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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末民初历史演义-第1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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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几个人,各自回家休息,暂且按下不提。
  却说《京都日报》社,自从大发言论赞成共和之后,报的身价固然是继长增高,可是阅报的人也因之喜怒不一。凡是赞成君主、倾向满清的人,全骂《京都日报》不是东西,造谣生事,煽惑民心。更有那实在气不过的,虽不敢寻上门来出气泄愤,可是虚声恫吓的信,恰似雪片飞来,不是说手枪对待,便是说炸弹相向。田念壬接到此类的信,足有一百多封。始而虽不放在意中,继而因为太多了,便把这些信合在一处,给金戈二看,并同他商议对付的方法。戈二大略看了看,笑道:“这些无用的脓包,专会在纸篇上放空炮,直然没有搭理的价值。他们要真有骨气,可以直到报馆,见了面便放手枪,掷炸弹,岂不直接痛快,何必写信,先给人家送消息呢?这真是可笑之至,我们直可以不理他,倒看他这纸上的枪炮,什么时候发生音响。”田念壬道:“老弟猜度诚然不差,到底在我们,也不能不加一份小心。那通信威吓人,固然毫无足虑,但是真想同我们拼命的,也不敢断其必无,我们事前也要有一点防备才好。”戈二笑道:“大哥不必发愁,小弟早有打算。我随身有一柄自来得,还有一支勃朗宁,平时就饱着子弹,哪时候用着了,伸手就可以成功,我们是决然不会吃亏的。唯大哥本是文人墨客,这尚武决斗的事,你如何来得及?最好请大哥暂时先隐避几天。我已经替你觅得一个极安全的地方,又清静,又幽雅,你在那里住着,仍然发言论主持一切。我同你天天见面,外边有什么消息,也好随时报告。除去你我之外,本馆的人,只有剑胆二哥知道,其余全不能对他们说。有问你的,我就说你到天津去了,俟这风头过去,你再回馆不迟。”念壬道:“老弟替我打算的,诚然千妥百当。但是我一个人寻安全地方,却叫老弟担这危险,心里总觉过意不去,还是我在馆里陪着你,咱们有福同享,有祸同当吧。”戈二摇头道:“大哥这话太迂了。你要知道,我替你寻安全地方,所为是两有益,并非单单顾你。你是一位文弱书生,遇着事,不但自己摆脱不开,还要连累我。我一个人,文来文挡,武来武挡,是全不怕的。加上大哥,我可就要为难了。”田念壬一想,他这话很对,便慨然说道:“既是老弟这样说,我全依你就是了。”当日戈二陪念壬出去,假装是听戏,便一直进城,来到东西牌楼本司胡同灵光医院。这个灵光医院,在四十几回书中也曾表过,院主人便是太医院御医徐灵光。他原是奉天人,久寓北京,医道固然很高明,而且侠肠义骨,交遍天下。他同金戈二两人,为忘年之交。因为戈二彼时才二十几岁,他已经五旬多了,两人因为脾气相投,便结为金兰之好。田念壬同他也熟识,不过没有深交。他却很仰慕念壬的文名,老想着格外亲近,只是没有机缘。此次戈二预先通知他,想把念壬安置在他医院中暂住几天,避一避风头,灵光极端欢迎。戈二领念壬来到他家,灵光殷殷招待。他那医院,就在住房的跨院一座小花园中,是三间北房,两间西房,两间东房。院子不小,有藤萝树,有葡萄架。正在深秋之时,菊花摆满了一院子。灵光将他二人让至北屋,屋中陈设着钟鼎彝器,墙上挂的俱是名人字画。最好是王孝禹观察的一副对联,篆书的十四个字:上联是“无求自是养心法”;下联是“不饱真为却病方”。写的铁画银钩,大有邓石如的风味。另有六条石头中堂,一共是十二块石心,生成的各样风景,最好的有:潇湘夜月、洞庭春晓、月光掩映、云树迷蒙。比画的还好看。灵光为人极其慨爽,他笑向念壬道:“田先生,你在我这小医院中住几天吧。闷了可以赏菊。我还有许多部老版的医书,你无妨研究研究,于卫生很有益。你想吃什么,自管叫下人去买。早晚两餐,我陪着你吃,你尝尝我们奉天厨子的手艺,比北京好得多呢。”念壬再三致谢,说无是无非,打搅老先生,实在抱歉得很。灵光哈哈大笑,说:“一件小事,到你们读书人嘴里就酸溜溜的。攀个大说,老哥哥粗鲁人,不会客气,你老弟诸事随便。我这医院就好比是你的家,你要脱略形迹,舒舒服服地住几天,老哥哥看着才痛快呢!”念壬也笑道:“既然老大哥这样至诚,小弟情愿多住几天,早晚领教。你不要看我是个书生,却最放肆不过的,只要老大哥不讨厌,以后更要随便了。”戈二道:“你二位全是肝胆照人的朋友,当然越交越近,用不着我托付。咱们明天见吧。”说罢便起身告辞,仍回《京都日报》馆。
  此时天已快三点了,戈二在账房坐下,才要看账,忽见门房李福跑进来,说:“有一位军爷,点着名要会经理同田先生,这里有他片子。”说罢,将片子递至戈二手中。戈二接过来,看见当中印着联星两个字,上首的官衔是禁卫军第八营第三连连长,下首是云亭镶白满洲旗籍。戈二尚未看完,只听皮靴同刀环声音越走越近。帘笼启处,一位少年军人,全身武装,已经走进账房来了。戈二忙迎上去笑道:“请到客厅里坐吧!”联星随着戈二进了客厅。这客厅便是账房的外间,两间屋子明着,虽然不大,收拾得却十分华丽:当中一张新式长方桌子,桌上蒙着俄国花毯。四把小竹椅子,分列四旁。那边靠墙,放着一张写字台,写字台的前边,是一把灯芯绒背的椅子,上下首两张椅子,也是一样。那一边放着一张绒面绷胎的躺床。躺床那边,便是一架书橱,橱中陈列着许多书籍。再看墙上,并没有名人字画,只是可着后墙的大地图,顶大的一幅世界开方的地图,其次便是一幅中国图。那一面墙上,是一幅北京详细地图。最好是这幅北京图,乃是一位测绘专家破半年工夫绘成的,凡北京的大街小巷,甚至一条极窄小的胡同,也都绘在上面,并无遗漏,所为是地方发生什么新闻,可以按图索骥,亲往调查,路径决不会走错的。金戈二将联星请到这屋中,联星便坐在写字台的上首椅子上,戈二却坐在办公的椅子上相陪。联星和颜悦色地先问道:“你先生贵姓?”戈二随掏出一张片子来,递过去。联星见了笑道:“久仰久仰!金先生在北京报界中,是铮铮有名的!兄弟久想过来领教,只是营盘中工夫太艰难,今天得瞻仰风采,真是名下无虚!”戈二道:“承你老哥过奖,兄弟实在愧不敢当。兄弟在报界,不过替人民主张一点公道,这也是应尽的天职。你老哥在军界服务,是国家的心腹干城,比我们报界中人,负的责任重大。像我们,终日在纸上发空议论又有什么价值呢?”联星冷笑道:“你老哥可不要这样说。报与报不同,如今咱们北京城中,照贵报的敢言,总要算首屈一指。就是社会上于报纸的信仰力,也要以贵报首屈一指。不但社会如此,甚至连我们军界,全唯贵报马首是瞻。西人说一纸新闻,抵五千毛瑟,照贵报目前的风头,只怕五千毛瑟还比不上呢!”戈二道:“承你老哥这样过奖,总算表同情于敝报了。但是敝报缺点很多,有什么可以指教之处,还求直言无隐才好。”联星此时,忽然把脸色一沉道:“你老哥不要误会。兄弟对贵报,绝对的不表同情!不但不表同情,而且立于敌对的地位,你老哥听明白了没有?”联星说这话时,声色俱厉。金戈二毫不震惊,依然满面赔笑道:“联先生,你先不要动气。你既是军人,本无过问政治的必要。敝报言论,原不能向各方面一律讨好,赞成的固然不少,反对的却也很多。不过赞成反对,全是一种学理的研究,同政见的歧义。同是一国人民,有什么可以敌对的?你老哥这话,兄弟实在不解。”联星被戈二用话顶住,他也不解释敌对的理由究竟因为什么,便大声问道:“你贵馆的田秋蝉先生可在家吗?快请出来,我有重要事,得同他面开谈判。”戈二笑道:“联先生,你来迟了。要是昨天这时候,田先生尚在馆中,他因为有要紧事今天早车已经到天津了。”联星一听这话,面上立刻现出一种失望的神情,皱眉道:“怎的这样巧呢?恐怕是推词吧?金兄,你不要误会,只管请田先生出来,我决没有丝毫恶意。”戈二哈哈大笑道:“这话奇了!田先生如果在馆,你就是怀着恶意来。我们报界人,主张公论,问心无愧,也没有什么不敢见你的。难道说你没有恶意,田先生就能从天津飞回北京来吗?你老先生,未免把我们报界的人格太看低了。”联星被戈二迎头一拍,虽然满腔气愤,却又无话可驳。木了片刻,又问道:“田先生既不在馆,那位余剑胆先生在不在呢?”戈二笑道:“据我想,你先生有什么问题,尽可对我金戋谈判。田、余两位先生,虽是主笔,究竟关系大体的事,还须由我金戋主持一切。简而言之,金戋便是《京都日报》,《京都日报》便是金戈。阁下有什么不满意处,自请明白吩示,我金戈必为剖析一切,很可不必再寻他人。”
  戈二说到这里,联星才要答言,忽见门帘挑起,进来一人。戈二笑道:“你寻余剑胆,余剑胆真来了。”联星举目观看,见进来这人,年纪有四十上下,生得细眉长目,风采照人,光照头顶,穿一件鼻烟色的呢袍,戴着时式金丝眼镜。见了联星,便拱手为礼。两人换了名片,剑胆道:“久仰得很!听说贵军到湖北去打革命军,是几时回来的?料想必是大获全胜,振旅而归了。”联星突然被这一问,显出难于回答的神气。略一迟顿,才答道:“我们的军头,已经开回半个多月了。仗打得固然不错,但是军统奉了中央命令,叫即日开回,我们一个当下级军官的,哪里有过问之权呢?”剑胆点点头,说:“本来军人以服从为天职。既然上边有令,当然无过问之权。但不知你老哥到敝馆来,有什么见教之处?”联星道:“你问我吗?我因为有一事不明,特来领教。你们贵报,终日大声疾呼提倡革命,赞成共和,究竟是受了什么人的运动?得了多少金钱?请你二位明白说一说,好解释我胸中的疑团,料想总可以吧?”联星问这话时,两只眼睛注射在金戈二面上。戈二忽然一抬头,两只放光的眼珠儿,同联星的眼睛正碰成一条直线。联星不知不觉地,一股冷气把自己眼光慑住,忙转到一边,不敢同戈二对视了。戈二冷笑了一声答道:“我原认阁下是一位文明军人,说出的话,一定有价值,有分寸。万没想到,竟问出这样话来。革命也罢,共和也罢,不过全是一种良心上的主张,何必要人运动,运动又何必须金钱。阁下说这样话,是阁下心目中,唯知有运动,唯知有金钱,未免自待太薄了!纵然假设一词,就算我们报馆受了运动,图了金钱,这也是我们个人的自由,与阁下何涉,难道阁下还有干涉之权吗?”金戈二这一套连讥带讽、直接痛快的答词,直不为联星稍留余地。就是没有成见的人,也有点容受不下,何况他是抽签而来,预备拼命决斗的,当然更不能容了。只见他颜色骤变,右手插在衣袋中,是预备掏什么的神气。戈二何等精明,哪有看不出来的。他的勃朗宁手枪,就在写字台的抽屉中,这抽屉恰是半掩半开,他正坐在抽屉前边。一只右手,伸在抽屉内,却岿然不动。脸上的气色,也十分镇定,并无丝毫改变。
  联星见戈二确是有了预备,自己的手枪如果提出衣袋,戈二眼明手快,他的枪弹难保不先发出,岂不枉自送了性命。想到这里,便立时恢复一种和平态度,衣袋中的手,也慢慢提出来。笑道:“金先生,你恕我失言。凭你这样人物当然不至受人运动,不过贵报赞成革命,未免有点盲从附和,全是纸上空谈。至于革命的真相,兄弟敢武断一句,你们还不曾亲眼见过。假如要看见他们飞扬跋扈的神气,恐怕也未必赞成吧。”余剑胆道:“老哥这话,确乎很有道理。我们赞成革命,也不过因为民族不自由。至于革命真相如何,他们在湖北,我们在京城,当然是不甚明了。你老哥既到湖北去过一趟,所有革命的情形,当然见闻较切,何妨叙谈叙谈,使我们一开耳界呢?”联星听剑胆问他革命情形,立刻精神兴奋,说:“足见余先生是有心人,注重实际,不尚空谈,兄弟很愿意详陈一切。我们禁卫军初到汉阳,便同华自强见了一仗。可怜他徒有其名,一见就被我们打了个弃甲曳兵,逃回汉阳城去,再也不敢出来。后来又被我们王统领炸开城门,里应外合,夺取了龟山,把华自强赶到上海。兄弟奉统领的命,把汉阳西门。当地商人,全纷纷向军队诉苦,说那革命党人初占汉阳之时,用整匹的白布,写上‘还我旧山河’五个大字,从三层楼上扯至楼下。那些革命军终日以搜查汉奸为名,凡商店住户,一刻也不得安生。最厉害的,是十字口令。何谓十字口令?那是念那十个数目字,从一数至十,到六字便是死生之关。凡南人读六为漏,北人读六为溜,只要念出北音来,当时不是枪毙,便是刀杀。至于说京话的,更没有生活之路了。他们名为排满,其实连北省人一并排在里面。像这样屈死的,便不知有若干人。可怜我们驻防旗人,有一多半送了性命,逃出来的,连十分之三也没有。似这样的革命,直接是自残同胞,还有什么可赞成的!你两位先生,全是高明人,似乎也应当有点觉悟,何妨把赞成革命的精神,移作忠君爱国的事业,将来流芳千古,不比附和乱党强得多吗?”金戈二嘻的一声冷笑,说:“联先生,我拦你清谈。你说革命军惨杀旗人,诚然是过于残忍。但回想满清进关时候,扬州十日,嘉定屠城,比今日的革命军又何如呢?天道循环,无往不复。从来做大事业的,当入手之初,难免有些矫枉过正。我们敝报所赞成的,不过是革命宗旨,至于个人行为好坏,乃是另一问题,不能并论。”联星实指望借着述说革命,把金、余二人说服,并可使《京都日报》改变宗旨。在自己,既免去拼命决斗,对于宗社党的使命,也可以说是圆满无缺。万没料到,金戈二又说出这一篇话来,直把自己的说词完全批驳,并没有一毫俯就余地。这一来联星又有点沉不住气了,立刻把眼一瞪,大声问道:“说旁的全是废话!我到底问你们,是赞成君主,还是赞成共和?”戈二微微一笑,说:“赞成君主怎样?赞成共和又怎样呢?”联星道:“赞成君主的,我便引为良友;赞成共和的,我便视为敌人!”他说这话时,真是声色俱厉,怒发冲冠。哪知戈二听了,哈哈大笑说:“联先生,你说出这样话来,便是抗旨欺君。你还自己认着是忠于满清君主吗?”联星此时,满腔中全是烈火。戈二的话,却如一盆冷水,蓦地浇下来,直把这位勇猛刺客激得面色惨变,浑身直打寒噤。突然问道:“你这话怎么讲?如果解释确有道理,我联星情愿甘拜下风。”戈二笑道:“没有道理的话,我怎能说出口呢?你既有这样主张,当然自命为满清忠臣。我试问你,从古忠臣,是应当服从君主谕旨,还是应当反抗君主谕旨呢?”联星道:“当然是得服从。要反抗谕旨,还能叫作忠臣吗?”戈二道:“既然这样,照你方才所说,必然是皇上有旨意:凡赞成君主者,有奖;赞成共和者,该杀。你然后服从皇上的意思,或引为友,或视为敌,这才不失忠臣的本色。何以本月某日,宣统皇帝特颁谕旨,征求全国人民的意思,是赞成君主立宪,还是赞成民主共和?不妨各抒所见,直言无隐。可见皇上并没有一定成见,纯以多数为从违。我们无论赞成君主,或赞成共和,全是仰承皇上的意思,研究学理,发挥政见,见仁见智,各有不同。在皇上何曾特立一格,只许如此,不许如彼?要果然这样,当日的旨意上,何不标明:凡赞成君主的,俱系顺民;赞成共和的,皆为反叛。你今天来此反对,也总算师出有名。无奈皇上也要服从多数,不肯以专制手段压迫人民。难道你一个小小军官,就能专制一切,比皇上权力还大吗?”
  金戈二说话时,虽是和颜悦色,并无半点愤张之态,可是话中的锋棱,十分犀利,把联星说得瞠目结舌,半晌答不上一句话来。停了片刻,忽然立起身来,朝着戈二深深请了一个大安,说:“金先生,我实在佩服你是一位豪杰之士!中国人民,要全有你这样程度,不要说共和民主,便是美利坚也不能专美于前了。兄弟今天要就最低限度,要求你老哥一点事,但不知可以俯从否?”戈二道:“你老哥有何事相求,只要兄弟力之所及,没有不帮忙的。”联星道:“君主民主,是政治问题,当然取决多数。兄弟从今以后,也不再过问。只有我们禁卫军,关系北京全境的治安,假如军心不固,地方难免受很大影响。兄弟不求旁的,只求你们贵报,嗣后对于军界少发一点议论。咱们彼此全是为保持北京的治安,这也不关系皇室,料想你老哥总可以俯允吧!”戈二道:“你老哥说到这里,兄弟是很赞成的。咱们全是北京人,难道还乐意发生变乱吗?我敢担保,从此以后,在国体未解决以前,对于军界,暂不发表议论。”联星听了,又深深请一个安,说:“我联星替大皇帝谢谢阁下!天已不早,咱们改天再谈吧。”说罢便告辞而去。金、余两人直送到大门外,眼看他走了。回至屋中,余剑胆朝着戈二吐了一吐舌头,笑道:“好险啊!我眼看他那手枪三起三落的,想向外提,却始终没提出来。要不是老弟唇枪舌剑据理折服,今天不定要出什么事了。”戈二道:“这也算一时侥幸。一者是我以矛刺盾,借着他忠君的题目,单刀直入,抬出上谕来,使他无话可驳,便可因此有了收场;二者写字台抽屉中,我藏着一柄勃朗宁手枪,他每逢插手在衣袋内,我便插手在抽屉中,他看出我有预备来,恐怕自己先吃了亏,所以手枪不敢轻易提出。这也算一时侥幸,到底这个人是谁打发来的,很有研究余地。”剑胆道:“要据我想,估八成是纯卓先冒的坏。自从那一天走后,他始终不曾来。本来他骨子里,是忠于满清,表面上还假装赞成革命。再加以平日他同秋蝉就有嫌隙,如今直是借刀杀人。今天这个联星,六成是冲着秋蝉来的,四成是冲着你老弟来的。至于于愚兄,不过捎带着问问罢了。”戈二点头道:“二哥猜得一点也不错。嗣后我们对于卓先,倒得格外留他的神了。”二人吃过晚饭,又谈了几句闲话,各自休息。
  第二天早晨阅看北京各报,忽见《爱国报》同其余各报,全登一段启事,是纯卓先出名,上面的言辞完全是对田念壬而发。剑胆便念道:【鄙人姓纯名立字卓先,在《京都日报》偶发言论,均署名含露生。该报常作社说之秋蝉,乃系另有一人。此君姓田名念壬,别号秋蝉。近日外间多认秋蝉即是鄙人,鄙人实不敢掠美。以后有愿访此君者,请移至前门外南柳巷门牌若干号,一问便知,决不错误。幸勿冒认鄙人为感。
  纯卓先启】
  剑胆念完了这一段启事,把金戈二气得跳起多高来,骂道:“混账狼心狗肺,不是人生父母养的。你同秋蝉有多大仇恨?派人谋杀不成,想出这样阴险的招数来。虽不知他因为提倡革命,主张共和,同旗人结下仇怨,有许多要寻他拼命的,你登这种启事,分明是挑拨是非,想引仇人到他家去捣乱。他家中只有妇孺,这不是欺负人吗!别家报登这启事,还不足怪,怎么《爱国报》也帮着起哄呢?丁元珍同秋蝉,是最好的朋友,为何乘人之危,这太不对了。我回头去寻元珍,倒得问问他是怎么一回事情!”剑胆道:“你去寻元珍,我到田家报一个信,叫他们好防备防备。”两人议定了。先说剑胆来至田家,田大爷正在家里。原来念壬行三,他上边还有两位哥哥,下边还有一个弟弟,虽然分居另过,可是弟兄间的感情非常敦笃。大爷念辛,是商界人,现开着一片杠房,手下净抬杠的苦力,养着足有一百多人。他也是早晨看见报,很不放心,便来到念壬家里,向弟妇侄儿报告一切。见家人得着这个消息,正在害怕,余剑胆又来了,同念辛会到一处,便商量怎样防备的法子。念辛道:“余二哥,你自请放心,我已经有了预备了。回头派廿名杠夫,轮流看家,专预备对付仇人。两个人把门,家里留几个,路上站几个,现成的兵器,便是杠棍。有来寻仇的,他们是一齐上,先打倒几个,回头打官司,我顶着去。凭他纯卓先,敢同我们弟兄过不去,哪一天遇到我田念辛手里,不死也得叫他脱一层皮。”剑胆见田家已经有了预备,便放心而去。
  再说金戈二去寻丁元珍。这丁元珍名叫宝廷,是清真教中人,精明干练,也很有一点侠气。平日同田、金、余三人,最为投契。他本是《爱国报》总理,《爱国报》在北京,销数最多。他抱着一种滑头主义,既不拥护君主,也不提倡共和,首鼠两端,随风头转移,所为是保持他报的销路。他馆中的总编辑,姓全名友,字益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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