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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桃花源-第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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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骇然!
  离妍应子之后,再也听不到路朝天的声音,人们等了好久,依然没有声音传来,不由得慌了,一齐奔往码头,手忙脚乱地找船出湖,寻找不知漂到何方的两叶小舟。
  因为风浪太大,船只都开到深港避风去了,一时去哪儿找船?
  众人正在慌乱,芦苇丛中撑出一条船,一个十五岁左右的男孩站在那船头,催促着“快!快!”
  风雨还在肆虐着,芦苇丛被吹得匍匐于水面,风势减弱,复高高扬起。
  湖中白浪滔天,风波险恶。
  那船家脸色发白,手脚颤抖,停止划桨,道:“小爷,去不得!风浪太大了……”
  白云飞、任天然、向中坚、张遇贤先后向那条船掠过去。
  这些人都是一等一的轻功,好生了得,脚尖在水面上带出几片浪花,身影已经落到船头。白云飞更加了得,脚底连浪花也没有带起,第一个掠上船去。
  白云飞从船夫手中夺过篙来,张遇贤则抓住船桨,往湖中行去。
  突然,前面几丈开外的水面冒出两个人头来!
  他们的身体渐渐从湖水中长出,却是一男一女!
  一个美艳少妇,一个长身男子。
  两人衣衫尽湿,贴在身上。男子灰色长袍,身材瘦长;少妇淡黄衣裙,体态妖娆。
  正是路朝天和太平教教主离妍。
  那少妇和路朝天相互握手,一起朝岸边走来!
  众目睽睽之下,路朝天有些发窘,赶紧甩开离妍的手。
  人们的目光关注的是离妍。太平教教主长发衣裙尽湿,紧贴身上。身体玲珑剔透,曲线起伏。当真是出水洛神,凌波仙子。胸前双峰隆起,乳头清晰可见,直如赤裸。
  离妍神态自然大方,旁若无人地走上岸来,一边微笑道:“路兄弟,这局棋你输了还是我输了?”
  李嗣源不算好色之人,少妇如此从湖中浮现,气度雍容,仪态万方,却也砰然心动,竟然不敢仰视。
  路朝天神情有些沮丧,微微一笑道:“小弟定力不够,关心则乱,是我输了!”
  离妍棋艺虽高,但这一局棋并未完毕,路朝天尚有反手机会,怎么会甘愿认输?
  他们事先有约定,除了棋局较技之外,还较量定力,谁先落水谁输。
  离妍心思机巧,眼看自己使尽浑身解数都赢不了路朝天,于是发暗器,断缆绳。船到湖中之后,借滔天巨浪袭来之际,佯装落入水中,实则是身体紧贴船下。路朝天以为她掉入湖中,不暇应招,便跃入湖中相救。离妍随即又坐回船中,倒是路朝天先掉入湖中。
  路朝天发觉上当,随即回到船上。路朝天在棋局上处于劣势,又被离妍作弄一下,不免有些气沮。他们还要继续较技,又有一阵巨浪卷来。这回,离妍真的掉入湖水。路朝天只得第二次入水相救,抓着离妍之后,两人屏气敛息,在水中行走,这才回到岸上。
  这一切过节,岸上人哪里知道!
  白云飞不相信二哥会在定力上输给离妍,他不清楚其中过节,却也无可奈何。
  离妍巧笑嫣然,不顾脸上水珠滚落:“路兄弟英雄本色,愿赌服输!这回好了,我们一胜一负,算是平手。一切看最后一场比赛!”
  白云飞望向路朝天,路朝天苦笑一声。
  默奉大夫闻讯赶到,为大徐和小徐治病。看到兄弟俩无事,周玄豹才摇了摇头,叹气道:“如此定力,想臻上境,恐怕太难……”
  兄弟俩都有些惭愧,低下头来。
  周玄豹将刚才驾船出湖的少年叫过来,对刘知远道:“刘将军,还认识这个人吗?”
  刘知远猛然想起:“你姓郭,是死亡峡谷中那个杀人少年!郭雀儿!”
  那少年微笑道:“刘将军,小子正是郭雀儿!”
  这少年曾经多次在死亡峡谷出现,刘知远还出手救过他。那时他瘦得象鬼,个子很小,才两年功夫,就出落得如此壮实高大。
  郭雀儿拜下去,感谢刘知远在死亡峡谷的照应。刘知远将他扶起。刘知远敬重这少年有一股英雄气,性格刚强。面对那暴虐壮汉,愤然出手,实非平常孩子所为。此刻重逢,也很喜欢。
  周玄豹微笑道:“他的大名叫郭威。这少年和你很有渊源,你们好好亲热亲热……”
  折让和却巴、谅忍听说路朝天遇险,都赶到码头来。路朝天要去换衣服,这三人想要跟去,却被格列叫住:螺雪公主要找他们!
  看到格列神色凝重,他们心中一跳,难道所商量的事情走风了?
  他们只好转身去见螺雪公主。
  午饭之后,李嗣源单独拜访周玄豹,迟疑道:“道长,末将以为梁山上能够拉起一支大军,想不到……”
  周玄豹微笑道:“想不到全是饥民,老弱病残,是也不是?”
  李嗣源点头。
  周玄豹道:“贫道是否对你说过这儿能拉起一支军队?”
  李嗣源道:“道长确实没有提过,是末将会错了意。这可如何是好?”
  周玄豹道:“将军担心不能击溃王彦章的军队?”
  李嗣源点头。
  周玄豹道:“将军且请放心,王彦章一定会败在你手中!汴梁也一定会被你夺取!——将军,贫道心中明白,你关心的不是这个,你是关心其他的事情!”
  李嗣源道:“道长知道我的心事?”
  周玄豹微微一笑:“五星汇聚,郓州王气;梦中奇遇,唐主疑忌……”
  李嗣源大惊:“道长果真不是凡人,竟然知道我心中思虑。道长教我,我该如何办?”
  李嗣源在死亡峡谷和周玄豹相见,周玄豹非常重视他,引起了石敬塘、刘知远等人的种种猜测,这些猜测传到他的耳中。死亡峡谷连连遭遇刺客,他以为刺客是大梁所派,仔细推测却又不合情理。他想不出哪种势力会派出杀手远赴西域刺杀自己。在河东众将领中,自己声望功绩都逊周德威一筹,也低于李存审,居然会有人处心积虑地对付自己,实在令他百思不得其解。一年来坚守郓州,独当一面,渐渐感到李存勖颇有猜忌之意。胡柳一战,晋军失利,周德威战死,李存勖震怒,把责任算在他的身上。虽然没有处罚他,却使他难以自安。两个月来,又听得种种传言,什么五星聚会,什么郓州王气,他感觉到李存勖的猜忌越来越重,心中越来越不安。周玄豹到郓州拜访之后,他突然做了一个梦,梦中的自己居然黄袍加身,高坐金銮殿,接受群臣舞拜,醒来之后惊出一身冷汗。这一梦,他不敢向任何人提及,却迫切需要周玄豹指点。
  他终于明白,李存勖的猜忌来自于王气的种种传言。
  难道自己真有天子之份?
  李嗣源本是质朴之人,从来没有非分之想,连连遭遇种种怪事之后,心情不免热中起来,想从周玄豹口中得到一个明白的说法。
  周玄豹只微微一笑道:“顺其自然……”
  李嗣源不得要领,又道:“皇上猜忌太甚,嗣源芒刺在背,难以自安,道长昨晚说‘骑虎难下’,当是对末将而言,求道长指点一条明路!”
  周玄豹摇头道:“‘骑虎难下’是指郭公。郭公无法明白其中玄机,也是命数使然。——将军无须多说!贫道可为将军借箸一筹,攻取汴梁之后,将军即请外调幽州抵御契丹,或可免祸!”
  李嗣源点头道:“嗣源受教了,如此,嗣源就将告辞回去!”
  周玄豹道:“我请将军再留一天,今天晚上石无能就将出关。明天,他们兄弟和太平教离妍教主那场比试很有意思,不可错过。多待一日,并不妨事!”
  李嗣源问:“这场比试和嗣源有关系?”
  周玄豹笑而不答。
  周玄豹相邀,李嗣源不再推辞,他也想多留一天,查明梁山状况,以便心中有数。
  他也很想见到石无能。
  下午,太平教教主派人邀请他相见。
  李嗣源耳根一热,想起女教主婀娜体态,也不知这一见是什么用意。
  他和郭崇韬商议一番,郭崇韬本来也很想会见这个神秘的教主,但离妍没有邀请他,他却不好贸然前往,只将自己的一些想法告诉李嗣源,要李嗣源抓住机会说动那女教主,辅佐皇上争夺天下。
  他们早就知道太平教女教主的许多传奇故事,她确实是个古今奇女子。
  在民间有一个流传很广的故事:离妍十七岁的时候,曾经女扮男装,来到西蜀,觐见西蜀蜀王王建,自称唐进士,应对敏捷,才华横溢。被王建封为翰林学士,在西蜀做了一年官,尔后留下一首诗,诗云:“一辞拾翠碧江湄,贫守蓬茅但赋诗。自服蓝衫居板棣,永抛鸾镜画蛾眉。立身卓尔青松操,挺志铿然白璧姿。王府若容为坦腹,原天速变作男儿。”
  表明女儿身份,飘然离去,这首诗和这件事传遍天下。越传越久,越传越奇,在民间演绎成了长篇传奇。——后世女驸马的传奇或许就发端于此。
  郭崇韬谋虑深远,机智练达,短短时间就打听到离妍教主的许多情况。他全心全意为庄宗打算,确实忠心耿耿,李嗣源非常佩服。
  李嗣源带着刘知远,跟随来人一路行去。
  雨已经停了。
  太平教教主所住地方是梁山后寨。位于青龙山北侧,在青龙寺周围有大片窝棚,居住着很多难民。寺院前面很开阔,却是个大场坝,仿佛是难民集会的地方。
  那寺院断垣残壁,杂草丛生。台阶上长满青苔,墙上有一丛金黄的野菊花开得十分茂盛,经过雨水冲洗,斜阳辉映下特别艳丽。来到后院,却听得一间厢房里有敲棋声音,李嗣源好生奇怪,怎么又下起棋来了?
  来人向厢房禀报,横冲将军驾到。厢房中一个清亮悦耳的女子声音传出:“就请将军相见……”
  李嗣源跨进厢房,又是一楞。
  太平教教主离妍身着淡黄衣裙,云髻高挽,正和两个年轻人在下围棋。那两人正是大徐和小徐,恭敬地斜坐对面。
  离妍的背后有一男一女两童侍立,一个捧剑奴,一个操琴女。
  寺庙中处处破败,这间屋子却非常整洁干净,窗明几净,一尘不染。桌上一个小陶罐,插着一蓬金黄色的菊花,想是前院摘来的。一个小香炉燃着香片,淡淡的紫烟飘散着,香气清新馥郁。
  这简直是个大家小姐的闺房。
  李嗣源不由得局促起来。
  离妍伸出手来,皓腕如玉,手指纤长,中指和食指轻拈起了一枚白子,放入棋盘,姿态娴雅,动作优美。
  李嗣源看得呆了。
  刘知远看出,这正是离妍和路朝天所弈棋局,大小徐象是复盘向离妍请教。
  离妍从湖上归来,洗了澡,头发如云,蓬松地随便挽着,又有些许慵懒,却更有特别风韵。
  离妍的外表娴雅恬淡,棋盘上的厮杀却狠辣无比、斩尽杀绝,很难理解两者如何会集中在同一个人身上!
  李嗣源是一介粗人,没有这么多感悟,但离妍的美艳足以使包括李嗣源在内的任何男人动容。
  离妍起身招呼李嗣源。请李嗣源和刘知远一旁就坐,不再去管大小徐。
  大小徐对着棋盘苦苦思索。
  李嗣源拱手道:“教主召唤,不知有何吩咐?”
  离妍微笑道:“横冲将军大名如雷贯耳,今日一见,却是个质朴实在的男人……”
  李嗣源眼角瞥见离妍那高耸的胸部,脑中又浮现出离妍出水时那一份妖娆丰腴,和现在的高贵气质大相径庭。李嗣源心一跳,垂下眼帘连道:“不敢……”
  离妍似笑非笑,打量着李嗣源,李嗣源却神情窘迫,如芒刺在背。离妍终于笑了一下,道:“将军,我们到外面走一走如何?你的随从就留在这儿吧!”
  李嗣源点了点头,跟随离妍出了厢房,朝寺庙外走去。
  寺庙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有人领呼:“天谴我辈杀不平,杀尽不平方太平!”接着是数百人齐呼。
  这声音突如其来,李嗣源吓了一跳。
  走出寺庙,才看见门口场坝上已经聚集了数百人,这数百人都是十来岁左右的孩子,正在场坝上站队,似乎在操练。
  李嗣源惊奇地问道:“他们是太平教教众?”
  离妍道:“他们都是孤儿。我太平教成立有养生堂,隶属东木堂张遇贤统辖,专门收救孤儿。我太平教既然来到这里,总要为他们做点事情。这些孤儿如果不学一点本事,今后流浪江湖,何以为生?”
  李嗣源摇头道:“这些孩子……这点功夫有什么用处?反而更容易送死!”
  离妍道:“依你又该怎么办?”
  李嗣源沉默了。
  领头的是天平教木东堂堂主张遇贤,他一声号令,数百孤儿就地盘腿坐下,齐声高呼:
  “说中原,话中原,中原是个好地方!自从开元遭丧乱,十年就有九年荒。三年水淹三年旱,三年蝗虫闹灾殃。三年官匪三年祸,三年劳役三年伤。官府征粮纵虎差,豪家索债如豺狼。灶台尘飞炊烟绝,数日难求一粥汤。草根木叶难裹腹,夜夜啼血哀声扬。骷髅遍地积如山,魂魄无归恨上苍!大户人家卖骒马,小户人家卖儿郎。小子没有儿郎卖,一腔热血洒四方!”
  这几句诗歌悲愤之极,用稚嫩的童音喊将出来,惊心动魄,李嗣源心肠刚硬,也不仅心中颤动。周德威、李存审和自己的童年时期,也和这些孤儿一样,因为饥饿才参加到晋王的军队中,身经百战,成为一代名将。在这些少年之中,焉知没有周德威、李存审一类将才。太平教属意培养这些孩子,用意深远。难道这些孩子也象他们一样,一辈子滚打于枪林箭雨之中,用热血和生命换来一口食物?
  太平盛世的憧憬究竟有多么遥远!
  李嗣源偷眼一瞥离妍,离妍神色冷漠,似乎见惯了此种情形。
  他不明白太平教究竟想做什么?
  那些孤儿站将起来,开始练拳。
  李嗣源叹气道:“但愿太平盛世早日到来,这些孤儿自然不愁没有安身之处了!”
  离妍道:“将军告诉小女子,太平盛世能够很快到来吗?”
  李嗣源沉默好久,才道:“周玄豹道长深通星命之学,洞察玄机,他断言我军定能攻取汴梁!那时,四方将传檄而定。唐主定能实现大唐中兴,重现贞观盛世!”
  离妍嘴一瞥,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横冲将军真以为唐主是陇西氏后裔?”
  这句话颇有讥讽之意,李嗣源如何听不出来?李存勖为沙陀人,得大唐皇帝赐为李姓,便以陇西氏自诩,并不那么理直气壮。他迟疑一下道:“我主躬行天道,四海共仰,众望所归!”
  离妍道:“唐主果然是创业之主?如李世民一般?”
  李嗣源道:“我主英武过人,仿佛当年秦王。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也如教主一般,留心百姓疾苦,时常慰问孤苦,也得百姓衷心拥载……”
  离妍冷冷一笑:“唐太宗削平群雄,一统天下,比迹汤武革命,贵唐主可以相比?四海归心,万国来朝,大唐疆土东到高丽,西抵葱岭,贵主可以相比?太平盛世,路不拾遗,夜不闭户,贞观时期斗米三钱,行旅上路,不带口粮,随时取之路旁,贵唐主可以相比?唐太宗派御史巡行关中,遇有卖儿鬻女者,出御府钱财赎买归还其父母,贵唐主向张承业索要钱财却是为了赏赐伶官,还为此和张承业争吵一番,能和唐太宗相比?唐太宗知人善任,从谏如流,所以有魏征一类名臣,贵唐主有周德威名将,却刚愎自用,不听忠言,导致胡柳大败,周德威阵亡,也可以和唐太宗相比?唐太宗宽厚仁慈,仁及死囚,让死囚回家数月,然后回来伏法,到了规定时候,死囚感恩怀德,全部回来,贵唐主对人猜忌刻薄,能与之相比?唐太宗得人衷心拥载,身死之日,阿史那社尔等胡人请自杀以殉,贵唐主能与之相比?”
  太平教教主一连数问,李嗣源无言可答,虽然恼怒,离妍所言,却也是事实。
  离妍又微笑道:“唐太宗好音乐,好女色,贵唐主倒能承续其余绪。从唐太宗开始,后宫就不明不白,不清不楚。唐朝三大祸,女祸,宦官祸,藩镇祸,以女祸发端,播种于唐太宗之时。贵唐主倒是与之仿佛!”
  离妍话语尖刻,李嗣源忍不住发怒,喝道:“你……”
  离妍一转话题道:“横冲将军不必发怒,将军如果知道死亡峡谷中行刺将军的是何人,更明白离妍没有一句妄语!”
  李嗣源茫然道:“末将实在想不出何人会向在下出手……”
  离妍微笑道:“此事很多人都知道。最清楚的是石无能大侠,石无能大侠知道将军忠厚,这种事情骇人听闻,将军不知道为妙!”
  离妍没有明说,李嗣源已经猜到她话语所指,出了一身冷汗。他不希望这个难以测度的教主把话说得过分明白,赶紧转过话头:“听说石大侠是教主从契丹救出的?”
  离妍微笑颔首。
  李嗣源骇然道:“这是真的?契丹人必欲得到石大侠方才甘心,从他们手中救人,如何可能?契丹高手甚众,那萧敌鲁、萧阿古兄弟何等了得,”
  离妍微笑道:“那也没有什么。我只带领土中堂向中坚堂主、水北堂任天然堂主前往新州!萧敌鲁、萧阿古兄弟纵然厉害,又如何是我太平教两大堂主之敌?”
  李嗣源更是骇然,眼前这位少妇,娇怯怯,弱不禁风,宛如大户人家主妇,竟然指挥着众多武林大豪,做出惊天动地的大事,实在骇人听闻。
  半晌,李嗣源才叹道:“……太平教能从他们手中夺回石大侠,实力非同小可。教众藏龙卧虎,高人不少,佩服佩服!”
  离妍微笑道:“我太平教不过一江湖帮派,何足挂齿?只是甘愿追随天下英雄,为天下苍生早见天平盛世出上一点力。横冲将军可知道,当今之世,谁可称英雄?”
  李嗣源道:“当今天下,群雄割据,豪杰纷起,称得上英雄的多不胜数……”
  离妍道:“横冲将军答非所问!以小女子看来,真正的大英雄只有一人!”
  李嗣源问:“谁?”
  离妍轻启朱唇,吐出三个字:“石无能!”
  李嗣源心中惊疑:“石无能大侠有削平群雄,统一天下的大志?”
  离妍道:“倘若石无能有此大志,横冲将军以为何如?”
  李嗣源心中一阵混乱,迟疑好一会才道:“石无能大侠虽然名震江湖,又如何及得上我主雄才伟略,陇西氏声望,河东帝王根基……”
  离妍冷冷一笑:“骑虎难下!”
  李嗣源一惊,这精灵古怪的教主难道也窥见自己心中隐秘?他问道:“末将不知教主在说什么?”
  离妍未即回话,那些孩子的吵闹声高起来,引起他们的注意。
  那数百孤儿成对扭打,在泥地上滚动着,一边声嘶力竭地喊叫。
  李嗣源吃了一惊:“怎么打起来了?”
  离妍微笑道:“他们在练武!”
  李嗣源望了望离妍,又望了望扭打的孤儿:他们简直是性命相博,哪里象在练武?一些孩子被打倒在地,痛苦地扭动身体,有的动也不能动,却无人理睬。
  离妍道:“他们应该知道,这世上任何东西都要付出代价,不这样练习就得不到饭吃!”
  李嗣源很吃惊:“他们不过是孩子,还不到十岁。这样对待他们,未免太残酷了!”
  离妍道:“如果是太平盛世,他们当然可以做孩子,躺在父母亲怀里撒娇。乱世当中,他们就得练出一点本领,才有活命!”
  李嗣源道:“他们今天送命和今后送命有什么区别?太残酷了!”
  离妍冷冷地道:“不是我们残酷,是这个世道对这些孤儿残酷!横冲将军也是孤儿,你难道不是从残酷中滚打出来,才有今天?”
  那些孩子还在扭打着,衣衫被撕扯成碎片,象是一群泥猴,鼻青脸肿,头破血流,喊叫声音已经沙哑。
  这样舍死忘生地搏斗,就是为了得到几口食物?!
  李嗣源实在不忍心看下去,连叫“住手!”
  离妍微微一笑:“如果真命天子出世,就不会有这种景象出现了……”
  很多孩子都倒在地上爬不起来,还有一百多人依然在奋力扭打。
  有七八个孩子在围攻三个人。那三人已经有两个被打倒在地,还有一个在前面拼命保护着倒地的两人,死不后退。这孩子个子较为高大,拳术也颇为熟练,将靠近前来的人奋力推开。他被人推倒,滚了一圈,又一跃而起,继续挥拳迎击,身处重围,竟然毫不气馁。
  离妍皱了皱眉头,走过去,向张遇贤问道:“怎么回事?坏了规矩了?”
  他们的规矩是个对个抽签比武,只要打倒对手,就可以得到当天的食物。有些孩子好勇斗狠,武艺熟练,连续打倒几个人,也能得到格外的奖励。但恃众凌寡,却是不容许的,反而要受责罚。
  张遇贤道:“属下不知,属下这就去拉开他们……”
  离妍却道:“且住!”
  她想看看,那奋力维护同伴的孩子究竟能支持多长时间。
  那孩子再次被打倒在地,躺在地上,蠕动着,上身支撑着起来,手臂一软,复又摔落在地。
  围攻的孩子中,为首的那人叫道:“王大,不干你的事,你只要走开,我们就不难为你!”
  那孩子终于坐起来,鼻子鲜血直流,声音嘶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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