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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心-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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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思邈身躯一震,几欲站起,望着张丽华的倩影,眼中闪过一分异样。
  冉刻求大惊,却突然有种心痛的感觉。
  其实早在响水集时,他就知道张丽华是他的妹妹,这才在张丽华被劫持的时候,请孙思邈来救。
  无论张季龄对他如何,但他心中始终有分亲情还在,这刻见张丽华被擒,感觉心头抽紧,只想冲上前去救出张丽华。
  张季龄道:“吴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他声音干涩嘶哑,虽人在刀下,可满脑袋转的只是一个念头。
  “什么意思,难道你不知道?”吴明彻哂然冷笑道。
  见张季龄沉默,吴明彻一字字道:“你女儿两个月前就已病死,你虽秘不发丧,隐瞒了此事,朝廷却早已查明。你突然冒出这个女儿,又是怎么回事?”
  张季龄哑口无言,一颗心沉了下去。
  冉刻求一怔,这才知道眼下这张丽华并非他的妹妹,可他心中那股绞痛却没有丝毫减轻,不知为何,他心中总有分恐惧,感觉这个张丽华不是他的妹妹,反倒更加可怕。
  “唯一的解释就是……这女子实为叛逆,前来江南,本是为淫乱宫廷。”吴明彻缓缓道,“你莫以为朝廷是欲加之罪,近年来,朝廷早就留意你的动静,发现你在江南的产业虽表面无恙,但你却暗中转移了家产,很多财富去向不明,你作何解释?”
  张季龄闭口不言,似已无话可说。
  他转移财产的事情,本是极为隐秘,突然泄漏,这说明朝廷对他注意并非一朝半日。
  李八百脸色阴晴不定,突然笑道:“其实兄弟也对张季龄早有了怀疑,觉得他会对陈国不利,这次兄弟前来,就是为陈国清除叛逆,来抓张季龄。吴将军,兄弟这次立了功,你总得赏兄弟点什么了。”
  吴明彻点点头:“好,本将军赏你个全尸。”陡然喝道,“一起拿下!若遇反抗,格杀勿论!”
  陈国兵士齐喝声中,上前了一步,杀气沛然而至。
  李八百虽是无法无天,可见到这种声势,还是心中凛然,突然叫道:“孙思邈,兄弟和你都是天师门下,情深意重,你不能见死不救的。”
  所有的杀气,立即有半数移到孙思邈的身上。
  孙思邈心中暗叹,知道李八百诡计多端,一方面是借张季龄要挟他,一方面却是弄混局面,伺机脱身。
  寒风更寒,落叶萧萧。
  吴明彻望定了孙思邈,一字字道:“孙思邈,天子吩咐,你眼下还是陈国的朋友,可你若敢动手,只怕陈国上下,放你不过!”
  孙思邈眉头一动,才待说些什么,就听有人叫道:“住手!”
  声音是从外围传来。
  众人均是一愣,不知这种时候,还有谁敢命令吴明彻?
  兵卫微闪,裂开一条缝隙,两人从外走了进来,一人白发苍苍,赫然就是徐陵,另外一人面色焦急,却是陈国太子陈叔宝。
  陈叔宝到了吴明彻身旁,见张季龄被挟持,已是吃惊,见到张丽华竟被兵士擒拿,更是惊骇,喝问道:“怎么回事?”
  李八百见陈兵微乱,目光转动,见萧摩诃目光一眨不眨地望着自己,打消了马上逃走的念头。
  他知道萧摩诃对他和张裕肯定恨之入骨,这次萧摩诃来,不但要拿他,还要拼命的。
  无论局面如何混乱,可萧摩诃的注意力,显然一直放在李八百身上。
  知道这时候逃走,把握不大,李八百只是一笑道:“萧将军对兄弟这般留意,可是想给兄弟提亲吗?”
  萧摩诃冷哼一声,握着金杵的手只有更紧。
  吴明彻对陈叔宝突然赶到有些意外,皱眉道:“太子殿下前来何事?”
  陈叔宝目光落在张丽华身上,见佳人垂头披发,在兵士的擒拿下摇摇欲坠,不由一阵心痛,喝道:“究竟怎么回事?还不放了张小姐?”
  他举步就要向张丽华走去,有兵卫却早拦在他的面前,齐声道:“太子留步。”
  “滚开!”陈叔宝大怒喝道。
  他挥手打去,重重的一记耳光打在面前那兵卫的脸上,那兵卫却是动也不动。
  陈叔宝霍然望向吴明彻,怒道:“吴明彻,你想造反不成?还不让这些人让开?”
  李八百一旁道:“不错,吴将军和兄弟正在合谋拿下张季龄,兄弟图谋张家的财产,吴将军却是垂涎张小姐的美色。”
  他在旁胡说八道,当然是看出陈叔宝不明究竟,只想这双方起了冲突。
  吴明彻怒不可遏,恨不得将李八百拿下碎尸万段,可知道太子却不能得罪,不然只怕后患无穷。
  “太子殿下,捉拿叛逆,本是圣上的旨意,请太子莫要让臣难做。”
  “什么叛逆?我不知道。”陈叔宝喝道。
  吴明彻还能耐心道:“张季龄图谋不轨,这女子并非张季龄的女儿,勾引太子,另有图谋。”
  徐陵脸色微变,失声道:“怎么可能?吴将军开玩笑吧?”可见吴明彻脸色肃杀,八竿子也扯不到玩笑身上,心头一沉。
  原来今晚宫中巨变,陈叔宝心中一直忐忑,退出殿后,立即找徐陵商议应对之法。
  徐陵一直留意宫中动静,知道孙思邈被放出宫中后,立即建议陈叔宝去找孙思邈,他知道一切的关键就在孙思邈身上。
  徐陵是个神童,虽然老了不再那么神,可对宫中的大事小情,还很了解。
  若是不懂宫中机变,徐家如何能在江南百年不垂?
  陈顼、孙思邈之间的事情,徐陵知道甚详,临川公主的心意,徐陵也是知道的,如果不是这样,他当初也不会在和孙思邈交谈时,对孙思邈示好说,关在笼中,可能是个好处。
  王远知一倒,徐陵敏锐地感觉到孙思邈极可能在陈国有番作为,带太子深夜赶来时,其实有些效仿古人求贤之意。
  徐陵最近更是当月老当得上瘾,盘算一见孙思邈后,除了为太子向张季龄提亲外,更要尽力撮合孙思邈和临川的事情,争取庙堂先机。
  可徐陵千算万算却没想到过,张家会有惊变,张季龄竟是叛逆,张丽华居然不是张家女儿。
  他虽老,毕竟还没有糊涂,立即想到可怕的后果,惊出了一身冷汗,忙道:“太子殿下,我们先回去,从长计议!”
  陈叔宝却倔强道:“无论如何,你们先放了张小姐再说,若有过错,我一肩担当。”
  见眼前兵卫并不后退,陈叔宝突然拔剑在手,喝道:“还不滚开?信不信本太子斩了你们。”
  青光剑闪,那些兵士均是脸露惧意,吴明彻心中不悦,缓缓道:“太子莫要意气行事,不然后果……”
  他神色犹豫,想说未说之际,李八百突然喝道:“太子殿下,兄弟帮你抢回佳人!”
  李八百话才出口,一推张季龄,竟向张丽华的方向冲去。
  众人均惊,未想到李八百会在这时发难,更没想到过,他居然不急于逃命,反倒真像要帮陈叔宝抢回佳人。
  萧摩诃见状,却毫不犹豫,怒吼声中,霍然拦在李八百面前,一杵击去。
  他这一杵使出,虎虎风生,绝不下千斤之力。
  冉刻求一见,不由大惊失色。李八百是死是活,他并不放在心上,可他父亲被李八百胁迫,眼看就要丧命在金杵之下。
  孙思邈终动。
  他不动则已,一动必中,竟能在那刹那的工夫,硬生生地挤到双方之间,袖中青光一闪,击在萧摩诃手腕之上。
  萧摩诃手腕一麻,力道顿偏,金杵霍然砸在地上,泥土飞溅。
  李八百长声笑道:“多谢孙兄。”
  他笑声才起,狂风大作,泼风刀突斩,就要砍到萧摩诃的身上。他知道孙思邈一定会出手拦阻萧摩诃,不然他带张季龄这个累赘做什么?
  吴明彻见了,惊怒叫道:“孙思邈……你……”
  青光再起,不理泼风刀的凌厉,竟击入风中,直取李八百的双眼。
  孙思邈再次发招,攻的却是李八百必救之处。
  李八百放声狂笑道:“好。”
  话才出口,狂风突敛,李八百一个跟头从张季龄身后翻出,半空一折,突向陈叔宝冲去。他这一招倒是突兀合理,张季龄不能保他脱险,可陈叔宝却是道护命符。
  只要捉陈叔宝到手,脱身不难!
  吴明彻眼眸中精光大闪,断喝道:“保护太子!射!”
  他毕竟久经疆场,仍能临危不乱,一声令下,至少有二十人分成两列,手持钢刀,已挡在陈叔宝面前。
  天有月,刀光如雪,同时在高墙树上,十数枝羽箭呼啸而至,直取半空中的李八百。
  那羽箭劲道极猛,显然是军中高手所射。
  李八百刀一拍,羽箭纷落,可身形一顿,已然向地上落去。
  陈国兵卫一声喊,在那片刻,最少有八把刀向李八百砍到。
  孙思邈如影随形,已冲到李八百身后,才待出手,突然目光一凛。
  就见李八百刀一挥,空中蓦地狂风又起,那八把刀顿时断折,断刀空中未起,就被李八百的泼风刀一引,尽数向孙思邈击去。
  孙思邈冲天而起避开那些断刀,虽是不佩服李八百的为人,却也不能不赞此人应变武功,实在是一时翘楚。
  可他人才冲起,脸色已变,只因为他蓦地见到接近陈叔宝的一帮陈国兵士中有一人倏然窜起,刹那间就到了陈叔宝的身后!
  那人如虎如豹,动作矫健无俦,孙思邈见陈军中还有这般高手,心中骇异。
  可孙思邈转瞬明白,那人绝非陈国兵勇,而是有人乔装改扮,混入了陈国兵卫之中,只等着这时候的一击。
  李八百遽然发难不过是做引,真正目的却是掩护那人出手。
  脑海中有电光闪现,孙思邈立即想到那人是谁!
  是张裕——龙虎宗的道主张裕!
  
  第四章
  
  幽手
  只有张裕才有这种身手,李八百还有张底牌没有动,那当然就是张裕。
  张裕果然神出鬼没,竟然能隐匿在陈国兵卫之中,却不被发现。
  孙思邈想到这里时,却救陈叔宝不得,他还未曾落地之时,李八百的泼风刀已向他劈来,笑道:“孙兄和我本是一路,何必还在做戏?”
  他说话间,已和孙思邈交换了七招。
  场面兔起鹘落,让人目不暇给。
  从李八百发难,到萧摩诃、孙思邈出手,似慢实快,不过转念之间。
  萧摩诃击偏,孙思邈虽救下张季龄,却未能再拦住李八百。所有的兵卫顾不得许多,更无法判断,只知将注意全部集中在冲来的李八百身上。
  局面突转。
  那些兵卫本是全力围剿李八百,可这时候不等吩咐,就知道守卫陈叔宝才是最要紧的事情。
  可谁都没想到前面有狼,身后有虎,张裕只是一个起落,就到了陈叔宝的身后,探手抓去,眼看就要擒住陈叔宝。
  吴明彻变了脸色。
  半空中突然划过了一道闪电。
  那电闪来得极为突然,虽是夜沉,可明月在天,怎么会突然现出闪电?
  那闪电眨眼间,就要击在张裕的手上。
  张裕缩手时脸色已变,就在那刹那的工夫,又有三把单刀交错砍来。
  单刀带风,快愈奔雷,竟将张裕硬生生地逼退了一步。
  张裕吸气,骇异陈国兵卫的出手高强,却无暇去看那三人的相貌,他眼下有两个选择——退或者进?
  若是此刻逃走,张家内外虽是陈国兵卫埋伏,但也未见得能奈何得了他。
  可张季龄和张仲坚还在这里,张裕远没有表现的那么冷酷,怎能坐视不理?
  若是不逃,张裕就一定要擒住陈叔宝,方能扭转局面。那三个人三把刀犀利非常,他击败那三人再擒陈叔宝,已剩下不到五成的把握。
  念头只在一转,张裕蓦地一声狂喝,有虎啸震天。
  他一拳击出,两把刀竟被他击中刀背,硬生生地打断。碎裂刀片飞散,击中几名涌来的兵卫身上,透体而出。
  可第三把刀却是避开张裕的锤击,反刺张裕的胸口。
  张裕又退一步,心中诧异,不知陈国兵卫中怎么会有这般高手,才待吸气,就听一个声音传来:“临、兵、斗、者……”
  那四字似从天籁而来,虽缥缈,却清晰,一字字地传到了张裕的耳边。
  张裕脸上色变,眼中突有了一分恐怖,嗄声道:“九字……”
  他话才出口,就感觉心口急鼓,疼痛如炸,印堂浓云蒸腾,两个太阳穴大跳个不停。
  那声音似慢实快,转瞬间又念出五字。
  “皆、阵、列、前、行!”
  “九字真言!”张裕狂呼声中,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九字一出,一人霍然到了喷血的张裕的身边,一掌拍出。
  张裕回了一掌,可再没有了往昔的肃杀猛烈,更像垂死挣扎反抗,只因他已被那九字所困。
  九字真言——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传说中,九字真言本是天师六姓门下葛家秘术,记载在葛洪所著的道家奇书《抱朴子》中。
  此九字当有鬼神莫测、无所不辟之机,运用高深者,甚至可有求必得。
  这更像个神话。
  张裕却知道这不是神话,葛家这秘术,虽不见得使出后有求必得,但对人的精神躯体有极大的干扰作用。
  若是平时,他绝不畏惧。
  可他已中了茅山道术——极乐烟、纸中仙和绝命天!
  紫金山巅,他一时不查中了王远知的算计,虽然逃了出来,可连中王远知下的三道禁制。
  茅山道术、龙虎符箓和南疆蛊毒,本来就是当今世上三大奇术,若非他道行高深,立即用龙虎宗的符箓克制了茅山道术,他已是个死人。
  可九字真言激活了茅山的道术!
  那一刻,三道禁制同时反噬,张裕只感觉五脏如被无数小刀穿刺,五官都绞在一起。他虽还能还了来袭之人一掌,但轻飘飘的再没有往日的气力。
  那人再一掌,重重地印在张裕的胸膛!
  张裕狂吼声中,倒飞了出去,摔在地上时,七窍均有血溢。
  出掌之人一招得手,驻足不前,淡淡道:“张裕,你完了。”
  李八百出刀急斗孙思邈之际,却还留意张裕那面的动静,他缠住孙思邈,只是想让张裕顺利得手,可见到张裕中掌,脸色也变。
  他本阴险狠辣之人,变色绝非因为张裕负伤,而是因为两件事。
  九字真言居然再现!
  出手重创张裕的那人,就是茅山宗第一人——王远知!
  九字真言本是葛家秘术,怎么会在这里被人用出?
  王远知不是已被陈顼下到牢狱,为何会在这里出现?
  难道这其中,有着更深的算计?
  一念及此,李八百立即退,他本全力进攻孙思邈,一退就退到了树上。孙思邈也被惊变所摄,竟拦挡不及。
  树上有人有刀还有箭,可树上的人却做梦也没想到,李八百退得如此之快,未待出刀,刀已折;未等拉弓,弦已断;还要拦阻,人头已落。
  李八百就如道黑色的旋风,倏然从地上刮到树上,再从树上到了屋脊,只听到呼喝声不断,有金光追击,转瞬就没入了黑暗之中。
  喧嚣远离,杀气更聚。
  萧摩诃并不死心,居然追了上去,孙思邈并未追上去,他只望着王远知,王远知也在望着他。
  二人间似有千言万语,一时间却像无从说起。
  张裕在地上抽搐,似是奄奄一息,张季龄竟还立在那里,垂头看着张裕。
  风萧萧益冷,张季龄脸色有如枯黄的落叶,可眼中却有了泪。
  场面极乱,张裕遭受王远知重创,李八百逃走,萧摩诃追击而去。
  吴明彻终于回过神来,嘴角露出分笑意。
  在他看来,虽然有了些牺牲,可终于稳定了局面,他自信自己眼下能控制住局面,除了对一人还没有把握。
  他在看着陈叔宝。
  变乱迭起,陈叔宝吓立当场,一时间竟忘记了动弹,直到危机解除的时候,这才回过神来,喝道:“吴将军,放了张小姐。”
  他眼中只有张丽华,他不管什么叛乱,在他心中,张丽华和此事并没有关系。
  他举步才要向张丽华走去,吴明彻已道:“太子……你不要动。”
  “你在命令我?”陈叔宝霍然回望吴明彻,满是怒意。
  吴明彻摇头道:“不敢。”见陈叔宝又要前行,吴明彻突道,“太子再走两步,只怕会有祸事发生。”
  众人均是一怔,谁都想不到吴明彻会用这种语气对陈叔宝说话。
  吴明彻虽智勇双全,但不过是个臣子,一向谨慎,怎么能对太子用这种口气说话?
  陈叔宝怒急反笑,大声道:“好,本太子就看看,会有什么祸事发生在我身上?”
  他看起来温顺,但急火攻心,倔脾气发作,几头牛也拉不回来,竟不顾吴明彻的警告,向张丽华的方向连走数步,然后回头望向吴明彻,虽未说话,可意思不言而喻。
  太子走了这些步,究竟会有什么祸事发生?
  众人均望吴明彻,就见他脸色发青,可还是立在那里动也不动,心中均想,吴明彻不过是危言耸听,又能对陈叔宝如何?
  不想孙思邈脸色陡变,突然道:“等等。”
  他身形一闪,看起来就要向陈叔宝冲去,王远知身形也动了下,就挡在他的身前。
  孙思邈止步。
  半空中突然传来“嗖”的声响,然后就听到一声闷哼。
  孙思邈身子一颤,眼中蓦地露出罕见的愤怒之意。
  风冷夜静,百来人的庭院中,突然鸦雀无声。
  所有人均是望向张丽华的方向,眼中露出难信之意,只因为黑夜中突有一箭飞来,射在张丽华的胸口!
  吴明彻的声音冷冷传来:“天子有旨,若太子执迷不悟,当立杀张丽华,不得有违!”
  那本挟持张丽华的两个陈国兵士满脸惶恐,显然也没想到这种事情发生,惶惶地松开了双手。
  张丽华身形在风中摇了下,缓慢地向地上倒去。
  有风吹过,掀起她一直遮面的长发,露出她虽美却也苍白的面容。
  陈叔宝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一切,身子晃了两晃,竟先张丽华一步倒下。他显然是没想到他闯了祸事,一切却应在张丽华身上,只感觉心口一痛,就晕了过去。
  早有兵士扶住了陈叔宝,吴明彻缓缓道:“将太子送回宫中!”
  他话才落,冉刻求突然撕心裂肺地一声喊,竟如发疯一样向张丽华冲去。
  张季龄一惊,喝道:“回来!”
  他到如今,其实满脑袋只转着一个念头,那就是不惜一切,也要让儿子平安离去,可没想到冉刻求突然癫狂起来。
  有陈国兵卫齐喝一声,长枪倏起,已拦到张丽华之前。
  冉刻求却如发疯未见,径直向那枪尖冲去。
  张季龄心中一痛,脸上突然有黑气笼罩……
  就见那数杆长枪突然冲天而起,那持枪的兵卫踉跄后退,孙思邈不知何时,已到了冉刻求的近前,为他荡开了长枪。
  冉刻求冲到张丽华身前,一手拉住了将要倒地的伊人,嘶声道:“怎么是你?”
  方才局面瞬息万变,冉刻求无能为力,见那箭射中张丽华的时候,心口蓦地一阵剧痛。
  张丽华不是他的妹妹。
  可不知为何,他远远望见张丽华的身影,却总有似曾相识的感觉,那感觉中还夹杂分惊怖。
  张丽华倒地,风吹乱发,终于让他看清楚张丽华的面容,也终于让他明白为何会不安。
  风吹落叶,秋天已是蝶舞最后的季节。
  那中箭的女子竟是蝶舞!
  怎么会是蝶舞?
  冉刻求只觉得双膝一软,就跪了下去,抱着那残秋彩蝶最后的一丝颤动,嗄声道:“为什么?”
  他双目红赤,没有泪,却像有了血。
  蝶舞痛得眉头都蹙了起来,见到冉刻求的那一刻,眼眸似乎亮了下,不自禁地伸出颤抖的手,想去抚摸冉刻求的脸庞。
  冉刻求一把抓住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又道:“为什么?”
  他真的什么都不明白。
  当初在响水集的那个张丽华,绝不会是蝶舞,不然他不可能没有察觉。心爱的人是否在身边,他感觉得到。
  可张丽华怎么会变成蝶舞?真正的张丽华去了哪里?
  这些问题他并不关心,他蓦地想起一事,回头叫道:“先生……”他唯一的指望,只剩下孙思邈。
  他希望孙思邈能施妙手,救回蝶舞。
  孙思邈未动,眼中露出分悲哀之意……他若能出手,早已施救,怎会还站立不动?
  冉刻求心中一沉,浑身满是绝望无力的感觉。
  “不用了……”蝶舞虚弱道,“这样不是很好?”
  “很好?”冉刻求绞痛中带着惘然。
  蝶舞如梦的眼眸渐渐失去了光彩,喃喃道:“最少……我去的时候……有个爱我的人在我的身边……”
  她似还有千言万语,但头一歪,再没了声息。
  她嘴角还带着笑,可是她的眼中却有两滴泪水流淌而下,过了那带笑的唇边。
  风更冷,天地间的月色如同霜落。
  蝶舞虽美,但过不了四季轮换。
  孙思邈望着蝶舞那美丽的面容,突然想起当初自己曾对她说的一句话,心中怆然,他明白了很多事情,明白却无奈。
  “孙思邈,你不该出手的。”吴明彻终于开口,神色如铁。
  “哦?”孙思邈笑了,可笑容中带了分萧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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