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桃花源-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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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告谁？笳一拍兮埙一拍，心怨愤兮无人知。
　　骨肉离散兮失家园，流离失所兮向天涯。云山万重兮归路遥，疾风千里兮扬尘沙。人多暴猛兮如虺蛇，控弦披甲兮为骄奢。两拍张弦兮弦欲绝，哀响缠绵兮彻心肺。
　　……”
　　路朝天心中一动：《胡笳十八拍》！
　　唱的难道是阳同人的事情？！
　　阳同人伏地大哭起来。
　　石无能厉声叫道：“阳同人听着，如果还想救你们公主，就赶紧塞住耳朵！”
　　石无能运足内力喊出这一声，震得众人耳朵嗡嗡响了很久，阳同人有些醒悟，赶紧撕下衣襟上的布片，递到耳边一寸许，却再也塞不下去。
　　忽又有女声传来：
　　“……越葱岭兮入荒野，家园被毁兮不如无生。无日不夜兮不思我故土，禀气含生兮莫如我最苦。天灾国乱兮人无主，唯我薄命兮没穹庐。伤今感昔兮三拍成，肝肠绞刺兮谁人知……”
　　畅棘突然放声大哭起来。
　　几个月来，他饱经磨难，爱妻惨死，父亲被埋在阳同城堡的数十丈的废墟下。他强忍着悲痛，从来不在人面前哭泣，长期的压抑，今天被这悲凉的乐曲激发，再也忍受不住，嚎啕痛哭起来。
　　畅棘是个阳同硬汉，轻易不流眼泪，他这一哭，折让和却巴、谅忍哪里还忍耐得住，都跟着大放悲声。
　　几个男子汉一哭，妇女们更哭得喘不过气来，阿苌和梅朵尤其伤心，已经气息哽咽，转眼间就要昏厥在地。
　　路朝天虽然也想起许多伤心往事，但毕竟功力深厚，看到这种情况，心中隐隐知道不妥。他们身处险恶之地，已经为人所算。他潜运内力，收敛心神，因为伤心过度，一时连内息也无法凝聚，心中大骇。
　　正没作道理处，突然耳朵一震，身边似乎有雷声滚动，石无能再次怒喝：“畅棘浑小子，如此嚎哭，你要害死螺雪公主！害死阳同众人！”随即，路朝天感到背心被人拍了一掌，一股强劲柔和的内力输入体内，心神顿时安静下来。——这是大哥石无能出手相助。
　　石无能跟着在默奉大夫、妙舞仙姬、舍拉的背心也拍了一掌。然后跃到畅棘背后，在畅棘背上也拍了一掌。
　　畅棘顿时止住哭声。
　　石无能还在救治其他人。
　　畅棘听到了石无能的怒喝，再经石无能一掌相助，终于以极大毅力，将布片塞进了耳朵。
　　可是，那笳埙声和歌声厉害之极，尽管他们塞住了耳朵，那声音却细如游丝，不绝如缕地渗进他们的耳鼓和心田，引逗得他们伤心欲绝，只想放声大哭。
　　那歌声也更加悲凉凄绝。
　　“……雁南征兮寄边声，雁北归兮寻故土。雁高飞兮邈难寻，空断肠兮思切切。寻思涉历兮多艰阻，四拍成兮益凄楚。……”
　　忽听得“哇”的一声，麻葵喷出一口鲜血。石无能见状大惊，一指凌空点出，封住麻葵穴道，止住她继续吐血。
　　阳同人意识到他们的险境，却不能摆脱笳埙声和歌声的侵扰，正在惶恐之间，忽听得有细细的声音在耳边说道：“……阳同人听好了，就地盘腿坐下。混融一气，意注规中。降伏身心，神归气穴。调和真气，安理真元。呼接天根，吸接地根。呼则龙吟风起，吸则虎啸风生。一阖一辟，一动一静，心意不动，任其真息往来。回光返照，一心中存。内想不出，外想不入。……”
　　这声音是用传音入密的方法送来，这是石无能在传授内功心法，阳同人赶紧照做。
　　畅棘心中一动，不久前，自己在睡梦中得“仙人”传授内功心法，那些内功心法和石无能所传一样，原来“仙人”就是石无能，他却不明白，石无能表面对他冷淡，又在暗中传授武功，却不知为的什么。
　　路朝天知道，他们遭遇到了内功绝顶的高手，以乐音传送内力前来挑战。对方内力极其深厚，而且乐音中还含有消魂夺魄的古怪伎俩，连自己也差点被暗算，更不用说畅棘等阳同人，他们绝对无法抵挡这种邪术进袭。
　　路朝天调匀内息，正准备接招应战，忽听石无能用传音入密的方法道：“二弟，对方内力深厚，更兼邪术惊人，已经窥见了你的弱点，你不可应招，注意护持默奉大夫和阳同人……”
　　路朝天还没有应声，石无能一声长啸，和对方接上了招。
　　石无能的啸声横贯苍穹，啸声一发，对方歌声立即止息。笳埙乐音尚在，却如狂风吹拂下的游丝四处飘散，东躲西闪。
　　石无能发出啸声之后，阳同人顿感压力减轻，默默按照石无能所说的方法调和内息。
　　可是，这种内力修为何等奥妙艰深，在片刻之间又如何有多大收益，加之笳埙声的诱惑，多次忍不住要跃起身来，狂歌狂舞，痛哭一场。
　　石无能和那两人的争斗在继续。
　　石无能内力刚猛，对方不敢正面应招，但是，一旦石无能啸声减弱，他们立即卷土重来。三方攻战退守，来来往往，一时分不出胜败。
　　路朝天没有参战，以他深厚的内力，自然不惧这两名高手的内力袭扰。大哥以一敌二，也颇占上风，暂时不需要自己相助。他看了看周围，默奉大夫和妙舞仙姬已经恢复自制力，阳同众人神态渐渐平静，常自在更不用自己担心，便专心谛听对方的招数。
　　路朝天不仅内力深厚，音乐造诣也不同凡响。倾听之下，便有些明白，对方以哀音为主，倾吐着胸中郁积的哀愤、戚惨、痛切。乐曲之中，竟然浮现出成片成片的废墟，一望无垠的荒凉大漠，干涸的河床，沙砾上散落着的堆堆白骨，枯死的胡杨树，光秃秃的树干无言地指向愁云惨淡的苍穹，凄凉惨白的树干倔强地挺立在大漠，不甘心倒下，却又无可奈何地默然伫立。
　　乐音岂能展示这种境界？它只在激发听者内心的哀痛，让人回想起自己的凄惨经历，各人眼前浮现的景象自然不尽相同。
　　路朝天心中叹息，这两人一定是大漠中的亡国遗民，饱经离乱，历尽坎坷，才会有如此沉郁惨痛的心声，冷硬肃杀之气象。“治世之音安以乐，亡国之音哀以思……内有悲痛之心，则激哀切之言……心动于和声，情感于苦言，嗟叹未绝而泣涕流涟矣。”
　　路朝天仔细辨析之下，突然想到，他们现在所处的地方，已经是几百年前楼兰王国的地境，这两人是否和楼兰王国有关？如此挑衅又所为何来？
　　石无能啸声正大恢弘，让人联想到空旷无垠的星空，烟波浩淼的大海，充满着包容一切、奋发有为的胸襟和气度。但是，尽管石无能的啸声能够略占上风，却无法把那幽怨悲切的声音震散驱除。石无能的啸声一有减弱，那笳埙声便又乘虚而入。
　　这一番争斗当真奇特。又不像是拳脚过招，兵器争雄，所争的是控制对方的心境和魂魄，如果对方能够找到石无能的弱点，用悲凄幽怨的音乐激发石无能心中的惨痛经历，使石无能伤心欲绝，就像对付阳同人一样，那么，对方就能摧毁石无能的斗志，导致石无能走火入魔。
　　音乐实足使人魂荡神迷。希腊神话中有半人半鸟的海妖塞壬，能够用动人的歌喉迷惑海上航行的人们，把船驰向她们的海岛。战国时期刘道强弹琴，如孤鹤哀鸣，听者皆悲，不能自摄。古代乐者师延演奏靡音，使看守神迷心荡，得以逃脱炮烙酷刑。音乐可以使百兽起舞，百鸟来朝，何况万物之灵的人类？而贯注着深厚内力、奇特魔力的乐曲，实足使人无可抵挡。
　　路朝天又听了一会儿，心中明白，大哥固然可以占到上风，但却很难击败这两人，这两人幽怨愤激之深，实在难以想象，不是短时间就能消解。而大哥阳刚内力总有穷尽的时候，那时对方再次进袭，大哥和自己尽管不惧，阳同人定然会受到极重的伤害。
　　路朝天缓缓抽出腰间的筚篥，准备参战。
　　石无能却对他摇了摇手，示意他不能出手。
　　路朝天犹豫一下，举起的筚篥停留在了嘴边。近来心境太过悲凉，筚篥流于凄切，如果加入战团，说不定反而帮助了对方。
　　石无能啸声又是一变，啸声少了些许刚猛，却多了几分柔和。竟然带出一片旖旎风光：美丽的草原，牛羊成群；清澈的湖水，天鹅翱翔；成片的桃花林，微风吹拂，落英缤纷。
　　路朝天一听之下，钦佩不已。他做梦也不曾想到，石无能的无极神功竟然会有如此的境界。大哥外表粗豪，胸中境界却宽阔恢弘，海纳百川，包容万物。
　　这种争斗，并不是要压倒对方。就算内力深厚，能作狮子吼，能发霹雳焦雷，但是，对于忧愤宿怨的情绪也是无可奈何。既不能震而碎之，也无法驱而散之。只有悲天悯人的胸怀，包容、引导，才能逐渐融化、消解这种极深的怨愤。
　　这不仅需要深厚的功力，也需要悲天悯人的宽阔胸怀！
　　对方的笳埙声有些窒涩了，乐声随之一转，多了几分柔和优美的情调。
　　路朝天心情一松，大哥终于占到上风，对方渐渐受到石无能的引导，乐曲的悲凉终于有所冲淡。
　　突然，又有一女子高唱起来：
　　“……冰霜凛凛兮身苦寒，风沙砾石兮岂能餐。夜闻流沙兮鸣幽咽，朝见归程兮路漫漫。攒眉向月兮抚雅琴，五拍成兮意更深。……”
　　歌声悲切异常，且含有极深的内力。
　　——又是一名高手到了。
　　随着女子的歌声，又有琵琶、琴、洞箫、鹰笛几种乐器在同时响将起来，和那悲凉的歌声相应和。
　　那笳埙声也随之一转，复变得更加悲凉。
　　妙舞仙姬突然指着南面道：“快看！”
　　路朝天、默奉大夫、常自在往南面望去，朦胧的星光下面，那黑黝黝、奇形怪状的雅丹群落中，突然出现一团皎洁清冷的光亮，宛如月光，向他们缓缓移来，情形诡异之极。
　　灯笼火把之类的照明，断然不会发出阴冷的白色的光亮，这究竟是什么光亮呢？
　　他们无从猜测，只觉得此情此景太过诡异，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飘红惊叫一声，杏德紧紧抓住舍拉的手，妙舞仙姬则出了一身冷汗，默奉大夫喃喃道：“真的有魔鬼？”
　　四种乐器加上笳埙，一起演奏着悲凉凄婉的音乐，一女哀宛而歌。那鹰笛是西域人特有的管制乐器，乐音比之一般竹笛飞扬轻飘，而那琵琶和琴不知以什么制弦，乐音颇为古怪。悲凉的乐曲添上种种诡异，直如风抛柳絮，水送浮萍，浑不似人间气象。
　　石无能陡然处于以一敌六的状况中，顿时险象环生，处境艰难。
　　那团皎洁的白光在雅丹的丘壑中时隐时现，真像无数幽灵举着鬼火在飘行。
　　那女子在白光中放声而歌：
　　“……日暮风悲兮边声四起，不知愁心说向谁是！原野萧条兮烽戎万里，饿殍载道兮白骨离离。何来水草兮安家葺垒，家园难觅兮栖我残生。追思往事兮我心痛彻，六拍悲来兮泪落如雨。……”
　　那女子手中似乎持有类似磬一样乐器，边走边敲击，声音清越，响遏行云。而歌声更是缠绵悲婉，荡气回肠。
　　梅朵和阿苌站起身，泪流满面，丧魂失魄，朝那团白光慢慢走去。
　　路朝天大惊，赶紧冲过去，抓着二女，把她们拖了回来。
　　路朝天将梅朵和阿苌强行按下，盘腿而坐，然后在她们的背心各拍一掌。
　　默奉大夫对路朝天道：“路二，你如何不相助石大侠？”
　　路朝天道：“大哥行有余力，还可支持，今天的情形太过诡异，我要再看一看……”
　　石无能声音渐渐低缓，几种乐曲则在步步进逼。
　　人们都有些担心。
　　石无能的啸声又低缓了许多，像在后退，那些音乐继续进逼，越来越悲婉，越来越哀痛。
　　盘腿而坐的阳同人摇晃起来。
　　杏德固然泣不成声，连舍拉也是泪流满面。他们虽然不能听懂歌词，但乐曲的悲凉却对他们有极大的感染力，使他们想起自己的苦难经历，触景而伤情，自然情不能自已。
　　那女声的吟唱更加凄恻，悲痛欲绝，：
　　“……为天有眼兮何不见我独漂流？为神有灵兮何事出我天南海北头？我不负天兮何故遭天谴，我不负神兮何故迫我入荒州……”
　　如此哀痛的吟唱，撕心裂肺，竟如杜鹃悲啼，声声含泪，字字滴血，旋律婉转缠绵。路朝天差点怆然涕下，心下惊惶，不知大哥如何支持。
　　那团白光迫近他们，不过数百步之遥，而那笳埙声音似乎近在咫尺，就在他们的耳边如泣如诉。
　　还有怪诞异香随风传送过来。
　　突然，一声长啸，犹如长风出谷，鼓荡而出。
　　飞天神龙常自在以为石无能无法支持，所以发啸相助。
　　飞天神龙刚发出啸声，就听得一声焦雷炸响在身边，他的啸声顿时被打断，其余人众被震得跳将起来，舍拉手中紧攥着的大刀“哐铛”一声，落在地上。
　　焦雷炸响，急速滚动着，朝远方隆隆而去，余音袅袅，久久回荡在“魔鬼城堡”之中。
　　随着这一声焦雷炸响，那些悲哀的音乐和歌声突然止住了，就像被人用剪刀剪断一般。
　　这一声焦雷，却是石无能的运足功力的一声断喝，在无极门内功中称作“沉雷炸”。“沉雷炸”之威力在于陡然的爆发力，是无极门内功的独得之密。这一炸之威果然惊人。很久很久，人们还心跳如捣，心旌动摇，不能平静。
　　这一声断喝之后，周围安静下来，那团白光也悄然隐去。魔鬼城中的妖魔鬼怪像是畏惧石无能的雷霆之威，不敢再有纠缠，灰溜溜地退走了。
　　只有风声还在继续着，在魔鬼城堡盘旋激荡，发出各种古怪声音，却少了阴深恐怖的气氛。
　　常自在的相助显得多余，他自我解嘲地笑道：“石大侠神功惊人，佩服佩服！”
　　舍拉也向石无能伸出大拇指，口中啧啧称赞，把石无能当作天神。
　　石无能却面有忧色：“也不知这些人如何了？不要受到内伤才好……”
　　路朝天佩服道：“大哥内力可算达到化境……”
　　石无能道：“达到化境，谈何容易！太高看我了，我无法做到收发自如，还差得远。无极神功，既然叫无极神功，就不会有化境，也不会有极限，只好练到哪里算哪里。——唉，今天事情也是迫不得已，如果不使用强劲内力喝退这些人，再纠缠下去，我也无法支持。也不知还有多少高手窥视在旁边，我们不能大意！”
　　路朝天道：“杀人魔王曾经说，大哥是当世第一人，这话果然不错！”
　　石无能道：“杀人魔王居心叵测，他所说的话岂可认真。二弟再不要提起，叫人笑话！那白衣天子裴行天，武功卓绝，我就不是他的对手；周玄豹、滴水和尚、契此这些与世无争的高人，武功之高，难以预测；黑汗国师悬咄，我也没有胜过他的把握。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太平教主离妍、摩尼教主毋乙、独孤迅逸、慕容亦啸、长孙无涯、少林寺观心长老，人人身怀绝技，谁可妄自尊大，自称天下第一人！”
　　飞天神龙常自在道：“石大侠太过自谦，‘世无英雄，遂使竖子成名’！有了石大侠这样的英雄，他人何足道哉！”
　　石无能苦笑道：“常兄如此说，实在令石某汗颜！想石某师傅陈博尚在世上，我如果称作天下第一人，师傅算作第几人？”
　　常自在这才不说话了，心中却暗道，如果还有超过石无能的，那就骇人听闻了。就算陈博被人吹成神仙，也不一定就能胜过石无能。
　　路朝天见常自在被石无能说得很尴尬，赶紧转移话题，对石无能道：“那些前来挑衅的是些什么人？大哥知道吗？”
　　石无能道：“兄弟还记得冰峰月儿和雪原月儿吗？”
　　路朝天心中一凛：“难道是她们？……”停了一会儿，他又道：“我和三弟破了银鲤阵，参详冰峰月儿和雪原月儿的内功，觉得她们的功力非凡，即使不凭借银鲤阵，要胜过她们也不容易，想不到她们这般了得！”
　　石无能道：“不只是她们，还有她们的师傅！”
　　路朝天惊道：“她们的师傅？！”
　　石无能道：“她们的师傅名叫孤烟，我在大漠和她们遭遇过几次，她共有四个最厉害的女弟子，除了冰峰月儿和雪原月儿，还有流川月儿和草海月儿。刚才唱歌的就是她们的师傅孤烟。四个月儿弟子各演奏一种乐器。都是武功卓绝的高手……”
　　路朝天道：“冰峰月儿和雪原月儿如此了得，她们的师傅更非同小可，孤烟集中四大弟子在白龙堆相候，是为了螺雪公主吗？”
　　石无能摇头不答。
　　路朝天又问道：“先前两人又是什么人呢？”
　　石无能道：“我也不知道，我在大漠曾经遭遇两次，两次都在晚上，他们唱的《胡笳十八拍》，我以前也听过。那两人以游魂怨鬼互相称呼，女的是怨鬼，男的是游魂。从他们的内功看来，很象是摩尼教的高手！”
　　路朝天吃了一惊：“摩尼教高手？”
　　唐朝时期，三大外来宗教在西域和中原发展极盛，分别是摩尼教、祆教和景教。
　　路朝天沉吟道：“听他们所唱的歌词，好象是楼兰王国的遗民，这些人的遭遇倒和阳同人差不多……”转而又问道：“那团白光，又是什么古怪玩意？”
　　石无能道：“二弟听说过沈阿翘吗？”
　　路朝天道：“沈阿翘是吴元济的歌舞伎，一曲《河满子》跳得出神入化，名动当时。吴元济事败，她被掳入宫廷，成了文宗的宫娥……，她和孤烟有什么关系？”
　　石无能道：“沈阿翘曾经向文宗献过一件白玉方响，本来是吴元济宫中的宝贝，被沈阿翘带出，献给了文宗，不知如何又流落塞外，被孤烟得到。你们看到的白光，就是白玉方响发出的。”
　　路朝天道：“听说白玉方响是件宝贝。灿若云霞，能够散发芬芳，沾人衣服和身体，弥月不散。任何声音都能作出反应。还能发出清冷的白光，照射到十几步以外。那敲击的槌用犀牛角做成，支架用檀香木制造，名贵之极。原来如此，怪不得！”
　　他们商量了一下，虽然处境危险，既然被对方盯上了，也无可奈何，于是决定就地休息，天亮之后再作打算。
　　路朝天听到畅棘和折让在小声争执什么。
　　他们距离很远，声音又低，但路朝天内力深厚，还是听到了他们的争论。原来畅棘不顾疲劳，还要练功，还说了一句，石大侠看不起阳同人，他们一定要争气！
　　路朝天推了一下石无能，问道：“大哥，你为什么不愿意收畅棘作徒弟？”
　　石无能听到了畅棘的话，他苦笑道：“兄弟不必多说了，这畅棘欠我一笔债，总要让他还上一点。阳同人的事情我会料理的！”
　　路朝天奇道：“畅棘欠了大哥什么债？”
　　石无能道：“兄弟不必管了，你代我督导他们练功也是一样。还有一套口诀，你也替我代传他们！兄弟需要严守秘密，不能说是我传的！”
　　路朝天心中奇怪，知道多说无益，便点了点头。
　　石无能在路朝天的耳边说出一套心法口诀：“……先天气，后天气，得之者，常似醉。日有合，月有合，穷戌己，定庚甲。上鹊桥，下前桥，天应星，地应潮。起巽风，运坤火，入黄房，成至宝……”
　　石无能一边背诵，一边细细解释，那内功心法博大精深，路朝天一听之下，便有初闻大道，喜不自胜的感觉。
　　八十二句口诀传完，路朝天复颂无误，对石无能道：“大哥，这套心法好生玄妙，大哥假手于我，向阳同传授，是否要我也练上一练？”
　　石无能道：“这套口诀是纯阳真人所传，对二弟也颇有益处！”
　　路朝天奇道：“吕洞宾也是无极门前辈祖师？”
　　石无能点头道：“正是。”
　　路朝天更奇：“大哥的师傅陈博出自纯阳真人门下？”
　　石无能却摇头：“师傅究竟师承何人，连我也不知道……”
　　路朝天感到，无极门确实非常神秘，他想起周玄豹临别时的几句话，又问道：“雪山老人夺得炸药制造密法藏到阳同，雪山老人又是谁？”
　　石无能道：“他就是药王孙思邈！”
　　路朝天吃了一惊，心中升起很多疑团，还要再问，石无能接着道：“二弟，师门中确实有很多隐秘，我也不知道，我师傅陈博也未必清楚，并非有意相欺……”
　　路朝天笑道：“难怪江湖上说无极门是天下最神秘的门派，比祆教、摩尼教还要神秘。周玄豹说你们无极门……”他突然打住，不再往下说了。
　　石无能却微笑了一下：“兄弟，刚才我阻止你参战，你知道我的用意吗？——虽然兄弟的内力修为已是一流高手的境地，但弱点已经暴露，对方很容易乘虚而入，轻易取胜。——唉……‘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兄弟是北溟之鹏，本可以翱翔于九天之外，展开垂天之翼而游于无穷，可惜束缚太多，不能扶摇直上。距离一流高手只差一点，就是这一点，兄弟却总是上不去！”
　　路朝天道：“就算武功登峰造极，又当如何？就算能翱翔于无穷的天宇，又当如何？悲苦孤独，不是一样无从摆脱吗？”
　　石无能道：“那是兄弟束缚太重，还没有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