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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与杀将-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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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澈没有否认,他的脸上挂着冷漠的神情,似乎至今都怀着几分求而不得的愤恨之情,“如果她当初乖乖地跟我走,如今一定锦衣玉食,珠围翠绕,可惜她不识抬举,便只有死路一条。”
  “那个女人宁折不弯,想来品性是高洁的,你用龌龊的手段对付一个高洁的女人,到头来还要怪她不识抬举,闻将军为人真有意思。”军人的话意中流露出几分嘲弄。
  闻澈哈哈大笑起来,“将军说的不错,她当初若是跟我走了,日深岁久,我也就习以为常,不再将她放在心上,可她偏偏宁死不屈,所以至今我都对她心怀敬意。”
  “她可不屑于得到你的敬意。”上顥作出了一个转瞬即逝的讥笑表情。
  “将军说话真不客气。”闻澈笑了笑,微微有些尴尬。
  “死到临头,何必客气?”上颢微微沉思,“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如果今夜你不随我出征,等我死后,这个位置极有可能是你的;但你若是随我出征,那一切荣华富贵都将泡汤。”
  “我知道,我对将军您的位置没有兴趣。”
  “哦?”上颢颇觉意外,“这倒是难得。”
  闻澈微微苦笑,“就算位极人臣又如何?将军高高在上那么多年,如今不也照样走上了穷途末路吗?”
  “闻将军说话也毫不客气。”
  “死到临头,何必客气?”闻澈回敬道。
  说罢,他突然长长地叹出一口气,“将军,我从军已有二十多年了,比起你来都要长久。从前我一直活得很明白,我知道我要什么,我要居于人上,我要漂亮女人,如今我得到了很多,却突然没了方向。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继续打仗?说是保家卫国,我好像没那么高尚;说是为了功名利禄,我如今又不怎么爱它了。”
  闻澈停顿片刻,皱了皱眉头,“如果今夜一战,我能侥幸存活,一定会把这个问题想清楚;如果今夜命丧沙场,那也好,我不必再费脑子想这些烦人的事了。”
  “时辰已到,你没有时间想了。”上颢的眼睛望向了辕门外,目光肃穆而平静。
  号角沉沉低鸣,一千人马已然集结完毕,茫茫黑夜里,战马嘶鸣,盔甲鲜亮,高挂的旍旗迎风飘扬。
  军人放下酒袋,站起身来,他回头望了一眼寂静巍然的城池,抬起手将手指按在嘴唇上,女子亲吻时的触觉仿佛仍然停留在那里,她会在他的记忆里陪伴他,一直到生命终结的一刻为止。
  集结的号角再次低鸣,军人缓缓地带上了头盔,大步向营外走去。
  **********
作者有话要说:  依然双更,下章完结~

☆、参商永隔

  云檀一夜昏睡至天明,醒来时,馆舍外的守兵已经撤去了。
  一切尘埃落定,她的心冷得彻底,天空中又飘起了雪花,她披着长长的斗篷,站在敞开的木门边,像座雕塑一样静止不动。
  “夫人……”秋月惴惴不安,她试探般唤了她一声。
  “我要去一趟军营,”女郎的声音又干又哑,她提起裙袍,木然地跨出了门槛,秋月连忙跟上去,却被云檀阻止了,“你留在这里等我,不必跟着。”
  说罢,她快步走下台阶,穿过庭院,绕出了拱门,云檀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路的,她的心里出现了一片巨大的空洞,所有动作都像是提线木偶,靠着本能操纵。
  她从马厩里牵出一匹温驯的白马,敏捷地翻身而上,轻抖缰绳,向着城外大营的方向绝尘而去。
  仅仅一夜,整座军营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来自皇城的二十万援军已然占据了北关,远远望去,阵列浩大,旌旗飘拂,操演的军士随着口令一跪一起,刀枪一收一放,整齐划一,气势如虹。
  云檀飞马至辕门外,营里的军官已然调换了大半,她面熟的军官几乎全都不见了,哨台上的守兵远远看见她策马的风姿,立刻派人上前阻拦。
  “这儿的主将是谁?我要见他?”女郎高坐马上厉声道。
  白马扬起前蹄,发出一声嘶鸣,两名卫兵不禁后退了几步,他们刚要开口斥责,却听得身后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何人擅闯军营?”
  云檀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形颀长,面容清癯的军校正大步往辕门处走来。
  那是常岄将军,他跟上颢有过几回并肩作战的经历,云檀在皇城里见过他。
  “原来是夫人……”走得近了,常岄才认出了来者,他微微一愣,立刻挥手屏退两名卫兵。
  云檀翻身下马,她揭下兜帽,快步向他走去。
  飞驰了一路,女郎此时云鬟不整,面色苍白,她冲他惨然一笑,“想不到常将军也是七王爷的人。”
  常岄摇了摇头,“我不是七王爷的人,只是他手持兵符,我不得不为他差遣。”
  云檀点了点头,她颇为艰难地开口,“我来……只是想打听上颢的消息。”
  女子竭力用镇定的口吻说出他的名字,但常岄脸上的表情让她在一瞬间寒了心,只见军人清俊的面容上流露出一丝沉痛和悲哀,他低声道,“昨夜出征的一千人马,全军覆没,无一生还。”
  云檀望着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她来之前总还残存着一丝侥幸,希望他没有死,上颢一向冷静聪明,总有化险为夷的本事,屡屡险中得脱,平安地回到她身边,她期望他这一次也能绝处逢生。
  可惜她错了,这世上没有人是无敌的,百密终有一疏,千虑必有一失,从前辉煌的胜绩让她忘了上颢也是个平凡人,只要是人,终有无可奈何,听天由命的时候。
  “昨晚到底出什么事了?你真的看见了吗?”
  “真的看见了,你们小声一点,别引人注意!”
  ……
  木栅边围聚十几个小兵,此时正叽叽喳喳地议论着什么,沸沸扬扬的人声清晰地传进了云檀的耳朵里。
  “昨晚我看得一清二楚,那一千人死得太惨了!”人群中央有个小个子的兵士正插着腰讲话。
  常岄听得此言,连忙向路栅走去,想要轰散他们,可云檀用力抓住了他的肩膀,不让他行动。
  “让他们说,我恰好也能听听。”女郎漠然地动了动嘴唇。
  常岄叹了一口气,默默地站在一边,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不远处,军士们你一言,我一语,急切地问询着昨夜的战事。
  “闻将军和上将军怎么样?”
  “难道真的全都死了?”
  “怎么可能?”
  “这损失也太大了,我不相信!”
  ……
  中央的小兵士没好气地开口,“你们别抱希望了,他们全都死了!七王爷派咱们的人去探察,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才敢向他汇报的!”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倒是说呀!”
  军士们起哄起来,像要听故事一般催促个不停,那小兵被催得不耐烦了,只得老老实实交代,“昨天晚上,雪国大营半点都没有松懈,将士们个个挂剑负弓,严正以待,我都怀疑有人提前向他们通风报信了,咱们的人马完全是在硬闯,从一开始便毫无胜算!”
  目睹真相的小兵一脸痛苦,“我当时躲在半山腰上,恰好能纵览全局,闻将军带着三百人冲在最前头,他们也够厉害的,硬是冲破了敌军三道防线,闻将军全身中了十几箭还在拼杀,最后陷入了重围,被砍得血肉横飞。”
  军校们听得瞋目结舌,闻澈在军中是出了名的骁勇,他们无法想象这样的猛将竟然转眼就死了,明明昨夜他还生龙活虎地在跟将士们喝酒呢。
  “听说闻将军是主动请缨的,怎么一点胜算都没有?”
  “那上将军呢?”有人焦急地问,“上将军怎么也死了?我总以为他是不会败的啊!”
  小兵长长叹了一口气,“上将军上个月杀了侯家老将,昨夜侯家的两个儿子报仇心切,一看见上将军便红了眼,冲上去围堵截杀。上将军那时已经负伤了,可他跟疯了一样,半点都不肯退让,脸上身上淌满了血,居然还一刀砍了侯应宛的脑袋,又把侯承嗣刺了个穿,雪国军队见自己的主将被杀光了,气得发了狂,潮水一样往上将军那儿涌,他很快就血肉模糊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等他说完的时候,人群已彻底陷入了沉默,那小兵咬咬牙,眼里泛起了泪光。
  “那么其余的人……”半晌,一个高个子的将士喃喃出声。
  “其余的人不用提了,全都死得很惨,”小兵抹了一把眼泪,吸吸鼻子道,“昨夜的阵仗过后,又下了一场大雪,时至今晨,他们连尸首都已经看不见了,就算找到恐怕也辨不清面目。”
  木栅边的士兵一个个低下头去,他们闭口不言,除了缄默,似乎没有更好的方式能哀悼死亡。
  “上将军向来英明,我不明白他这次为什么会贸然出击。”有人静静地说了一句。
  “我也不明白,”另一人摇摇头,叹了一口气,“但有消息说这是七王爷下的命令……”
  “七王爷的命令?为什么?”
  “我也只是听到了一些流言,据说平苍王死在灵云城外的事跟上将军有关,上将军想要拥兵自固,所以暗杀了平苍王,七王爷是有意让他死在战场上的。”
  “不可能,就算上将军真想造反,北关也没有那么多兵力支持他!”
  “可谁知道呢?这里头的玄机多着呢!”
  ……
  军士们听闻主将和同僚惨死,心中既震惊又悲痛,他们就此议论了几句,很快便丧失了聚众闲谈的兴致,纷纷垂头丧气地散了开去,木栅栏四周复又变得冷冷清清。
  云檀默立在风雪中,将这番话听得明明白白,常岄时不时地打量她的脸色,生怕她会中途崩溃,好在云檀并没有,她自始至终都木然地站在原地,枯槁的神情宛如朽木死灰。
  “其实,我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人群散尽,她的声音很微弱,“这些年,老天爷给了我太多幸福,那是我不应得的……”
  说罢,她转身向辕门处走去,常岄不放心,微一踌伫便紧紧跟了上去。
  云檀越走越快,她步履踉跄,身子摇摇晃晃,常岄大步紧随,女郎突然向后打了一个手势,示意他不要跟着,可他已经听见了,她正无法克制地呜咽着,一声接着一声,好像随时都会断气一样。
  *************
  从军营回来后,接连数日,云檀半疯半醒,神志不清,她茶饭不思,寝食不安,秋月小心关照着,每日勉强让她进些水米,维系住一条性命。
  女郎胸口淤塞,饮冰茹蘗,很快便瘦得形销骨立,她终日噩梦连绵,午夜惊醒时,前尘往事齐齐涌现,当真是痛入骨髓,凄入肝脾。
  念及他们初见时的夜晚,想起那时月落参横,长风冷雨,她衣衫褴褛,而他戎装染血,如此落魄与狼狈,或许从一开始就注定这场情缘是凄凉的。
  屋内灯光如豆,窗外风动有声,她彻夜彻夜地无法入眠,过了好几日才真正相信上颢已经死了,他消失了,再也不会回来了,她甚至找不到他的埋骨之地。
  深夜时分,雨雪淅淅沥沥地吹打着户牖,一阵寒风呼啸着破窗而入,云檀幽幽转醒,她迷迷糊糊地起身下床,像个幽灵一样行至窗前。
  迎面一阵阴风袭来,冰冷刺骨,悲凄惨淡,它恋恋不舍地绕她周身三匝,复又穿窗而去。
  “是你吗……”女子神志混沌,口中低喃,“若是阴间寂寞,你就化作厉鬼来找我,我不会害怕你,也不会躲开你……”
  秋月听见屋里的响动,她匆匆披上衣衫,步入里间。
  “夫人又做噩梦了……”她迅速关上窗户,将女子搀扶回床边。
  云檀如同木偶,任由她牵着走,秋月帮助她躺回床上,又替她掖好了被子,云檀才如梦初醒。
  “秋月,这些日子多亏了你。”她望着她,轻轻道。
  “夫人客气了。”秋月放下了床帏,低头叹了一口气,悄悄走了出去。
  待到第五日,七王爷毫无征兆地派了一名小吏前往云檀的居所,女郎闭门谢客,秋月替她接待了来者。
  约莫过了盏茶功夫,秋月回来了。
  云檀正奄奄一息地躺在斜塌上,她的半张脸埋在垫子里,眼皮没精打采地耷拉着,她没有流泪,只是静静地喘着气,像一具没有灵魂的活尸。
  “夫人 ”秋月生怕惊扰了她,说话的声音很轻,“王爷派人告知您,说今夜在醉月楼有一场晚宴,要您出席。”
  “我不去。”女郎摇了摇头。
  秋月抿了抿嘴唇,艰难地开口,“王爷说,这是命令,不是邀请。”
  云檀慢慢转过脸来,她想不明白,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怪物,竟以折磨人为乐。
  苏燃的外表是多么高雅淡远,他两袖清风,白衣不染一丝尘埃,但他的心却是那般冷,就像蛇的身子一样。
  “既然是命令,那就一定要去了。”半晌后,云檀吃力地坐起身来,她迷茫地观望天色,“现下是什么时辰?”
  “申时三刻。”秋月答,“宴席于酉时开始。”
  “时间不多了……”云檀坐在软榻上喃喃,今晚她不得不将悲痛深深地隐藏到内心深处,再把笑容当作面具一样戴在脸上,“秋月,替我好好梳洗一番,我要换上最漂亮的裙子,挂上最明亮的首饰,精神奕奕地赴宴,绝不能让苏燃看笑话。”
  “是。”
  ***************
  醉月楼位于灵云城东西两街交界处,屋角凌云,飞檐如龙,盖造精工,分外奇巧。
  苏燃今夜包下了整座酒楼,这其实是一场秘密的庆功宴,庆祝七王爷披荆斩棘,飞黄腾达。
  如今,他想要皇位已如探囊取物,很快皇城中就会传出新帝突发疯病,神志不清,甘愿让位于七皇叔的消息。
  灯火通明的酒楼内,语声喧哗,十分热闹,随苏燃出行的心腹官员悉数到场,包括他的盟友——数位德高望重的晔国旧臣。
  筵席上,佳肴美馔,横陈罗列,一队伶女应邀前来,个个身披大红销金舞裙,云髻高挽,璎珞垂胸,她们舞的舞,唱的唱,笙箫弦管,音律袅袅;云肩鹤袖,花枝招招。
  官员们起初理智尚存,纷纷矫言伪行,举杯撞盅,表现得彬彬有礼,然而酒酣耳热之后,个个就原形毕露,丑态尽显,伶女们趁机投怀送抱,任由亵狎,莺声燕语连绵一片,文官武将们沉湎酒色,毫无知觉,有些喝得酩酊大醉,干脆卧倒在地,当着众人之面呼呼大睡。
  云檀去得晚了,因此一到场便看见一幅狂喝滥饮,奢靡颓唐的景象。
  当她推门而入时,所有人的眼睛都朝她看去。
  云檀从来都没有像今夜这般光彩照人过,她绿鬓朱颜,丰容靓饰,明艳得宛如从天而降的晚霞,此时,她正立在门边,带着一种冷漠又讥讽的笑容环顾全场,接受着来自远远近近的目光。
  她的心在滴血,唇上却挂着微笑,丽人款款步入酒场,迈过酒滓斑驳的地面,向人群汇聚的地方走去。
  有位晔国将军喝醉了,远远看见她便高声笑道,“哟,这不是咱们晔国的女英雄吗?”
  女郎猛然转过头去,她的脸上火辣辣的,仿佛被人迎面抽了一记耳光。
  “将军过奖了。”云檀冷冷地回答。
  她突然轻笑起来,径直走到一张杯盘狼藉的圆桌边,让小二拿来一个干净的酒盏,给自己斟了满满一杯,仰起头一饮而尽。
  “这次计划成功,可多亏了云檀姑娘,若不是因为你,上颢绝不会轻易立下军令状,命丧乱军之中。”此时,一位锦袍老者缓步走到云檀身边,他是筵席上少有的几个神志清醒的人。
  云檀没有回答,她刚刚饮下一杯烈酒,从喉咙到胃腹都在燃烧。
  “看来我要名垂青史了。”片刻后,她带着讥笑的神情转过脸打量着身边的老人,却意外地发现他就是那个在山洞里跟她说话的黑袍长者。
  “以姑娘的功绩,自然能流芳百世。”老人面无表情地回答。
  “左相大人说笑了,”女郎哂笑起来,“利用女人复国可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我若是名垂青史,岂不是给晔国蒙羞?况且左相大人真的以为晔国能光复如昔吗?以苏燃的为人,他顶多还我们一个名号,大人处心积虑复立的不过是个傀儡国罢了。”
  “但无论如何,晔国不会就此消失,只要它有一个名号,往后就会有反转的机会。”老人放下酒杯,单手负于身后。
  “所以为了这个机会,左相大人甘当敌国王爷的走狗,为他鞍前马后,鞠躬尽瘁。”云檀媚然浅笑,她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举在手中轻轻晃着,幽幽然道,“昔日雩之国攻打晔国,令无数人死于非命;今日晔国暗中使劲,又夺走了多少无辜者的性命?古往今来,征战杀伐,从无正义,这话从前我不懂,今日才算真正明白……”
  “成大事者必须心狠手辣,若人人都如姑娘这般妇人之仁,晔国恐怕永无出头之日。”老人冷冷回答。
  云檀笑了起来,她的笑声又尖又利,听上去格外刺耳,“左相大人说得好,成大事者必须心狠手辣,反正最后死的那个不是他呀,对吗?”
  言毕,她仰起脖子又饮下了第二杯酒,面颊立刻烧得酡红,“恕云檀失言,云檀不过是个女人家,软弱无能,见识浅陋,只知道吃喝拉撒爱男人,不懂你们这些成大事者的作风……”
  说着,她举起酒杯,摇曳生姿地往别处走去,留给那老人一个花枝招展的背影。
  楼内灯烛辉煌,丽人轻飘飘地穿过桌桌筵席,时不时有人从她跟前一晃而过,有个半醉的男人正追着一个红裙伶女满场跑,他被地上的碗碟绊了一跤,恰好扑倒在云檀脚边。
  “美人儿……美人儿……”他醉醺醺地爬起来,嘴里嘟哝着,伸手抓住女郎的长裙,将脸埋在她的裙褶里。
  云檀大笑起来,她抬起一只玉足踩在他的肩膀上,“哪儿来的狗?回去喝你老婆的洗脚水吧!”
  说完,她一脚将他踢翻在地,引得四周一片哄笑。
  女郎聘聘婷婷地穿过凌乱的桌椅,淫靡的人群,最后走到一处烛光暗淡的角落,此处灯火阑珊,昏沉不明,一道垂落的帘幕正随着破窗而入的夜风飘来荡去。
  她极力压抑的悲伤突然成倍地涌来,云檀紧紧握住酒杯,克制住流泪的冲动。
  “夫人未用菜肴,只一味饮酒,小心伤身。”
  女郎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清雅柔和的男音,她蓦地回过头去,只见七王爷苏燃正披着一身纯白华裘,立在幽暗的阴影中冲她微笑。
  他的目光温柔而残酷,说话的态度则一如既往的亲切和体贴,云檀知道这种温柔的背后是绝对的冷酷,没有一丝一毫的真情,若不是亲历了重重苦难,她绝不会相信这张英秀的面孔背后,竟然暗藏着如此险恶的意图。
  “王爷真会说贴心话。”云檀故作受宠若惊地笑道。
  “夫人这几日一定过得很不好,”白衣男子裹着手笼,静静微笑,“说实话,今夜夫人如此艳光照人,教本王十分吃惊。”
  “难道非要身穿缟素,哭哭啼啼才能表达对死者的敬意?”女郎面上挂着伪装的浅笑,“王爷最想看见的是什么,妾身心里一清二楚,只是妾身不想让您如愿。”
  “既然如此,夫人放心,本王不会强人所难。”苏燃从容道,他知道她在掩饰痛苦,极力维护着最后的一丝尊严,但无论她是哭泣还是假笑都无法修补已经血淋淋的心,这给他带来了足够的乐趣,那是一种胜利过后的回味。
  “王爷真是宽宏大量。”女郎笑得讽刺。
  “多谢夫人夸奖。”
  云檀避开他的目光,侧身望向窗外夜色,“听说王爷为了得到今日的成就,让无数忠臣良将死于非命,王爷好借他人之手铲除劲敌,自己则两袖清风,置身事外,妾身很好奇,不知王爷给上将军加了什么罪?可是拥兵谋反,暗杀藩王?
  “看来夫人已有所耳闻,”白衣男子淡淡笑道,“不如这么说,夫人眼里的上将军,将与世人眼中的上将军有所不同。”
  女郎的脸上顿时掠过强烈的悲哀和愤怒之色,她紧咬银牙,几乎要发起抖来,却被一股超常的意志力牢牢地克制住了,“王爷当真是惜名如命,可惜敢做而不敢当,即是枭雄,也落了下乘。”
  “本王也不愿东遮西掩,但夫人应该知道,民为水,君为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七王爷笑道,“如果本王恶名昭著,自然不得民心,一个不得民心的王爷,即使坐上帝位也不会长久,为了将来的王图霸业,本王难免要费劲曲折,维护名誉。”
  “王爷果然深谋远虑,”云檀露出淡淡的讥笑神情,“容妾身冒昧一问,您年纪轻轻便如此阴险毒辣,可是过去曾有不堪回首的经历?”
  听得此言,苏燃大笑起来,“这恐怕要让夫人失望了,本王自小隐居皇城,衣食起居皆富足安逸,从未有过不堪回首的经历。”
  他说着,意味深长地望着女子,用那和缓的,悦耳的声音徐徐说道,“夫人,恶即是恶,它是与生俱来的,就像有些人天生就异于常人。恶是一种天赋,可惜人们总喜欢粉饰它,希望它变得有理可循,而事实上,恶是天生的,就像有些孩子会随手捏死一只脆弱的蝴蝶一样,它没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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