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桃花源-第84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孙思邈和螺雪公主、和阳同又是什么关系呢？
　　那声音喋喋不休、反反复复地念叨孙思邈的《戒十二多》，仿佛玩味无穷。最可恶的是，这声音念什么，郑遨就不由自主地跟着做什么，直把郑遨气得七窍生烟。
　　那声音念过一段阳同语言之后，忽而又转为汉语：“……常以两手摩拭面上，令人有光泽，斑皱不生。行之五年，色如少女……”
　　郑遨身不由己照做，傻呆呆地，用双手摩面，还想找镜子看看，是否已经色如少女。他竭力想摆脱控制，却毫无办法。他明白，螺雪公主身居不可思议的上乘内功，自己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又如何能摆脱她的内力控制？！
　　幸亏，那声音又转换为阳同语言，而且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飘渺，渐渐地隐没太空。
　　郑遨突然发现，自己身处于一个旱湖底部，周围全是纵横龟裂的泥床，衰败的枯草，白森森的动物骨架，还有人的骷髅头。——一片荒凉景象。
　　他又看见那个年轻女子，却分不清她是螺雪公主还是阳同王后。
　　那女子面容清晰起来，显然不及王后丰腴成熟，分明是娇小的螺雪公主。却见螺雪公主不停地写字，没有用毛笔，而是用手在龟裂的泥土上写字。
　　她在反复写那一行字：我把森林留给你了，我把一切都留给你了！
　　她一遍接着一遍地写，不厌其烦地写，手磨出了鲜血，鲜血和入泥尘，成为浓浓的血浆，一笔一划地写着血字。郑遨实在忍耐不住，上前劝阻：“不要写了，你告诉我，雪山神匣在哪儿？”
　　螺雪公主不回答，头也不抬，继续写字。郑遨想起，自己根本不可能和她交流。
　　螺雪公主在干枯的湖底写满了字，又继续在岸边写，在山岩上写。血浆写就的字竟然跳动着，象是有生命，象是不甘心被固定在山岩上，大地上，变成团团火焰在一下一下地窜动。
　　郑遨骇然！
　　螺雪公主写字的那只手越来越短，手掌磨掉了，露出白森森的指骨，指头磨掉了，手腕也磨掉了，连上臂也磨掉了。
　　郑遨看得恐怖异常，大叫一声，昏厥过去。
　　太阳升起很高了。
　　幽州城中所有还能战斗的人都上了城墙，等待着契丹人的进攻。
　　周德威在一群将领的簇拥下，站立在南城丹凤门的城楼下。他一夜奔波，没有合眼，神色极为疲惫，体力虚弱，强打精神，摆出威严的神态。
　　契丹限定的时刻就要到来，决定生死存亡的时刻就要到来。
　　天气十分晴朗。天空湛蓝湛蓝，天边飘动着几缕淡淡的白云，白云下面则是淡紫的远山，颇有秋高气爽的感觉。
　　契丹在南门外足有三万人。整齐列队，军容严整，刀枪如林，那些令人闻之色变的三弓床弩、抛石机推出来，饿鹘车、搭车、双钩车，大型云梯均排列成阵。幽州守城军队领教过这些攻城器具的厉害，两百多天前，围城之战刚刚开始，他们还可以凭着旺盛的斗志抵挡契丹人的进攻，即使在那个时候，幽州也差点失陷。现在，双方实力如此悬殊，又如何能对付这些养精蓄锐的虎狼之师？
　　看到契丹方阵中飘扬的大纛，周德威心中一寒，对方的统帅果然是以残暴闻名的耶律李胡。
　　如果契丹人攻进幽州，幽州定会被杀个鸡犬不留，那也罢了，更恐怖的是，如果活着落到这个耶律李胡手中，才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特别喜欢用种种残忍的手段虐待人，看着人受罪饮酒作乐。最喜欢将人剥皮和凌迟处死，那些残忍手段单是听一听，就使人晚上睡不着觉。
　　周德威知道，幽州将士本来就没有斗志，打的全是投降的主意。周德威无可奈何，决定按照契丹的要求献出石无能、螺雪公主和姚七娘等，拖得一刻好过一刻。虽然不准备打仗，却不能在契丹人面前过于示弱，还得振作起来，展示一下军容，让契丹不敢贸然进攻。为了让士兵有力气拿着兵器站上城墙，他下令杀掉悯忠寺剩余的二十多人，包括韩清婉在内，让将士们吃上一点东西。他在石窟外和周光辅说话时，知道了石无能的情况，他想去见石无能，以实情告之，希望石无能慷慨大度，为了救幽州一城生灵自愿出城。当时下决心这样做，一是因为白云飞已经恢复武功，那石窟结构奇特，如果白云飞硬要维护石无能，他们无法进入石窟，当然，白云飞也无法出来。二是周德威料定石无能英雄秉性，听得他求告之后，一定会答应他的要求，日后，白云飞就不可能怪他，就不会留下后患。如此行事，周德威良心上并没有不安。自己为大唐守卫疆土，不是为一己私利。大丈夫马革裹尸，战死沙场，那也寻常。何况石无能已经成了废人，他让石无能为幽州再做一件事情，成就石无能英雄之名，对石无能非但无过，反而有恩。因为，英雄的生命属于众生，庸人的生命才属于自己。石无能应该感谢他才是！
　　正要进石窟，突然知道石成龙的事情，他拿不定主意，犹豫起来。他虽然叫周雨去救石成龙，却知道来不及了。杀二十个人用不了多少时间，周雨赶到悯忠寺根本没有机会！周光辅拼命要救韩清婉，父子僵持起来，不得已，他又派周舟传令，暂时停止行刑，只是为了安抚周光辅。他带周光辅去见常自在、郑遨，便把周光辅留在哪里，让他在那里等候结果，自己回来布置军事。回到节度使衙门，周雨、周舟回来禀报，悯忠寺的人已经全部杀掉，尸体已经分到各军，包括韩清婉和石成龙在内。
　　这个结果在周德威预料之中，既然成了事实，他也没有多想。
　　他看了看日头，时间快要到了，常自在和郑遨还没有带螺雪公主前来，王思同去找姚七娘也没有来。
　　他不担心姚七娘，王思同办事妥帖，姚七娘也不能长翅膀飞走，王思同一定能按时将姚七娘带来。麻烦的是石无能。他派刘希前去见石无能。刘希派人禀报了一次，石无能昏迷不醒，白云飞守住入口，不让人进去，他们无可奈何。
　　没有办法，周德威只好走一步算一步，先献出姚七娘和螺雪公主两人，延缓契丹进攻，再作下一步打算。
　　周德威想派人出城再和契丹交涉。他说出想法，环视众人。人人畏缩，躲避他的目光。契丹人如此兵威，幽州破城就在今天，谁还敢出城去？
　　冯道站出来，还是那副乐呵呵的神态：“还是下官去吧！”
　　冯道的长子冯平拉他道：“父亲，你不能去，契丹人马上就要攻城，一出城就没命了……”
　　冯道微笑道：“总得有人去和契丹人说话，躲在城中就能逃得性命吗？我冯道为人，下不欺于地，上不欺于天，中不欺于人。绝奢华，戒杀生。所以历经磨难而获多福，迭陷外蕃而得归中华。非为人谋，实乃天佑。幽州将士家眷大部分都死了，我的家眷因为没有在幽州而幸免于难，已经很不公平。这个时候，我冯道不出城谁出城？”
　　冯道坐在箩筐中，绞车将箩筐放下城去。
　　王思同带着姚七娘来了。
　　姚七娘断了一条胳臂，体力衰弱，根本走不动，是被人抬来的。
　　昨天晚上，她承受着断臂的巨大痛苦，还挂念着周光辅的消息，不知周光辅是否救出石无能。周燕梅也陪着她等待。她们忧心如焚，时间一点点过去，希望越来越渺茫，又不知道周光辅出了什么事。她们不能出去打听，等到天亮，还没有周光辅的消息，她们完全绝望了。
　　正在这时，王思同跨进姚七娘的住处。
　　周燕梅看到王思同，急迫地打听哥哥的下落，王思同告诉她们：石无能内力散去，成了废人；悯忠寺关押的人已经全部被杀！
　　听到这个消息，周燕梅目瞪口呆，姚七娘昏倒在地。
　　过得很久，姚七娘才在王思同的救助下苏醒。从王思同吞吞吐吐的话语中，她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姚七娘冷笑一声，不知哪来的力气，她坐起来，叫周燕梅帮助自己化装。
　　王思同不敢接触姚七娘的目光，姚七娘也不对王思同和他身边的将士看上一眼，旁若无人地化着妆。
　　王思同心中惭愧，自己以勇武著称，既不能保护心仪的女子燕舞，让她落入单廷圭这样的粗人手中，凌辱之后又生生吃掉。又看着这样一个活生生的绝世美女走向死亡，幽州的男人们反而要靠她去换来活命的粮食。
　　姚七娘坐在铜镜前面，打量镜中的容颜，两百多天的围城之后，她消瘦多了，面容不如原来白皙。她请周燕梅取过化妆匣子，替她打开一个小盒子。这个盒子装着含有芳香的面脂，称为香雪脂。非常名贵，她极少动用这香雪脂。姚七娘肤色白皙娇嫩，皎然如月。香雪脂效果虽佳，却于她不合。况且，她避居深巷课子，默默等候夫君罗贯的消息，不再抛头露面，也就好久不施朱粉。看到铜镜中容颜改变如此之大，她才想到这盒香雪脂。
　　她现在只有一条胳臂，无法象往常化妆。她吩咐周燕梅，用小指挑出少许香雪脂，在她的双手抹匀，然后在自己脸上揉磨，揉搓两腮的时候，加上少许胭脂，两腮渐渐透出红晕。姚七娘所用胭脂极少，这种面妆非较深的“酒晕妆”，也非较浅的“桃花妆”，而是近似于“飞霞妆”的“芙蓉妆”，比“桃花妆”还要淡雅。
　　姚七娘历经苦难，苦苦等待罗贯消息，终于盼来信使赵玉，“初闻涕泪满衣裳”，“漫卷诗书喜欲狂”，就要带着儿子前往相会。几年来鸿雁双飞，银河阻隔，眼看就能鹊桥相会，夫妻团圆。不料大喜之后却跌入大悲，转眼变生不测，受困于幽州城中。城中受困两百多天，艰难备尝，两岁的小儿子病死在自己怀中，痛断肝肠。今天又要被幽州守将献给她深恶痛绝，禽兽一般的契丹人。心中伤痛令人无法想象。
　　接连二三的沉重打击之下，姚七娘反而镇定了自己的情绪，迅速拿定主意，她不能让别人把自己交给契丹人，她认定了自己的选择，那就是一死。
　　姚七娘一生爱美，自负才艺绝世，风华绝代，她不能忍受这样一副样子留在人们的记忆中，她要给人们留下最深的印象。
　　断臂的疼痛，加上腹中饥饿，使得姚七娘额头渗出细汗，喘气粗重。周燕梅担心她会随时晕倒，时时停下来询问，姚七娘只是摇头，催促她赶紧化妆。
　　王思同虽然焦急，却不敢上前催促。
　　面妆化好之后，姚七娘取过沉檀，轻轻点抹口红，把口红点成“嫩吴香”形。所用沉檀口红，是用沉香、檀香、紫丁香、再加上梨子汁放在一起，反复蒸馏过滤制成。姚七娘是真正的樱桃小嘴，“沉檀轻注些儿个”，只消一点点，就能将嘴唇点满。
　　当年，姚七娘芳名传遍四方，一曲清歌，“暂引樱桃破”。就是这张樱桃小嘴，使得多少富商巨贾，名士骚人，达官贵客癫狂痴迷，或为之一掷千金，或为之如醉如痴，或为之流连忘返。
　　面妆化完，姚七娘在周燕梅的帮助下，把头发梳成流苏髻，插上金步摇，穿上白色蜀锦曳地长裙，浅绿色的半臂，披上丈余长的淡紫色披帛。
　　在周燕梅的搀扶下，姚七娘朝外面走去。
　　姚七娘仪态万方，款款行来，犹如仙女临凡，明艳不可方物，众人纷纷低头退避两旁，不敢仰视。
　　姚七娘昂首挺胸，旁若无人地走过他们身边。
　　阿保机的小儿子耶律李胡受命为幽州行营都统，即幽州的前敌统帅，此刻立马阵前，身边簇拥着大批将领。
　　听得袍笏梅老的禀报，李胡却不相信幽州还能坚持，决心以大军威压，促其内乱，使之人心瓦解，将索要的三人献出。众人都倾向于再等几天。河东和大梁在河上对峙，战局僵持，一时不会有变化。契丹无须担心河东援兵，再等几天毫无关系。契丹将士确实太过持重，他们被两百多天前那几场惨烈的攻城战震慑，契丹精兵良将在攻城战中死伤不少，损失惨重。契丹人遭此重创，不敢轻视幽州军威，为了避免伤亡，宁肯再等上一段时间。李胡年轻气盛，他不到二十岁就执掌大军，急于建功立业，很想早点攻破幽州，显一显本领。又垂涎于姚七娘美色，很想早点夺得这个名扬天下的美人，所以不答应周德威三天之议，决心照预定时间迫使幽州低头。
　　一个常衮将冯道引到耶律李胡马前。
　　冯道走过刀枪林立的侍卫行列，身体虚弱，腿肚子打颤，那是因为饥饿所至，绝非害怕。他的脸上神色却丝毫不变。见到耶律李胡，因为知道这人的残暴凶狠，心中也有些胆寒。耶律李胡的眼神似乎能蛰人，一接触这眼神，他就不由自主地打寒噤。
　　李胡说话了，声音刺耳，犹如豺狗夜嚎：“又是你，如何敢来？”
　　冯道微笑道：“我们饿肚子，你们有粮食，当然会来！”
　　李胡声音尖利，轻笑一声：“韩延徽丞相常常称赞，说冯道老子是个人物，老子不知你究竟是何等老子？”
　　冯道笑了一声：“无德无才痴顽老子！”
　　李胡道：“老子想问一问老子，你告诉老子，现在谁能救幽州，佛主，菩萨，还是神仙？”
　　冯道还是保留着乐哈哈的神态：“佛主、菩萨和神仙都救不得，只有一人可以救幽州！”
　　李胡问：“谁？谁有这么厉害！难道是石无能？老子不信！”
　　冯道笑曰：“那人确实厉害，将军不能不信？”
　　李胡道：“老子就不信！那人是谁？”
　　冯道笑道：“那人就是你，就是身为幽州行营都统的耶律李胡将军！只要将军撤军北归，幽州不就获救了吗？”
　　李胡听了，哈哈大笑：“好个痴顽老子，你倒会说话。要我撤出幽州，那也可以，只消你们投降，不就一切好说吗？我不会杀你们的！”
　　冯道哈哈大笑道：“将军真会开玩笑，你以为周老令公会投降吗？你以为我幽州已经陷入绝境吗？”
　　李胡吃吃嗤笑：“你以为我今天攻不进幽州吗？”
　　冯道向周德威禀报了会见李胡的经过，李胡已经答应，只要献出姚七娘和螺雪公主，契丹答应用两千斤粮食交换她们。
　　冯道没有说出他和耶律李胡谈话的全部过程，正是他面不改色，巧舌如簧，辞锋机敏，才让李胡疑虑起来，对是否马上攻城拿不定主意，终于答应了周德威的要求。
　　冯道却明白，李胡最想得到的倒不是螺雪公主，而是姚七娘。螺雪公主是父皇想要的人，他只是完成父皇交办的任务，他最感兴趣的还是姚七娘。只要今天得到姚七娘，他倒乐意在幽州城下多呆几天。
　　李胡身边的几个人却有失望的神色，冯道认识那几个人，他们是控温的兄弟耶律觌烈、耶律羽之，控温的儿子耶律惕那、耶律德里四人，这四人对石无能恨之入骨，早就在商量如何将石无能剥皮凌迟，祭奠被石无能刺杀的控温。
　　在姚七娘到来的时候，周光辅带着螺雪公主来了。
　　几个士兵指点着宛如天仙一般的姚七娘，小声议论：
　　“……这个美人，献给契丹人，实在可惜……”
　　“比那才女如何？”
　　“当真美貌，可惜，饿来皮包骨头……”
　　“你们可饱了眼福，看到那才女一丝不挂的样子，你们一定干过她吧？浪费了好可惜！”
　　“李绍荣将军倒是弄了一阵，在下饿得没有精神，就是姚七娘脱光身子，老子也硬不起来了！”
　　“你们杀死了才把她吊起来肢解，还是把她活着吊将起来？一个少妇，一丝不挂倒吊，看起来好过瘾？”
　　“哪里会那样残忍？‘老好人’活儿非常干净，李将军玩过之后，他就一刀切掉了她的头颅，我们才把她剥光衣裙倒吊起来……”
　　“才女的那对奶子怎么样，一定干瘪了？”
　　有人冲过来，狠狠地煽了那两个兵士的几个耳光，打断了这场毫无廉耻的对话。
　　挨打的兵士叫道：“赵弘殷，你敢打我？仗着你是义社头目，就敢随便打人吗？”
　　打人的赵弘殷骂道：“老子就打你们，你这两个畜生！”
　　周光辅不曾留意他们说什么，听到“才女”两字，才明白说的是韩清婉，脑袋“嗡”的一声，眼前一黑，望着走近的父亲，周德威的身影在眼前飘忽，他只说了一句：“父帅，你好狠心！”就一头栽倒在地。
　　姚七娘拉住螺雪公主的手，微笑道：“想不到我姚七娘一生最后关头，和我相伴的是个高原小妹妹……”
　　螺雪公主脸色苍白，一点血色也没有，她是被人抬到这儿来的，她已经知道自己的命运，叫了一声“姐姐……”泪如雨下。
　　姚七娘用那只右臂将螺雪公主揽住：“妹妹，别这样，在这些臭男人面前，不要掉一滴眼泪，不要让他们看轻了我们女子！他们自恃勇武，目空一切，到了生死关头，却总是让弱女子代替他们牺牲，以种种理由保全自己的小命！”
　　螺雪公主看到姚七娘失去左臂，非常吃惊：“姐姐，你，你的手臂？”
　　姚七娘惨然一笑：“我甘愿舍弃一条胳臂，想救出石无能大哥，希望他能救我清婉姐姐，也救我姚七娘，没想到反而害了石大哥……”
　　螺雪公主好生感佩，叹气道：“姐姐，你这么美丽，却是一腔侠义心肠，妹妹，妹妹好生感动……可惜，可惜，那石、石大哥恐怕不值得姐姐这样……”
　　姚七娘奇道：“妹妹如何这样说？石大哥不是对你很好吗？对了，听说你分娩了，你的孩子呢？为什么不跟着你？”
　　螺雪公主道：“那孩子，那孩子……和我有什么关系？姓石的，他乘我昏迷时弄出的孽种，我不想管他……”
　　姚七娘叹气道：“石大哥绝不是那样的人！妹妹，世事复杂，你休要错怪好人，以免后悔！”姚七娘语气十分肯定，她虽然对石无能所知不多，却深知赵玉。赵玉侠肝义胆，人所景仰，象他这样的侠士，对石无能崇拜得五体投地，足可以说明石无能的为人。
　　螺雪公主呆了一下，突然泪流满面：“姐姐，我也舍不得那孩子，他胖嘟嘟的，雪白粉嫩……不管他的父亲是谁，我都无法舍弃他……我、我没有办法，他们要把我献给契丹人，又害怕契丹人得到雪山神匣，就给我下了毒！我只有几个时辰的活命，如何还能带着孩子……”
　　姚七娘一听，把螺雪公主搂得更紧，哽咽道：“好妹妹……”他们、他们，这些男人好狠毒！”
　　周德威走了过来，看见姚七娘光彩夺目，令人不敢正视。朝阳辉映着她的芙蓉脸面，越发灿烂。晨风翻卷着她的衣裙，她的披帛在风中飘然而舞，有如凌波仙子。周德威六十岁的生涯中，从来没有看见过比她更美艳的女子。姚七娘实在具有公主一样的高贵气质，仙女一样的飘逸风韵。他心中一呆：“这样的女子，居然也沦落风尘，落得如此命运……”
　　他长叹一口气：“夫人、公主，你们今天救我全城军民，老夫不敢忘记两位大德！”
　　姚七娘冷冷道：“令公，听说你已经决定将两个小妾杀掉饷军，还要杀我燕梅妹妹。你们这些男人，把全城女人都杀光之后，你们怎么办？是投降，还是象我们一样死去？”
　　周德威道：“大唐许远、张巡苦守睢阳，杀掉自己的女眷作为军食。老夫为了稳定全城军心，不得不效法先贤！——老夫一定和幽州共存亡！”
　　姚七娘道：“那些吃了我燕梅妹妹的男人还要投降，令公又怎么办？”
　　周德威迟疑一会：“剩下来的将士都是历经磨难的硬汉子，他们断然不会投降契丹胡狗！夫人不会白白牺牲，我们一定能守住幽州！”
　　姚七娘冷冷一笑：“令公一定能守住幽州！然后，晋王会对你们父子加官进爵，你们父子今后荣华富贵，受用不尽，又会娶上几个十几个美女做小妾！到得那时，什么韩清婉、什么周燕梅、都会忘得一干二净！是也不是？”
　　周德威楞了一下，没想到姚七娘会问得如此尖刻，剔骨挖髓，过了好一会才说：“老夫为大唐守土，并非为一己私利……”
　　姚七娘又是一声冷笑：“私利也好，公利也罢，我们这些弱女子不是一样被杀？一样被吃？一样死于非命？公利私利又有什么区别？为了公利，男子汉为什么不首先去死？你们凭什么决定我的生死？决定螺雪公主的生死？决定清婉姐姐和流云燕舞的生死？决定你的小妾和燕梅妹妹的生死？你们的公利于我们女子何干？”
　　周德威哑口无言，长叹一口气。
　　契丹人的粮食已经运来，堆积在羊马墙那里。
　　姚七娘微微一笑：“你们那救命的粮食已经运到了！好了，小女子不为难你！让我们出城吧！别以为我姚七娘说这些是怕死！这位小妹妹为了止息兵锋，曾经甘愿出城受死，我姚七娘也一样！你们这些男人可以看一看，贱妾和这位小妹妹如何走向死亡，绝不象你们那样怕死！只希望你们换得那些粮食后，可以帮助你们死守幽州。在你们吃光这些粮食，吃完城中的女人，想到投降的时候，不要忘记周老令公今天所说的话！——绝不让契丹胡狗进幽州！也祝愿你们立下大功，今后升官进爵，享受荣华富贵！希望你们今后有了新的娇妻美妾，在寒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