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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富贵-第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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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杯酒下肚,就再停不下来,被刘大虎和丘娘子扯住,按在了凳子上。
  酒过三巡,高大全见天已黑下来,自己却还是不好动身,只好招了一个军士过来,让他回去禀报一声,自己几人晚一点才回。
  看兵士离去,丘娘子让小厮点起灯,重新又上酒菜。
  左江边的货场,黄从贵把碗里的酒一口喝干,碗“啪”地摔到地上,吼道:“天色黑了,不去干来,还在这里等什么!”
  方主管厌恶地看了他一眼,强忍住没说什么。这位黄衙内口无遮拦,肆无忌惮,极让人讨厌。这么多人聚在一起,做的又不是什么正大光明的事情,黄从贵却不断大吼大叫,完全不知收敛,让身边人跟着提心吊胆。
  黄玮看看天色,低声问方主管:“大半个下午了,房里的田二一点动静都没有,会不会有什么意外?”
  “不用管他,那人睡着了像个死猪一样,没人叫是醒不过来的!”
  听方主管这样说,黄玮点了点头,站起身来高声道:“天色不早了,我们这就去办事。记住了,今晚的事情牵扯不小,办好了人人有赏,若是办不好——”看了众人一遍,声音一下低:“那就早早准备后事!”
  这句话说完,人群鸦雀无声,气氛一下凝理起来。
  黄从贵很不喜欢这种感觉,今晚的人大多都是他从忠州带出来的亲信,结果却是黄玮一个外人发号施令。
  懒洋洋地站起来,黄从贵道:“黄员外何必说得这样吓人,不过是去劫点东西,不是打听过了没什么人守着吗,担心什么!”
  黄玮沉声道:“衙内说的是,不过这里与太平寨只有一江之隔,如果事发,寨里的兵马很快就能追出来,那时就麻烦了!”
  “有我在,包你没事!”黄从贵大咧咧地道,“在这一带,哪个敢不给我们忠州几分面子!只要不进太平寨,那就平平安安!”
  方主管在黄玮身后低哼一声:“好像忠州还在他手里一样!”
  黄玮咳嗽一声,让方主管不要说话,对黄从贵勉强笑笑:“衙内有如此把握当然是好。天色不早了,我们上路吧。”
  这边黄从贵一行人收拾,整理马匹,那边方主管到了房子外面,听听屋里动静,掏出一把锁把门锁了,对看门的人道:“你们两个守在门外,如果里面人出来,只管取了他性命!我们走后,你们顺便盯住货场,不要让人进来。”
  吩咐完了,方主管随着黄玮,跟黄从贵一行人出了货场。
  金光顶山下,临时搭起一排草屋,高大全手下修路的人便住在这里。因为还没有动工,人没住齐,只有六个人在这里看守物资。
  借着灯光,两个守卫喝着酒打发夜晚漫长的无聊时光。另外有两人在巡逻,还有两人在休息,夜半的时候他们换班。
  这几年邕州风调雨顺,政通人和,连违法犯罪的人都少,整个社会都沉浸在一种安静祥和的气氛中,人慢慢都开始懒散下来。高大全手下这些修路的,大多都是福建路的更戍厢军除了军籍,留在蔗糖务的,两年好日子一过,他们也没了军人的气概,也没了以前在军中的警觉。
  已到下旬,月亮要到后半夜才升起来,此时天空中繁星点点,却照不亮大地,到处都是漆黑一片。
  巡逻的周昆听到远处传来轻轻的沙沙声,对同伴钱三郎道:“三哥,你听是不是有人过来?我们一起去看看。”
  钱三郎闷声道:“这个时辰,哪里还有人!深山里面,豺狼虎豹可少不了,小心遭了祸害!我们不要离开灯光照到的地方!”
  听钱三郎这么说,周昆闭口不敢再提。虎狼倒还罢了,他们这里有六个人,那些猛兽又不是傻子,不敢来招惹。就怕不是虎狼,而是什么毒蛇,一口咬上不小心就结果了性命,找谁说理去。
  来回走了几趟,声音却是越来越大,周昆皱起眉头,只当没有听见。
  一阵山风刮过,周昆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猛一抬头,却发现一个身影在不远处一闪而过。
  “三哥,不是野兽,真的有人!”
  这一声喊,把闷头走路的钱三郎吓了一跳,停在原地,打一个愣怔,四处看看,却没发现动静,闷声对周昆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你乱喊什么!这样黑的天,路都看不清楚,哪里会有人来!”
  话声刚落,一个人影从暗处窜出来,手中钢刀一送,捅中钱三郎腹部。
  钢刀入腹,那人抬起一脚把钱三郎踢倒在地,顺势拔出钢刀。
  钱三郎捂着肚子,鲜血不住地从伤口涌出来,多年从军的经验,知道自己已经命不久矣。在地上抬起头,费力地说道:“真的有人——”
  一句话没说完,头一歪,已是丢了性命。
  这一下如电光火石一般快,周昆反应过来,钱三郎已经倒地。
  隐约看到钱三郎腹部的鲜血,周昆猛打一个激灵,懒散一扫而光,军队中多年养成的本能重新回来,手中朴刀猛地向身后一挥。
  这一刀虽然砍空,却听见黑影里有人“咦”了一声,却是恰好逼退了这个准备偷袭的人。
  借着挥刀,周昆转过身子,高喊道:“有贼,备战!”
  随着喊话,大步后退,向身后的伙伴靠拢。
  正在喝酒的两人听见声音,把桌子一脚踢倒在地,顺势拎了倚在桌旁的朴刀,在灯光下背靠背站定。
  周昆退到两人身边,与他们靠在一起,沉声道:“不知道贼人有多少,钱三郎已丢了性命,起狼烟!”
  睡觉的两人被惊醒,正从屋里钻出来,见了眼前情景,惊问一声:“有贼?多少人?”
  “有贼,不知多少,起狼烟!快!”
  听见有贼,两人就清醒过来,一个去取朴刀,一个拿枝火把奔向柴堆。
  “直娘贼,这帮杀才倒是警惕!暗里不好下手了,都出来,真刀真枪与他们拼一场!我不信儿郎们拼不过这些贼厢军!”
  黄从贵从黑影里跳出来,挥着钢刀指着灯光下的几人大骂。
  黄玮慢慢走过来,沉声道:“不可恋战,带人过去把点狼烟的杀了,剩下的乱箭射死,拿了东西就走!”
  黄从贵回头瞪了黄玮一眼,好在这次没有烧昏了脑子,回身一招手,点了七八个亲信,举着刀枪扑向拿火把的人。
  为防起火,烽烟柴堆离草房有一段距离,点火的人还没到,就被黄从贵带人堵住。见事已不可为,守卫咬了咬牙,把手中火把高高抛起,扔向柴堆。
  黄从贵早就盯住了看着,跳起来用手中刀把火把打落,奔过去用脚乱踩,口中骂道:“杀才,敢在我面前玩花招!今天你就是一个死!”
  那名守卫暗暗叹了口气,转身与同伴汇合,随手取了一根哨棒在手里。
  周昆看看周围,沉声道:“我们杀过去,无论如何得把狼烟点着了,不然今夜我们只怕难逃性命!”
  其他人一起应声是,结成阵势,慢慢移向柴堆。
  正在这时,暗影中的黄玮高喝一声:“放箭!”


第73章 田二
  夜未深,月亮还没有升起来,山间小路上只有斑斑驳驳的微弱星光。
  黄从贵得意洋洋,对身边的黄玮道:“我早就说过,这是手到擒来的小事,我忠州在这一带纵横多少年,几十人出马,还收拾不了几个厢军!”
  黄玮阴沉着脸,由方主管扶着,一言不发。
  黄从贵又道:“那几个杀才,也是狠人,都被射成刺猬一样了,竟还不死,反砍了员外一刀。员外,你这一刀不碍事吧?”
  边说着,黄从贵转身用夸张的表情看着黄玮。
  黄玮沉着脸冷哼一声:“没伤筋骨,死不了!”
  “哎呀,谢天谢地!要是员外出了意外,我们这一趟就是成了也是得不偿失,我回去可怎么向你兄弟交待!”
  黄从贵话里貌似关心,可谁都能看出来他在幸灾乐祸。
  两伙人虽然合作,但根本上也不是一路人。黄玮和黄师宓兄弟是广源州侬家谋主,一切利益都系于广源州身上。黄从贵则是本地土酋,与侬家没什么渊源,侬家真的在邕州坐大他也没什么好处。
  这几年黄从贵一直活得滋润,就是因为左江一带的土酋在邕州官府、广源州、交趾三大势力的挤压下,需要这么一个人物替他们发声。这些人几百年来代代相传做惯了土皇帝,对保持自己的独立性看得最重。而三方大势力不管哪一方占据上风,都不是他们希望看到的。如今徐平在邕州扩展的势头太猛,土酋们便就向交趾和广源州方向靠,使邕州官府没有精力对付他们。
  作为大宋属下的羁縻地方,土酋们不敢明着来,黄从贵这样一个与徐平闹翻的地方大族就显出价值来。凡是与交趾和广源州合作的事情,都由黄从贵出面,等到邕州官府问起来,土酋们可以推得一干二净。
  借着星光,一行人返回草市。此时草市里还是人来人往,为了避免被人看出行藏,他们在镇外上船,借货船返回货场。
  众人上岸,方主管先扶着黄玮在凳子上坐下来,急忙跑到房子前面,低声问一直守着的两人:“里面有没有动静?”
  “没有,里面那个田二好像死了一样!真是奇怪,一下睡这么长时间,田二上一世没睡过觉?不说吃饭喝水,便溺也能憋住。”
  一人说着,一边摇头。
  方主管脸色一沉:“不必管他!事情已经做完,你们两个进去,取了田二这厮的首级,尸体扔到江里去,免得泄露我们行藏!”
  听见吩咐,两人拔出带的尖刀,不以为意地问方主管:“要杀怎么不早杀?害我们白白在这守了半夜!”
  “原本怕出了意外,还有用到他的地方。现在没用了!”
  方主管嘴里说着,掏出门锁的钥匙交给两人。
  取了钥匙,一人当先上前抓住锁,对另一人道:“门一开,你跟着就冲进去,乘那小子在梦里了了他的性命!”
  说完,用钥匙开了锁,轻轻把门打开。门开到一半,对另一人点了点头。
  另一人会意,提起尖刀举步就要冲进去。
  正在这时,门上突然传来一道很大的力量,猛地把门拽开。开门的人猝不及防,一下被拽倒在地。
  只见一个黑影从门里闪出来,一脚蹬在倒地人的头上,腿上用力,离弦的箭一样冲出来,用肩膀把另一人撞翻。
  见再没人再阻拦,冲出来的人不敢耽搁,拔腿向货场外飞奔。
  方主管吩咐罢了,便到黄玮身边照看他的伤势。乱箭把守卫的厢军射倒在地,黄玮以为他们已经毙命,迫不及待地上去查看库里货物,不成想蛮人的弓箭力量不足,全靠上面涂抹的毒药伤人,一时之间哪里能够取人性命?一个守卫没中要害,突然发难砍死了黄玮一个手下,又在黄玮腿上砍了一刀。
  看着黄玮腿上的伤口皮肉外翻,殷红的血里泛着白花花的肉,方主管直吸凉气,暗道一声侥幸。自己当时就在黄玮身边,好在挨刀的不是自己。
  正在这时听见动静,方主管抬头,就看见一个人影从房里出来,飞也似地奔向门口。夜色里看不分明,方主管还要为是自己的人,沉声喝道:“出了什么事?慌慌张张地跑什么!”
  不想那人影也不答话,顷刻间已到货场门口。
  方主管回头一看,房子门口有两人正在地爬上起身,才反应过来,那黑影竟然是房里的田二!
  这一惊非同小可,方主管猛地站起身,向黄从贵一伙厉声喊道:“大事不好,快拦住出门的人!”
  回到货场,黄从贵吩咐手下把劫来的货物在马上装好,自己则和几个亲信坐在一边,取了中午剩下的酒来喝。
  听见方主管大喊大叫,黄从贵不耐烦地手中酒碗重重掼在地上:“你鬼叫什么!要引人来查我们吗!”
  方主管指着已到门口的黑影道:“那是田二,不是自己人,快去拦住!”
  黄从贵这才反应过来,把身边的酒桶一脚踢倒,蹦了起来,对身边的几人道:“随我去,宰了那跑出去的杀才!”
  等黄从贵带人追,田二却已经跑出了门。
  这一变故发生太快,众人这才反应过来。
  黄玮强忍着腿上的剧痛站起身,也顾不上骂那两个进房杀田二的手下,只是道:“都不要愣着了,快上去把人追回来!让他跑到提举司去,我们今夜可都出不去了!”
  黄从贵就是人再混,也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不敢再与黄玮较劲,当下带了十几个手下,跟着出了货场。
  田二奔出货场,长出了一口气。转身看了一眼,向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天刚擦黑的时候他就醒过来了,本是要出门找口水喝,刚到门口,就听到外面有人说话,声音自己却不熟悉。
  这本来是常事,这里是货场,常有不认识的客人来。那一刻田二却不知怎么福至心灵,在门口停了一下,略听了几句外面人的话,吓得半死。
  原来外面的两人在门外坐得久了,无聊之下,取了中午黄从贵那边剩下的酒来喝着解闷,随口说着屋里田二的命运,无非是一个死字。
  听见这话,田二哪里还敢出门,只是不出声装作自己一直没醒,实际上一直躲在门后等待机会。直到门打开,这才出其不意窜了出来。
  世间的事往往都是这样,聪明的人以为自己算无遗策,老天爷却偏偏要跟你开一个玩笑。黄玮和方主管甚至姚主管从一开始都没在意田二,直接就把他看成了一个死人,没想到却正是在这里出了漏子。
  田二的那一步当然不是天什么天意,实际上方主管带黄玮回来,他心里已经下意识地感觉到了不对劲,只是自己也没注意罢了。这些下意识的东西在睡觉的时候反而会变得清晰,一觉醒来,出于本能就门口等了一等。
  这一等,邕州就迎来了狂风暴雨。


第74章 埋伏
  夜渐渐深了,月亮缓缓地从东方爬出来,悄悄地在山顶上露出半个头。街的行人开始减少,短暂的喧嚣正在褪去。
  听见门后传来的脚步声,田二左右看看,发现了不远处酒铺里还亮着的灯光,犹豫一下,还是向那里跑去。
  刘大虎这个浑人死了无所谓,丘娘子田二还是有些心痒,这次能拉她一把,说不定就能对自己以身相许呢。
  不等身后的人出门,田二拔腿向酒铺飞奔。
  到了附近,田二却没从正门进去,而转到了后院的小角门。他还没有那么高的觉悟,为了拉别人一把,冒被敌人给堵住的风险。
  飞腿踢开角门,田二风一般跑进酒铺里的后园里,不顾方向,只管向着亮灯光的地方窜去。
  不几步到了亭子前,住脚猛一抬头,却发现周围的人都在看着自己。尤其是亭子边的两个徐平的随身军士,腰刀已经出鞘一半。亭子里的高大全站了起来,双肩搭在桌子上,像一只弓起身的豹子。
  只有刘大虎喝得醉眼朦胧,隐约看清是田二,有气无力地用手招他:“二哥来得好,过来也喝一杯!”
  田二懒得理他,见高大全带了军士在这里,松了口气,叉手道:“见过干办!货场里来了贼人,杀人放火,劫夺货物!原来与我们一起开店的方主管和姚主管都是贼人内应,我怕刘大吃了他们亏,特意过来知会一声。”
  “他们抢什么货物?”高大全沉声问道。
  “听说是金光顶那边修路用的火药。”田二犹心有余悸,“我出来的时候惊动了贼人,他们尾随追来了,我们还是先避一避,躲到提举司再说!”
  听见抢火药,高大全的脸色刷地就沉了下来,这可是抢到他头上来了。
  提举司的火药管制极严,原料都是分仓存放,等到用了才领出来拌到一起。配方管制更严,只有极少的几个人知道,这几个人从不外出,用的人领了原料到他们那里配制,他们拌制完成再发出来。至于哪种原料多了外人并不知道,他们有专门的仓库存放,时间到了再随新入库原料入库。
  再严的仓库也无法保证里面的货物不被冒领,但外人不知道配方,私下搞到原料也没用,所以抢火药,只能抢已经领出来将要使用的。
  高大全浑身紧绷,两眼瞪圆,沉声问田二:“他们有多少人?”
  “夜里黑漆漆的,哪个能看清楚?不过看一大片人影,怕不是有百十人?那些人都拿刀拿枪,干办虽然勇猛,终究双拳难敌四手,还是先走吧!”
  田二信口编着人数,只怕高大全不死心,只往多里说。
  高大全略一沉思,叫过一个兵士来吩咐道:“你领着这些人,从前门出去一直过江去提举司,记住路上不可停留!其他的人,随我去缀住贼人,只等兵马过来一起擒拿!”
  兵士叉手应诺,转身去扶刘大虎。
  刘小妹被段云洁拉着站起身来,对高大全道:“高大哥,贼人众多,你还是与我们一起回去吧,调了兵马再慢慢捉拿。”
  高大全勉强笑笑:“你不要操心这些事情,只管随着回去,其他的事情我自有主张,不碍事的。”
  刘小妹还要说什么,段云洁悄悄扯了扯她的衣服,小妹只好住口不说。
  男人公事上的事情,最好等主动开口问了女人再说上两句,不然会让男人左右为难,进而心生厌烦。这个道理刘小妹还不明白,她只是担心高大全,段云洁世事练达,比她就明白多了。
  看着刘小妹跟几个人一起随着那个兵士向大门走去,高大全抽出腰刀对剩下的两个兵士道:“随我走,一切听我吩咐。贼人众多,能不动手最好不要动手,我们只要缀过住贼人即可。记住,小心一些,不要恋战!”
  两人应了诺,跟在高大全身后走向小角门。
  到了角门边,高大全见原来的门已被田二踢坏,外面黑漆漆的也不知道有没人埋伏,把地上坏掉的门板提了起来。
  角门不大,刚好遮住一个人的身子,高大全把它作为一面盾牌,挡在自己身前,提刀猛地冲了出去。
  “人出来了,射死他!”
  随着一声慌乱的叫声,黑暗里射出来的箭枝带着撕裂空气的声音,叮叮当当地扎到门板上。
  蛮人弓箭都是打猎用的软弓,威力不大,别说射穿门板,有的甚至根本扎不住,碰到门板当地一声就栽到地上。
  高大全沉住气一声不吭,略一辨别箭枝来的方向,连跨几个大步,如同猛虎入羊群一般就到了弓手的面前。
  此时月亮初升,对面都看不清楚,只能认出一个大致的人形轮廓。
  高大全手起刀落,把自己面前的一人劈倒在地。
  一声惨叫,划破了夜空的宁静,就再无声息,就连箭雨也停顿下来。
  黑暗中的人吓了一跳,高声尖叫:“掌灯,掌灯!这杀才不怕射!”
  等灯掌起来,高大全已连杀三人,门板挡在身前,稳稳站住。
  “高大全,原来是你!”
  黄从贵站在煤油灯旁,瞪着眼睛张着大嘴,简直不敢相信。
  高大全冷冷地道:“原来是黄衙内,你还是真是不知死!”
  黄从贵左右看看,自己这边还有近二十人,胆气又壮了起来:“今夜且看看是谁死!就算你如狼似虎,我这些人一人一口也咬死你!”
  高大全冷哼一声,缓缓退到角门前,低声道:“你们出来吧。”
  躲在门后的两个兵士这才出了角门,一左一右站在高大全身后。
  “还有帮手!”黄从贵心突地跳了一下,跳着脚道,“放箭!放箭!先把那两个跟班的射死了再说!”
  随着话声,他身后的蛮人又张弓搭箭没头没脑地射了过来。
  灯光亮起,高大全看得分明,挥动手中门板只是扫了一扫,就把射来的箭枝扫到地上。偶有两枝漏进来的,都被身后两个军士打落。
  这些软弓的威力实在太小,与军队中的强弓硬弩相比一个天上一地下,根本形不成多少威胁。话又说回来,真是强弓,这些体质一般的蛮人也不能这样没头没脑地射,一两轮也就乏力了。
  看清楚黄从贵身边只有一二十人,高大全心中定下主意,低声对身后的两个军士道:“我冲过去,你们紧随在我身后,一定要跟紧了!”
  话一说完,高大全把门板举在身前,暴喝一声,猛地冲向黄从贵。身后的两个军士握紧腰刀,紧紧跟在他的身后。
  “啊呀,直娘贼,你个杀才又来冲我!”
  黄从贵怪叫一声,猛地转身躲到了手下人的后面,心犹咚咚跳个不停。
  第一次见面,就是被高大全猛地一冲,自己猝不及防,一举成擒。那次经历黄从贵刻骨铭心,尤其是后来被徐平和高大全折磨得生不如死。吃过那一次亏,黄从贵就下了决心,死也不能再落到徐平手里。
  吃过一次亏,黄从贵岂能不长点见识?自一认出高大全,他就打起了十二分小心,高大全一动他就跑。
  软弓射程只有一二十步,高大全步子又大,只是一眨眼就到了跟前。
  眼前不见了黄从贵,高大全抓住木板,向左斜横在身前,猛地向前一推,右手钢刀劈向身旁,一刀就劈翻了一人。
  与这些蛮人相比,身才长大强壮的高大全有如巨人,一推一劈,就已经把身边的人全部清光。
  黄从贵在人群后边看得心胆俱裂,励声喝道:“你们这些废物,一个个牛皮吹得震天响,用到的时候怎么都跟软脚虾一样,连一个人都挡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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