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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人-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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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终,任墨予拂袖而去,留我一个人在书房内发呆,呆了好半天终觉有些无趣,弹了弹袍角迈出房门,没行几步便看到南叶坐在院中剪柳枝,一条一条剪的仔细。
  我一时好奇凑过去看,随口问道:“这么些柳枝是用来干什么的?”
  “清明插柳啊。”南叶头都没抬,继续修剪,隔了一会儿好像记起什么,小声嘀咕一声:“二公子昨儿吩咐说要带云公子去上坟,刚看他急匆匆而去,不晓得还要不要备烧纸。”
  “上坟?”
  “夫人的坟在城郊的别院,二公子每年这会儿都要过去祭拜。”南叶的声音压的更低,几不可闻。
  我想,在侯府私自谈论这些定是大罪,任墨予的身份本就特殊,他的娘亲大概也是没有名分的。
  于是我拍了拍南叶的肩头说道:“多备些纸吧,会去的。”语毕起身要走,刚走了几步,听闻南叶在身后说:“夫人是蛮夷女子,侯爷本欲娶为妻,先帝不允,说皇亲国戚有辱国体,后来那折子还是柳尚书和秦太傅联名递上去的,硬生生拆了这段姻缘,这些旧事院子里的嬷嬷们都晓得,可后来全被二公子赶了出去。”
  我顿住脚步,转身,那一瞬间我真替柳家和秦家不值,皇后的哥哥想娶个蛮夷女子,皇帝老大不高兴了,觉得有碍面子,授意两个跟班长篇大论抨击一番,自己再做个总结陈词,上演了棒打鸳鸯的戏码,可是很多年以后,始作俑者老皇帝死了,老侯爷还没死,而且他还耿耿于怀,于是倒霉了小皇帝和当年的两个跟班,当然,也不排除老侯爷一箭双雕借故揽权。
  往好了说,老侯爷就是个一代情痴;往坏了说,老侯爷你未免也太小心眼了!
  并且我越来越觉得这位任家二公子随他爹随了个十足十。
  而秦延之,随他爹也随了个十足十。
  死谏死谏,万一真死了可怎么办?
  还有那些暴动的同窗,真真是一腔热血。
  我抬头对南叶说:“你多准备些烧纸吧,今儿个怕是要死很多人。”

  25第二四章:真相白

  那日我终究没能跟任墨予去西郊别院上坟,甚至我还没走出院子,昭文世子便带着一大帮家丁雄赳赳气昂昂的杀了进来,肥嫩的大手一挥,冷哼道:“捆起来,押下去!”
  于是我又转头对南叶说:“别忘了给我也烧一份纸。”
  总结来说,我觉得自己其实挺该死的,若我不下山,秦延之他还是秦延之,为了小皇帝抛头颅洒热血,忠义两全一辈子;任墨予他也还是任墨予,按照自己的法子娶公主夺爵位,奸邪使诈一辈子;小皇帝他还是小皇帝,为了那高高在上的皇位保忠臣,斗奸臣,风风火火一辈子。
  可是我下山的目的多单纯啊,就是想嫁个人而已,缘何会如此震惊朝野。
  昭文世子指着我的鼻子狞笑道:“云子宁,你别再给我装傻充愣,从头到尾最坏的就是你,还带坏了月倾颜,那日你跟他鬼鬼祟祟密谋反叛时,怎么就不想想今日的下场?!”
  我想了想,实在不记得哪一天干过这么缺德的事情。
  于是昭文世子又大手一挥,唤来了秃鼻鸟儿和伺候它的丫头,理直气壮道:“人证物证俱在,你还作何狡辩?”
  我摇头叹,原来作证的是这只“嘎嘎嘎”叫的乌鸦呀。
  在下认栽。
  我被押进侯府的地下牢房时,月倾颜已经在那里了,他被捆绑住全身,头发也披散开来,一袭艳红的衣袍在火光的映衬下灿若云霞,他昂首朗声念道:“问天借瑶光,华我君子堂,魑魅何处隐,魍魉亦仓惶。”他面容坚毅,声音浑厚,全然没有往昔的细腻滑润。
  昭文世子望着他咬牙,月倾颜连眼梢都不抬,只顾大声吟着诗:“问天借瑶光,华我君子堂,魑魅何处隐,魍魉亦仓惶。”头发飘散,貌若癫狂。
  他反反复复念了好半天,直至牢房里只剩我们两个人,他依旧朗声吟唱,听的我有些困乏。
  我说:“月倾颜,我承认你是个男人,纯男人,你能歇歇别念了吗?你念着不累我听着都累。”
  月倾颜当真是住了口,他定定的看着我,眼中流露出些许哀伤,他说:“你该骂我的,我坑害了你。”
  “我晓得。”我点头。
  他又说:“我一直被困在府中举步维艰,只能假意奉承昭文世子,暗中搜集一些证据,以望有朝一日能替师傅昭雪,能还自己一个清白。”
  “我晓得。”我继续点头。
  火光的映衬下,他妖媚的面容美的不似人间,红灿灿的煞是好看,这会儿我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是比秦延之美的,也比任墨予美。
  “那封信里,我规劝延之以大局为重,放下儿女私情。”他的声音低沉几分。
  “我依稀晓得。”我依旧点头。
  “延之给我的那封信……其实并不是给我的。”他望着我,眸光沉沉。
  “我晓……”话未说完,我猛然抬头,颤声问道:“你说什么?柳蝶衣明明说那封信是给你的。”
  “柳姑娘任性了。”月倾颜嘴角上扬,扯出一个苦涩的笑容,“可是我很感谢她,让我知道你跟延之的情谊,让我知道延之是如何信任你,让我下定决心将得到的所有证据托付给你,而你也确实未令我失望。”
  “……”我站起身子瞪着他,想要将一切看个究竟。
  “延之其实并不想让你卷进这件事情,他一直将你保护的很好很好,是我……太想摆脱这里的一切……才骗了你,对不起。”他望着我,眼中满是沉沉的哀伤,仿佛满满得要溢出来。
  我与他对望一会儿,忽而泄了气。
  那日,月倾颜看完信后对我说:“冥冥之中自有缘分,你跟我师弟的缘分不浅,以后怕是有的纠葛了。”
  他还说:“佛曰:不可云,不可云!”
  混蛋月倾颜骗人都骗的这么有谱,果真是大才子!
  我浑身的力气瞬间被抽离,于是倚在墙角对他说:“月倾颜,你记住了,你欠我一次大人情,总有一天我会让你还回来,所以你不能死,我也不能死,因为咱俩还没两清,还没两清。”
  整个牢房内死一般沉寂,腐朽的气息蔓延满室。
  半晌,我说:“月倾颜,你还是念首诗吧。”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沉沉的说:“那封信里说了很多要紧的话,顶要紧的一句是:三月二十二子时,书院门口的月桂树下,盼至。”
  三月二十一那夜,任墨予给了我一个吻。
  三月二十二那日,我与长公主混乱一团的谈话,以及随后流传开来的谣言,那夜,任墨予罚跪祠堂,我看人伦的书籍看到半夜……
  眼角忽而酸涩,我闭了眼睛,脑中却呈现出秦延之倚着树干对我浅笑:“子宁,这棵树是月桂树,你一定不会知晓。”
  “有些话我不能说,也不敢说,一旦说了便是一辈子,我怕我给不起。可是当我下定决心说出来时,你却已经不想要了……”
  “子宁,你若不喜欢我,做何要三番五次戏弄我?”
  而后……而后是什么……他读了月倾颜给他的信,我被莫名其妙的刺客追杀,他舍身救护……
  再然后他对我说:“我不是很喜欢你这样的女孩子,我喜欢温柔雅致、沉静恬美的女子,说话要吴侬软语……”
  好半天好半天,我睁开眼睛对月倾颜说:“你还是念首诗吧,那些都过去了,他说不喜欢我这样的女子。”
  月倾颜看着我,欲言又止,最终,他朗声念道:“声声乱,岁岁忧,看老了春光添了新愁。三两盏浊酒,四五回神游,归否,归否,燕子几衔泥,青山依旧,江水东流。”
  归否,归否……
  我说:“月倾颜,这首我听过了,你是江郎才尽了吗?!”
  月倾颜的眸光一滞,长长的睫毛垂下一层阴影,他又低声说:“对不起。”
  我便说:“没关系,即便有关系我也不能把你怎么样。”
  我不能把他炖了,也不能把他烤了,更不能把他腌卤酱了,再说他摆明了也是个内奸,日子过的也蛮辛苦。
  还有蝶衣表妹,一个姑娘家家的,骗起人来当真是以假乱真,不愧是青楼届混出来的花魁。
  那一夜,月倾颜给我讲述了另一个秦延之,少年俊才,意气风发,皇帝伴读,前途无量,他有一个很完满的家庭,爹爹是当朝太傅,娘亲是名门闺阁,舅舅是吏部尚书,表妹是闻名才女,他还有一门板上钉钉的亲事,未过门的妻子是当朝长公主,虽未说过话,可这些年来天天见,绝对是郎才女貌、门当户对。唯一的缺点就是桃花太多,朝廷内外很多闺阁少女削尖了脑袋想要一睹他的风采,要才情有才情,要样貌有样貌,要气度有气度,要沉稳有沉稳,要家世有家世,要前途有前途……
  看来我的审美眼光还是比较大众化的。
  若是他大难不死,定会洗脱冤屈重返朝堂,那他与长公主的婚事自是还作数的。
  所以如果我有幸再见到秦延之,我定会对他说:“我已经对你说过两次喜欢了,没有第三次,我走了就永远不会再回来,你可别后悔,真的别后悔。”
  然而,见到秦延之之前我却先见到了任墨予,他一袭黑袍风尘仆仆冲进牢房时,我正眉飞色舞的给月倾颜讲述大伯二伯他们的光辉事迹,月倾颜听的两眼放光,大有落草为寇之意,我倒是嫌弃他文弱书生,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又不会武功,来了寨子里也是吃白饭的。
  任家二公子很不高兴,我跟他的时间也不短了,大抵一眼就能辨出喜怒,这会儿他正面无表情的瞪着我,好似想将我瞪出几个窟窿。
  月倾颜偏头闭眼假装不存在。
  好半天,我被他瞧着有些心虚,遂小声说道:“我可没故意要背叛你,你千万别杀我,我怕疼。”
  他依旧不说话,就这样看了我片刻,而后举剑斩了过来。
  我的惊叫声还未出口,熠熠剑锋停在我的颈项,斩断几缕青丝飘落肩头。
  任墨予说:“你愿意为了他去死,却不愿给我一个保护你的机会,为什么?”他盯着我,满面悲哀,幽深的瞳眸似有万千情绪无限翻滚,最终归于平静。
  “我……”
  半晌,他还剑入鞘,转身而去,一如他来时那般匆匆,墨玉蟠纹的袍角沾了些许泥土,斑斑点点仿佛刚从战场回来。
  “昨天,我去镇压书院暴动了。”他背对着我说出这句话,清冷的语调不带一丝情感。
  我抿嘴,月倾颜却蓦得睁大眼睛,冷冰冰的盯着他的背影看。
  “你没有话要对我说吗?”任家二公子依旧语气森冷。
  “有。”我偏头想了想,终是说道:“我饿了,从昨天中午就没吃东西,真的……好饿!”
  任墨予的背影隐约晃动一下,随后大步迈出牢房,只硬邦邦丢下一句话:“我只是来看看你的心到底有多冷,能够狠狠将我的一切践踏在脚下。”
  他走后,屋内又静了一会儿,月倾颜才收回目光对我说:“这位二公子风流成性,为人奸佞狠辣,未成想骨子里倒也是个情痴。”
  我白了他一眼,懒得理他。
  只是很晚的时候,南叶跟微微拎着食篮进了牢房,打开一看,赫然是一碗牛肉面,热气腾腾,香飘四溢。
  看着那碗诱人的牛肉面,我竟全无食欲,脑中莫名其妙蹦出梦里的那只小牛犊——小二黑。

  26第二五章:斩男宠

  后来几日我一直在牢房内吃牛肉面,吃到最后我特别想换换花样,微微她们却雷打不动的送来,且每次都会唠叨二公子长二公子短,无非就是今儿个没吃饭,明儿个睡不好,然后又发脾气之类的事情。
  可每次月倾颜听到后总会两眼放光,我以为是饿坏了,让他吃东西,他却笑着回答:“任墨予会如此,只能说明延之现在活的很好。”语毕白眼一翻饿晕过去。
  秦延之活的好不好我不得而知,我就晓得他现在活的很不好。
  勉强给他灌了几口面汤救醒,微微又说:“老侯爷今儿个回府了,说是为了响应朝堂的廉正之气,整顿家风,要斩府里的两个男宠。”
  于是,月倾颜“嘎……”一声又抽了过去。
  我拭了拭额头,竖大拇指:“果然是老姜,这借口好,冠冕堂皇!”
  “云公子这几天想吃什么?我跟南叶偷偷去厨房给你做。”微微难过的看着我,一副生离死别的样子。
  我狠命的掐月倾颜人中,掐的红通通的一片他还未醒,于是泄气道:“麻辣子鸡,红煨鱼翅,冰糖湘莲,盐火局鸡,冬瓜盅,烤乳猪,佛跳墙,醉糟鸡,红烧果子狸,西湖醋鱼,盐水鸭,符离集烧鸡,松鼠桂鱼,清炖甲鱼……”
  微微张嘴瞪了我片刻,埋头收拾好食篮,起身走了。
  “哎……哎……我还没说完呢。”我冲着她的背影喊道:“上面那些可以没有,麻烦下次把牛肉面换成羊肉面或者猪肉面……”小妮子很有脾气的走了,理都不理我。
  然而,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
  当我还在梦想着吃碗羊肉面时,老侯爷来了,他的出场很气派、很壮观、很华丽、很雄伟……
  当时月倾颜就在我旁边晕着,我倚在墙角抬头望,瞬间就被他光辉耀眼的形象震慑住了,好美的大叔奥……沉着稳重有气场……
  下一刻,美大叔开口了:“把那个醒着的捆起来,用刑。”
  ……
  我敛容,决定收回方才对他的所有夸赞。
  “爹爹,云子宁只负责传讯,应该不会知晓信的内容。”任墨予的声音由上方传来,我这才发现昭文侯府的两个儿子都跟在身后,面色忧忧。
  老侯爷盯着自己的小儿子皱了皱眉,淡淡道:“那把晕着的那个捆起来,用刑。”
  此话一出,只见昭文世子的面色一变,两腮哆嗦道:“月倾颜已经深度昏迷,用刑怕也是逼不出口供,望爹爹三思。”
  听闻此言,老侯爷彻底皱紧了眉毛,眼神怪异的打量自己的两个儿子。
  我忙垂首做萎靡不振状,以博取世人的怜悯和同情。
  可是,老侯爷显然是没有同情心的,他沉默片刻,依旧吩咐道:“全都捆绑起来,拖到院中央吊起来暴晒,晒死为止!”语毕冷哼一声,甩袖而去。
  我低着头待众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刚要舒口气,忽而听闻老侯爷沉沉的呼喝由门口传来:“墨予!”
  我猛的一抬头,见任家二公子仍长身立在原地,定定的看着我,片刻,我还没反应出状况,他已跨前一步俯身将我压在墙上,两手环住我的腰,头一低便吻了过来。
  炽热的齿唇交缠,我的耳畔只剩他粗粗的喘息以及剧烈的心跳,腰上的双臂越收越紧,仿佛要将我揉碎一般。
  嘴里是苦涩的味道,异样的感觉从丹田中升腾。
  双手忽而有了力气,我毫不犹豫一把将他推开,怒目而视,“任墨予,我告诉你,你要吻我得经过我的同意,不然就叫非礼,你信不信我一掌拍飞你!”我举起手掌作势要打他,内力竟源源不断的从丹田涌出,充盈全身,我内心一喜,手掌没收住,“啪……”得一声掴上他俊秀的面庞……
  他的左半边脸瞬间肿胀的跟他哥一样胖。
  原来……这就是打肿脸充胖子……
  可为何我的心也跟着颤动一下,愧疚的感觉油然而生,我愣愣得举着手,歉然道:“对不起,我虽然想打你,但没想打得这么用力。”
  任二公子赤红着双眼瞪着我,他紧紧抿着唇,手掌用力握起,骨节泛白,青筋凸起。
  气氛越来越阴沉,身侧的月倾颜轻轻蠕动身子,闷哼一声,门口传来家丁的声音:“二公子,侯爷让您马上去书房找他商议事情。”
  任墨予依旧站在那里,他说:“云子宁,你不要以为我没了你不行,你不要以为我会一直爱你,你也不要以为我会一直念着你,你走了以后我会很快再找好多好多女人,个个都要比你美,我会当世子,做侯爷,娶妻生子,把你忘得一干二净!”
  “我会把你忘得一干二净!”他嘴角一扯弯出一个笑,肿胀的半边面容益发高高鼓起。
  “其实忘了挺好的。”我发自内心的说。
  等我回了山上,我也会把秦延之忘得一干二净,他做他的忠臣,他娶他的长公主,或者连蝶衣表妹一起纳了妾,这些都与我无关,我要抢好多好多的美男子做压寨相公,个个都比秦延之好看,我会当寨主,做贼头,招呼一帮相公伺候我起居饮食,闲暇的时候领着他们去后山练武,强身健体,忙的时候就让他们帮我处理山寨事务,物尽其用……
  我不知道任墨予是何时走的,其实我想跟他说声“谢谢”的,谢谢他一直以来为我做的一切,可是刚刚打完人家又立马说“谢谢”总觉得味道会有些怪,于是我便没说,后来我跟月倾颜被分别捆绑到院子的两侧,吊绳勒得手腕生疼,我便没心思考虑这些,只盼着夜幕快些降临,我好施展功夫将饿得半死不活的月倾颜扛出侯府。
  之后如何……或许我会把他扛回山寨做教书先生,为山寨的兄弟们普及文化知识,我们要做有文化的山贼,有内涵的山贼,吟唱着诗词去打劫的山贼。
  “月倾颜……”我隔着老远唤他,“你愿意跟我回家吗?见见我爹,还有大伯二伯三叔……”
  老远的人影晃动一下,没理我。
  我不死心,继续劝道:“反正你呆在京城也会被人欺负,不如跟我走吧,我会保护你的。”我想拍着胸脯打包票,却没腾出手。
  漆黑的夜里,吊着的人影继续抖动。
  “这样啊,你不是欠我一个大人情吗,就把你自己赔给我吧,我不嫌弃你……”他的确是不适合留在京城了,长的那么招摇,名声又那么臭,走到大街上都怕被人丢臭鸡蛋。
  吊着的人影无论如何都不搭腔,只是抖得如风中的枯叶一般凌乱。
  初夏的午夜刮起一阵冷风,旁侧的花丛也开始抖动,隐约听见压抑的呕吐之声,还有人低低咒骂:“呕……不行了,太恶心了,我第一次听到男人跟男人表白……”“今晚这件事情结束后得去找个女人暖暖身子,太惊悚了……”“世子爷的男宠跟二公子的男宠啥时候勾搭到一起的……恶啊……”
  咦……什么状况?
  我抬头四下环顾,嗅到了阴谋的气息,老侯爷那美大叔该不会是想以我跟月倾颜为诱饵钓秦延之吧,一念及此,我顿时警觉,压低声音去提醒小月子:“月倾颜……月倾颜……你听我说……”
  “我说云子宁,你有完没完啊!”昭文世子满身横肉的从草丛中蹦出来,瞪着大眼睛想一口吃了我,那仇视的样子活脱脱像是我抢了他的女人……呃,男人。
  “我……”我打眼将周围的草丛溜了一圈,至少能埋伏上百个家丁,秦延之要是来了定会丧命于此。
  “我告诉你,月倾颜他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死人,你省省吧,别再打他的注意!”昭文世子继续抖着他肥大的身躯扞卫自己的男人。
  “我……”我抬头望天,情况有点复杂,我现在该不该施展功夫拍晕这只聒噪的野猪,这真的是个严肃而认真的问题。
  “你不要拿着肉麻当有趣,就凭你想保护他,你还不得指望墨予护着你,否则早被我爹拖出去斩了!”他插着腰指着我骂,浑身哆嗦,唾沫横飞。
  “墨予他以前总换着女人睡,夜夜做新郎,风流倜傥,跟禽兽似的……可是自从遇到了你,他变得窝囊啊,比禽兽还不如……”昭文野猪抚额深沉,满面哀痛。
  “我……”苍天啊,大地啊,下一道雷劈死我吧。
  “大哥……”任家二公子缓缓从草丛中立起身子,咬着牙硬逼出两个字,一半脸黑着,一半脸肿着。
  呃……任墨予也来了,情况更加复杂了!
  我大声呼叫不远处的黑影:“月倾颜,月倾颜,你快别睡了,人都到齐了。”
  吊着的黑影依旧晃动,不发一言,如同死了一般沉静。
  月黑风高杀人夜,冷风嗖嗖,一个矫健的身影“噌噌噌”越过昭文侯府奢华的墙门直奔后院而来。
  蒙面侠……秦延之来了……
  霎时,我泪流满面,这下人是真的到齐了,情况已经复杂到不能再复杂。

  27第二六章:那一夜

  “月倾颜,你可以继续再睡一会儿,暂时没你什么事。”我使劲挣开手腕的绳索,冲着那快速跃近的黑影大喊道:“秦延之,你别过来,有埋伏!”
  昭文世子正骂到欢畅处,忽然见我挣脱捆绑落了地,肥大的身躯一震,退后几步躲在自家弟弟身后,继续骂道:“你就是个祸水,妖孽,满肚子坏水,举止野蛮,谈吐低俗,气质粗鄙……”
  我懒得理他,憋足气力冲远处喊道:“秦延之,你千万别过来,这是个陷阱。”
  远处的身影听到我的呼喊,身形一顿,瞬间又急速冲这边奔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近到我能看清他闪亮的眼睛。
  秦延之……他真的来了。
  任墨予从容不迫得站在草丛边上,望向我的眼神闪烁出奇异的光芒,他的眉梢一挑,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浅笑,恰如我初次在醉金坊遇到他的模样,妖孽而魅惑……只不过左边脸有些肿,不晓得会不会自此毁了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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