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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富贵-第5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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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去求礼法,求教化,与治世南辕北辙。你们现在做的,就是以民为师,找寻道理。”
  改革就是要顺应时代的呼声,响应人民的心声。与民心相应的时候,一切顺利,背离了人心,则步步艰难。荀子留下了一个自上而下单线治理的政治框架,后世的统治者对此喜爱非常,在这个框架下不需要听取百姓声音。百姓不满意,是法律执行不到位,是礼制教化不到位,只要用重法酷刑,森严的三纲五常,规范行为,约束思想,一切自然就好了。
  徐平叹了口气:“为政而治,说到底,就是怎么看人性,怎么行教化,一切法度与施政都是由此而生发出去。荀子之学也非无来由。殷商之时重巫鬼,君亦听于巫,巫实掌天下之文。年深日久,巫有所谓聪明者,发觉以己意代天声,君民亦事无不听。此端一启则巫终被万民所弃。而此端必起,则巫必败。巫之让天下听命于己者,由其听天命,不听天命了则以心中之鬼而代天命。后世文人,多有视己为巫者,读圣贤书做圣贤巫,读别的书就做别的巫。有真自以为得圣人之旨,而欲行圣人之志于天下而成狂者。但更多的,是心里藏个小鬼,用这个小鬼来代圣贤。民有不听,则把这小鬼拿出来,吓唬世人。”
  说到这里,徐平连连摇头:“雄州张太尉,当日在枢府,宪台以其生有异相而攻之不己,赶出京城犹不罢休。苏绅是我姻家,我也要说,就是他与孔道辅,一唱一和,用这些鬼把戏逐大臣。把御史台的御史当作吓官员的小鬼,他自己做阎王,让御史台变成了个阎王殿!现在贾昌朝为御史,有样学样,不讲道理,鬼气森森!”
  张载和刘敞几个人忍住笑,不敢吭声。他们在西北跟着徐平不短的时间,还没有听过徐平发牢骚,今天徐平终于是没有忍住。
  徐平讲政治原则,对御史台的人事和事务不干涉,不过问,牢骚还是要发的。没有哪个御史来触徐平的霉头,这些日子,他们主要针对陈执中和程琳。陈执中治家不严,程琳好贪小财,都有些小把柄。赵祯几次把御史的弹劾奏章交给徐平,都被徐平以御史不当探官员隐私为由,压了下来。御史台是秉制度查官员,不是东家长西家短的长舌妇,好好做本份的事。这帮御史就有这个毛病,自以为跟商时的巫一样,是用天命查皇帝和百官,人人都该听他们的。实际上人人心里有小鬼,不讲道理,哪来的天命。
  徐平烦得不行,赵祯也烦。弹劾官员,没有道理徐平可以置之不理。规谏皇帝,赵祯不理不行,他们会一直缠着不放的。到了大名府,赵祯颇有些乐不思蜀的意思,在这里是徐平说了算,没有那些烦心事。对赵祯的私事,徐平基本不闻不问,放任自流。
  赵祯曾经问徐平,为什么不跟其他官员一样死盯着他,是不是怕赵祯把他换了。徐平告诉赵祯,官员严格要求是因为在做公事,皇帝于国家则公私不分,这是制度上就这么定的。正因为公私不分,皇帝与百姓就有了交集,皇帝既有官的一面,也有民的一面。皇帝在政权里的地位,有一部分就是代表百姓,来监官的。另一部分,则是与官为一体来治理天下。如此一来,对皇帝的要求就只能位于官员和百姓之间,比官员松理所应当。赵祯深以为然,对天天规谏他鸡毛蒜皮小事的台谏官员,更加烦得不行。只是政权中每个人都要扮演好自己的角色,赵祯烦归烦,还是要老老实实听着。
  徐平只是要天下有个道理在,这宰相做不做,他已经不在意了。


第102章 何以道理最大?
  说到这里,徐平对林照和岑希辰道:“不只是御史台,以前的禁军也是阎王殿。人人都有一套鬼心思,除了钱,不知道为什么而战。为什么老有人讲将要专权?就是要让他们做阎王,来镇小鬼。不把士卒当鬼看了,真真正正当作人,也就不需要阎王了。”
  林照和岑希辰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对于心中的鬼鬼神神,并没有深刻认识。
  徐平又对张载道:“周失天下之德,殷商的那些巫啊鬼啊,就又都出来了。等到汉以天命立天下之德,以大镜悬天,照散人心中的鬼。汉的天命不再,鬼又从心里出来。是以我们每一个人,从一生下来,心中便有无数小鬼。初为学,都是在遍地鬼中,想成神。”
  “啊——”张载吃了一惊,不由吓一跳。他从徐平初到西北,便就参军从政,跟徐平接触得多。徐平为人随和,特别是最近一年来说话随性,周围的人慢慢也就习惯了。跟徐平在一起不用战战兢兢,想说什么说什么,不用装模作样,装模作样没用。
  徐平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你说,这是不是要成神?不是鬼,想成神做什么?神只能镇鬼,对人又没有用处。”
  张载想了一会,点了点头道:“此四句话虽然不知何人所说,但却深得我心!相公一说,仔细想来,这种心思确实有成神的意思。”
  “就是啊,既得你心,说明你也有这个想法。有这个想法,就是因为心中有鬼。自己心中有鬼,则可知人人心中有鬼,于是欲成神而镇天下人心中之鬼。子厚,我们求学,就是杀心鬼,求真人。当然,心鬼不除,都是欲要成神。我告诉你,君子求学,杀心鬼后当向人的那一边走,万莫要朝着成神的那一步走。不然到最后,就是巫,装神弄鬼,于自己有害,于天下有害。怎么向人去?就是一边学,一边时时与百姓一起,听民声,知民意。”
  刘敞道:“相公让我们这些新进士,删修小曲、杂剧,莫不是欲我们求真人?”
  徐平点头,拍了拍刘敞的肩膀:“不错,这样想就对了。本届进士,你们这些人于学问最有前途,所以才挑出来做这件事,做学问不要走到邪路上去。世人求学,学到了些知识便就以为自己比别人强了,看不如自己的就瞧不起。朝廷若是再隆之以礼遇,就更加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要跟周边愚民分开。什么东西跟百姓一样,便就觉得受了屈辱。就是拿自己当神了么,别人只有被自己教导的份。要别人膜拜,一有不敬,便勃然大怒,说是不尊重文人,这世间还有救吗?这就是求学走上了邪路。朝廷再遂他们心意,那就心鬼显露于外,装神弄鬼,把人世间变成了鬼世界。做官的,不再想治天下了,一心做阎王,镇世间小鬼。你们说,学问做到这一步,天下还有救吗?”
  张载和刘敞面面相觑,小声问道:“相公,那要怎样才除尽心鬼,而成真人呢?”
  “明德吗,当你胸怀天下,看见了德在民心,自然就不会再觉得高高在上了。那个时候才会知道这人世间,心中的神神鬼鬼,实际上只是个道理。你不知道理,这些就成了心中的神鬼。对神盲从,对鬼害怕,放眼望去,世间只有几个神,满目是小鬼。”
  徐平说得起兴。这两个年轻人前途无量,这番话说给别人听,会把人吓坏,让人觉得徐平思想出了问题,徐平相信他们最后能够想通。
  “我们做学问,来当官,就是要寻让天下人都认可的道理。道理一以贯之,天下之民心中的神神鬼鬼,自然就会散去。家国天下,齐家治国平天下,不少人以为这是求学之阶梯,一阶一阶拾级而上,最终天下平,自己的学问就到了。不对,若是如此,没个家的孤儿还不能求学了。若是如此,官做得越大,学问越大,官最大的就是天下第一学问人。哪个官大没什么学问,便就说是朝廷有鬼。这就是阶级,是小鬼一步一步去当阎王,是个鬼世界,哪里来的天下?家国天下,一样是执其两端而得其中,核心在国。国治则家齐,则天下平。国治教化于内,显于家则为礼;教化于外,显于天下则为德。天下的人心齐还是不齐,天下之外的人看得最清楚。为学者,在野则能让自家齐,为隐。在朝能让国治,为仕。子曰,天下有道则见,无道则隐。邦有道则仕,邦无道则可卷而怀之。就是这么一个意思。天下无道则无理,不按照道理做事,可不就只能隐了吗。所以说啊,不要在朝政中搞阶级,更不要在学问中搞阶级,才是正途。天下人俱都是一个样,有人过得好,有人过得差,没什么了起,并不说明有贵贱之分。过得差的人不必觉得羞耻,过得好的人也不能高高在上,大家各自过日子,都向着过得更好去就是了。”
  张载道:“敢问相公,何为天下之道?何为天下之理?”
  “天下之道,就是这天下是谁人之天下。天下之理,就是如何守住这天下。是故君子用于邦国,必问,此邦此国,是何人之邦,是何人之国。若为邦人之邦,国人之国,则以天下之道尽心竭力而治之。邦主之邦,国主之国,则以客卿而治之。客卿乃受人钱财,为人所用,替人守邦国。钱财不足,则隐,国主不用,则隐,为客而已。此之谓,君子于别人之天下,只是一过客。你们读先秦典籍,便就会读到许多客卿所言。官员,是这天下的一分子,以理治国。客卿只是一过客,以术治国。喧宾夺主,田氏代齐。先秦之时各邦国有主有客,共治邦国,这可是不一样的。后人为学,一定要知道他们是主是客,不然对于他们治国的办法,就会迷惑不清。”
  什么是道?非常简单,这政权是谁的。理同样简单,怎么保住政权不倒。道崩德散就是政权不再在主人手里,其德自然就散了。汉借周德,因为周天子是天下共主,并不是天下的唯一主人,汉朝同样也是如此。汉初的皇帝家里同样要种地织布,不会理所当然地视天下民财都是自己的,想取就取。违背了这道,理就立不住,人心要散。一直到宋朝,皇帝的内库都是按照制度,从天下之财里分一部分出来,天下并不是他赵家的。制度不一定能守住,但不表示制度不存在,这就是天下的道理。
  蒙古人来了,这天下不再是天下人的天下,道崩则德不存,理当然也就不在了。后来的朝代不循旧道,旧理自然就不在,拿着古人的典籍,读得再好也不能治天下。这就是文明当中的道理,连道理都没有的政权,凝聚不起人心。装神弄鬼,对百姓连蒙带吓,是没有用处的。明白了政权的道,再去找自己的理,把天下事一理贯之,人心才能齐。这就是为什么道理最大,其他一切都要服从道理,要按照道理做事。


第103章 徐平的道理
  说到这里,徐平笑着对几人道:“理通为儒,道理通了才能跟人讲,不然就只是学与问。做学问,讲道理,是不是很清楚?今天我在这里跟你们讲道理,你们觉得我通不通?”
  几人一起笑了起来。
  黄金彪听得云里雾里,昏昏欲睡,见几人笑,举起杯来道:“相公说的,自然是天下间的道理,哪个不服!饮酒,饮酒!”
  徐平举杯一饮而尽,对黄金彪道:“你啊,不许我做人,非要我做阎王。做人真难!”
  普通人不必要一定明白道理,他们只要觉得管他们的人按道理做事就好了,这个时候官员就有些像阎王。老百姓哪管你是阎王还是玉帝,只要能够开开心心地生活就好。教化就是把道理慢慢深入到人民心中,大家都懂道理,自然而然按照道理做事。现在徐平自己也只是在完善自己的道理,教化只能留给后人,不知何年何月了。
  徐平是个随性的人,对人生讲究顺其自然,不较真。所以徐平对天下的道理,满篇都是虚伪,核心是伪。政治是扮演,人民喜欢怎么样就怎么样,只要合道理。存伪求真,就是徐平在小康之世,守住天下认同,向着大同社会而去的道理。大同会不会到来?徐平其实并不太关心,最少在他的有生之年见不到,何必烦恼?
  天下之德,外人感受最清楚,崩散之后反而是后人觉得虚无。前世的时候,新中国的德就是天下一心,众志成城。平静的年月,周边国家感受就是和风细雨,忠厚老实,一旦发起怒来,地球也要跟着一起颤抖。
  徐平前世国家的道,就在国名里,人民共和国。理是那个伟人留下的理,可以概括为九个字:为人民服务;造反有理。那个伟人不像徐平这么随性,他爱较真,他留下的道理也是一样。为人民服务是国家的天,是对政权的要求,是天下之父做事的办法。造反有理是国家的地,是人民的权利,是天下这个民心之母做事的办法。父亲做好了,母亲自然也就心安,天下太平无事。如若不然,父亲不对,母亲就会把家里闹得鸡犬不宁。国家的一切事情都在这个道理里面,装神弄鬼不行,理在则道不崩,德不散。
  想到这里,徐平面上露出笑意。前世小时候,父亲对家里的事管得少,对自己同样管得少。每当自己闯了祸,拿起扫把打自己的都是母亲。严父慈母,说是传统,那个伟人却偏偏反着来,要慈父严母。他的理化成礼,便就走进了许多家庭里面。
  家国天下,不是阶梯,而是天下人的互动。以家为单位,组成国,家齐国治,两者同时而成天下。家不齐,国不治,则天下不稳。不以家为单位成国,就成另一种天下。国也可以是以人为单位组成,也可以是以族为单位组成,也可以是以部落为单位组成,还可以是以地域为单位组成。不同的国家,有不同的道,有不同的理。
  天下的道有很多种,可以有主,也可以无主。有主之天下可以是神的天下,可以是人的天下。是人的天下,还可以是一个人的天下,或者一部分人的天下,或者是所有人的天下,甚至可以是外人的天下。
  守天下的理,更是数不胜数,不断地出现,不断地消失。
  这些道和理组合起来,便就是璀璨如繁星般的文明,这些文明创造了灿烂辉煌的人类文化。有道理,凡事讲道理的人群,就是文明,否则就是蒙昧。
  各自文明繁盛,德理皆俱,人类相安无事。一旦失去文明,就会面临战争动荡。毕意强者吞并弱者,弱肉强食也是道理。
  文明吞并新的人群,便就是化,用道理教化。认可了你的道理,成为自己人,文明就完成了扩张。如果化不了,早晚都要吐出来。
  野蛮是不是文明?拳头大就是要做人上人,一样是道理。这个道理在广大的人群中一以贯之,照样可以形成野蛮文明。自己的文明撑不起天地,天下缺德,一样受欺负。大宋军队的德一直缺着,北方起来一个强权,就被欺负一次,一直欺负到死。
  徐平前世军队的德有了,文化上一群小鬼装神弄鬼跳大神,便就不行,跪在洋人面前起不来。有道理,才有道德,有了道德才有文化。从被洋人打破家门,无数的仁人志士为拯天下危亡,冒着枪林弹雨迎着敌人的刺刀走了上去,以自己的头颅,漓淋鲜血,挽天下于将倾。他们的精神,便就是这个天下面临外敌入侵时的武德。
  当天下危亡的时候,武要战斗,文化上要大破大立。武上最终打赢了,文化上一直破不完,立看不见影子。当最早破除旧文化迷信的时候,破的是英雄。当要立的时候,还执着于破的,人民会认可吗?没有人民的认同,没有自己的道理,算什么文化人?
  文人的心中,两种诱惑必须要去除。一个是巫,看了两本书自以为得了天命,就要指点天下了,就要让百姓膜拜了。一个是鬼,以为自己有法力,涂脂抹粉一番就要去做阎王。
  司马光就是这个年代的巫,后来的蔡京等人就是历史上的鬼,这巫和鬼,是徐平要想办法断他们掌权之路的挑战。破山伐庙,伟人让人们去砸的是庙,而不是里面的神像。不是让后人把神像砸了,留着庙自己打扮一番坐上去。你坐上去,不讲道理,谁会服?理论争论,不又成了小鬼打架跳大神。
  人怕鬼,鬼更怕人,一说人话小鬼们便就吓得半死,恨得咬牙切齿。徐平说御史台是阎王殿,就只是一句简单的人话,但不能当着贾昌朝、孔道辅等人的面说。他们会以为徐平是在骂他们,心里记恨的。不敢讲人话,所以在朝廷里做人,是非常不容易的。
  徐平抓住一叶飘下来的银杏叶,看着那一片金黄,淡淡地道:“我的道理,其实很简单。就六个字,伪君子,真性情。伪君子当朝治国,真性情留在民间过日子。伪君子们在朝廷里且扮且演,维持住天下民心如一,渡过争而不止的小康时代,走向大同。凡是要在朝廷里找君子小人的,都到民间去,写成文字尽管骂。骂有什么,让他们骂就好了,真性情本来就该想骂就骂想哭就哭。知道自己是伪君子,不要矫情,穿上公服好好扮演君子治理天下。脱下公服,就是平民百姓,百姓对错自有国法,不能用私事来弹劾官员。”


第104章 天下人之天下
  指着脑袋,徐平道:“人最难的,是这里。人的脑子里啊,有许多小鬼,求学就是杀脑子里的小鬼,而去求真,做真人。君子是很久远时代的事了,时代变了,按照古人的君子要求,天下哪里有君子?是以君子于士大夫如北辰,且看且行,不必强求。在朝廷里扮演君子治国,已经很不容易了,不能在私事上也如此要求。人当有真性情,有欲才是活生生的人,我们要做人。儒的关键就在伪,孟轲、荀卿皆是认为人不当伪,而去求真,反失了儒的方向。伪有什么?拆开来,就是为人吗,做官不为人,为自己啊?一切都为自己就不要做官了,农、工、商,什么不好,都可以啊。穿上公服,这个人就成了伪君子,按照道理来做君子该做的事。脱下公服,就跟百姓一样,有什么不好呢?公私要分明,公就是公,私就是私,公德公事,私德私事,不要搀在一起论。伪君子治理国政,怎么看是为公为私呢?按照道理看,道理最大。合道理,就是扮得像,演得真,官就做得好。”
  张载和刘敞两人面面相觑,过了好一会,刘敞才小声道:“其实伪字于上古之世,并无善恶。只是后人求真,以伪为非,以至到现在人人厌恶。”
  “是啊,本来就是如此。伪本是从天而行,遵天命有什么错?到了现在,天命已经没有了,还认为有天命的,都是假装。——定陵勤政爱民,一生之失,最重莫过于得天书而东封西祀,举国上下如狂。又有什么用呢?天命没有了就是没有了,没了,没了!”
  说到这里,徐平摇头叹气:“总有人哪,脑子里的天命去不掉,非要去找。这样不是做学问,是为巫,学儒家的典籍就是儒巫。从浩瀚的典籍里挑出来几条,自己添几条,视之为天条,照着做是天命。犯了天条,那可是了不得,他觉得天就要塌下来了!”
  “脑子里有天命的人也可以做学问,可以在家里编他的天条吗,但不要来做官。天命没有了,古时的天命现在到了哪里?在人心,在天下人的人心。我们做伪君子,就是以民心为天命,以民心之道代天道,以民心之德代天德,以民心之理代天理。所以一切学问皆要从天下之民做起,合了民心就合了道理,明了民心就明了道理。你们这些人,修采风所来的小曲、杂剧,就是让你们知民心。求学的路上,这比读典籍还重要。从民心得来的道理与典籍不合怎么办?有什么关系,我们编现在的典籍吗。合着道理写出自己的史,就是我们留给后人的典籍。你自己在家里瞎编,又有多大用处?学问不是显示自己高明的,而是去求道理的。世间的知识有的是。种田要不要知识?经商要不要知识?制车、制兵器要不要知识?都是知识。但那不是做官的知识,做官的知识称学问,就是只有学和问。做官就是做学问,向天下之民学,向天下之民问,去通理。为县则通一县的理,为州则通这一州的理,治天下则通天下的理。所以世间知识里,做官的知识最简单,会做官,一点不比别人高明。百姓敬重,是敬重这一身公服,这个身份。因为天下之所以而为天下,就是最早由穿着这身公服的人,禀天命而凝聚人心,从一家一家而聚集起来的。”
  “世间为什么敬重读书人?不是你读两本书就比别人高明了,也不是你学了两句圣贤的话就了不起了,而是读书可以找出道理来。人家敬你,你要知道回敬,要把这天下治理得花团锦簇,来报答敬你的天下之民。”
  “知道、明德、通理,做官的学问就是这么简单,治理天下的学问就是这么简单。不懂经商怎么办?自有懂经商的人,客客气气请过来,向他们请教。你的道理通,人家说的到底对天下有利有害,你自然就会懂。不通道理,就或巫或鬼,朝政就成了小鬼打架,或是巫师斗法,巫鬼互斗,巫巫鬼鬼打成一团。遇到了不懂的事情,去请教就成了要么小鬼请神上身,要么巫问天命。百姓看见,就会无所适从,哪来道德?哪来礼仪?”
  “天下之人皆是一样的,没有人可以规定别人怎么活,怎么想。规、法、律,都要按着道理来,百姓认可了,民间自然成礼。想给天下定礼,什么三纲五常,让别人看着你定的法则来活,凭什么?你比别人高明啊!我的道理,就是简单,当官的做伪君子,百性留真性情。唯其百姓有真性情,伪君子们才能知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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