门口,一眼就看见了里面正在烤火的张源,面色一喜:“张先生果然在这里,这些日子没见,我好生挂念!”
  口里说着,就迈步进了庙里。
  张源长身而起,手里提着铁笛迎上来,笑道:“小舍人来得正好!”
  口中说着,两人就走到一起,张源手中铁笛突然扬起,猛地一下正击在马直方额头。
  看着马直方缓缓倒在地上,额头渐渐涌出血来,张源笑声不停:“你这厮过了这么些日子才来,可是让我等得烦了!”
  俯下身子探探马直方鼻息,已是死了过去,张源对吴久侠道:“吴兄,此间事情已了,略收拾一下,我们回关中!”
  吴久侠看也不看地上的马直方,进到庙里,把自己的东西收拾成一个小包袱背在背上,拿了铁剑,与张源一起出了庙门。
  虽然隔着漫天的雪花徐平看不分明,但模模糊糊地也把整个过程看在眼里,心里吃了一惊。没想到张源这个白面书生竟也有桑怿的手段,谈笑间就能杀人,而且出手前没有任何征兆,突然暴起,让人防不胜防。
  张源与吴久侠两人带了行李出了庙门,走了几步,张源高声道:“小主人和桑秀才还不出来吗?我们可要走了!”
  张源猜到自己的存在,徐平倒不意外。看这人的一言一行,虽然狂妄,思虑却很周密,绝不是个鲁莽无谋的人。
  与桑怿从树后转出来,徐平对张源道:“秀才好手段,我先前倒是小看了你!只是你铁笛杀人,就这么不管不顾,甩手离去吗?”
  张源道:“杀都杀了,还要怎地?这小子贪财狂妄,曝尸在这个破庙里,也是死得其所了!”
  徐平问他:“你就不想想怎么善后?”
  张源大笑:“我早就说过,你们这种蝇营狗苟的人,全没一点气魄!自以为想得完全,到最后全没一点办法。对我来说,取他性命,只是一击,血溅五步而已!人都已经杀了,你善什么后?再怎么掩饰,他还能活过来不成?”
  徐平觉得张源的话一点道理都没有,却想不出什么来反驳他,沉默了一会,才问道:“两位做下了这件事,马家必然会猜到你们,不会善罢干休。你们离开这里之后,要到哪里去?”
  张源傲然道:“天下之大,是他一个马家能管得过来的?别说他一个侥幸进身的小官吏,就是当今天子也管不过来!我做下这件事,下一次科场也不用来了,如今女子小人当政,这科举也没什么意思!我久在关中,对西北边事了如指掌,夏国李德明早有不臣之心,用不了多久西北战事必起!以我胸中才学,便是投身军中也能够建功立业,何必受这些鸟人闲气!”
  徐平已经知道,此时的西夏还不是他前世史书上提起的那个李元昊当政,自李继迁反叛,从太宗朝打到真宗朝,最终议和,此时两国正在和平时期。按前世知识,徐平当然知道过一段时间两国还会打起来,没想到张源也有这个见识,倒是真没想到他还有这个远见。
  其实现在预见到宋夏战事必起的人多了,只是大多都是提提而已,朝中当权的都不当一回事。朝廷因循守旧惯了,又无进取之心,只是存着侥幸心里,看着西夏国力一天天强盛起来。
  张源话说到这个份上,徐平也无话可说。这个时代的读书人与后世的还有些区别,由文转武的还是有一些的,更有一些科举不得意的直接投身军旅,以效用之名在军中效力,寻找建功立业的机会。
  不过徐平仔细搜索记忆,怎么也找不到张源这号人物在历史记载上的影子,知道他再是自命不凡,最后也只能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并不曾翻起什么浪花,也就懒得理他。
  沉默一会,徐平对张源道:“那我祝愿二位到了西北得遇知己,能够奋勇杀敌,建功立业,搏个封妻荫子!”
  张源笑着摇头:“小主人这话说得言不由衷,心里必然笑我等狂妄。燕雀安知鸿鹄之志!我们本来就不是一类人,这些客气话就用说了!”
  徐平自嘲地笑了笑,也不与张源计较,问他:“关中路远,二位身上的盘缠够了吗?不够我可以给你们取点钱使用。”
  张源道:“钱财这种东西,什么是够什么是不够?先前已经说好,我们只取这几百两白银去,说过就要算数!对不对,小主人?”
  徐平见谈不到一块去,再说也是多余,最后道:“那我祝两位一路顺风!我这里有一葫芦好酒,便喝上一口算送别!”
  说完,捧起葫芦喝了一大口,交给张源。
  张源接过葫芦,喝了一口交给身边的吴久侠,吴久侠一样喝了。
  桑怿心中也是无限感慨。他同样是不得意的落第进士,若说对科举没有怨言也不可能,不过他只是过了发解,在省试就已落第,怨念没那么深罢了。张源是殿试时被当殿黜落,引以为耻,人又偏激,行试便就极端起来。
  与张源遭遇类似的其实是石延年,不过石延年生性豁达,学问精深,最后能把这件事情看开。
  徐平敬完,桑怿上来也依样敬了两人酒。
  把酒喝完,四人拱手而别,张源和吴久侠大步走进了漫天风雪里。
  此时的科举制度,一旦在最后一步败下阵来,便就形同白身,回到家乡也没什么人正眼看你。而对一个读书人来说,前面过五关斩六将,作为发解举子到了京城,也曾经见过皇上。虽然见的时候是乱糟糟地几百人几千人挤在一块,跟赶集似的,被人讽刺为殿庭里班列怎么也整齐不了的,只有蕃人、骆驼和举人,但怎么说也是睹过天颜的。结果一旦落第,还要从头再来,有的家里穷的,连路费都是借来甚至是高利贷,根本无颜回去见家乡父老。
  这时不像明清时候,一旦中举,有大把的人来送钱给你。这时的读书人一过发解试,尤其是离京城远的地方,首先就是发愁路费。虽然成了乡贡,也会有人资助,但还比较少见。曾有个读书人过了发解试这后,去找亲朋借路费,求爷爷告奶奶一圈下来,还没凑够一贯钱。这人深以为耻,把那不到一贯钱挂在城门,誓言中了进士立即搬家。最后几乎要着饭到京城,一举高中,回家乡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举家搬迁。
  这种背景,加上五代遗风,才会出张源这么偏激的人物。老子一肚子才学,文武全通,竟然狗眼不识人才。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处处不留爷,爷去投……
  雪越下越大了,鹅毛大的雪花,把风都已经逼停,天地间只有白茫茫的一片。徐平和桑怿站在雪里,看着前面两人的身影大雪里渐渐消失。
  “五丁仗剑决云霓,直取天河下帝畿。
  战罢玉龙三百万,败鳞残甲满天飞。”
  前面突然传来张源的高歌声,声音高亢而带着一股戾气。
  徐平听见这歌声,一下呆在那里。他熟读主席诗词,一句玉龙三百万实在是熟之又熟,当然知道主席的这一句化自前人的咏雪诗。然而那时只记得这诗作者是无名氏,为历代咏雪名篇之一,却没想到在这里听见。
  这个张源竟然是这首诗的作者?一个落魄到骗人为生的落第举子作了这样一篇后世传诵的诗,却连名字都被后世懒得提起?
  徐平也已经知道了此时的诗风与后世不同,此时尊杜甫为诗圣,而对李白并不怎么感冒,但也没人说李白写得不好啊。
  最少以张源的这一首诗来说,气魄恢宏,想象力惊人,全诗无一个字及雪字,却把眼前的雪景写得淋漓尽致。
  然而此时,能够写出这种诗的人,只配在山间野庙,吃最便宜的瘴死的牛肉,喝难以下口的私酿混酒,根本不入正经读书人的法眼。
  徐平本来还规划等转过年来,好好读书应举,机会到了偷抄上两首后世的名诗词搏个名声。此时才知道是自己想多了,诗人出名是因为诗人的身份,纯想靠作诗让人赏识,那得等到死后几百年才行。
  看着张源和吴久侠的身影在大雪里消失不见,徐平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这两个人绝不是在历史上默默无闻的人物。
  然而又如何?到了这个时代,这样的人物必然还要碰到很多,能够名留青史,不仅仅是要才华,还要机缘巧合。不能碰到一个有点印象的就追着不放,那这一辈子也不用干别的人了。
  要到很多年之后,徐平才知道这两个华州进士这次离开京城之后干了什么,那时他才多多少少有些后悔。


第二卷 冠盖满京华


第1章 徐家庄
  太阳升到了半空,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然而这暖意却还不足以融化地上的冰雪,冰上加水,路更加湿滑。
  徐平和徐昌等几个庄里的重要人物站在庄门口,看着远处慢慢驶过来的一辆牛车,都是满脸期待待。
  这是县主簿郭咨帮着庄里介绍来的第一批会种水稻的南方人,有了这些人,庄里整好的田地转过年来就可以种水稻了。
  这个时代,南方的普通人到北方来的极少,大多都是做生意的商贾或是游宦的士大夫,找个会种水稻的还真不容易。这是因为此时北方经济不发达,相比南方来说物产也不丰富,当然最重要的是水土不服。还有一个原因,水稻种植技术成熟的地方只有两浙、江南和西川,两广和荆湖都还没开发,很多地方仍处于刀耕火种的阶段。开发成熟的地方又都富庶,人民不愿离乡。
  牛车到了跟前,先从车上下来的是一对中年夫妇,带着两个孩子,一个有十二三岁,一个只有三四岁。再然后是一对年轻夫妻,都是二十多岁。
  徐平迎上前来,自我介绍:“在下徐平,是这处田庄的小主人。几位旅途劳顿,庄里已经备下了薄酒,为诸位洗尘。”
  先下来的中年男人上来行个礼:“小的宋老栓,原是兴国军人氏,因是年轻时家乡遭了灾,流落到荆湖一带讨生活。前两年朝廷招人在唐州垦田,我便去那里应募。那里营田务废了,便流落到开封府来。”
  指着身边的妇人和孩子道:“这是我的浑家,那两个是犬子,大的十三岁了,取名叫大树,小的只有三岁,叫小树。”
  徐平忙道欢迎。
  后下来的年轻夫妇上来,道:“小的田四海,两浙路常州人,世代务农。到了我这一代,家里田不够种了,我也想四处看看,随了一个官人来到京城。三年前那个官人一病不起,我没了倚靠,便流落在京城。这一个是我浑家,原是那个官人家的女使,官人没了之后,我们便过在一起。”
  徐平照旧欢迎,对两人道:“你们都是有家室的,与其他庄客住在一起多有不便,庄里新起了几座宅院,专门安顿你们这些人。这一位是庄上的管庄徐昌,让他带你们去看看,若还满意,诸位便先安顿下来。”
  两人向徐昌见个礼,随着他去看住处。他们的行礼,自然有其他庄客给他们搬过去。
  看着徐昌带着人绕到庄后去,徐平也带着其他人回了庄院里面,等着给他们接风。
  这便是一个村子兴起的过程。最开始大户贪图朝廷的优惠政策,花钱作本来开垦荒地,招的都是无牵无挂工期可长可短的人,住的也不讲究,都是在一起马马虎虎住下来。庄子有了起色,便就要做长久打算,招一些长期的雇工,帮他们把家安在这里。再过十年八年,荒地都成了熟地,招雇工来干活就不经济了,便就把地租佃出去,主人只是收租。
  按宋时的政策,雇工和佃户都是客户,赋税都是主人负担。
  时间过得再长,很少有地主能保几代富贵,地便开始一点点典卖,有的客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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