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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梦令-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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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馅儿了!
  颜路只是很淡然地望了窗外一眼,轻声道:“天明了,子路去为姑娘去准备热水,姑娘先洗漱罢。”
  柳昔雨悻悻地撇撇嘴:“哦……”
  柳昔雨径自发起呆来,那是现代的生活,自己与老弟柳昔年吵嘴的时光。现下回想起来,也是很幸福的啊!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为什么呢,总是失去才懂得珍惜呢?人,都贱啊!不过还好,我回去之后还可以珍惜,尽管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苍天啊!大地啊!为什么不可以两全啊!这样,又可以跟二师公在一起,又可以跟家人在一起了!对了,自己如今看不见,可如何是好啊!都不知道是不是真实的自己,呜呜,好挫败!
  待颜路出门后,柳昔雨决定继续挺尸!管他的呢,反正自己没必要装什么淑女,何况颜路都不在,装个毛线啊?自己是个正儿八经的“睁眼瞎”,无法到处闲逛。再者,还特别不舒服,犯困啊!一头栽倒在榻上,进行真正的“白日做梦”!柳昔雨发誓,自己只是睡觉而已,真心是睡觉而已!至于自己是如何昏迷过去的,这个真的不清楚啊!
  待午时,颜路授课归来,见着几案上的菜肴分毫未动,心下已不安起来。唤了数遍,柳昔雨皆未回应,颜路只得推门而入。柳昔雨早已面容发青,趋近于乌黑的颜色。颜路第一次见到她此番状况,不由一惊,立刻扶好她的身子,运功护住她的心脉。柳昔雨清秀的眉目间,有隐隐的黑气。
  他稍作踌躇,运功将那股在柳昔雨体内乱窜的真气逼了回去。颜路仿若有些明白柳昔雨失明的真正原因了,只是不敢确定。且,柳昔雨身子旧伤难愈,亦是因为她体内的……若是如此,下次,自己便不可再踌躇了!她的伤,终究是痊愈了的,只可惜肺腑的寒凉,无法根治。
  颜路悉心地为她盖上一层薄被,她发冷地抱紧了被子,颜路忽地嗅到了似有若无的一股香气,有些诱人。却是总着有着丝丝的诡秘之感,仿似要遮掩什么却欲盖弥彰,惹得心中平白添了几许不安。
  眼前这个娇弱的女子,除却重伤初愈,除却心肺之寒,恐,还有阴阳咒印。若是阴阳咒印,那么,自己又该拿她如何?颜路不由叹气,喃喃道:“你究竟是阴阳家的人,还是为阴阳家所迫……”
  柳昔雨越发得冷,满额细密的冷汗,颜路便用被子裹着她,紧紧抱其在怀。柳昔雨终于缓缓睁开双眸,摸着紧紧抱着自己的人,微怔:“先生?”
  颜路松了手,轻声回应着:“嗯。”
  她有些莫名,不适应地推开他:“昔雨睡了多久?”
  颜路不回答,只问:“柳姑娘可知道尸花侍女?”
  柳昔雨好奇地思考一番,自顾自地说道:“听起来应该是侍女,是不是唤作‘诗花’的婢女啊?若是诗歌的诗,可算是好听的名字呢!”
  颜路专注地望着柳昔雨惊奇的笑脸,似乎在努力寻找一丝线索。终于,他放弃了,低了低眉,轻声道:“是尸体的尸。罢了,柳姑娘不知道便当子路不曾问起好了。”
  听得颜路径自离去,柳昔雨有些失落,莫非自己说错话了?可是,那个什么尸花侍女,听起来,好诡异的赶脚啊!没由来就想起了僵尸,还是那种会跑会跳的……柳昔雨猛地打个冷战,晃了晃脑袋,摸索着去了屋外。
  此时,颜路于长廊上看书,不由瞥她一眼。柳昔雨摊开手掌,一团柔软的东西飘到指间,她轻轻捏住,揉了揉,在脸上蹭了蹭,欣喜道:“现下是五月,这想来是柳絮吧?”
  继而,她放开那团被自己捏成一小撮的白色东西,放到唇边,轻轻一吹,便飞了出去,落入了水塘。
  

  ☆29、此地一为别

  四下柳絮飘飞,一团团白色如烟似雾。闻得偶有落叶跌入水塘,溅起朵朵细小的水花,一层层的波纹渐次晕开。不知怎的,就落寞异常,随口念叨起来:“紫陌东头絮纷飞,塘里浮萍似此身。”
  颜路沉默地跪坐着看书,闻得此语不禁蹙眉,淡淡地遥望了她一眼。却见她又欢喜地踱至那片竹林,径自摸索着到处瞎转悠,颜路无奈地低眉浅笑,继续看书。待未时,颜路便去往闻道书院,对柳昔雨嘱咐一通便离开了。
  柳昔雨没精打采地走到溪水边,如果可以看见呢,还算是顾影自怜,这看不见,又算什么?柳昔雨深深地叹口气:“如果不是瞎子就好了!我穿越千年,见到了最想见的人,何其有幸?见到了最想见的人,却是看不见他,何其悲哀!果然,人心不知足啊!已经见到他了,又有何要求呢?我应该高兴不是么?好歹,他这样照顾我;好歹,他也为我担忧。”
  忽觉有人过来,却不知为何脚步声忽地顿住,也不见来人开口。柳昔雨先是一阵莫名,继而笑了:“子房先生,即便不说话,昔雨亦知道是谁的!”
  来人有几分无奈:“如果我对别人说你是瞎子,别人一定会说我是傻子!”
  柳昔雨惊了,这可不是电影《陆小凤传奇》里面,陆小凤说花满楼的话么?柳昔雨微微一笑:“每个人身上的气味不同,脚步声也不一样。而且,只有子房先生会这样试探昔雨了,不是么?”
  张良摇摇头:“并非试探,我只是想知道,你的嗅觉和听觉究竟好到何等程度。没想到……”
  柳昔雨接上了张良未说完的话:“没想到,好得令子房先生惊讶?”
  张良微微颔首:“甚至我都怀疑,是你内力深厚的缘故!当然,如果真是内力深厚,二师兄不可能不知道的。”
  一阵沉默,四下寂静,偶有双来燕,几声清鸣。不知是否因为气氛所致,虽然才暮春的天气,树上已经集结了很多蝉,聒噪万分。
  张良先打破了沉默,怀揣着迷惑,问道:“为何上次我说二师兄喜欢你,你却不信呢?”
  柳昔雨漠然一笑:“这个么……因为信言不美,美言不信啊!何况,昔雨和子路先生的交流并不很深。”
  张良身上儒雅的气息迎面而来:“昔雨喜欢老子?”
  柳昔雨急忙摇头,红着脸说道:“不,我对诸子百家都不了解,只是曾经粗略地知道几句话而已。让子房——”
  张良打断了柳昔雨接下去的二字:“同师兄们一样,叫我子房便好,不必加上‘先生’二字,很疏远。何况,我只是比你大一岁而已,叫‘先生’,有点老。而且,我也不会笑话你,何来见笑一说?”
  柳昔雨微怔,他都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了啊……于是,满头黑线!好吧,我沉默,沉默是金!
  张良踯躅许久,道出了今早与颜路的对话,也告诉柳昔雨,颜路今日并无课……张良以为,这个弱不禁风的女子无论怎样,多少会流泪会哭泣,却不料,她沉默许久,只是自嘲地笑了笑,一句话也没说。
  张良心底浮起一丝愧疚:“因为子明、子羽的事便已经与大师兄争论了,若……”
  柳昔雨笑了笑:“我都懂,无需解释了。”
  小圣贤庄,终是容不下自己么?他,亦未曾试着劝说伏念么?柳昔雨心底一片凄然……
  张良心底浮起一丝愧疚:“我……很抱歉。我以为……”
  我以为,你会哭会很伤心,以为你知道二师兄把你让给我你会……我可以猜得出有城府的心,却摸不透怀着一份纯粹真情的心。你现在一句话都不说,是因为伤心?怨恨?责备?还是,死心?绝望?
  柳昔雨面无表情,轻声道:“你带我走吧,离开小圣贤庄,去哪里都可以。”
  张良回答道:“你……莫要怪师兄。”
  柳昔雨一抹浅笑一瞬而逝:“怎么会。”
  张良心里堵得慌,不知是因为歉疚还是因为担忧,又或者,是因为二师兄轻描淡写的表情而愠怒。随即说道:“我去准备马车。”
  张良走后不久,柳昔雨郁郁寡欢地执杖前行,也不知走了多远。
  忽闻有人吵架,像是学生子耘的声音,喊着:“好好教训他!让他再给三师公告状,害得师尊让我们罚抄《论语》!”
  一旁的天明大声喊:“你们都住手!上次的事情,是我说出去的,有本事,你就打我啊!”
  子耘怒喝:“原来是你啊!我说呢,哼,看我还不好好收拾你!”
  子明一声惨叫,似乎倒在了地上。
  柳昔雨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喊了一声:“住手!”
  子耘嘲讽地笑道:“原来是柳姑娘啊!怎么,你要给这个傻瓜求情?”
  柳昔雨心下生出一计,轻笑着:“听说,子耘的记忆力很不错呢?”
  子耘狂傲道:“那是自然!经书之类不在话下!”
  柳昔雨唇角微挑,甚是阴柔:“这样,你若想要我不管这事也可以,我背诵一篇文章,你若能重复背下来,我便二话不说。”
  子耘略略沉默,道:“这样,我先给姑娘出一篇文章,姑娘若背得出,姑娘才有资格提问子耘!而且,我也可以为以前得罪之处道歉。如何?”
  柳昔雨虽然有点担心——毕竟自己背诵的《论语》和《诗经》屈指可数,但是仍旧表现得很沉着:“我识字不多,可能不会。不如,你先说说题目吧?”
  子耘几欲要得意地狂笑起来了:“那就来个简单的!《淇奥》,姑娘意下……”
  柳昔雨即刻打断了子耘:“《卫风淇奥》: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瞻彼淇奥,绿竹青青。有匪君子,充耳琇莹,会弁如星。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瞻彼淇奥,绿竹如箦。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宽兮绰兮,猗重较兮。善戏谑兮,不为虐兮。”
  背诵过后,柳昔雨淡淡道,“可对否?”
  子耘惊呆了,其他学生也惊呆了。他们不会知道,因为喜欢秦时的颜路,柳昔雨不但将《淇奥》熟读成诵,还记着颜路二字的小篆书写。她一直觉得,这首《淇奥》虽是赞美卫武公,却是很配颜路。
  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子羽,语气中也夹着几丝感叹:“柳姑娘真是博闻强记啊!这篇课文是二师公教的,因为二师公脾气好,也从不惩罚。于是,满座学生,无人会背诵呢!”
  子明喊着:“小子,你把自己忘了!”
  柳昔雨朝着子羽的方向稍稍颔首,算是问候:“子羽过奖了。我只是恰好知道这篇而已。”柳昔雨望向子耘,眼中没有焦点,却更是让子耘后怕,只听她淡然地说道:“听闻子耘才15岁?这样吧,我出一篇我15岁学过的文章,你记性好,来重复一遍即可。”
  柳昔雨唇角又是一抹阴险的笑意,一副“小子,敢刁难我,看我不整死你”的表情转瞬即逝。她淡淡抬眉,道:“题目,《隆中对》。我只取其中最经典的一段:自董卓已来,豪杰并起……今操已拥百万之众,挟天子而令诸侯,此诚不可与争锋。孙权据有江东,已历三世,国险而民附,贤能为之用,此可以为援而不可图也……诚如是,则霸业可成,汉室可兴矣。”
  子耘开始重复:“自董卓以来……”
  不知过了多久,子耘终于放弃了,“子耘背不出。”
  柳昔雨自然心中有数,了然于心的笑容漾在心底,面无表情道:“那么,就背诵《淇奥》吧!”
  子耘语塞,缓缓说道:“这个……二师公没有再行检查,我便没有再背过。”
  柳昔雨挑了挑眉,一脸凛然:“想必你们师尊教导过你们,温故而知新吧?你去将《国风》、《论语》各二十遍,明日给我。拖一日,便加抄十遍。你还有另外一个选择,每逢子明罚站,你便去陪同好了!”
  子羽瞅着总是迟到被伏念罚站的子明,笑道:“小子,有人陪你罚站了!”
  子明疑惑着:“他也可以选择抄写啊!”
  子耘低声道:“二十遍《国风》二十遍《论语》,子耘无法完成,子耘还是去陪子明罚站罢。”
  子明大笑起来,对着柳昔雨声称爽快:“昔雨你太好了!!!他老是欺负人!”
  柳昔雨仍是面无笑意地对子耘继续道:“子耘,你在我面前撒野已经不是一两次了,事不过三。正好我今日心情不好,又见你到处欺负人,只好小惩大诫了。你若不屑于我的惩罚,有件事,我如果告诉你们师尊,相信就不是罚抄或者罚站这么简单了!”
  子耘心里有寒意升起:“子耘会遵从姑娘给的责罚,不敢造次了。”
  柳昔雨冷然道:“很好。你走吧!”
  柳昔雨想循着来路回到颜路的小筑,只是走了几步,却闻那一群学生忽然齐声道:“弟子们见过师尊,二师公,三师公!”
  随后,是伏念威严的声音:“子耘,目无尊长,出言不逊!不但罚站,立刻去抄写十遍《论语》,明早交出!”
  她只想快点逃避身后的目光,却被脚下的石块绊住,摔倒在地,反而觉得清醒了许多,躲什么呢?人家又不在乎自己,何必呢?自己想想都觉得足够讽刺,也不再想要躲避,既然他对自己无意,我走便是!
  正思索着,一股熟悉的味道已然将自己包围,那个人没有说一句话,只是轻轻地抱起她,迈着沉稳的步子从另一抹熟悉的竹墨香气旁擦过。眼泪就此滑落,没有原因,只是一路走来,泪流不止。
  直到张良禁不住叹息:“如若放不下,回去亦无妨。”
  柳昔雨摇了摇头:“不,我想去别处 ,没有他,也许会更好吧。”
  张良张了张口,犹豫再三,问道:“待心情恢复了,还会回去么?”
  柳昔雨木然地晃了晃脑袋:“不知道。”
  张良不再多言,放下车帏,坐在车外,命人驱车前行。
  ……
  柳昔雨一觉醒来,已经置身于闹市之中。正疑惑不解,张良在一旁轻声道:“这是桑海街头,一叶茶馆的白掌柜热情心善,且离茶馆不远处,有几间安静的房间。你便住在那里罢。”
  柳昔雨轻轻点头,以示明白。张良扶她下车,领着她准备进入一叶茶馆。
  忽然不远处响起一个无比刺耳的声音——“哎呦!这可不是儒家的张三先生吗?这一大清早的,就出来了?”
  不错,此人就是公孙玲珑!
  张良微微行礼,浅笑道:“公孙先生,幸会。”
  柳昔雨亦是稍稍行礼:“公孙先生早!”
  公孙玲珑将柳昔雨上下打量数遍,酸不溜丢道:“张三先生,这是谁啊?”张良轻声道:“此乃子房至交。”
  公孙玲珑不屑地看着柳昔雨:“敢问姑娘如何称呼啊?”
  柳昔雨礼貌地笑道:“小女子唤名柳昔雨。”
  公孙玲珑不依不饶:“你跟张三先生关系很不一般?”
  柳昔雨莞尔一笑:“公孙先生觉得呢?”
  见着公孙玲珑语塞,张良便即刻说道:“方才公孙先生是要挑选首饰罢?我与昔雨不便打扰,告辞。”
  柳昔雨跟随张良进了一叶茶馆,白掌柜甚是热情:“张先生来了,请坐!”
  张良婉拒后,表明来意。
  白掌柜望了望柳昔雨,道:“张良先生请放心,定不会亏待柳姑娘!”
  张良略略行礼:“劳烦白掌柜带路。”
  柳昔雨跟在白掌柜身后,山路有些难行,有几次差点摔倒,幸有张良在身侧扶住了自己。柳昔雨很是感激,心下更是希望——若是颜路,便好了。此时,山中响起了笛声,乐曲中暗暗透出一丝悲惋。
  终于到了,房间处在海边,时有海燕掠过。房间四周栽种着许多树木,房间隐蔽而清凉,却又不会完全遮住阳光。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好听的声音传来:“表兄,这是?”
  白掌柜对那个开门的女子解释:“这位是柳昔雨姑娘,张先生的朋友。”
  即便是这样的晴天,那个女子身上的气味依然是如冰雪般沁人心脾,柳昔雨不由地感叹:“好特别的茶花香气,冰雪一般清莹!”
  叶之然笑了笑:“谢姑娘赞誉。”
  柳昔雨才想到应该先问好,急忙摇了摇头:“不好意思。”
  张良立在一旁轻声道:“白掌柜,昔雨就拜托你了!之然,烦请你对昔雨多上心,谢了。良身有要事,先告辞了。”然后,回身对柳昔雨嘱咐着,“之然乃我与师兄之故交,脾性不错,她会帮我照看你。不要着凉,亦好生照顾自己。我先走了。”
  柳昔雨轻声道:“谢谢。”
  张良唇角一勾:“不客气。”
  张良最是头疼二师兄那副永远淡然的模样,哪怕是自己如此横刀夺爱的作为,他亦是那番淡然的性子。不知是无奈还是怒气,张良觉得心里憋得慌。
  入夜,叶之然住在临风阁的外侧。临风阁,这是叶之然姑母起的名字。叶之然在一边准备着药物、茶叶之类的东西,一边看着柳昔雨独自在窗下蹲着,似是在地面画着什么。准备好东西后,走过去。
  月光如水,与屋内灯火通明相应,叶之然看见地上有四个字,两两字形相似,应该是一个意思,而那个意思却是一个人的名字——“颜路”。
  柳昔雨在左边横写出颜路的名字,是两千年后的简体字,右边横写着两个字,是小篆——颜路。
  叶之然在一旁静默地站立着,不想惊扰到柳昔雨。柳昔雨似乎很出神,并未发觉身旁有人,默默站起身深深地叹口气:“颜路……”
  越想越伤心,却仍旧没有眼泪,柳昔雨沉默了。叶之然不知为何,似是比柳昔雨的悲伤更甚,倒是自己先落泪。柳昔雨独自摸索着回到屋内,叶之然替她熄了灯。
  深夜,叶之然忽闻隔房有阵阵咳嗽声,疑是柳昔雨更深露重下又身子极弱着了凉,便入屋点了灯。见柳昔雨双唇干裂额头滚烫,急忙打来清水给她敷着,又一边用筷子为柳昔雨滴水润唇。
  待到屋外鸡鸣,柳昔雨仍是高烧不退。叶之然急了,心下猛地想到了什么,贴在柳昔雨耳边轻声道:“子路先生说,找到了合适的药方。所以,不要放弃,要醒过来。”
  天明了,叶之然在一旁榻边假寐,听得门外有脚步声,眼皮过于沉重,不作理会。直到白掌柜轻声问道:“之然,你怎么在地上睡着?”
  叶之然这才疲惫地微启双眸,回首望了望白掌柜,又转头瞅着柳昔雨。伸手试着柳昔雨额头的温度,松了口气:“终于退了。”
  白掌柜已然明白,叶之然示意出门说话。
  阖住门,白掌柜轻声道:“昨日,你一直在照顾柳姑娘?”
  叶之然微抿朱唇,点点头:“柳姑娘昨日初来,我怕她不习惯,没料到昨夜竟是高烧不下……”
  白掌柜瞅着眼前的人:“你看起来很累,不如再休息……”
  叶之然轻轻摇头:“不用了,我答应子房好生照看她的。”她望着柳昔雨房间的窗子,轻叹,“可怜又是一个痴情的女儿家,怪心疼的。”
  白掌柜轻轻轻声道:“人各有命。”
  柳昔雨的病,来得急,却也去得快,烧刚退,便醒了。叶之然制止了想要出门远送她上山摘草药的柳昔雨,柳昔雨只是听着叶之然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随后,在榻上发呆出神。不知道他是否今日有课?不知他……脑子里所能想的,都是他。
  

  ☆30、脉脉此情谁识得

  只是,尽管如何思念,如何心酸,却始终没有再流一滴泪。后来的柳昔雨才知道,此时未流出的眼泪,原来都是为了以后的世事变迁而蓄积的。她没有料到,自己仅是喜爱那一句“一怀愁绪,几年离索”,居然,果真如此。更不会想到,雨歇微凉,十一年前梦一场!等到后来的后来,她想:也许不会有后来了吧?
  记得那天,醒来的第三日,子明来到颜路的吹雪小筑,颜路在后院看书。
  子明看见柳昔雨立于前院的一棵梨树下,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呢?多大了?看起来跟三师公年龄差不多?”
  柳昔雨不禁笑出了声,天明果然直截了当得甚是可爱:“我叫柳昔雨,今年21岁。”
  子明快言快语:“二师公比你大7岁呢!跟三师公倒是差不多,那天三师公还问少羽那家伙来着!”
  柳昔雨不明白,难道是自己对小圣贤庄威胁很大?所以,颜路才会同意伏念的决定,甚至不曾有一丝反驳?可是,他又为何将自己交付与张良呢?张良是个大忙人啊!现在的情况,墨家隐秘据点还在,《秦时明月》第四部《万里长城》还没完呢! 
  而小圣贤庄……
  阳光明媚,分外耀眼。绿郁青葱间,海风袭来,甚是清凉。偶然有孤燕在海上回旋。颜路凝眸深处,尽是无奈。不知为何,看书看得出了神,竟是想到了……她。子房带她离开的一刹,自己见着她眼角的眼泪,分外心疼。然而,自己没有拦住,也未曾想过要阻拦。
  子羽在不远处望着时而看书时而望海的二师公,心底更生出几许莫名——那是前日,师尊说有事找二师公。于是,他便去二师公的吹雪小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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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良的声音轻柔而诡秘:“二师兄,你对柳姑娘印象如何?”
  颜路看着手中的儒简,再抬眼盯着张良,用似感叹却又淡然的语气回道:“桃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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